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指挥官》颜伶

2、记忆

　　黑暗的街道。
　　两边都是废墟。四周还堆满那种机械的垃圾，绣迹斑斑。
　　一个小男孩欢喜地往一个山洞跑去。手上托着一个机械的手臂。
　　——那个是？
　　——是你，4年前的你。

　　山洞里，有一个人的头。
　　啊，不，那个不是人，只是一个机器，一个记忆体，只不过有着人的脸型而已。
　　——那个是你？
　　——恩。是我，那时侯，我只是你的玩具。
　　——这里是？
　　——记忆，你的记忆。
　　…………
　　——那时候，你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一个整个的机体，可以把我装备得象一个人型。可是你没有钱。
　　——所以，我只好捡。
　　——是啊，你用垃圾堆里捡出来的零件拼了一个我。
　　——我真无能，不能把你装备得像样一点，我……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

　　一个披着雨衣的人走在路上。啊，不，她只是一个机器，披雨衣只是为了防止酸雨的腐蚀。
　　——那个是你。
　　——恩。
　　——那天我真高兴，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你了，虽然破旧，但是还是完整了。
　　——恩，那天，你带我出去。你很开心。
　　——我终于有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女孩。
　　——我是你的玩具。
　　——不，不是。你是我的女神。
　　——呵呵，记得那天，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恩。你是，我的女神。

　　血，在空中飞扬。
　　男孩被打倒在一边。几个一样便宜的机甲人抓住了我。
　　——我记得的，那几个小混混要抢走你。
　　——呵呵，也许吧。
　　——我不会让他们抢走你的。
　　——恩。那天，你很生气。
　　——可是，我，我没有能力，我……
　　——不怪你啊，你只是一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我要守护你。
　　——谢谢你。
　　——我…………

　　飞船的声音。
　　还没有落稳，一个男子从船上跳下来。他的右手，是一把光剑，反物质光剑。
　　——那是约。
　　——三十多岁的约。他太老了。
　　——呵呵。
　　——我不喜欢他。
　　——我知道。

　　阳光。
　　明亮的教室。
　　男孩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手上，是一把黄金色的枪。
　　——这里是？
　　——39号殖民星球吧。
　　——恩，我记得了，这是我的教室。
　　——你怎么会拿着枪的？
　　——那是全校体育冠军的奖品。中古时代的黄金枪，我那天很高兴，准备送给你。
　　——呵呵，不愧是贵族星球，奖品都这么名贵。安，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我不是贵族。
　　——安，可是……
　　——我只是一个野孩子，体育自然比娇生惯养的他们强。
　　——你不喜欢39号星球吗？
　　——是的，那里没有人看得起我。
　　——不是啊。有人在意你的，你不愿意理人家啊。
　　——我…………

　　“你叫什么？”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安。”男孩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的体育真棒。”她夸道。
　　“没，没什么的。”他挠头。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呃，可以。”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叫莉儿·布莱德。”她说着，已经伸出手来。
　　——喜欢她吗？
　　——呃，我不知道。
　　——她做你的女朋友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
　　…………

　　高楼。
　　72层4号房间。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男孩喃喃地重复着，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黄金枪。
　　“她只是一个机器。”被枪指着的女子冷冷地说。
　　“毁了她的人不可饶恕。”男孩握枪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偏向她？”她吼。
　　“毁了她的人不可饶恕。”男孩继续重复着。
　　“你敢，这里都是我的卫队。杀了我你也跑不掉的。”
　　“毁了她的人不可饶恕。”
　　砰————
　　…………
　　——为什么不说话。
　　…………
　　——你在怪我杀了她吗？
　　…………
　　——你在怪我吗？你说话啊。
　　——为了我，值得吗？
　　——你是我的女神。
　　——我不是，不是。
　　——那天，我请了假。拿着我的奖品，回到22号星球。我想看到你的笑，看到你夸奖我，我想看到你说我是最棒的。可是，可是……
　　…………
　　…………
　　…………

　　——不重要了。
　　——什么？
　　——这些记忆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
　　——因为它们都是痛苦。带着它们，你不会幸福的。
　　——可是，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啊。
　　——不，记忆里不存在的事情，就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那是欺骗。
　　——为了你的幸福，你不应该带着杀过人的记忆的。
　　——你想做什么？
　　——改变。
　　——改变了以后，我还会记得你吗？
　　——不会。
　　——我不要。
　　——你先来看看，再来选择要不要好吗？

　　花？
　　这里是？
　　向日葵地。
　　那里的那个小男孩，是？
　　——那是我？
　　——恩。是的。以后你应该有的记忆。
　　地球上，阳光下，向日葵地里，拍着皮球的小男孩。
　　——这，这是？
　　——你改变了以后的记忆。
　　——不，我不要。
　　——你宁可要22号星球废墟里捡着垃圾的记忆？
　　——是的。
　　…………
　　那边，来的是谁？
　　一个小女孩。
　　那是？
　　小时候的莉儿。
　　——记忆里，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不！我不要这虚假的记忆。
　　——记忆只是一个信息。没有什么虚假的。这样的话，以后的你会幸福。
　　——虚假的幸福？
　　——至少，你不会记得你杀过人。
　　——不，不要。
　　——幸福的话，即使是虚假的，重要吗？
　　…………
　　…………
　　…………

　　四周都是闪电的光。
　　穿着制服的莉儿扑到安的身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莉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咦？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我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安奇怪地摇了摇头，转头看着我：“你，你是谁？”
　　“2号。2号指挥官。”
　　“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可是记不起来了。”安有些懊恼地按着自己的额头。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你乘坐的飞船失事了，我们救了你。”我机械化地回答。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他问。
　　“旅游。”
　　“哦。”
　　“回去吧。回39号星吧。”我说得有些艰涩。
　　“好的。”
　　“约，扶他进医疗平台，先去37号行星给他做一个整形医疗。”
　　“恩。”约答应着，为安盖上玻璃罩。
　　两个卫兵推着安向后舱走去。

　　“不，这不是安。”莉儿愣愣地说。
　　我转头看着她。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那么地关心你。你……”她对着我喊。
　　“为什么不是安？”我问。
　　“他不记得你了。我知道，在安心中，你是最重要的。可是，他现在，竟然不记得你了。”
　　“他记得你就好了。”我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
　　“你会让他幸福的吧？告诉我，你会嫌弃他吗？”
　　“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我苦涩地笑。

　　飞船改变轨道，向着37号行星飞去。
　　莉儿好像明白了什么，静静地望着窗外。
　　这样，真的好吗？
　　我笑了。
　　我拍了拍莉儿的肩，准备说什么，一道强光打断了我正在整理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