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三章 ...
-
镶嵌在勃洛克奇小镇北边的湖泊并非由河流注水而是穿过山脉的地下河道汇出而成，湖面称不上大但胜在清澈平静，无风的日子便有如小巧精致的镜面映着四周山色，很受游人喜爱。从小镇出发步行到这里，只有几十分钟的路程，当然这是针对对于成年人来说的，对于杰德现在的小胳膊小腿儿而言要费劲很多，他一路小跑只赶在夕阳滑落最后一刻到达。
怎么会？
基于某种无法叙述的理由，杰德几乎能肯定哈利就在这个方向，但借着余辉的光亮看去，毫无遮掩的湖畔一览无遗，他喊了几声弟弟的名字也没有回应。
仔细打量四周，思索弟弟可能会去的地方。摇摇头，甩掉翻找湖边灌木丛的蠢念头，杰德将目光投向远处。
小镇北面这块地方有些类似封闭的峡谷，被丘陵和树林包围着，由于很接近东部山脉，这里的丘陵大多高而且陡峭，略微平坦一些的坡面全被分割成大块的田地种上了农作物，一目了然而且有高高的栅栏保护，这都不是一个五岁孩童所能翻越，剩下只有左手边那片茂盛的枞树林了。
暮色笼罩，但月光还算明亮，从树影空隙间洒落下去让进入林子的杰德能够勉强视物，不过让一切看起来多了一层惨白的色泽而已，树影扭曲成各种古怪的样子，还时不时会响起各种细小琐碎古怪的声音……他好似浑忘没觉得紧张，走的还挺自在，只是时不时停下脚步分辨方向。
倒不是因为死过一次的人都会变得胆大，前世本就熟悉山林，更何况前几日常来湖边听说了些林子的情况。
这片枞树林的面积远没有从湖边望过去那么大，小镇居民都试过，无论随便从哪个方向进去最多不过一小时都能穿出来，由于这里只有枞树地方也不大，除了大量野鸟连松鼠之类的小动物都很少，平时也很少人们会往里面钻。
如果真有那么人迹罕至的话，这一路上找到的这些踩踏灌木丛留下的新鲜痕迹正好可以用来证实自己的判断，何况他的直觉也指向这里。
杰德清楚自己这世的身体藏有些神秘的力量，只不过还不好掌握和利用，以至大多时他只能无奈地选择忽略或是任凭本能运行。
幸好感应哈利相对要简单很多。
他们之间有条神秘的连教母都无法解释的魔力通道，能够让他不受距离约束察觉到对方的情况和波动的情绪，甚至也能让哈利在感觉到受威胁的时候抽走他的魔力来使用。至于反过来能不能成立，杰德不清楚，因为只有那么一次成功经历，而后再也无法做到。
不过再怎么能力衰退，凭直觉将随便藏到什么地方的闯祸小鬼揪出来还是能办到的，并且从没失误过。所以他才耐着性子进林子里转悠而不考虑换个地方找找，他学会信任自己的感觉。
一路低着头小心辨别着痕迹前行，却在一块空地戛然而止，抬头看看四周，还没走出树林。
消失了？出去了？不对，还在这里！
“哈利！快出来！回答我！”杰德开始不停地大声呼喊，焦急起来的声音越发的尖锐，被惊动的宿鸟扇动翅膀在树梢尖叫。“哈利……”
没得到弟弟的回应，嗓子已经有些沙哑，心跳地几乎要冲出胸口并开始剧烈的喘息，尽管不想承认但现在腿短人小又一直没休息过的他的确是累了。就近找了颗树，背靠着盘坐在地上，不得不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闭上眼，尽量忽略四周的环境，借助很久以前成功的经验，试图得到更多的信息和更确切的方位。也许是焦急，他一向过于平静温和的魔力开始激荡跳动，灵魂仿佛舒展开来触碰到了什么，很难说到底怎么了但杰德绝对可以肯定哈利就在附近。
凭空的，他彷佛听到了什么，寂静中，隐隐抽泣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
用最快的速度跳起来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脚步踩到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没觉察出这有什么不对，这一刻他为找到弟弟而欣喜若狂。
轻快地转过阻隔的大树，他的弟弟正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哭得很伤心，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粘着草叶，衣服皱巴巴的像在泥坑里打过几个滚。看他这副惨样，杰德刚刚想要揍他几下屁股的盘算开始动摇，叹口气，向着小东西走去。
“谁？”听到声响，哈利紧张的抬起头望向这边，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有划痕，绿眼睛也是红肿的样子，“是谁？”他戒备地躲向石头背后。
“哈利？”杰德总算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紧张地跑过去把绿眼娃娃拉了起来，并将不停挣扎孩子紧紧抱住，“哈利，怎么了？别怕，哥在呢！”
“杰德……”收到惊吓的孩子这才认出自己的哥哥，伸手揽住杰德脖子在他耳边哭泣嘴里还嘟囔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字语，从低声抽搐到大声嚎哭，所有的委屈害怕与惊恐都通过这种方式全部宣泄出来。
*************
树木都很高大，全都有着宽广的腰围和繁密的树冠，散发着岁月的气息。如不是亲见，很难想象这些巨树会像这般挤挨着，枝叶将天空遮盖地严严实实，被生存挤压的粗壮树根只有挣出地表盘结成网，不过大多在年复一年沉积下来的枯叶掩盖下，只能偶尔从露出的缝隙窥见那副狰狞的架势。
绝对排除还在小镇外那普通枞树林的可能性，也不大象普通的古老森林。
搜寻杰德所有的印象和已知的常识，他不明白会有什么能造成如这里那般寂静，寂静地反常。偌大的森林里仿佛只有那些巨树，没有野兽的痕迹没有鸟叫甚至没有虫鸣，行走一路只能听见他们自己发出的脚步声。
很奇怪的地方！
他越发感到这世界的神奇，超出自己的认知。他好像能察觉死寂的空气开始凝固，还时不时能闻到危险的气息，也许是错觉，不过对于未知的想象还是让杰德开始紧张。
竭力表现得更为平静和充满信心，这至少能让走在身后的孩子好过一点。那个小鬼莫名其妙跑到奇怪的地方怎么也走不出去，独自呆了小半天到天黑还没被‘逮到’，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吃惊害怕外带胡思乱想，这就不怪杰德发现他时会是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不过还好没事！
“抓紧点，不许放手，知道吗？”他忍不住再次嘱咐弟弟。
小鬼胡乱的点着头，将拉住杰德的衣角拽地更紧，他努力跟在哥哥身后，跌跌撞撞地，时不时地绊住或是挂住什么，他没敢开口又强忍不去流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打嗝，他的绿眼睛红彤彤地肿着，有些怯怯的样子。
杰德明白弟弟还在害怕。这很正常，毕竟哈利再聪明懂事也不过是个普通孩子。好吧！也许并不属于普通人群，但他还不满五岁也没有任何非同寻常的经历。作为一个完全正常的孩童，在一个黑暗什么也看不清的诡异森林里，他的表现已经好得可以称之为勇敢了。
牵过弟弟的手略微放慢了些脚步，他尽量绕开地表的障碍物。
对于自己为何突然能在黑暗里视物杰德不清楚，暂时也没钻研出究竟的打算，他把这当作是上神的恩赐，只想赶在这突如其来的状态消失前走出这怪异的地方。
是的！他们是正在寻找出去的路途，倒不是杰德因为习惯扮演孩子而变得莽撞，他知道这种举动很蠢也充满了危险。
他是有捡根前臂粗细还结实的树枝握在手里，这是算手杖万一时勉强也当武器，可他也知道，要真有什么时就是握住铁棍也是白给，毕竟‘黑暗里的森林指引死亡’这些俗语都不只是说说而已。如果能够，他会带着弟弟乖乖呆在原地等待救援，至少也要等到白昼，如果他们还在符合常识地方的话。
他并不能确定小镇外那个被人熟知的小树林里是否真有一个通往这里不为人所知的路径，所以对于父母甚至镇上居民是否能找到这里杰德一直表示怀疑，而对于这个无法用常理推断的地方常识是否还能管用杰德也在猜测，更何况前进的方向并不是随意选择的。
方才，树冠上闪过一阵的光芒，醒目地有如路标，可以肯定那绝不会是自然产生的，何况还伴随有魔力波动。
也许是巫师在施放魔咒！瞬间闪过的光亮和感官上极度熟悉的魔力振荡让他如此猜测。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解释。
不是没怀疑过为什么巫师会在这里施法，也许是更为危险的陷阱之类，但杰德还是决定去看看，在这感觉诡异的森林里他已经无法判断方向，很难说原地是否就一定比前方更加安全。
没有路，极度相似的树影让前进越发变得小心翼翼，前进树木间的空隙缓慢拉开，那种需要他俩侧身才能通过的情况不再出现，这让杰德安心了一些，这至少代表没有陷入传说中鬼打墙那样原地踏步，只要方向正确他们肯定可以离开。
“杰德…我能看清路了。”小鬼将手松了一些，“天亮了吗？”
算算时间应该还不是深夜，抬头依旧看不到天空，赶紧望向弟弟的眼睛，并没有哈利形容自己那般透着绿光，杰德松口气仔细观察四周。
是苔藓？能发光的苔藓？
这不合常理！
杰德能够确定自己新得到的百科图鉴上没有这种神奇的植物，如非时间不对他可能会留下来好好研究一番，他遗憾的加快了速度。哈利也没有异议，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让他能够看清地面不再需要担心绊倒，他一路小跑跟在哥哥身后。
随着男孩们奔跑，眼前变得开阔起来，越来越多的树干、裸露的地表、岩石被这种神奇的植物所覆盖，这倒不是说四周会变得像日照那般透亮，这些堆积苔藓发出的光芒始终都是淡淡的带着很柔和莹润的绿色堪堪照亮周围不足一尺的地方，这已经很足够了。
“杰德，还要多久，我饿了！”
“再忍忍吧，快了！看，出来了！”
没有枝叶的遮掩，没有了巨树的压抑能看到明净的月半悬在空中，取代森林的是平坦开阔的草地。
和森林的感觉相似，认不出品种的草长得非常茂盛，茁壮的叶片很可爱地卷曲着，长度漫过孩子们的小腿，像柔软的垫子散发着青草味让人很有躺上去的欲望。累坏的哈利顺从自己的本能，已经扑过去打滚很舒服的样子，这个年龄的孩子很容易因小小的快乐而满足。
相较之下杰德这个伪小孩的心沉了下去，他已经看出，现在远没到可以轻松的时候，这里并不是森林的边缘，只被一块森林包围着的大而且平坦的草地。
不远处，植物被压平了一大块，有的还翻滚拖曳出许多泥土，感觉有什么在此搏斗过，没有任何人影。
“有人吗？”
他冲着四个方向高声呼喊。这些都是很新鲜的痕迹，也许人不会太远。他喊上弟弟也来帮忙，两个孩子喊了小半刻，没有任何回应。
“呜…”年幼的孩子忍不住流泪，即使他从小生活在姨妈家，也从未今天这般又累又饿无助害怕，“我要回家！”
“我们会回去的！”兄长的安抚没多少用，这小鬼似乎打算将一辈子的眼泪统统倒出来。杰德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塞给他。
“哭什么，你是男孩子！”
“小刀？”泪眼朦胧的哈利打着嗝将注意力转向手里的东西，没多少装饰的银色外壳，简单勾勒的线条。
“嗯！送你的！”其实那是把匕首，不过杰德没打算解释。“你是坚强男子汉，不可以哭的！”
“我没哭！”男孩大声反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他两把擦去脸上的痕迹，像只小花猫。
“杰德！”又过了会儿，他小声地问“男子汉可以想妈妈吗？”
“……当然！”
“那杰德…我想妈妈了…”
“嗯！我知道了！”
“嘶～～”从背后传来声响。
“谁？”杰德将弟弟护到身后。
***************
“威农，威农！”佩妮丢下正在收拾散乱的行李，从楼上房间冲了出来，“去开开门好吗？外面有声音，肯定是他们回来了！”
“亲爱的，你太紧张了！”健壮的男人状似悠闲的坐在软椅上翻看杂志头也不抬，“那是风吹的，门没关，”摊开地还是半小时前的那一页。“继续收拾吧，别忘了我们定了明天上午的机票。”
“威农，我放心不下，”佩妮的声音带着哭音，她的神经一向都过于纤细，“他们可能是出事了，我想出去看看！”
“别跟着添乱了，佩妮！”男人不赞同的挥舞着手，“玛姬和他丈夫还有很多其他的人都帮忙找他们去了，还带着那些狗，我可不希望接下来还得再去找你！”
“爸爸……”穿着睡衣的胖小子从门外冲了进来，绕过发现他而狂怒的爸爸扑进妈妈怀里“妈妈，哥哥和哈利……”
“达力！”男人丢下书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溜出去的，不过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去睡觉！”他冲着孩子咆哮，“否则你会和那两个被拉着耳朵拎回来的捣蛋鬼一起享受屁股上的五，不，十下！”
“可……”
“不许狡辩！”威农余怒未平地训着可怜的男孩，她的妻子惊喜的扑向门口。
“哈利！杰德！”佩妮抱住门口脏兮兮的两个孩子，她挨个地翻看，“出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吃东西了吗？”她连珠炮似的问，回答她的是哈利肚子的咕噜声。
“慢点，先喝口水，还有很多！”确定孩子们没有受伤佩妮拿来了很多馅饼，巧克力，蛋糕还有果汁。哈利杰德饿得感觉能够吞下两头牛，他们放肆地大嚼吃的很欢畅，香甜的样子让达力忍不住也偷偷摸了块。
“哼！”威农不满地喷着鼻息，他给自己拿了杯威士忌，“你们该庆幸这不是在家里！否则我绝对会把你们关到壁橱里，三天，什么也不许吃！” 他怒视着两个填满肚子开始打嗝地小子，看着他们两个乖乖低下头忏悔的样子。“待会儿你们必须得……”
门突然被大力撞开，焦急的玛姬夫妻冲了回来。
“威农！这回糟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孩子，税皮它们……”如同按下停止键，女人甩动手臂的手臂在看清屋里那刻停止下来，“回来了？还好，回来就好。”
扫了眼嘴边还有奶油的孩子，玛姬卸下了脸上挂着的同她哥哥极度相似的狂乱表情，安慰几句便赶紧跑出去通知来帮忙的邻居，据说当晚他们又找到一个很好的狂欢理由。
当然，孩子们是要被赶回房间洗澡睡觉的，他们第二天一大早就得开始回程，短暂的假期已经结束了。
“玛姬姑妈怎样了？”在飞机上时哈利偷偷问坐在身边的姨妈。
“她很好啊！”佩妮有些诧异自家侄儿的问题，“他们这周好像也准备出去度假，可能是夏威夷海滩。”
“那她的手……”临走时他看见姑妈手上还裹着纱布，这让他很内疚。
“你说这个啊？”佩妮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好像认为是自己不小心把茶杯捏破的，一直在得意自己力气挺大，你说这回圣诞节的时候送她一组金属茶具怎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