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麻也抽丝》言吾早

12、调料部的味道

　　读书时言西对工作这个词仅限于书本或臆想，她认为工作不复杂，只要把安排的事完成就行好。同事间怎么沟通交流，是相互帮助还是下跘子看好戏，这些人际关系她从来没有去多想过。等进入公司要正式安排岗位前，言西开始发现曾经在商校关系特别融洽的这批人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大家会打听哪个店生意好，哪个岗位轻松，哪个岗位店长会很重视….也有人暗地在聊某某人爸妈和女书记认识，昨晚已上门拜访去了….言西爸对于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比她妈要喜欢的多，对言西说分配岗位前他已和女书记打过招呼，到时肯定会安排在百货店绸布柜台，书记说言西算盘打的快，人知书达礼，最适合那里，要比糖烟酒杂货店的环境不知舒服多少。言西听后觉得可有可无，她不是很理解这种非得靠关系才有好岗位的处理方式，在她看来，不管在哪她都是个营业员，只有凭自己本事吃饭。世上的事有时往往会向相反方向发展，就在她爸爸打包票对她说放心时，言西接到的到岗通知上面却写着请于10月4号上午7点半至糖烟酒店调料部报到，柜长沈荣芳安排后续工作。
　　她爸很生气，认为自己面子被驳，对女书记颇有怨言。言西劝道：没关系，调料部也需要精打细算，打酒时精确到几克我都能把它给算准。其实言西明白，现在办事光凭面子已不行，还需要实际好处。否则被分到绸布柜台那位姑娘就不会私下里说她妈妈送了多少真丝面料给女书记，花了不止一千元。她爸还死守着那套靠情面办事的老观念早晚会被淘汰。
　　按时去店里报到，柜长沈荣芳是个四十三岁的中年妇女，长的很胖，五短三粗。这个柜面原有四个人，除了柜长是女的，三个都是大老爷们。个个嗓门特大，不管是互相之间说话还是和顾客说话都有吵架一样的气势 ，据说这四人喝酒讲粗话在商业公司能排得上号。言西进去，就象只小白兔被扔进了野狼群，光形象就和他们格格不入。言西还记得那次买酱油时和王平聊天的男的，在这里是仅次于柜长的营业员，店里到货他们这个柜都是重家伙，不是酒坛就是油坛，还有纸箱装的货都在四五十斤一箱，几个人卸起车来速度快搭配又好。报到当天，那人看是言西还开她玩笑问：十元钱还了吗？言西抿抿嘴摇摇头。
　　头一个星期言西上班要做的事就是熟悉那些调料品名和价格，别小看一个调料柜面，光酒就有二十几种，调料上百种。现在我们买调料大都是袋装瓶装或是罐装，那时很多酒、酱油、食用油之类的还是零拷的，盐和糖是散称的。所谓零拷就是顾客拿自己的容器去店里装这些，营业员用提子从坛里舀出来上台称称份量，按斤按两按克算钱。这里面就需要两种技能，一种提子舀多少靠的是手里功夫，心里有数。一种是算盘要打的快而准，因为都精算到克重，要会换算单价，在称出份量后马上算出多少钱，这些全靠日常的锻炼和经验。沈荣芳能当上柜长不是光凭她的泼辣，手里舀货的功夫非常厉害，这跟她从年轻时进商业公司就在这调料部做到现在有绝对关系。 言西现在身量抽了条身高有1米65，体型从毕业那时起再也没有胖过，一直维持在102斤，皮肤因为不晒太阳越发显白，近视是假性的，上商校后慢慢摘了眼镜已适应了。如果她穿条好看的裙子在柜台里一坐，那就是一道风景。调料部的工作服是件深兰色的长大袿，还配发塑料围裙和雨靴。那些坛子周边地面一圈都很潮湿，平时舀酒舀油难免会洒点出来，日积月累那边的角落就散发着各种味道。这一周里言西有空的时候就坐在柜台里看街面人来人往，会想王平怎么没来找她。路上也没碰到他，不知在做些什么。不过她相信他不会忘记说过等她回来会找她的话。
　　两个星期过去，言西和四个人相处已很熟悉，大家对她都挺照顾。来货时不叫她搬重物，来顾客打油打酒也是他们抢着来，最多叫她打打算盘直接把价格报给他们就行。剩下的时间也就是遇到顾客来买小瓶装的调料，会叫她出面接待下。这样的工作还是很轻松的，大概是看言西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怎么样都不适合粗活，再加上他们都是中年人家里也有小孩，所以对言西已经是非常照顾了。言西很感激，她是个有恩必报有情必还的人，谁对她好一点就想着能还上十倍的人情。为表示感谢，她就从家里带些妈妈做的卤鸡卤猪耳之类的吃食给他们下酒。路上会碰到那个分到绸布柜的姑娘，对方会拿她那件蓝大袿开玩笑，说怎么走出来一股子调料味，言语中不知不觉透出一股高人一等的味道，言西心想：这有什么值得好笑呢，这镇上生活的人开门七件事哪件离得开调料部，衣服可以不用天天做，调料你总得天天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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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觉得这姑娘一直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人，但很多心思又不爱表达。你不说谁能知道啊，你说了才让人了解你啊，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王平，你大概还不知道王平是喜欢你什么吧。。。。
突然觉得有必要写个王平的番外，得交待下二大王为什么早就知道言西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