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麻也抽丝》言吾早

27、靠自己

　　KTV包房的门有的紧闭，有的一会儿开一会儿关，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时不时地传到大厅前台这边，正好是每天晚上灯红酒绿迎来送往最嗨时段。收银渐渐少了言西闲了下来，她抽出近期正背的天昏地暗的政治经济学打算再啃熟些，就着收银台边那盏透着暧昧红光的灯，用彩色记号笔划了几段重点后，坐在那里开始默读。平时一直关在音响室的DJ陈今天因为大歌厅没人点歌，溜了出来也坐在了吧台里和一个服务员小妹聊天。言西知道他以前是在镇上邮政局做的，据说是因为得罪了单位里某位领导而被开除出事业编制，凭着一手会捣鼓进口音响设备的技能进了这家KTV当夜场DJ，因为性格好再加上能说会道，和KTV里的服务员和小姐们都能打成一片。言西刚进来第一天，他就甩着头对她说：你这是来体验生活的吧。和别人聊天这人满嘴跑火车，什么色的话都能从嘴里溜出来，但和言西说话就一本正经，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份，两人日常交流的机会很少。
　　服务员小妹被召进一个包间去收拾东西，吧台就剩下言西和DJ陈两人各坐一边。看着言西放空眼神嘴里默背的样子，DJ陈笑了下拖过凳子坐到了言西旁边。他敲了敲台面打断言西的默背，问：你不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吗？言西停下背书，转头看到了DJ陈严肃的眼神，她认真地回答：我也觉的是，但那又怎样。两人一起盯着从包房里出来的一群摇摇晃晃的醉鬼沉默了很久，DJ陈说：来这里打工的人都是一只脚跨进了另一个世界，底下的肮脏龌龊如果一不小心就踩了进来，自控力不强的到最后受环境影响会迷失自己，言西你有非来这里打工的必要吗？言西听出了他的真诚转过身问：那你呢？DJ陈苦笑了下：我离开事业单位后只有这门手艺，开维修部不现实，镇上哪有那么多进口音响设备给我修，那只能来这些娱乐场所，开的薪水不低，人总得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我是个男的，习惯了这种环境就当这是份正经工作，没人会和人民币过不去。有了它你才能好，才能表达你的亲情爱情友情。你如果自己都不好，哪里来的能力去照顾最亲的人？言西点点头说：我也是，道不同也是条道，等能力足够了再选择另一条道。赞同你这句话，只有自己好才有别人好。
　　自从那一晚上的交谈，言西和DJ陈倒是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两个人互相把家庭情况或多或少都聊了个透。DJ陈比言西要大八岁，言西索性叫他陈哥，有空的时候言西会坐在他那间音响室里背书，那里不象前台一样嘈杂，DJ陈是南京大学本科毕业，有时言西统计学不懂的地方他还会指点一二。这样的友情一直保持到言西在KTV打工结束，当时离开的最后一天言西和大家告别，她特地跑到DJ陈音响室送了条围巾给他，还没等她说完道别的话，DJ陈打断她说：保持联系就不用了，你和我走的路不同。离开这里后你若还能想起我，哥就满足了。靠自己信自己，陈哥祝福你。
　　言西在KTV打工的一年半时间把自修课程基本修完，最后还剩下论文需要审核。这段打工期言西感觉最缺睡眠。在沐杨家白天看护泡泡做饭做家务看书，晚上上班兼复习，每天只睡5个小时，KTV是服务业，越是节假日休息天生意越多，难得调个休在家也没有闲着。在正式拿到大专文凭那本证书时，言西终于长出一口气：可以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了。这时她已30岁，最好的年华一半花在泡泡身上，一半花在考取文凭上。她想人生也是遵从能量守恒定律的，假如把生活的甜提前品尝完，那留下的苦还是会堵在你前行的路上，等着看你的笑话。幸好这个笑话没有笑多久也没有打败她。
　　30而立之年，也是言西和沐杨离婚那年。言西凭着她的大专文凭进入了一家私营服装企业，因规模不大，老板叫她一个人兼了很多工作，出纳兼办公室管理兼行政后勤，实际上就是个打杂的，所有除了生产销售方面的事务老板都会叫言西来处理。虽然脱离工作岗位好多年，但言西仍旧保持着当年参加工作时的热情，事无巨细不厌其烦。进入公司第二年，因申请到出口权有了欧美外贸订单，有一天业务员报价时看不懂设计图纸上的英文，言西正好在销售部装打印机就帮忙翻译了，老板一下子看上了她的英文能力，就叫她做业务报价员，专门负责外贸订单的报价工作。对于新领域言西一向不抵触，虽然服装行业她是门外汉，但她抱着虚心请教的心态，空闲时就跑技术部与制版师傅聊成一片，从基础术语到版面计算都了解清楚，结合她过硬的英语基础，三个月以后，她一个人顶下公司所有的外贸订单的报价与成本核算工作。在其他员工眼里老板是个非常抠门的人，但在言西这里，自从发现她的担当与能力后，老板自发地给她连续加了两次工资。八个月后，言西坐上了销售部外贸业务经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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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姑娘遇到的贵人还是挺多的，人的一生在困境中能遇到支持帮助自己的人是多么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