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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我爸爸回来了,快起床吃饭!”
      小男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却使阿斯兰感到如坠冰窟,不禁回忆起昨夜卫士的凶残。不过现在是白天,卫士不会出现。
      为了不显露出自己的异状,阿斯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揉了揉头发后起床,在叶黎的催促下换好衣服,然后拦腰把小男孩抱起,走出房门。
      叶黎的卧室都恢复了正常,飞机老老实实的挂在天花板上,玩具火车停在轨道上,红色的车皮有些暗淡,车灯因为没电所以早就不亮了。
      就像睡过去了一般。
      “爸爸!”叶黎兴高采烈的喊道。
      出了卧室,温暖的阳光洒在阿斯兰脸上,竟凭空生出一种身处梦境的幻觉。等他适应了早晨的耀眼阳光后,眼前温馨的家庭场景呈现在眼前。
      母亲身着杏粉色的居家服,在灶台前煎最后一个煎蛋,油噼啪作响。
      父亲一身的黑色西装,手里捧着报纸,悠闲自在的喝一口刚榨好,放了几块冰的橙汁。注意到来者二人后,他放下报纸,微笑道:
      “早啊,抱歉昨天回来晚了。”他对兴奋的叶黎说道,随后注意到了阿斯兰的存在:“哟,你就是黎黎的新朋友吧,我听说了。”
      叶黎的父亲满面慈祥,上前问候道:“我家叶黎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没有,反倒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哈哈哈。”
      “那就请坐吧,早饭待会就做好了。”男人再次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来到他的妻子身边,凑在其耳畔小声说了什么,并在妻子羞红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爱情。
      他们的感情中,充满了各种故事中被写烂了,但已然被阿斯兰陌生的爱情。
      婚姻在大多情况下都是为了双方的利益而缔结的契约,这是阿斯兰虽不认可,却极为熟悉的当代婚姻潜在规则,毕竟自己的父母就是如此。这一瞬间他真的不适应了这个叶黎所处的时代,所处的世界。
      仿佛每一个人都是可以作为个体,在这个世界独自燃烧。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父亲永远都是一座冰雕一般冰冷,不苟言笑,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对任何人露出过什么微笑,更别提“慈祥”。现在他反倒是有点不太能应对这个与叶黎面孔相似的男人,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一家三口,不知该说什么。
      简直就是梦境。
      如果是自己陷入了这样的梦境,还会想醒来吗?阿斯兰不由得对自己发问。
      培根三明治,鲜榨橙汁,生菜沙拉。
      阿斯兰不敢动,他僵坐在餐桌前,倒不是害怕这些色相极佳的食物吃起来是苦涩的药味,而是在想该用怎样的说辞才能让叶黎愿意离开。
      这里再美好,都无疑是虚假的。
      身边的一家三口并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南柯一梦,依然在边吃着早饭边聊着关于叶黎在学校的表现,相比于母亲的无奈,父亲显然并不在意,反而对自家孩子的小顽皮视为男孩子的理所应当。
      “哼,等他把你的羽毛球拍玩断了,看你还会不会还这么说。”
      “哎呀,咱家黎黎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嘛。”
      父亲笑道,并把自己盘子中的圣女果夹到自家儿子的盘中,他知道叶黎喜欢。
      “刚刚我还和妈妈说呢。”父亲又将视线移到脸色略白的阿斯兰身上,目光中带着男孩看不透的情感:“如果黎黎有哥哥,说不定就是现在这样的。”
      “我们家黎黎从小就是没有什么朋友,和人交往的方面还是太过让人不放心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太娇惯他了。”
      “时而沉默,时而不悦,希望你能够理解那只是他羞于表达的掩饰。”
      “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最了解他。”母亲放下筷子,加入到对话之中:“他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们希望他能幸福,而不是被虚幻一叶障目。尽管我们亏欠他的已经太多,无法再冠冕堂皇的说什么爱他了。”
      “你,你们?”阿斯兰惊讶的看着眼前两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不是梦境中的提线木偶吗?他再去看身边的叶黎,小男孩竟已不知去向,就只剩下一个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可怜兮兮的躺在盘子中。
      他焦急的站了起来,四周的墙壁正在慢慢的分崩离析,化作一片又一片白色的花瓣飘远。
      “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卫士”。”现在不应再称眼前的两人为叶黎的父母,而是捍卫精神世界的卫士。他们脸上都挂着悲伤的表情,让人难以相信他们看起来那样弱小,却肩负保护这个世界的责任。
      “我们被主人赋予“父母”的身份与记忆,已经度过了像今天这样的几千个日常,若不是你的出现,我们都会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幻想。”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流下眼泪。男人搂着她,眉宇间虽有悲伤,但他被赋予的“父亲”角色让他坚强。
      男人道:“抱歉,我们失态了。尽管不舍,但我们必须让你带他走。”
      “为什么?”阿斯兰不能理解:“卫士不应该是守护精神世界的吗?而,而且昨晚的叶黎,他不才是——”
      “他和我们的小叶黎都是主人潜意识的两个碎片,一个维持这个世界,一个只能夜晚夜晚出没,只有他们融合,主人的神智才有可能被唤醒。而我们也只是在这些日常中不小心有了自我意识,有了些自己的想法而已。”男人说着,左手凝了一朵盛放的白色荷花,递给眼前的男孩:“这个,或许能够帮到你。”
      男孩接下这朵让他有些眼熟的荷花,尽管满腹疑问,心中的担忧却使其心急如焚。
      “我们的孩子就拜托你了。”女人的泪水已夺眶而出,那双被泪润湿的眸子看着阿斯兰,恳求道:“带他离开吧。”
      阿斯兰郑重其事的点头,男人运用卫士的权能为他指了小叶黎会在的方向。两个的卫士望着推开大门,并在离开时为他们鞠下一躬的男孩,不由得发自内心的一笑。
      仿佛是真正的人一般。
      “老公,你说黎黎会不会记得我们?”女人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用还带一点哭腔的声音问道。
      男人抚摸着她的脑袋,目光盯着那刚刚紧闭着,现在却被风轻轻推得半开的门板,却是笑了:“不知道,但主人似乎还想再见见咱们,但是小孩子总归是要离开父母的。”
      “回去吧?”
      “嗯,回去吧。”
      曾为父母的两人转过身去,不经意间,他们身处的房间墙皮已经全然脱落,温馨的家园已经不在,只剩一片洁白,虚无的空间。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两个水晶棺材。一个棺中空空无物,另一个棺中灌满血水。
      女人最后亲了一下男人的脸,率先躺进空无一物的棺材之中,陷入了沉眠。而男人一动不动,直到身后站了一个黑袍人,才转过头去,对他笑了笑。
      “这些年来抱歉,你和妈妈都受苦了。”
      黑袍人低着头,不说话。
      “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你应该向前走了,外面的世界需要你。”
      男人指了指阿斯兰离去的方向,然后便躺进了灌满血水的棺材之中。见男人没了动静,黑袍人慢慢上前,走进那座水晶棺材。
      尽管在别人眼里来看,躺在棺中的男人的脸是布满马赛克,使旁人看不清容貌,可在黑袍人眼中,那只是一张普通男人的脸,在莲花的点缀下静静睡着。
      摘下兜帽,黑袍人露出俊俏的脸,黑色的眸子此时也带上了些悲凉的色彩。这张脸,与棺中的男人极其相似。
      不要停留在这里,前进吧。男人的声音在黑袍人耳边呢喃。
      好。
      黑袍人转过身,走到这个空间中唯一一个还有留有颜色的大门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欲要回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推门离开了。

      “叶黎!叶黎!”
      身边的景象都在分崩离析,阿斯兰奔跑在曾经是大楼走廊的空白大道上,身旁每一扇门都开了。男人让他上楼去找,所以阿斯兰在一片白色中寻找着,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楼梯,因为它还保留着原本的颜色,与旁物分别开来。
      他经过每一个打开的门扉,视线不由自主的从每一个房间中看。从1开头的门牌号房间中,他都能看见一个小孩在房间中看着书籍,小孩仿佛有耳疾,父母与他说话他有时并不能及时的回应。
      空白的地面上出现用黑色勾边的金色窗户倒影,却被奔跑着的男孩踏碎。耳畔是女人断断续续唱着的摇篮曲,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叶黎母亲的脸。
      踏上二层后,阿斯兰身后的楼梯便消失了,另一段楼梯则在走廊的另一头,呈现躺倒的Z型。阿斯兰没空吐槽这样奇怪的设计,使出全力奔向另一头的楼梯。
      二层的房间则是门板大开,寒风从每个房间中呼啸而出,席卷整个走廊,风的力度之强直接将阿斯兰狠狠拍在墙是动弹不得。
      “可,可恶啊!”阿斯兰拼命的挪动着自己的脚,风也如同铐锁一般禁锢住他,两者较上了劲,看谁能更胜一筹。
      “啊————”
      阿斯兰跨过第一个2开头的门牌号房间后,耳边的摇篮曲忽然变成了女人的咆哮,期间还夹杂着小孩的呜咽。他一边小心护着怀中的荷花,一边艰难地向前走,每一个房间的内部都一览无余,在阿斯兰眼前上演着一幕幕戏剧般的场景。
      第一个房间中是一个男人倒在地上,猩红色的血从破裂的头颅中流出,就像熟透的石榴掉在地上,无人摘取。
      第二个房间中是母亲在抱着自家孩子痛哭,孩子没有哭,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一只手攥着一张医生的病例单,双眼中一片茫然,他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母亲,不理解母亲的哭泣,如同与世界隔绝。
      女人的咆哮声愈来愈大,到最后一扇时,那咆哮声甚至快要震聋阿斯兰的耳朵。他抵抗着剧烈的风流,逃命似的跑到楼梯旁,耳边的一切才终于肯安静下来了。
      他从第一层开始就感觉这些房间中的景象很是不对劲,想要回头再去看一看时,身后已然全部变作空白,什么都没有了。阿斯兰只好稳了稳心神,转身踏上了第三层走廊。
      与之前的楼层不同,第三层安静异常,连一根头发掉在地上说不定都能产生回音。三层的房间都紧闭着房门。
      抱着探究的心态,阿斯兰打开了第一扇房间的门。
      房间中的窗户帘布紧闭,唯一的光亮是房顶忽明忽暗的白光灯。
      一个瘦弱的男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管插在他的手臂上,而他本人已经的陷入了昏睡,仿佛不愿再多看这个世界一样。
      面容憔悴的母亲站在病床旁,不说话,只是任由眼泪流尽。
      阿斯兰被这间房间中压抑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赶紧关上了门。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了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生怕自己的动作慢一秒,都会失去推开下一扇门的勇气。
      而房间中的男孩一直在昏睡,母亲也愈发憔悴,在阿斯兰打开倒数第二扇门时,她已经倒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个常常昏睡的男孩此刻醒着,站在他母亲的病床旁,一如曾经他母亲那样。他的样子长大了不少,已然变成了青年,看来时间已经过了很多年。
      阿斯兰记得之前哪一扇门中,青年崩溃的对自己的母亲大喊大叫,并扯下手臂上插着的输液管。那时青年哭的厉害,母亲却哭不出来,不知是不是泪已经干涸了。
      可现在,青年即没红了眼眶,也没有大喊大叫。
      他只是站在母亲的床边,双眼如同投不进一丝光明的冰窟,只剩死寂。
      绝望。
      阿斯兰推开最后一扇门。
      房间中是一个美好的清晨,但听不见早起的鸟儿的歌声与蝉鸣。光线照在倒在地上的青年脸上。青年仍是沉睡着,地上散落的药盒阐述着他再也不会醒来的事实。
      而窗框上坐着一道虚影,看起来像一个小女孩。
      三楼窒息一般的安宁宛若殡仪馆,让身为旁观者的阿斯兰也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看着悲剧发生自己却不能做些什么,男孩的脸上不住的流下了泪水。
      与先前的不同的是,前往四楼的楼梯是黑色的,阿斯兰耳边也再次传来了歌声。那是摇滚,他不知道是哪个歌手所唱。
      四层的房间都没有门,房间内的景象可以说一览无余,任君观赏。显然死亡并没有让青年的故事完结,阿斯兰向前走着,十分自觉的扭头去看房间内的模样。
      这一看,阿斯兰差点没认出来自己一路看着长大的青年。破败的房间中,青年身披着黑袍,手持一把黑色的镰刀,独自坐在房间的角落。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正对着他说教,但青年苍白的脸上表情不变,目光中有些许不耐,直到小女孩给他戴上了一个头戴式耳机。
      这时的青年,才终于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阿斯兰认出了小女孩,也认出了这青年究竟是何人。
      是啊,都这样了,他怎么可能还认不出呢。
      自从一楼到四楼,一直不断的变化与仓促的心情让阿斯兰没能完全认出青年的身份,但这身黑袍,这把镰刀,这个面孔,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那分明就是刚成为死神的叶黎和负责教导他的奥诺拉啊!
      原来这些门后的画面,才是叶黎的过去,叶黎的回忆吗。
      阿斯兰的心情愈发复杂,继续观看剩下的房间。这一层楼的景象都是叶黎成为死神后的日常,引渡灵魂,与恶魔战斗,然后再继续引渡灵魂,与恶魔战斗后受的伤他也不愿意好好修复,所以身上总会留一些细小的疤痕,最后被奥诺拉发现,说教一顿的同时再拽去吃一顿鬼市亡灵做的小吃。
      “真的是,奥诺拉小姐也是蛮放心不下他的呀。”阿斯兰越是往前走,叶黎眉间的阴云就越是在消散。在冥界中,叶黎没有什么朋友在身边,但每当他难过时,奥诺拉总是在他身边,嘴上虽是不饶人,可最后总会让叶黎感觉好一些。
      阿斯兰完全沉浸在了叶黎的过去之中无法自拔,眼前明明都是些愉快的场景,但他却又流下了泪水。越是看到这样的叶黎,就越让阿斯兰心痛。
      明明是那样值得是所有人疼爱的男孩,为什么却要受到这样的遭遇?
      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叶黎,最后一个房间中的青年满不情愿的盯着一个奥诺拉带来的粉红糖霜纸杯蛋糕,思来想去还是用手指沾了糖霜舔了一口,然后沉默不语的一口吃掉了纸杯蛋糕,最后还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拿上钱去鬼市再买了一个。
      “噗!”这也太可爱了吧。阿斯兰忍不住的笑着,眼看前面就是通向五层的楼梯了,他还想再看看叶黎可爱的模样,所以快步上了楼梯。
      由于过于着急了,阿斯兰没能注意到自己脚下楼梯的变化。
      花。
      楼梯上,有洁白的雏菊破壁而出,绽放出鲜嫩的花瓣,向阳生长。
      五层的音乐犹如换了个画风一样,是清新而美好的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他满心期待,推开了第五层虚掩着房门的房间。
      房间中的装潢是大卫城中央医院中的高级病房,阿斯兰很熟悉,因为他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在这间冰冷的病房中呆了整整两个月之久。这对当时的阿斯兰来说简直是极刑,他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想踏进医院一步。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叶黎的回忆里怎么会出现这一幕。是因为任务,还是——
      “你明天还能来看我吗?”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到阿斯兰耳中,他不熟悉就有鬼了。
      一个小男孩于黑暗中自病床上坐起身子,与背对他的叶黎小心翼翼道。
      叶黎一言不发,沉默的消失了。
      这......
      阿斯兰至今还记得,在那段无聊透顶的住院生活中,一个披着黑袍的大哥哥每天晚上都会来拜访他,为他带来各种糖果与一个款式古早的音乐播放设备。但不得不说第一次与他见面时,这个大哥哥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而且他是如何通过医院的层层安保系统?实在无法不令人存疑。
      虽不是自夸,阿斯兰的家族“法姆索罗涅”在政,商两界地位很高,不免会有敌对势力会暗中作祟,针对家族成员的暗杀事件发生也并不在少数。
      但阿斯兰并不认为眼前的人是暗杀者,内心中不由自主萌生的亲切感使他的目光紧紧抓着那个大哥哥,一刻都不想放开。
      之后的住院生活中,黑袍的青年带给了他希望与光明,让他在麻木到病态的世界中独享一捧清泉。随着时间的增长,这捧清泉的清甜时而会变得苦涩异常,同时也会令捧着它的人孤身一人。
      若是要问阿斯兰,他是否辛苦,答案必然是“辛苦”的,可若是质疑他如果重来,会不会不愿意去捧这清泉,那答案也是必然的。
      他从未有所后悔。
      出院后的阿斯兰,也偷偷回过医院去寻找大哥哥的踪影。可别说会客记录了,连医院的监控中也根本没有他的踪影。最后无助的他坐在自己曾住的病房门前,直到近黄昏时被父亲派来的人带走,也再也等来那个人。
      这个寻人计划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与大哥哥的相遇仿佛是一场不真实的梦,谁也不会记得,唯有阿斯兰还记着这个带给他梦想的人,即便被时间冲刷的只剩下一个概念。
      所以当他第一眼在海边遇见叶黎时,他就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可竟没成想真的是叶黎。
      一时间,阿斯兰都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了,他内心五味杂陈一片兵荒马乱。他想要立刻去拥抱叶黎。可在此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呼吸,推开了下一扇门。
      明媚的阳光瞬间扑门而出,撞了阿斯兰一个满怀。
      浑浊的海浪卷着沙子,白色的沫子一个接一个被撑破。
      一个金发的男孩站在沿海的广场上,纤长的手指波动吉他的琴弦,天籁一般的歌声伴着一声又一声的海浪此起彼伏。
      而身披黑袍的青年则躲在一边,黑色的双眸中闪着光亮,好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烟花。他的视线无法挪动,直至男孩对他一笑。
      这个笑容美得胜过世界上任何一处名胜,赛得了诸多名画家的惊世画作。
      可青年却落泪了,就像看到了烟花熄灭后的火屑,任凭地心引力拉回地面。
      阿斯兰慌忙打开了下一扇门。
      “I remember you said,Sometimes it lasts in love, but sometimes it hurts instead。(记得你曾说过,有时因爱而活,有时因爱而伤。)”
      昏暗的酒吧中,腼腆的黑发青年对金发的驻唱歌手颤巍巍的献上了一朵纸花,而驻唱歌手微微一笑,轻轻吻了他的手。
      下一扇。
      人工樱花树所投下的绯红倒影下,两个学生笑得正开心,就连微风也为之动容,为他们吹下几朵粉红的花。
      下一扇。
      “叶黎叶黎!要不要一起走?”
      学校门口,金发的男孩奔向他内向的友人,不容拒绝的抬手一把抱住其肩膀,笑呵呵的走了。身后的瑞秋看着阿斯兰的行为,不禁联想到了奔向骨头的狗。
      接下来的门,阿斯兰总能看到金发的男孩在对叶黎笑,或是大笑,或是微笑,又或是苦笑。但就算是他悲伤,难过,叶黎也会跟着湿了眼眶,笨拙的安慰他。
      “你的命是我给的,我不允许你为一个人类白白牺牲。”
      阿斯兰推开了下一扇门,房间中奥诺拉的咆哮便冲撞进阿斯兰的脑海。
      牺牲?叶黎何时要为谁牺牲?
      这个房间中的景象中,奥诺拉愤怒的对被打翻在地,无法反抗的叶黎斥道。她将手中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撕成了碎片,洒落一地,正好有一片飘到了阿斯兰眼前。
      “死而复生,一命,换一命?”
      他不自觉的念了出来,回想起叶黎之前说过的话,线索被逻辑串联成网,让他瞬间理解了此刻奥诺拉的愤怒,也理解了奥诺拉消逝前为何对自己抱有不易察觉的敌意。
      泪如泉涌,心如刀割。
      那个不苟言笑,不善言辞的人,究竟把他当作了什么?
      剩下的房间中的场景,阿斯兰都与叶黎一起经历。如今再看一遍,阿斯兰却已经不知该怎样去看待叶黎。
      你究竟是用什么目光来看待我,用怎样的心态来守护我?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金发的男孩站在眼前教堂款式的楼梯前,他显得十分渺小且普通。
      它通向这栋楼的顶层,叶黎的终点。
      天台。
      男孩走上楼梯,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天空蓝得通透如上乘的蓝宝石,没有一片云彩。如他所愿,黑发的青年就在洁白的天台上,依靠着栏杆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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