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且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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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恒在听到永泽跟他讲述女主人是如何被害的经过后迟迟没有发话。
其实永泽还是省略了一些，因为实在太过凶残，他怕跟长恒说过后会有什么应激反应，本就有伤在身，又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悲剧中走出，于他，于长恒而言，都有一定的心理压力。
“你是说……那蛟龙掐住了柳夫人的脖子然后召集树藤将她活活炼化成树人，还取了她的心脏。”须臾，长恒说了这么一句。
“嗯。”永泽手臂不易察觉地用力，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长恒盯了地面好一会儿，月色透过房顶杂乱残缺的裂缝照射下来，在地上点缀大大小小的光斑，他盯了好一阵，突然嗤笑了一声。
只是浅浅的气息，笑声轻到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永泽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不对劲，刚要问他什么，就看见长恒仰过头，靠在永泽肩头，笑声也爽朗了很多，甚至有些刻意，永泽一下就听出了他笑声里的无奈。
长恒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看不出具体的表情，他就这样静静地靠在永泽的肩头，半天不语。
永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只得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同时低下头，温热的呼吸不时喷薄在长恒颈间。
终于，长恒说道：“我原以为自己成了这样也不算什么，只要初心还在，一切都能过得去，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永泽眉头微蹙。
长恒继续道：“我那可怜的自尊，如今被打磨得一点不剩，我保护不了别人，是我连累了她……”他的声音明显沙哑，“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们还能像平常的夫妻过着平常的生活，可能还会有个孩子，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一滴清泪从长恒捂着眼睛的指隙穿过，缓缓在他脸上淌下。
长恒依旧没有放下手，只是身子有些颤抖，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发白。
永泽抬手替他拂去，声音温柔，“不是你的错，是敌人诡计多端，陷害无辜之人。”
他继续道：“不管你成了什么样，你依旧是你，这一点就已经很可贵了。”
长恒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紧紧地握着，难以分开。
半晌，他道：“之前我说我以后会这样很多次，现在我特别需要。”
“……”永泽立马就回应了他，将他的手握于手心，俩人的手大小差不多，所以永泽基本包不住他的手，于是便和他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立马透过那薄薄的皮肤传至另一个人的手心时，于某人而言，是一种心灵的救赎。
许久的沉默后，长恒道：“我发现我现在是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真怕你会被我吓到。”
永泽看向他，长恒没有放下手，看不到他的情绪。长恒喉结动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明明是我不懂的，也不想去懂的，现在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是啊，自从我遇到你之后，我的眼，我的心，我的所有感官都与你有关，我的视线会情不自禁地跟随着你。明明以前我都是把你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明明我以前都没有样的想法；明明我不会有这种难以拒绝却又让人亢奋的感觉。
可现在都变了，崩坏了，你是那样的好，我却有这种的想法……
长恒苦笑了一声，轻声说道：“我真是活该。”
“长恒，”身后的人抱紧他，长恒身子微微一怔，永泽继续说道：“我只要你活着，别的都不求，如果可以的话，就请让我一直在你身边，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绝对不要丢下我。”
“说什么呢。”长恒终于放下捂住眼睛的手，两只手一同握住了永泽的手，“我怎么舍得丢下你，我比你还希望能一直陪着我，有你在我的身边，总是能让我安心不少，光是这点，我肯定不能撒手。”
说着他看向永泽，永泽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良久，长恒不知为什么，仿佛是某种力量催使着他，他竟一点一点凑近永泽那张俊美的脸，鬼使神差的，潜意识里好像就是要这么做，心跳也越来越快，长恒微微垂下眼眸，而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
“！”长恒突然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放大的那张脸。
永泽亲了他。
在他的嘴唇浅浅地吻。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吻停留在长恒的嘴唇。
长恒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傻傻地看着永泽闭着的眼睛，永泽的睫毛很密很长，在月色的光辉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还有他左眼角下的那颗小小的泪痣，长恒每次注意到都觉得这颗痣真是点缀地刚刚好，这个人的脸怎么生得这么完美，竟是挑不出一点瑕疵。
长恒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那么直直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永泽的鼻子很挺，他怕磕着长恒于是就歪着头吻他，其实他的心跳也很快，比长恒还快，就在刚才，他看着怀里的人一点一点靠近自己，眼中意欲不明，仿佛有一团火，将理智燃烧，本想极力控制自己却又无法逃避长恒的眼神，一个把持不住竟主动亲了他。
长恒的嘴唇真的很软。永泽这么想。
他不敢有下一步动作，事实上他也不会，因为这是他的初吻。
他的第一吻，给了长恒。
给了心上人。
与此同时，他亲的那位，也是第一次。
长恒的脑子涨得发晕，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能很清楚地感到永泽的呼吸，均匀地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脖颈间。
他的初吻，是属于永泽的。
长恒身子崩得很直，他甚至都没有闭眼，就这么看着永泽，他像是被点穴了一样，被他封住嘴唇窝在他的怀里，半天没有动静。
不知怎的，长恒心底深处竟有些愉快。
像是释放了某种东西一样，他根本不敢去想的，亦或是觉得不可能的事，现在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吞噬，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长恒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般真切，这般入骨，这不是想出来的，更不是做梦，而是真实的摆在他眼前。像是失而复得一样，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外，更多的是满足，与其说是满足，倒不如说是喜悦。
你问他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因为那个人是永泽啊。
是你我就不会计较。
心之所属，心之所向。
俩人就这么唇贴着唇，一个极致浅显的却又意义非凡的吻。
许是吻的太久，长恒一直憋着一口气，到后面实在撑不住了，但又不好意思推开永泽，只得断断续续发出低|吟：“唔……嗯……嗯、嗯……”
紧接着身子颤抖了一下，这一抖，就将二人贴着的唇分开了。
感觉永泽离开了自己的唇，长恒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呼吸了。
殊不知某人正盯着他看。
长恒垂下眸子，方才嘴唇留下的余温和触感尚未退去，他忍不住伸手抚摸。
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我刚才，和永泽亲吻了。
“……”
“……”
“！！！”长恒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永泽的眼。
因为光线的缘故，加上永泽的眸子很深，长恒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他像是惊弓之鸟一下子从永泽怀里逃了出来，也顾不得背后的伤以及那堪堪披在自己裸|露的上身的黑色衣衫滑落后，露出那滑润的肩头。
我的天！我刚才在做什么？！
昏了头了，彻底昏了头了，这么严重的事自己居然后知后觉，而且还很享受的样子……
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刚才的愉快立马消散，长恒摸着自己的嘴唇，眼神无措地在地上扫视，他努力往后退，想将自己缩成一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和永泽之间一直维持着那段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他们之间那原本那若有若无的界限好似破碎，想到这儿，长恒愣了一下。
界限？我和永泽之间还有界限？
是的，如果不是有那道界限，不用永泽主动，长恒可能都会自己做出一些他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
在长恒的潜意识里，永泽依旧是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郎，不苟言笑，不愿与人接触，但只有他知道，在少年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下，其实藏着一颗炙热无比的心。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从不与人提起，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谁也别想知道，谁也别想拿走。
他承认，三百年前的他其实是有私心的，可就这么一次，他是真的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少年的存在。他见过太多血和泪，经历过太多悲欢生死，那颗跳动的心早已变得坚硬无比，没有什么能轻易让他动容，他的面上也已变得麻木，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冷血。可是，在遇到永泽后，他发现自己开始有些不同，他会时不时想起他，有时候人在仙域，面上跟人打着交道，实则心里还是在想他，那个小孩儿在干嘛呢？现在这个点应该在睡觉吧，也不知道他那小白团子长大了些没，他愿不愿意让我抱呢……啊，好想知道啊，嗯……择日不如撞日，把这边事情处理完了就去找他吧。
说到做到，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御剑来到南畔，再乘船来到那熟悉的桃花岛上，在那棵千年桃树下等了一小会儿后，不出所料的，那个少年如期而至。
他没有刻意地跟他提起过要在这见面，只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点就在这里，所以，不约而同的，他们就在树下等着对方。
长恒依旧按照惯例逗弄着少年，每次他想趁机摸一把他怀里的小虎崽都被隔开，少年跟他拉开距离，皱着眉头，没好气地看着他。
长恒撇撇嘴，说道：“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让我抱团子？”
少年永泽看了他一眼，“我不想。”
“嘿你这小孩儿，”长恒双手叉腰道：“我又不是抱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少年永泽有些恼了，“你敢。”
“就是因为不敢才说的嘛，你呀，又不爱笑，明明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还偏偏装出一副大人模样，这样不好的，来，”说着长恒竖起两根指头，左右边各一个，支在自己嘴角两侧，然后向上一提，说道：“嘻嘻，像我一样，笑一个嘛。”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长恒依旧在那笑，眼睛都笑眯了，他只觉得这样傻气。
于是偏过头去，道了一句，“幼稚。”
“哈？幼稚？”长恒听到后说道：“我居然被一个小孩儿说幼稚，不得了不得了。”
少年永泽立马回道：“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这个，我不是小孩儿。”语气里明显不悦。
长恒倒是来了劲，“哦？不叫你这个？那叫你什么？”
“名字就好。”永泽道。
“名字啊……永泽……我不是很想叫这个……”长恒道：“你不想被叫小孩儿，但你年龄又比我小……”永泽不明所以看着他，长恒捏着下巴想了想，须臾过后，他道：“有了！不如就叫你弟弟吧！永泽弟弟，怎么样？”
说着他眼睛眨巴眨巴两下，满是期待地看着永泽。
永泽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长恒还在那沾沾自喜，“永泽弟弟，噗哈哈，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啊，我也很想体验一把当哥哥的感觉呢。”
“砰！”一阵突如其来的桃花雨落在长恒头上，纷纷扬扬的桃花落于头顶，一时叫长恒睁不开眼。
胡乱挥开眼前的桃花，长恒往后退两步，顺便将嘴里的一片桃花花瓣吐出，朝永泽喊道：“喂！你干嘛！”
永泽一拳打在桃树上，紧接着就震下一片桃花，下了场花雨。
看起来他是真的恼了，少年永泽瞪着长恒，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可以再这样叫一次。”
“……”长恒缩了缩脖子，颇为尴尬地吐了下舌头，“不让叫就不让叫嘛，何必这么大动肝火。”
“叫名字。”
“我不。”
“……”
永泽又说道：“名字。”
“不要。”
“……”
长恒双手抱胸，颇有些得意地看着他，说道：“我刚又想到了一个，我叫你阿泽，如何？”
“……”这回永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长恒道：“怎么样？这个还行吧，咱俩折中一下，阿泽这个名字多亲切啊，我这么叫你不也把咱俩距离拉近了嘛。”
“……我不。”少年永泽来了这么一句。
说着他便跑开了，抱着怀里的小虎崽，跑得远远的，长恒见他跑了，就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道：“别啊，我不叫就是嘛，小孩儿，唉！小孩儿，你别跑那么快啊，好歹让我摸一下小崽子啊……”
回忆就此打住。
长恒只觉现在窘迫到不行，他揽了一把肩头滑落的衣衫，还是永泽的，他的衣裳被他叠好正静静地躺在一边，“……”长恒垂下眸子，感觉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他脱下身上的衣服，想拿过自己衣裳来穿，再将永泽的衣服归还于他。
正当他这么做的时候，突然听到永泽说道：“对不起。”
长恒不明所以。
永泽道：“对不起，我刚才……为难了你。”
“……”长恒突然心里发酸，你没有为难我，是我，是我胡思乱想，是我想入非非，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永泽说道：“我、我没想让你难堪，我只是，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我一时忘了你接受不了……对不起，你打我骂我都行。”
长恒摇了摇头，“别这么想，你没错，千万不要有负担，”说着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男子汉大丈夫，区区一个亲嘴有什么好说的。”说着他穿上自己的衣裳，将永泽的外套归还于他，继续道：“穿上，别着凉。”
长恒跟他隔开一段距离，背部一直隐隐作痛，他就侧躺在地上，背对着他，道：“我好困，睡了。”
接着他就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卷曲，呼吸也轻了很多，好似真的睡过去一般。
永泽看着他，手上攥着的衣服迟迟没有穿上，终于，他走到长恒身边，将外套盖在他身上，接着走出屋子。
殊不知，在他离开屋子的那一刻，长恒躲在他的衣服下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走出一段距离，永泽停步，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久久没有动静。
终于，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声音响亮，在寂静的夜空中尤为明显。
甚至吓飞了树上休息的鸟，扑啦啦散去。
脸上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热度，永泽盯了地面好一会儿，甚至眼睛都没眨。
混账一样。
半夜，永泽回到那间屋子，但没有进屋，只是坐在门外，穿着单薄的里衣，静静地守着，时不时偏过头看向屋里睡着的长恒，心里五味杂陈。
一夜过后，俩人均是无眠。
长恒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强迫自己睡了那么一小会儿，而永泽是一点没睡，就坐在屋外，从天黑守到天亮。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且行（一）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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