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仙的自我修养》池鱼春渊

39、孰是（一）

　　很明显，永泽并不想跟这人多有言语。

　　他稍稍舒缓皱紧的眉头，走近了旁边的一个静止不动的树人，只轻轻一提，树人就被原地提起，永泽单手调整好位置，又上前几步，那边崇翰还没反应过来，突然，那树人直直向自己冲过来！

　　永泽硬是将那树人投掷了过来，目标正是崇翰。

　　“！！！”树人抛过来的速度极快，就像一支人形长箭飞了出去，根本没时间反应，崇翰下意识往后退。但永泽扔过来的力气实在太大，那树人冲过来的路程远远超过他退的路程，崇翰挥出手中黑色长剑，直直劈开了那树人身体。

　　树人瞬间劈成两半，一时间飞出两个不同的方向，崇翰才刚刚缓口气，就见一个黑色身影从破碎的暗夜中冲过来。

　　手执一柄冰枪，全身散发寒意，速度太快，看不清脚下，似乎还没踩上地面，就这么直指蛟龙攻击过来。电光火石间，永泽的冰枪已经要刺向崇翰要害，崇翰纵身一跃，堪堪躲过一击，待稳定重心后又见他从侧面刺过来，这回没地面躲了，崇翰也不想一躲再躲，于是正面迎击上去。

　　“咣！”

　　“砰！”

　　“刺啦啦——”

　　利器相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森林中连绵不绝，尖锐的枪头在剑身划出一串金色火星，两个力量相当的男人手下毫不留情，攻防并用，气场全开，周围的树木全被震碎，十里之内皆无生气可言，就连一开始的树人也纷纷倒下。谁能想到，就在这样的不起眼的森林一隅，原本看似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竟在这里打了个天翻地覆。

　　崇翰方才用剑身堪堪避过一招，谁知一偏头就看见那白虎夜行一脚踹过来，慌忙用胳膊去挡，十成十的力量让他吃痛不少，反力也让两人分开了些距离，崇翰后退几步用剑撑在地上以便稳住身形，脸上看似轻松，其实气息已有不稳。白虎夜行终究是白虎夜行，虽说行踪神秘，不大入世，但人家这传说一直流传着，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好比永泽现在，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后依旧面无表情，哪怕是呼吸也如平地行走一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

　　这时，一直沉默的永泽说道：“他人在哪？”

　　“……”崇翰眼神跳动了一下，继而颇有意味地说道：“谁？阁下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呢？”

　　永泽道：“东海蛟氏有你这样的成员，是蛟氏之耻，更是龙族之耻。”

　　“咯吱。”崇翰下意识咬紧牙槽，脸上明显有些端不住了，但他还是以一种平和的声音说道：“虽然白虎夜行人在深山坐，这消息可是灵通得很，没想到大虎族也会有关心别族的心，着实令人感动。只是，我很疑惑的是，不管是你，还是那个什么长恒，又或者是旁人，每每提及蛟氏就离不开龙族，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为什么每次蛟氏就一定要和龙族挂钩？就因为蛟能修炼成龙，然后高人一等？这是谁提出来的歪理？凭什么蛟就比龙低等？两者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种族的！世人为什么要这么说？！”说着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睛开始爆出血丝，死死瞪着对面的永泽。

　　显然，永泽并不想听他说这些，他关心的，只有长恒的下落。

　　于是他道：“自身原因往别处找，难怪会一事无成。”

　　“！！！”崇翰被这话激怒了，立马怒火中烧，吼道：“你说什么？！”

　　永泽没有回话。

　　“你他妈再说一遍！”崇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手中的长剑变成了一把长刀，刀尖直指白虎夜行。

　　永泽微微蹙眉，脸上也有不快，道：“我无心浪费时间于此，念在东海和南海以礼相待，我不想让你太难看。”

　　接着他道：“想必龙族早已将你除名，否则你也不敢这般猖獗。”

　　崇翰手握长刀向他砍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再提他们试试！”

　　在永泽看来，他的这些毫无章法的招式简直不堪一击，于是一掌打了过去，没想到中了那人的计，只见一条树藤紧紧地缠住了他的手腕，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树藤竟是藏着崇翰衣服里头，从袖子口出来。原来刚才他的气急败坏是装出来的，故意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要攻击他，实则缩短距离，以便袖中的树藤能快、狠、准缠住永泽，令他行动受限，一举拿下。

　　很快，那树藤就从永泽的手腕一直延伸缠到了脚上，就跟之前收留长恒和永泽的男主人所说的小孩儿被树藤缠住一样，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崇翰稍稍拉开距离，眼神又回到先前的轻蔑，轻笑一声，“哼，白虎夜行，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我当是什么难对付的大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

　　崇翰继续道：“白虎夜行这么关心别族，倒不如先看看自己搞得怎么样，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由不得你来言语，毕竟，你大虎族就剩你一人，哦，不对，一个人的族怎么能称作族？毕竟在旁人看来，大虎族早在三百多年前就被灭了不是？”

　　接着又是轻蔑的笑。

　　永泽脸上似乎要凝结出厚厚的一层冰霜，语气也降到冰点，“要知道，你的这些把戏于我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哦？”崇翰漫不经心地挑了一下眉，“那这样呢？”

　　不等他说完，只见地上“窸窣窸窣”传来这样一阵声音，四面八方，就像无数只爬行的动物的脚踩在地面，速度极快。很快，声音就消失了，就在永泽脚边消失了。

　　永泽顺着声音向下看，只见一条条手状的树藤集中在他的脚边，越聚越密，黑压压一片。没过多久，那些树藤就自发地抓住同伴，你抓着我我抓着你，一点一点越聚越高，仿佛密不透风的围墙一般将他围在中间，直至看不见为止。

　　永泽被这些树藤围在一个黑色的，类似房屋一般的密闭空间，丝毫看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房屋的范围会越来越小，直至缩小至完全消失。

　　也就是说，崇翰打算用这些树藤将白虎夜行彻底吞噬。

　　崇翰在外头不急不缓的走着，边走边道：“久仰白虎夜行大名，当应备一份大礼才是，还请笑纳。”

　　永泽眉峰紧蹙，手上脚上发力，谁知他越是用力，那树藤缠得就越紧，似乎跟他反着来。

　　崇翰继续道：“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人的下落？”

　　听到这儿，永泽下意识顿住了。

　　崇翰道：“那人啊，估计不比好哪去，也被树藤缠住了，唉，”装做作样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死了也说不定。”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房屋”内的永泽表情已经不对了。

　　这时，崇翰听到永泽从里面传来的声音，伴随着握紧拳头指节发出的脆响，“最后问你一遍，他在哪？”

　　“切，”崇翰不以为然，“怎么？担心了？”

　　接着他朝里头瞟了一眼，目光狡黠，似乎还有点八卦的意味，道：“那个人，是你的软肋啊……”

　　“……”永泽脸色又沉了几分。

　　崇翰道：“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传说中的白虎夜行……口味还挺独特——”

　　“砰！！！”一声巨响划破天际。

　　“什么……？！”崇翰竟被一下子撞飞出去百米开外。

　　定睛看去，只见原先困住白虎夜行的树藤房屋硬生生破开个大洞，紧接着房顶被一举掀开，很快，整个房屋彻底散架，掀起阵阵烟尘。半晌，只见重重烟尘后缓缓走来一人，黑衣白发，杀意浓浓。

　　原先缠在身上的树藤彻底消失，永泽一步一步走近他，看起来不受任何影响。

　　只是，眼神更加冷冽，似乎光凭眼神就能杀人。

　　终于，他道：“得寸进尺，自食恶果。”

　　那边崇翰刚从地上起来，没等拍去身上尘土，就听得附近“轰隆”“轰隆”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一样，好像个头还挺大，不是一般的庞大，就像是一直潜伏在地下的猛兽，等待冲破地层的机会。

　　不管了，先解决掉这人再说！计划并不如之前想得那般顺利，崇翰也顾不得太多，现在看来，能是一点伤害是一点，最好是当场拿下。

　　这么想着，他一个箭步冲过来，伴随着脚下不知是何物的“轰隆”声，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是白虎夜行，他就不信，有那么了不得！

　　但下一刻，他的质疑就得到了验证。

　　前脚刚刚踩上地面，还没稳住身形，前方地面突然冲出一条冰质的巨物，速度太快，还没来得及看清，待他稳住身形，却发现前方什么都没有。

　　“……不见了……刚才的是什么……”崇翰心下疑惑，正想着，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怒吼。

　　声浪重重，人鬼皆泣，山河俱倾，幻灭之间。

　　崇翰只觉心脏重重遭了一击，五脏六腑震得难受，就连脚步都难以维持平衡，甚至一直移动者的树阵迷宫都卡住不动了，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缓缓抬头，崇翰朝上空看去，瞬间失了焦距，瞳孔急速缩放，像是难以置信，更像是见到某物的下意识的恐惧。

　　一条冰龙盘旋在上空正死死盯着他。

　　那冰龙体积实在庞大，几乎遮盖了整座森林上空，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怎么、怎么可能？！！崇翰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冰龙？白虎夜行？

　　这条冰龙是白虎夜行召出的！

　　那冰龙不时喘着粗气，两条龙须随意摆动着，虽说是冰的，但和实质的龙没什么区别，而且体积更大，杀伤力更强，换种角度，这条冰龙的力量是蛟龙的十倍。

　　崇翰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白虎夜行会召唤出冰龙！

　　冰龙瞪着他，看起来就像是真龙一样在瞪他，崇翰内心深处竟涌出一丝名为“害怕”的感觉。

　　“！”像是意识到什么，崇翰反应过来，我在害怕？害怕什么？害怕这条龙？害怕打不过他？

　　我，为什么要害怕？

　　……

　　就因为这是龙？

　　……

　　理由？

　　害怕的理由？

　　……
　　……
　　……

　　放屁！

　　“吼！！！”又一身巨响划破天际。

　　霎时间，天空上方出现了两条巨物。

　　一龙一蛟。

　　黑蛟对冰龙。

　　这是谁也没见过的景象。

　　蛟龙形态的崇翰也死死瞪着冰龙，仿佛迫不及待要将他吞食。

　　此时，地面的永泽冷冷道：“杀了他。”

　　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时，崇翰些许感觉到，白虎夜行的可怕之处。

　　那冰龙得到指示，稍稍直起前身，举起前爪，做战斗状，崇翰也做出同样动作，谁知刚一起身，那冰龙就直冲过来，一下咬住了他的脖颈。

　　动作之快，根本不留余地。

　　“！什么！！！”崇翰一下睁大了眼，痛得上下嚎叫，连带着冰龙一起在云层中搅动，冰龙咬得太紧，一下咬住了血管，毕竟蛟和龙身上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对对方的弱点也是了如指掌。崇翰挣脱不了冰龙的控制，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

　　差距。

　　不知过了多久，崇翰再次感受这两个字的分量。

　　差距！蛟和龙的差距！

　　不！

　　崇翰青绿色的竖瞳眼睛立马爆红，咬紧牙关伸出前爪要抓冰龙的逆鳞，那龙也是反应迅速，稍稍躲过，并伸出一只爪子抓破了他的腹部，顿时鲜血直流，蛟龙吃痛地下落了几分，依旧停在空中，冰龙可不会因为就停手，凭借自己身长的优势勒住了蛟龙的后两只爪子，随即一甩尾巴，蛟龙一个重心不稳，甩出了百丈远。

　　就这样，一龙一蛟在空中互相撕咬着，互相纠缠着，誓要决出你死我活。

　　冰龙前脚踹开蛟龙，正要追上去，崇翰早已溃不成军，身上鲜血淋淋，正准备换个方向进攻，突然前方出现一个身影。

　　黑衣白发，手执冰枪，踩在那冰龙龙角上，蓄势待发。

　　永泽离开冰龙，冰枪在其背上轻轻一点，随即飞了出去，目标直指蛟龙。

　　“吼！！！”蛟龙头上被重重踹上一脚，惨叫声在空中回荡。

　　崇翰立马恢复人形，手上正要炼化新武器，谁知永泽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

　　“噗！！！”一口鲜血直接从崇翰嘴里吐出，永泽立马避开，脸上露出嫌恶之色。这一拳力道非比寻常，崇翰重重摔在地上，直接摔出了大坑，他就这样躺在坑底，静静的看着上方越来越近的手执冰枪的白虎夜行。

　　英俊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原先的意气风发，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能看的，血痕肆意流淌，尽数从嘴角和鼻子流出，眼睛也被打得睁不开，四肢也无法动弹，呼吸也越来越轻。

　　没力气了……真的，没力气了……

　　“今儿我准给你讲个好玩的。”

　　耳边突然传来浮未的声音。

　　浮未！

　　对了，浮未！今天浮未还没给我讲故事！

　　他要给我讲两个故事！

　　他在等我！

　　我不在了，他怎么办……

　　永泽将枪尖对准了坑底的崇翰，眼看就要刺下去。

　　“啊！！！”似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崇翰硬是转了个身，连滚带爬离开了坑底，但还是慢了一步，只见那冰□□进了他的胳膊，一整个都刺穿了。

　　不知哪来的力气，崇翰竟然站了起来，顾不得胳膊上刺着的冰枪，胡乱扯过一根树藤朝永泽抽了过去，永泽很快躲过，但下一刻眼前就没了人影。

作者有话说

　　长恒放心，老攻很快就要救你来了！挺住啊！￣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