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卷廿玖 半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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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口中我听了会失望的答案？因为你是半妖，所以你才会说，你和我不一样？”唇边扯开一丝邪佞的笑，七雪拉过风瑾的手，望着那只手上微微泛白的指甲，如是而问。
面对七雪的质问，风瑾却是分外镇定，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透着波澜不惊的神色，他只是莞尔一笑，颔首道：“你说的不错，我是半妖，所以我们始终不一样。”言下，眸中光色流转，旋即化作一抹忧伤。
“半妖怎么了？”望着风瑾眼里的伤感，七雪漠然而问，随之狠狠训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没有人敢指责你是半妖，反是你如今这副模样，倒是让我看不起你。”
风瑾闻之，猛然甩开七雪抓着他的手，继而牵扯开一抹苦涩的笑容，“你根本不懂！”说着他对上七雪的凤眸，眼中尽是恨色，“我本以为你很懂我，今日才知，原来一直以来我都错了，你，根本不懂我。”语毕他侧身躺下，紧紧闭上双眼，不想去看七雪。
而七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方才自顾自地开口，“半妖无法被妖族接受，同时也不会被人类接受，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痛苦，对吗？”
风瑾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惊讶却稍纵即逝，可他并未起身，依然侧身而躺，背对着七雪淡淡开口，“既然你都知道，又为何要说那样的话？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忽而他转过头来，单手撑着床榻，毫不畏惧地对上七雪的眸子，“难道就因为你是纯种的妖，而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人类的血液吗？”
将风瑾此刻激动的情绪收入眼底，七雪的脸上没有笑容，淡漠地凝望着风瑾，他说：“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自己先看不起自己。”他深深地呵出一口气，“觉得半妖不为世人所接纳，所以痛恨自己身份的那个人不正是你自己吗，风瑾？”
“呵！”冷冷一笑，风瑾撑着床榻的力道一弱，整个身体瘫软在床上，“是，我自卑，我恨我自己。”呆呆地望着床顶，那高度竟是那般遥不可及，“我收回刚才的话，七雪，你是懂我的，甚至很多时候，你看透了我，而我却没能看透我自己。”
“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七雪忽而笑起来，笑容依然是柔和的，“风瑾将心中的恨放在表面，我只是看到了表面的一些东西罢了，至于你为何自己没能意识到，我只能说‘当局者迷’。”
风瑾坐起身，靠着床栏，他问道：“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半妖的？”
七雪伸出自己的双手展现在风瑾面前，“看到没有，妖的指甲很透，而人类的指甲是偏白的，据说半妖在每月的月圆之时便会幻化成人，那一夜它们会失去所有的妖力，而指甲也会泛白。”他娓娓道来，瞥了一眼风瑾，又接着道：“在茶坊的时候，你虽然貌似在与我谈话，可总是有意无意地瞧自己的手，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直到烟落来求救，道是你被妖怪打伤了，我才想到你可能是半妖。”
“哦？”风瑾有些好奇，“就凭柳烟落的一句话，就让你有这么大的发现？”
七雪笑了笑，摇了摇食指，“不，不只是靠烟落的话，还有你说过的话。”
风瑾微怔，眨了眨眼略显不解地偏了偏脑袋，“我说的话？”
七雪微微颔首，笑道：“在茶坊你曾经说，如果凶手真是风熠的话，那么他今夜就会对你有所行动。可是为何你可以这么肯定呢？”说话间，他的目光一凝，透着无比的坚定，“因为风熠与你住在同一屋檐下二十年，不会不清楚你身为半妖，在每月月圆之夜会丧失全部妖力的事，而你要我派人保护你，就是知道风熠会趁着月圆你变成人的时候来对你下手，除非这个时候，否则他绝不是你的对手。”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风瑾抚掌而笑，“魅七雪当真了得，好厉害的推理能力，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七雪轻轻勾起唇角，笑得稍显几分得意，“过奖。”他忽然想起，一个月前，风瑾对他也如风熠对风瑾一般，恨不得想要杀了他，以了心头之恨。而如今，他们却像兄弟知己一般来了个月下长谈，此情此景着实让人感到欣慰。
“再好的推理也不过是猜测，我少了最关键的证据，当时并没注意你的指甲颜色，所以不敢断定你真的是妖，但我始终相信，以风瑾你的实力，不该轻易输给风熠，所以我向风熠求证，他确实了我的猜测。”七雪再度启口，幽幽而道，而后收起脸上的笑，认真地看着风瑾，“你可知道风熠为何如此恨你？”
风瑾轻轻地苦笑起来，“同你对我做的一样，我也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父爱。”他垂下头，望着白色的被褥呆愣了许久，才又开口，“还有，他的哥哥。”
“哥哥？风释的大儿子风随？”七雪一惊，本当风熠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却未料及原来还藏了秘密。
唇角噙着一丝苦涩，风瑾微微笑着，“不然你以为我不过活了二十年，却又为何会有千年的道行呢？”话至此处，他的目光分显悲伤，“因为风随大哥，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掉的，而在他死前，他将他毕生的妖力传授与我，我才会拥有千年道行。”
七雪不是没想过为何风瑾会这么强，又拥有如此深的道行，然而他终究认为那是别人的事，他不该好奇心太重，所以也不曾多想。直到这一刻，当他得知了真相，方才意识到原来这千年道行背后竟是如此悲伤的故事。讶然望着风瑾，他仿佛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经历，思绪再一次地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无星的夜里，娘将她所有的妖力传给了他，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在我还没来到风家之前，风随大哥最疼的便是风熠，父亲也很疼他，可是我将一切的美好都打碎了，是我从风熠手里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爹和大哥，他会恨我也并不奇怪。”他低沉地笑着，像是在嘲讽自己，“只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并不想风随大哥因我而死，可他偏偏……”他没有说下去，话到这里被截去了尾，尾音在风中荡开，悲伤被渐渐风干。
“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死掉，虽然风随不是你的亲大哥，但至少他真心对你好过，所以你才会因为他的死而自责，这种心情我懂，可是风瑾，正因为风随以自己的性命来救你，所以你更应珍惜自己的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七雪一口气对风瑾说了好长一段话，语气中满是认真。
风瑾静静地看着七雪的双眸，发现那对眸子里的神色竟然与此刻的他出奇的相似，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真的懂他，甚至有那么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所经历过的那个悲伤的过去，魅七雪也经历过一般。
“我会好好活下去，与你并肩作战，救出我爹。”他突然一笑，神情中透着一抹安抚。七雪亦扬起嘴角，笑着颔首。
也许这就是义父一直以来不愿承认风瑾这个亲生儿子的理由。他始终不愿意承认风瑾是他和人类一同生出来的小孩，或许只为了保护他，还有那个凡间女子。
风瑾一直很反对他太在意烟落，生怕他会爱上烟落，恐怕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他厌恶妖凡之恋，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作为妖和凡人的孩子，身带半妖的身份，要接受多少冷眼，多少流言，确实，那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七雪这般想着，而很多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要心里明白便可，不需点明。
“风熠，他怎么样了？”风瑾忽然问道，心里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依然有愧，然而他只能口头上的关心一下，怕是有更多的关切行动也只会被对方称作“假惺惺”，他不是会自找没趣的人，所以，关心到此，恰恰好。
“精神不太稳定，我没理他先回来了，主要是萧澈在那里，那个降妖师不好对付，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不想与他产生正面冲突。”谈及萧澈，七雪不禁凝眉，满脸的愁容。
风瑾忽而笑道：“原来魅七雪也有令你头疼的人物呀？看来那个萧澈真是不简单。”顿了顿，他再度开口，“你也别太担心了，萧澈若是能拿你怎样早就行动了，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无动静，便是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妖。”
七雪微微颔首，觉得风瑾所言有理，忽闻风瑾再度开口，“萧澈虽然不能拿你怎样，但风熠却是绝对斗不过他的，估计此刻已被萧澈捉拿，将这真凶送到江南卿手里了。”
“我想也是，这下真麻烦，凶手已经捉到，我们便没理由继续留在山庄里。”言下，七雪的眸中划过一道戾气，“问你个问题，风瑾，你希望给风熠一个怎样的了断。”
七雪本想说风熠难逃一死，与其被萧澈或是江南卿折磨而死，还不如他现在就去给他个干脆些的了断，然而不料风瑾却道：“不，风熠不能死。”
“你险些死在他手里。”七雪说道，见风瑾依然目露坚定，终是深深呵出一口气，“好吧，我这就去暗访一下这江南山庄，天亮之前我会回来，等我消息。”
“小心一点。”风瑾关照道，见七雪露出一个妖孽的笑容，一转眼，便没入了黑夜之中。
（卷廿玖完）
[2009-2-22 13:40:32 落。]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卷廿玖 半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