《废仙的自我修养》池鱼春渊

6、矿城（二）

　　长恒立马从床上惊坐起，紧握手中的沐风，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醉意早已消散，长恒双眉紧蹙，甚至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声音似乎是从房顶传来的，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对于长恒而言，依旧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大概有十来个人，各个身手敏捷，脚步轻快，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房顶上有人。尚且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是敌是友，其目的是什么，所以长恒还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大晚上出来行动，好好的夜路不走，非要走房顶，也怕是目的不纯，有备而来。

　　于是他就在房间里等，死死盯着天花板，待脚步声远去直至听不见为止长恒悬着的心才肯放下来，不过他还没放下手里的剑，只是悄悄起身走到窗边，弯腰附在窗户上听外面动静，确认外面真的没人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呼——”长恒吐出一口气，下意识抚上眉心，心道：“这事情是一出接一出，根本不给人休息的余地啊。”没办法，醒都醒了，哪有什么心思睡觉啊，就算想，也不敢啊。虽然他被认为是傻子废仙，不过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万一别人趁你熟睡时作|奸|犯科，到时候咋死的都不晓得，与其这样稀里糊涂被人绑票，还不如暂时委屈一下自己，熬过今晚再说，等天亮了就不会有事了。

　　于是他就点上一盏灯，愣是坐在桌旁盯了一整晚。

　　待第二天第一声鸡鸣响起之时，长恒再也坚持不住了，重重将头垂了下来，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好困……”这是他闭上眼睛前最后的想法。

　　一晚上没睡，还心惊胆战的，能不累吗？至少对于长恒而言，已是身心上的折磨，要是不睡上一觉，别说被别人绑票如何如何，自己就先猝死了，这不是更惨吗。

　　所以他要把昨晚的觉给补回来。

　　这一觉睡得相当舒服，直到中午他才醒。期间他还做了个梦，梦里内容记不大清了，不过最有印象的就是他梦见了一棵树，那棵树很高大，不时有花瓣飞舞，树下站了一个人，那人背身而立，看不得模样，他刚想上前却发现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大，越往前距离越远，他开始跑，可不管怎么跑都追不上，于是他叫住了他，具体喊的什么记不清了。那人似是反应过来，正准备回头之际，忽然漫天花瓣席卷而来，迷住了他的眼，待他睁眼过来时，那人和树都不见了，只留下一片虚空梦境。

　　之后他便醒了。

　　长恒伸着懒腰慢悠悠地下楼，店小二一看到他就立马招呼道：“哟！客官，昨晚休息得如何？”

　　“嗯，还不错，你们这儿的床倒是挺舒服的。”长恒这样说道，其实他压根就没睡床上，愣是眼睁睁盯到了大天亮啊！

　　店小二笑道：“怪不得客官睡到大中午呢。”说着给他端上两碟小菜，“客官来点啥？”

　　长恒依旧挑了颗花生米，剥去其外衣，抛入嘴里，道：“来点素的，昨天吃得太油，快要腻死了。”

　　“好嘞，那客官还要来点酒吗？”小二问道。

　　考虑到还有正事要做，就算想喝也得有个度，于是他道：“不用了，你们这儿花生不错，给我多来点儿。”

　　“好嘞。”小二一搭汗巾，去后厨准备了。

　　不得不说，这家客栈上菜速度真的是快，没多久菜就上来了，小二又给他上了一些花生，长恒真心觉得这家花生不错，于是便用随身携带的小锦囊装了起来。待他吃到一半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哭喊——
　　“来人！救命啊！快来人！快来人救救我弟弟！”

　　众人纷纷向其看去，只见喊的人正是昨天闹矛盾的那对兄弟中的大哥。哥哥怀里抱着一团白布，盖得严严实实，从外形上来看，里面包着的是一个人，只不过，这团布外面已是血迹斑斑，而且相比于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身形而言，里面的人缩小了不少。

　　再看哥哥，身上尽是污泥枯草，头发凌乱，神色慌张，简直狼狈不堪，像是中邪一般。

　　大哥拖着怀里的白布，跪在门口，求救道：“快、快救救我弟弟……我弟弟他，他惹了神明……遭到了惩罚……求各位高抬贵手，帮帮我们……”声音颤抖，语气里尽是不安和惶恐。

　　那人还在门口哭喊求救，但迟迟没有人肯上前帮他，终于，长恒看不下去了，在其余人的注视下第一个冲上去扶住了他。

　　这种情况你让他怎么能视而不见？好歹自己也是来自仙域，若是仙域的人不能保护人域的人，岂非是违背初心，又怎么能算是仙域一员？

　　于是他扶住那人，问道：“你且冷静，你弟怎么了？”

　　那人胡乱抹去脸上泪痕，手轻轻覆上怀里的那团白布，道：“昨日我与弟弟起了争执，弟弟不听我的劝阻，执意要去那座矿山挖金。那座金矿山凶险异常，去的人十有八九都回不来，我没有同意，可弟弟心意已决，如何劝阻都是无用，最后我俩不欢而散。我没有追上他，但我清楚我这个弟弟的性格，是个只会按自己目的行事的一根筋，怕他真的会晚上独自一人去那座金矿山，我心里迟迟放心不下，但实在不敢晚上出去，便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去寻，可，可谁知，”声音再度哽咽，那人继续道：“可谁知，我竟真的找到了弟弟……如果不是记得他昨天穿的什么，我根本认不出来这是他……”

　　“……”长恒只觉听得头昏脑涨，“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也不说什么，只是掀起白布一角，长恒顿时傻眼了——那是一具破烂的身体。

　　身上血迹斑斑，可能是时间太久的缘故，有些已经结成了血痂，成暗黑色，全身上下都是窟窿，胳膊、腿以及其他部位都扭曲变形，整个人都散架了，怪不得看上去要比一般人缩小很多。旁边有些人看到这景象直接吐了出来，长恒也有些不适，不过他还是调整过来，问道：“你弟弟……还活着吗？”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把他带回来……我不敢探他的鼻息。”哥哥无助地说道：“我不敢相信他死了……”

　　“都这样了还活得了吗？”旁边的人捂着鼻子说道，满脸嫌恶地看着他，“真是的，大白天看到这个，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哥哥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弟弟。长恒道：“得罪了。”说着便挽过一边广袖，将食指伸向弟弟人中，去探他的鼻息。很快，他便将手缩了回来，表情复杂，语气凝重， “他已经死了。”

　　哥哥像是得到什么验证一般，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嚎，只是将怀中弟弟的尸体抱得更紧了，低声啜泣，“我应该早就想到的……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他，如果我当时态度再强硬一点，也许就不会这样……死的人应该是我，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不，”长恒搭上他的肩，看着他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从始至终你都在为自己弟弟着想，我想，若你弟弟在天之灵，看到哥哥这般为了自己，想必会很开心，也会一直保护你的。所以还请您节哀顺变，切莫自怨自艾。”

　　那人抬头看着他，问道：“真的吗？”

　　长恒坚定道：“嗯，至少我相信是这样。”

　　之后俩人找到一处山坡安葬了其弟弟，途中长恒向他打听了不少事。

　　长恒问道：“你方才所说，‘惹了神明’是什么意思？”

　　那人答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也就是听他们在那说，说最近矿城又发现了一座金矿山，里面有着巨大宝藏，好多人都争相去寻，可去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失踪，几乎没人能活着回来，然后不知怎的就有了里面有神明的传言，说是动了神明的地盘，神明要惩罚入侵之人，必叫他不得好死。”

　　长恒又问道：“你弟弟为何一定要晚上去那儿，白天不可以吗？”

　　那人回答道：“不是的，白天根本找不到山的入口，整座山都是极封闭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白天那座金矿山是没有入口的，整座山和平常的山没什么两样，但是一到晚上山就会发出奇异光芒，显现入口方向，指引前来的人，所以很多人都选择在晚上行动。”

　　长恒只觉得不可思议，“竟有这种事？”

　　那人道：“是啊，反正就是很玄乎很蹊跷，久而久之，我也就相信了。”

　　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待那人完全安葬好弟弟后，长恒道：“所以，你要跟我去？”

　　“嗯。”那人说道：“公子是外乡人，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到时候可能会迷路，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多少可以给公子带路。”

　　长恒道：“我调查的事情极为繁琐，到时候可能顾不上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也不确定我调查的事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无事，”那人道：“我不会成为公子的累赘，关键时候绝不会拖公子后腿。”

　　长恒道：“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你只顾自己逃脱就行。”

　　那人睁大了眼，“那公子呢？”

　　长恒晃晃手里的沐风，道：“我有剑可以保身，而你什么都没有，到时候我还得保护你，岂不是成了累赘？”

　　那人赶忙道：“不不不！我不会拖累公子的！我一定按公子说的做！”

　　好不容易等到夜色已深，二人便出发去往那座金矿山。

　　整体路途较为平缓，几乎走的都是平地，偶尔要爬几个坡，不过也没多高，所以长恒还没感觉有多累。不得不说，果然是夜深时分，周围环境安静得可怕，可能是最近传言传得太开的缘故，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是怕了，都乖乖待在家里，不敢出来寻宝了。

　　领头的那人却是有些吃不消了，“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不时回头问他：“公子你还好吧？”

　　长恒道：“我还行，倒是你，吃得消吗？”

　　那人道：“没事，我可以的。”但语气明显中气不足。

　　二人继续行进了一段路程，终于停了下来，那人指了指不远处发光的山洞口，“就是那儿了，公子，你确定要进去吗？”

　　长恒好意提醒道：“嗯，你先回去吧，这里留我一人就行。”

　　那人犹豫不决，看来真是有些怕了，但又放心不下这位公子，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长恒见他为难，便说道：“不要为难自己，量力而行，”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弟弟肯定不希望你跟他一样白白送死，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问候。”

　　俩人沉默半晌，终于，那人开口道：“那我先走了，公子保重。”

　　“嗯，后会有期。”长恒拱手道。

　　俩人做了道别后，长恒便往那山洞口走去，说实话，他也没多大把握，几乎不存在什么胜算，但他就是不想拖累别人，就算输得难看他也不想这样做，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一人默默地扛着。

　　累吗？累。但，自己性格所致，又有什么办法呢？

　　距离山洞口还有一小段平地，已经能完全看到山洞的样子了。可算到头了，长恒这么想着，刚要迈出脚，就挨了一记手刀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攻君华丽丽登场=￣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