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卷拾伍 花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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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夜里，时刻划过子时，夜色漆黑如墨，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幕，遮去了广阔的天空。耳侧寒风忽扫而过，伴着刺骨的寒意，刮过脸颊，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层层地剐着血肉。
逼人的目光如两道灼热的光线，径直射入七雪的浅色瞳仁，夙砂瑶站在七雪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静默地望着他，片刻之余，她方才开口，语气中带着无法掩盖的怨念，“你为何不告诉她我们是妖？”怒气顿时充斥了心头，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心中裂开，如被重击的玻璃，碎得满地皆是，语调猛然升高，她满含怒气地问道：“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魅七雪？！”
七雪淡漠地与之对望，许久，他扬起嘴角，散开一抹浅淡的微笑，“傻丫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不告诉她真相，只是为了日后更容易接近她罢了。”他伸出手，欲宠溺地抚摸夙砂的发丝，却不料“啪”的一声，那女子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连连退后两步，望着七雪，她的眸子里透着一丝迷茫。
“师兄，你让我感觉好陌生，我认识的魅七雪从来都不是这样子的，”她轻摇着头，瞳孔一点点缩小，“我的七雪师兄不会有那么多多余的顾忌，他也不会对一个人类说那么多不该说的话，也不会刻意去掩盖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害怕让人知道自己是妖！”话至此处，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七雪大声地吼道：“在你心中，柳烟落也是特别的，对不对？”
七雪脸上的微笑因这一句问话而彻底消褪，他依然站在远处，淡然地望着夙砂瑶，那平静的表情，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漫长的沉默，伴着呼啸而来的冷风，打在脸上，却似乎寒入了心里。
许久之后，七雪的双目突然黯淡下来，那一向柔和的嗓音此刻显得略微暗哑，“对，柳烟落是特别的。”他并不否认，反而坦然承认，语气平静无波。
偏了偏头，他半眯了双眼，“可是……那又如何？”他轻轻地笑起来，带着一丝桀骜，“我在坚持些什么？”他低头问着，亦不知是在问夙砂，还是在问自己。
“师兄，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担心你会爱上她。夙砂始终说不出这句完整的话，望着眼前的魅七雪，月光洒落，将他的半边脸照得苍白无比。
七雪的笑很哀伤，忽而他目光一凝，坚定地启口，“自始至终，我魅七雪只坚持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琉璃剑，还我义父自由，这一回我来到人间是为此，如今、乃至以后我做的所有事都将只为了这一个目的。”
月光下，白衣飘飘，那个妖娆的少年如是而道，字字扣心，令夙砂不禁弯了嘴角，“我很高兴听到师兄这么说。”俏皮的少女笑着说道，而后走上前拉起七雪的双手，“我就知道，师兄绝不会让我失望。”
面对夙砂的称赞，七雪并未显得很高兴，而是面色凝重地问道：“小瑶，你是不是在责怪我，觉得我不该告诉烟落这些事？”
一道忧伤划过眼角，夙砂苦涩地笑起来，“不，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
“那么，你在意的又是什么呢？”望着夙砂的眼睛，七雪轻柔地问着，继而是夙砂悲切的神情，包含了极度的哀怨，“我在意的是什么，师兄不知道吗？”
那一刻，脑海一片空白，她本以为她已表现得十分明显，千年以来，她待七雪的这份情义，虽然不曾说出口，却是明眼人一眼便可识破的，偏偏只有魅七雪，只有他如不知者一般徘徊在她的身边，却从未有任何表示。
七雪淡笑着望之，而后笑意渐渐敛去，闭上双眼，他双唇翕动，唇齿间忽然迸出两个字来，那般决绝，“不知。”
尾音渐渐消散在风中，这二人相对而立，夙砂凄楚的神情溢出嘴角，低下头，她自嘲地说：“原来如此。”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在自作多情，千年的交情又如何？怕是连一个柳烟落都比不上吧？
而七雪只是沉默着，小瑶对他的情他又怎会当真不知？只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千年以来，他默默地接受，温柔如他，本是习惯了善待身边亲友，对夙砂瑶更是向来宠溺，这是习惯，早已根深蒂固。
而直到柳烟落的出现，有一种情愫在心中慢慢滋长，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只是感觉和烟落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即便这一刻他有再多的烦恼，只消那个女子陪在身边，他依然会露出真心的笑容。
亦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猛然意识到了不该继续默默接受小瑶投入在他身上的感情，觉得不应该，也不值得。所以当她问他是否知晓她所在意的，他回答“不”，他必须这么说。要对她决绝，要斩断情丝，他惟有这么做。
也许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他背过身去，心里不明白自己这么决绝究竟是为何？因为这一刻的豁然省悟，还是因为隐隐中对柳烟落产生的一丝心悸？
身后传来夙砂低沉绝望的声音，“我想，你的意思已经再明了不过了，对不起，师兄，我先回房了。”言下，她迈开步子正欲离开。
强烈的妖气顿时如江水翻涌，七雪蓦然回首，“小瑶，小心！”伴着一声急促的叫唤，他飞扑上前，一把环住夙砂的腰，飞身闪出几尺之外。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木屋的房门被一股大力撞开，成群的花瓣从屋内飘扬而出，随之漫天花瓣聚集，绞缠在一块儿，汇成一根长绳，如一条毒蛇直逼那二人。
花瓣柔软，然而划过脸庞却如片片利刃。将夙砂往一边推去，七雪全身向后一仰，那根花瓣绳堪堪从他头顶上方划过，带着逼人的气势回旋转身，欲对他进行第二次攻击。
脸颊左侧被花瓣划开的口子沁出妖艳的血色，那一道殷红，将七雪的脸色映得越发苍白。花瓣绳飞速向他逼来，强大的妖气融合了杀气夺风而过，似是要将七雪送上黄泉。
“师兄！”尖锐的叫喊带动着整条声带剧烈地颤动，夙砂失声惊叫着向这边冲来，然而七雪又怎会轻易让自己的师妹如此冒失地闯入危险之中，伸出右手，他五指展开，对着夙砂的方向一推，一层光色迅速扩大，布作强大的结界挡在夙砂面前。
“站在原地，不准过来！”七雪以命令的口吻对着夙砂吼道，此刻花瓣散开，在空中漫天飞舞，继而又是一个聚集，结合成一个巨大的球，向七雪的头顶砸下。
七雪见之连连向后退去，同时抽出腰间长剑，剑身柔软，挥舞间如丝带飘扬，这一把软剑，名曰“魅煞”，乃魅雪家族历代遗传下来的宝剑。然而当日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曾告诉过他，“魅煞”是一把煞气极重的邪剑，不是谁都能够轻易持有的，作为“魅煞”的主人，必须要比他更邪，要做到妖剑合一，方可将“魅煞”的威力使出来。
此刻，这些柔软的花瓣已然成为强而有力的攻击武器，七雪虽无法将“魅煞”之效发挥到极致，但以此对付一个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病者，想必不会太难。
一个纵身飞跃，七雪临空而起，柔软细长的雪白软剑在空中舞出曼妙的姿态，那一剑如刺人心，将巨大的球体打得粉碎，花瓣四处飞散，犹如粉色的雪花缓慢的飘落。空中的少年目光一凌，一股杀气溢出，在当空一个转身，他似风一般闪过，纵身投入木屋内，身后的花瓣在那一刻仿佛又被人操控，如一根根针向着七雪的背脊追赶而来，然而只有一瞬，那些花瓣又温顺了下来，纷纷翩然飘落。
远处的夙砂好不容易破解了结界，她匆匆跑到屋内，忽见七雪的“魅煞”宛若枷锁一般束缚着风瑾的颈项，剑刃紧贴着皮肤，已有丝丝血液顺着剑身淌下，只怕七雪稍稍再用点力，他便再度命丧黄泉。
“师兄……”夙砂低沉地唤了一声，而七雪却散开一丝残忍的笑意，始终凝望着眼前虚弱的风瑾，他柔声问：“我们将你从阎王那儿救回来，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们的吗？”
风瑾不屑地别过脸去，瞥一眼门侧的夙砂瑶，他嘲讽地对七雪道：“是你救我的吗？哈哈！”他大笑出声，不顾依然缠在脖颈处的软剑造成的伤痕，“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魅七雪，救我的人根本不是你，”再度看向夙砂，他接着说道：“是她。”
七雪耸耸肩，“我不否认，但是风瑾，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风瑾的目光极为犀利，在月色下泛出冷厉的光芒，“有本事就再杀我一次好了，不过魅七雪，你可要想明白了，今日你若是放过我，下回让我遇见你，我还是会杀你。”他淡淡地说着，口吻中听不出一丝对死亡的畏惧。
七雪冷冷地一笑，这笑容间少了几分昔日的温柔，“是吗？还真是大言不惭。”言下，他收起“魅煞”，将雪白的软剑缠回腰间，望着风瑾，他幽幽启口，“如果你真能杀了我，我随时恭候大驾。”说话间，嘴角扬起邪佞的笑，妖得媚人媚骨。
退出屋外，七雪远远望着风瑾，“只是希望下一次你来杀我的时候，能够告诉我你想杀我的真正理由。”语毕，他牵起夙砂的手，转身离去。
（卷拾伍完）
[2009-2-2 21:04:43 落。]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卷拾伍 花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