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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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魔渊。
谢道玄全神贯注盯着阵眼，九皋残剑受到他手中同源剑身的感召，一点点从阵法里升起。
狂风从破碎的封印间隙里涌出，带着久未见天日的阴冷。
最后一点剑尖拔出时，罡风乱卷，崩石飞沙，九皋残剑浮于阵眼上方，光芒大盛。
谢道玄心头一喜，立时催动灵力，默念法诀，同一时间，九州万方地面齐齐浮现出逆涌泉阵的繁复阵纹，蓄势待发。
但预料中的妖族却并未出世。
谢道玄定神看去，封印之上，赵灵均的佩剑剑身布满道道裂纹，却始终牢牢插在地上，纹丝不动！
它竟镇住了这濒临崩毁的大阵！
谢道玄既惊且叹。
惊的是，赵灵均献祭自身所有修为加固阵法，竟真的起到作用。
叹的是，只可惜，此剑到底不是九皋，终究撑不了多久。
谢道玄握剑蓄力，正准备彻底将它击碎，忽觉一道强劲威压逼近，抬头刹那，一柄浑身浴火的长刀近在咫尺！
他迅速抬剑格挡，却被刀势所迫，不断往后退去，刀剑相交，发出刺耳声响，谢道玄蓄气反击，“锵”地一声击飞长刀，深深插入地面。
紧接着，一把寒意凛凛的玄剑又刺向他面门，谢道玄反手架住剑身，看清来人，眼神微动：“你没死？”
顾烨白衣脏污，唇角血迹未干，平素淡然的神色里头一次透出毫不收敛的凌厉：“这还在你的计划中么，谢道玄？”
谢道玄眼神一暗，不想在此时与他争口舌之快。顾烨却先他一步骤然退开，仰头看向半空，飞身直取九皋残剑！
谢道玄当然不会让他拿到残剑，再补封印。紧随其后，在他将要碰到剑身时，横剑削向他手腕。顾烨拔剑，二人围着九皋残剑，又交起手来。
许是被彻底激怒，尽管顾烨如今实力恢复不及一半，杀不死谢道玄，但却也没有让他讨到便宜，这样拖延下去不是办法，谢道玄转而另寻他法。
谢道玄：“紫府破碎，明月松用了几成功力把你救回来？”
顾烨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谢道玄又道：“莫非他已经死了？”
顾烨依旧沉默，剑下攻势却又快几分，透出几分狂躁。
“我知道宁平知去了皇城。”谢道玄盯着他的眼睛，状似无意道，“若我说，这件事的确在我计划中呢？”
顾烨气息微不可察地一乱，谢道玄觑准时机，持剑佯攻，左手却暗暗蓄力，趁顾烨侧身闪避时当胸一掌拍出，顾烨登时口吐鲜血，跌落在地。
鲜血一滴一滴汇入阵法之中，却没有引起一丝动静。
“你不好奇为什么？”谢道玄收剑，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道，“逆涌泉阵为何不起作用？”
“告诉你也无妨，这五座阵法，看似独立，实则各自相连，真正的阵眼只有一个，就在皇城——”
“就是宁平知。”
“不可能……”顾烨道，“涌泉阵只能以死物为阵眼……”
谢道玄轻轻一笑：“师弟未免太小看我。”
刚愈合的紫府隐约又有裂隙，顾烨按住腹部，疼得额角全是冷汗，咬牙道：“就算他在皇城又如何，有折雪在，他不会任你摆布……”
谢道玄道：“我如今确实奈何他不得，但若是他自愿呢？”
“若是我以你为饵，能不能引得他走入阵眼之中？”
话音落，谢道玄已捏诀起术！
同一时刻，刻着逆涌泉阵的皇城地下石室，忽然浮起一阵朦胧微光，光芒落后，白衣染血的顾烨赫然落在阵法中央。
“顾烨！？”宁平知双眼大睁，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踏进阵法里，三两步跑到他面前，正要扶起他，却忽然摸了个空。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顾烨：“这是……幻象？”
待醒悟中计时已晚，阵眼中蓦地迸发数道光束，宁平知只觉有如山岳般的重量死死压制住他，让他丝毫动弹不得，踉跄跪倒在地，以他为中心，璀璨的光束沿着地面的纹路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原本囿于石室中的阵法转瞬膨胀几倍，顷刻间已占据整座皇城，再一眨眼，方圆百里已都被阵法覆盖，其余四处阵法也在同一时间扩大。
逆涌泉阵，至此才正式引动。
村落里，灶台前切菜的老妇不甚划破手指；郊外，追赶野鹿的猎户被碎石绊倒，磕破的膝盖流出滴滴鲜血……
不知是谁的血，第一个落在了地上，融进了悄然浮现的逆涌泉阵中。逆转生灵的禁阵霎时启动，宛如饕餮般疯狂吞噬着数不尽的生机！
仅仅片刻，无数凡人、修士已然化作烟尘蒸发，生机悉数反哺大阵，使之愈发明亮！
蓬莱岛上，谢道玄收起法术，身形微微一晃，皇城中的顾烨虚影随即消散。
逆涌泉阵已然启动，谢道玄与顾烨身处其中，当然亦受其影响，虽有修为护体，短时间内不会死，然一缕缕生机随着灵力修为被大阵抽去，身死不过是早晚问题。
谢道玄赶在力气被抽空前，挥起重铸完整的九皋剑，重重砍向赵灵均的佩剑！
随着一声轻响，剑身碎成千片，镇魔渊封印彻底解除！
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缝隙，数之不尽的幢幢影子从中涌出，劲风割面，掀起阵阵罡风。
影子们或落在地上，或悬在空中，渐渐化出形貌来。既有如人间动物般相似样貌的飞禽走兽，也有背生三翼、项有三头的奇异妖物。
它们有的化出半人半妖的样子，茫然地聚集在一起。
“这是……”
“我们怎么出来的？”
“封印破了？！”
“那是……太阳……”
不知谁低低呢喃了一声，其他妖忽然静了静，齐齐抬头看向天空。
风卷着炙热的砂石，从破碎的阵法中与被封印的妖族们一同源源不断地飞出。重见天日的妖族们，喧嚣过后，俱都静静凝望着云端。
不顾双目的刺痛，不顾周遭的危险。
这是久违的光明，这是重获的新生。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很快，群妖们便感到体内的生气正在逐渐流失，不明所以的群妖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这时，终于有妖发现了一旁的顾烨与谢道玄二人，顿时怒道：“人族！定又是人族搞的鬼，占我们家园不算，如今又想做什么，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这一声唤起许多妖族内心深处的仇恨，数万年沉睡，一朝苏醒，又被困于地底，饱受折磨，族人死伤过半，所剩无几，新仇旧恨齐涌，一时蠢蠢欲动，有冲动的妖直接亮出利爪，冲向阵法边缘的谢道玄。
却被斜刺里抛出的一把剑挡住去路，原来不知何时，察觉镇魔渊异动的周边宗门，与各地散修们，已赶赴此地，见群妖出阵，顾不得自身灵力流失的痛苦，纷纷祭出法器与之缠斗在一处。
鲜血四溅，人间再起修罗乱象，谢道玄从始至终动也不动站在原地，像是抽离在世间之外，静静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亡降临。
顾烨定定望着与人族修士们鏖战的妖族，他们化出原型，用尖利的喙，锋利的爪，强有力的腿脚，与修士的法术对抗，凭借身体上的天然优势，与敌人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斗。
一百余年，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除自己之外，来自同类的熟悉的气息，不禁有些失神。
谢道玄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师弟，该结束了。”
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已经蔓延至整片大陆的逆涌泉阵，在血色的厮杀下，鲸吞着天地间一切活物。灭世就要降临。
皇城之中，地下室内，宁平知独自一人坐在阵法中央。
阵法启动不久，他便眼睁睁看着魏珵在他眼前化为灰烬。就如同当日在归一宗灵霄崖上，他看着伍叁与彭水仙顷刻间魂飞魄散一般。
他低头看了看以自己为中心，渐次扩散开去的光芒，岂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顾烨当初曾告诉他，逆涌泉阵必须毁去阵眼，才能停止，若谢道玄想要一个永远不会停止的逆涌泉阵，必须选择一个不会毁灭的阵眼。
没有什么比不会“死掉”的他更合适了。
但谢道玄到底不了解所有的真相。
宁平知一哂，他可不是真的不会死。
很久之前，他曾触发过系统的某个隐藏条件，获得了自主给自己发布任务的权利。
“系统，”宁平知试着呼唤，“能否给我新建一个任务？”
一阵嘈杂的电流音过后，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
【宿主，你拥有权限，可以随时上线新的任务。】
“那好，”宁平知道，“新任务：十秒之内，我必须见到顾烨。”
系统顿了顿：【宿主确定吗，根据现有条件判断，你无法完成该任务，如果任务失败，你会被抹杀。】
宁平知笑了笑：“我确定，开始吧。”
系统沉默了片刻，依言照做，下一刻，宁平知眼前的虚空中浮现出鲜红的十秒倒计时。
这一刻，宁平知的内心居然十分平静，他握住胸前顾烨临行前给他的传讯玉佩，或许是他的心有所念，也或许是周遭灵力威压太重，玉佩隐隐散发着热意。
十秒很短暂，短到宁平知来不及再多回忆些什么，倒计时已然走到尽头。
最后刹那，宁平知耳畔响起系统机械的声音：【希望我们还能再见，宿主。】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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