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卷捌拾柒 苏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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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争执以风瑾的一句“这与我无关”暂告一段落，而后风瑾拉着弄紫离去，当夜二人彻夜未归，而第二天天一亮，七雪也就启程前往祭总部，烟落在为其送行的时候曾如此问他，“倘若你真的求不到解药，你是不是也不会交出琉璃剑？”
不得不说一句，柳烟落是懂魅七雪的，所以即便七雪什么都没有说，她也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而那一刻，七雪的神色稍显凝重，他沉默了好久，方才叹了一句，“我并非不想救弄紫。”
而烟落只是善解人意地轻轻颔首，“你无需同我解释这些，其实我都懂。”转而她看向刚刚破晓的天空，淡淡地说着，“可是，我仍要提醒你这个无奈的现实，倘若你求不到解药，又不愿交出琉璃剑，那么弄紫必死无疑。”
七雪突然看向烟落，眸中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你也在责怪我？你怨我太过狠心，不救弄紫？”
收回目光，烟落侧过身对上七雪的浅色瞳仁，而后淡然地摇了摇头，“我与弄紫并不熟，但若站在你的角度，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如此死掉。”她深深地呵出一口气，复又启口，“其实风瑾说得没错，七雪，你也不是圣人，又何必顾及那么多呢？白千尘拿了琉璃剑后要做什么，这不是你该管的，如今你更该考虑要如何保住弄紫的性命。”
七雪的目光顿时变的分外忧伤，“你们每个人都在劝我，可是，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救弄紫，救你和萧澈，救那一百余人，可倘若我将琉璃剑交给白千尘，他必有所图，到时死伤数目就不在你我可估计之中，那么我之前的坚持又算什么？”
烟落愣了愣，面对七雪激动的情绪，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半晌之余，她终是缓缓启口，“所以，你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即便弄紫会死，我和萧澈还有那百余人会死，你也不愿意拿出琉璃剑去换解药，是吗？”
有时候烟落会觉得，其实沉默也是一种残忍的手段，所以当时看着七雪沉默不语，她竟是笑了出来，只是笑容分外悲伤，“我想我懂了，只是我始终不明白，你凭什么认定白千尘得到琉璃剑以后就一定会有所图？你怎就那么肯定一旦白千尘握有琉璃剑，必当造成死伤惨重？”
“因为他是‘祭’的人。”是时七雪突然扬声而道，随后微微喘息，烟落能看出他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七雪极为凄楚地看着烟落，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的爹娘，我的哥哥姐姐们，我整个魅雪家族都是被祭杀死的，要不是因为祭，我不会失去所有的亲人，要不是他，我也不需要活得那么辛苦。”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烟落瞧着他那副模样，就好像要哭了的样子，“我曾经答应过要保护他们的，可是他们却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你不会明白的，那日我娘将她所有的妖力传给我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
那一个清晨，七雪站在魅璃宫外，对着烟落如是而道，口吻中满是恨意，“千百年来，我不曾忘记过祭这个名字，即便明知道他已经老死，可是我依然放不下，所以，我不相信祭组织里的人会做出什么好事，白千尘要琉璃剑，我偏偏不给，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对他有偏见也罢，我魅七雪此生只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坚持，所以这一回，我不会让步。”言下，他再没有留给烟落任何反驳的机会，一拂袖绝尘而去。
烟落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七雪的身影渐渐消逝在晨曦之中，她暗自低语，“你所在乎的人和事，是否包括我？”轻轻扬起唇角，她悲哀地笑着。
柳烟落并不怕死，可是如今，七雪的话却让她感觉比死还要痛，仿佛有个人在她心口狠狠地刺了一刀，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体内的鲜血往外流，无助且绝望。
魅七雪说，他此生只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坚持，所以这一回，他不会让步。但是七雪，你是否想过，你究竟在坚持些什么？
你不愿意交出琉璃剑，若是你无法得到解药，弄紫要死，我要死，萧澈要死，百余人一同陪葬，我们的生死你可以不在乎，而我却不解，你竟然用百余人之命作赌注，只赌你自己的一个偏见——你对祭的偏见，对白千尘的偏见。
这似乎很可笑，一直以来，烟落都认为七雪是理智的，可是这一次，那只狐狸似乎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让烟落怀疑，他是否仍是她所认识的魅七雪。
……
祭总部位于大明山脚下，在那座华丽气派的府邸深处，有一座亭子，其名“流云”。苏漫早已候在那边，直到七雪在下人的引领下出现在她面前，这个已过三十却风韵犹存的女人方才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极为狐媚的笑容，“你终于来了，我可在此等了你多日了，魅七雪。”
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亭内，七雪于苏漫的对桌坐下，柔声而问：“看来苏姑娘是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了？”分明是问句，可他却用肯定的语调说出来，显得分外坚定。
而苏漫闻之，却稍稍一愣，“苏姑娘？呵呵！”她低笑起来，有很久没人这么称呼过她了，似乎从那一年起，江湖中人就习惯性地称呼她为“韩夫人”，倒是这一日，七雪的一声苏姑娘把她叫得年轻了许多。
七雪注意到苏漫对他这称呼所表现出的情绪，于是淡然启口，“不知是不是七雪对您的这个称呼不当，若是如此，七雪在此向您表示歉意。”
苏漫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很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她扬起唇角，笑得格外迷人，“也许是你涉世尚浅，所以不知江湖所称的‘韩夫人’便是指我。”
“韩夫人？”七雪一惊，不可思议地扬声，“韩再天的妻子——千面巫女？”
苏漫轻轻地笑出声，“你说得不错，我就是韩再天的妻子。”她略有感慨地抬起头，望着蓝天，再度启口，“他已死了多年，我也早就退出了江湖，可是别人仍是称呼我为韩夫人。”
将心头的惊讶压下，七雪沉稳地说道：“你虽然退出了江湖，可是你却涉足了降妖界，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巫女。”
苏漫笑得很有女人味，周身散发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你知道的很多，可是魅宫主，既然你那么清楚我的身份，作为千年妖狐的你如今独闯祭总部，就不怕我就地收了你？”
七雪嫣然而笑，那容颜风华尽显，“你不会那么做。”他淡然地启口，口吻间透着满满的自信，“而且，你也未必有能力能收复得了我。”
七雪这话说得极为自大，而苏漫闻之只是巧然一笑，半带打趣的目光望着他，笑道：“你这小子真是大言不惭，你可知道我苏漫是何等人物？”
“你是祭的下一代接班人嘛，我当然知道。”七雪依然笑着，只是那抹笑容渐渐变得悲伤起来。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单枪匹马而来？”苏漫突然对七雪产生了兴趣，想这只狐妖倒是一点都不简单。
七雪双手伏在石桌上，上身向前微倾，“如果我不是单枪匹马而来，怕是你还不愿意与我亭中一会。”他轻轻地呵出一口气，转而又道：“你也说了，你已经等了我多日，而你在等的，却只是我一人而已。”
苏漫满意地点点头，“你很聪明，没错，我确实只是在等你一人，若是今日你带了别人来，而我会见的也只是你一人。”苏漫是个很特别的女子，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却拥有别具一格的韵味，她笑起来，分外媚人。
七雪只是微微抿了抿唇角，后又问道：“七雪有一疑问，望苏姑娘解答。”虽知苏漫乃江湖人称的“韩夫人”，可他却仍是称之为“苏姑娘”。
而苏漫对此称呼也不再多言，只针对七雪的问题应了一声，“魅宫主请问。”
“我想知道，你为何知道我会来找你，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七雪如是而问，紧接着苏漫毫无迟疑地回答道：“我还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她轻笑起来，毫不隐瞒地道：“其实多日前我就收到了千尘的飞鸽传书，说你在近日定会来找我，但是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不可能为那只幽窗弄蝶解除咒毒。”
原来苏漫与白千尘一直有联系，而白千尘还料准了他一定会来找苏漫？看来那家伙确实不简单。七雪不禁微微凝了下眉头，“可是一旦弄紫死了，将会有百余人因他而死。”
苏漫却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那又如何？你应该知道，祭的人是可以为了降妖不择手段的，当日我可以为了降伏一只兔妖让我的徒弟承受十几年封印的痛苦，今日我也一样可以为了降伏那只蝶妖而牺牲那百余人的性命。”
七雪坐在苏漫的对面，在对方那一句无情的话语落下之后，许久都没有开口。今日的风中带着些许凉意，打在身上却感觉丝丝的疼痛，一直延伸到心里。
（卷捌拾柒完）
[2009-6-22 20:13:53 落。]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卷捌拾柒 苏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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