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非人异闻录》素雪尘

24、恶龙与少女

　　由于白雪一直维持着半径够她做出反应的“圆”，因而觉察到身处的空间被变换的一刹那，她便从随身空间里掷出一条有尖楔的超长锁链直接钉入附近高楼的外墙上，再将右手绕于链上。之后，介于机车向前飞驰的速度始终未减，白雪整个人立马被反作用力往后扯飞，如荡秋千般撞向坚硬的楼墙，似炮弹般砸在上面。
　　然而，那一下撞击于强化系的白雪而言，不痛不痒。即便没有念力保护，亦是如此。

　　没等白雪从半空中落下，她料想中的人便已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好久不见，但你觉察到我出现时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聊和令人发笑呢，女杀手。”
　　来人是位身穿白衣、手足异化成巨大龙爪、额头长着黑色独角、连面目都被黑鳞覆盖了大半的高壮青年，且其身外四周缭绕着黑色的阴郁鬼气，怎么看都不像个人类。

　　“这位大佬，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个给人跑腿的打手而已，受不起您的亲迎亲见。”
　　即便知道到了他们这种级别，认人已经完全没必要靠脸了，但受不了对方明明打不过她、还一副看不起她的蔑视模样，再加上那嘲讽人的自大语气，白雪怎么着也想装傻充愣来气一气对方。
　　——没错，来人正是涩泽龙彦。

　　“你再装模作样，信不信我马上就变成你如今的样子到处去杀人？”
　　说话间，涩泽龙彦有些不耐地爆发出杀气，连带着溢出的异能之力导致他站立的地面都寸寸龟裂开来。

　　“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至今都没有这样做呢，明明你第二次和我打架时就能用变身能力了，难道是因为有什么顾虑？——例如至今仍在庇护你的异能特务科里有必然能看穿真相的存在……什么的。”
　　白雪相信，涩泽龙彦要真敢大开杀戒，必然会引起公愤。到那时，就算有她帮他背锅，异能特务科也不会看不出其中的黑幕吧。更何况，在异能特务科背后，还有战斗力据说可以媲美第一英雄的猎犬部队，真当他们那些人都是吃素的吗。

　　“哦，多日不见，你倒是变聪明不少。——然而这又如何？你今晚还是会死在我的手上。”
　　“我就是一把刀，都过去那么久了，依靠你夺来的各种异能力，就算我不能说，你也该查到当初雇佣我杀你的人是谁了吧？有必要死缠着我不放吗？另外，你还真敢说啊，明明连一次都没赢过我。”

　　“你是说费奥多尔吧？我当然知道你只是一把刀，而且还是费奥多尔最珍视的那一把，所以我不来找你，难道该去找明面上还算是我协作者的费奥多尔吗？”说到这，想到什么的涩泽龙彦，忽而像耐不住愉悦似的狰狞而笑起来：“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期待当我把你的头颅提到他的面前时，自以为一直都把我算计得团团转的他会是什么表情。——还有，到底是谁死缠着谁？别告诉我你来横滨只是恰巧这边有委托，和我以及费奥多尔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我能不能赢……如果我一开始就先自我认输，连狂言都不敢说的话，那我多半再过十年都不可能杀得了你吧？”

　　“即便武力上打不过我，气势上也不能输……吗？”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觉悟的？明明之前只会一味地狂傲和目中无人而已，难道以前的样子都是演给暗中观察的费奥多尔看的？
　　……也对，都被一个小屁孩杀死了，他还有什么底气去目中无人？
　　倒是她，即便有所长进，目前也还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所以她决定说真话：“我是来找魔人的，因为他还欠我师傅一样东西。另外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费奥多尔对我根本就没有半点感情，你按他的算计杀了我，只会让他觉得高兴而已。”

　　“这与我无关，我只要你的命！作为费奥多尔让我记起全部的谢礼！！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
　　话语未落，涩泽龙彦整个人便已腾身到半空中的白雪身前，一爪扣向她的脑袋。

　　白雪一脚踢向那爪子腕部的同时，抓住锁链的手用力一扯：“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死都死了，哪还有知觉去辨明你的判断是否正确？”
　　“镪”的一声轻响中，锁楔被白雪从墙壁里扯出。

　　几乎在同一时刻，涩泽龙彦反手避过踢击的刹那，即时反握向白雪的脚腕，但急坠而下的目标让他徒然抓了个空，无奈间他只得借势一脚爪蹬向墙面，借力旋身而下后整个人如箭般射向即将着地的少女。
　　但迎接涩泽龙彦的是一道如虹刀光，危机之前，心念急转间，涩泽龙彦只得控风将自身急忙带离那刀光，最终停悬在半空，再控制四周的温度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细小的冰凌、并在其上附加强化系的异能力，这才控制那些冰凌如枪弹般投掷向地上拿刀傲然而立的白雪。

　　而面对漫天而下的冰雨，白雪几近漠然地用意念从随身空间里唤出一把特制的雨伞，用空闲着的左手打开，再在其上灌注强化系的念能力，别说是枪弹，就是炮弹她都能当雨点挡下……

　　涩泽龙彦的多重异能力全都是从别人那夺来的，但他能同时使用的异能力是有限的，而且，期间需长期维持“龙彦之间”于无形空间的存续和雾霾领域的展开，所以极其费神费力——这还是得到白雪随身空间的启发后改良过的状态。
　　不过，对于能吞噬异能结晶中的能量作为己用的涩泽龙彦而言，所有障碍都不算个事。可惜他收集到的、并能熟练运用的异能力，除去作用于他自身的那些，其余的大部分都对白雪起不了作用——
　　风吹不动根基沉稳的她，风刃破不开她的“坚”，打雷等其它多种多样技能同理，所以待涩泽龙彦把所有能用的异能力都周转一遍热完身，白雪还有点没进入战斗状态。

　　“果然对付你，除了肉搏，没有其它办法。”
　　涩泽龙彦自空中俯视着站在一堆废墟之上、貌似兴趣缺缺的少女，战意高昂地自语般说道。

　　“我们能把话说清楚再打吗？——如果你不把费奥多尔的藏身地点告诉我，我可要借随身空间逃离这里了。”
　　这会儿的白雪，正用一把强化过的普通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萦绕在她眼前的烟尘和雾气，仿佛这些东西比涩泽龙彦花式多样的异能力攻击还要让她觉得烦人。

　　“如果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随身空间到底是如何构造和运作的，我倒是可以考虑可以告诉你费奥多尔目前在哪。”
　　涩泽龙彦俩爪互相掰动着拉伸自身的筋骨，藐视白雪的态度却始终不变。

　　“真的吗？那你先说，毕竟你上次才骗过我，我比你更有信用。”
　　即便知道对方多半只是在忽悠自己，但他放出的“饵食”过于诱人，白雪还是忍不住上钩了。

　　“可以。”应话间，涩泽龙彦忽然咧嘴笑得极其诡异：“其实，他现在就在这周边的楼上观战哦，你看，那不就是他吗？”
　　说着，涩泽龙彦那尖锐的龙爪便指向白雪身后侧的高楼，后者虽万分狐疑，但碍于她常规维持着的“圆”只有半径五米上下，撑死十多米，因而她根本无法探测到那么远的地方是否有人。
　　犹豫须臾，白雪最终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在保持戒备的情况下回过头、扬起脸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高楼，结果看到了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某人。

　　“中也？！”
　　白雪目眦欲裂，只因她在中也身后看到一条朝他张开巨口的雾形巨龙——
　　“小心背后——！！！”

　　被强化过的声音大到仿佛能穿透普通人的耳膜，中也没理由听不到她的声音，然而，中也还是没有回过头，反而趴在楼沿，满脸惊怒地以同样的口型朝白雪回吼：“小心背后——！”

　　高手之间的对决容不得毫秒之间的失误，白雪只因惊慌愣神了一息不到的时间而已，涩泽龙彦便已俯冲到她的身后，距离近到让她错过了最佳的回避及格挡时机。

　　但身经百战的白雪岂会白白挨一次暗算，所以在涩泽龙彦的龙爪砸中她相对脆弱的腰侧，她人被击飞出去的间隙，其意念思绪急转地朝得意的暗算者伸出手：“咒缚之锁！封印解除！”
　　此前白雪用过的锁链立即应声而现，并如闪电般窜向涩泽龙彦的脖颈间，灵活如蛇地将其缠绕束缚住，再随被砸飞的主人牵引的另一端将后者一同拖飞了出去——在白雪的身体撞飞坚固的楼墙摔进内室的同时，想用力扯开封喉锁链的涉泽龙彦亦以脸抢地，再被拖着滑行了近一米。

　　而在白雪和涉泽龙彦双双狼狈摔落地面的前一秒，前一瞬还在惊叹白雪的身手、以及纠结涩泽龙彦那个样子是人是鬼是个性的中也，亦被雾龙一口吞食进肚。
　　中也四周昏暗的夜景当即被白色的雾气取代，正担心着白雪的他，旋即就被一股撕扯他身体和意识的无形之力吸引了注意力，这一次，试图启用重力控制来排除那外来之力的中也竟没有成功。

　　之后，中也喃喃着“骗人的吧”，且大脑极度眩晕，然后在他的视线都变得模糊的前一刻，他在自己胸口前的半空看到一块红色的结晶体。
　　就这样，在中也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隐约间，他似乎还听到了老虎的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