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嫁人》追鹿

3、如晦

　　夔州城近些日子出了件怪事。

　　张昊祖上三代都以打铁为生，在夔州城是出了名的铁匠，就连那富贾贾万金家的铁器大部分都是从他那里买来的。

　　那日早上，张昊像往常一样从后院到前厅准备干活，可当他拉开隔断两室的帘子时却眼前一黑，险些昏倒在地。旁边的几个学徒连忙搀扶着他起来，也向屋里看去，可这一看，却将所有人都看愣了——

　　本应当整齐地码着生铁的屋子现今空空如也，甚至连半分铁屑都没剩下！

　　张昊找了昨夜值班的家仆询问此事，可众人都懵得很，压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张昊不得不承认了那最不可能的事实——这些铁是凭空消失的！

　　倘若丢的只有生铁倒还好说，可好巧不巧的是前几日贾万金刚送来一块玄铁，说是要给儿子打一副上好的双刀。这可真是愁煞了张昊，不得已之下将这怪事上报给了刺史府。

　　刚开始刘刺史怎么可能信这等怪事，只当张昊丢了玄铁赔不起贾万金，随意编出来个谎话诓他。可没过多久贾万金便也来了刺史府，说自家摆了好几年的翡翠白菜凭空没了。

　　找不到贼人，家仆审了再审搜了再搜，也什么都没发现，而这两起案件发生之后，夔州城里又陆陆续续地出了另外几起类似的事情，将刺史府上上下下一众官员搞得满头雾水，不知所措。

　　“大概事情就是这样。”刘刺史叹息一声，“目前来看，没了张昊的半屋子生铁和贾万金的玄铁，贾万金的翡翠白菜，方财的赤金佛手，李富贵的西域琉璃匣，陈发妻子的亮银手镯，还有我的金佛。”

　　“他们都是凭空消失的吗？”李漱玉听着这事觉得稀奇，“真的没有人进来过？不是你们的人抓不着那梁上君子，才将事情归结于鬼魂作祟吧？”

　　“是真的半点线索也没有。”刘刺史苦笑道，他起身看向楚怀澜，“倘若盟主不信，那我们便去放金佛的房间看一看，到底有没有人能进来。”

　　放金佛的屋子是刺史府后院两间厢房之间的一个隔间，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门口摆放了不少栽在瓷花盆中的绿植，这便使那扇小门更为不引人注意。刘刺史从怀里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一边开门一边与二人道:“这金佛本来是要趁着今上生辰的时候呈上长安城，所以如此严加保管，可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啊。”他话音刚落，那扇造型奇特的门便应声而开。一股有些阴冷的寒气从霍然打开的洞口扑面而来，激得李漱玉泠泠打了个寒战。刘刺史微微侧身，示意他们先进屋子。

　　这间屋子刚开始有一条较为狭窄的甬道，甬道两侧上方则立着两排嘴中叼着蜡烛的铜制小兽。这些小兽与外面那些灯兽长得不很一样，李漱玉便仔细留意了一番，才发觉它们虽小，可五官表情雕刻得倒真是栩栩如生，反而显得有些……凶。

　　甬道不算很长，几人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一间比较开阔的房间。这间屋子的顶棚呈圆拱状，正中央摆了张矮脚桌子，上面明显有一块发白的圆形印记。

　　那应当就是之前放金佛的地方了。

　　这间屋子确实除了这入口以外没有别的地方供人出入，李漱玉转身问刘刺史:“该不会是你的家仆见财起意，伙同外面的同伙将佛运走了吧？”

　　那来报信的人吓得腿一软便瘫倒在地，又“哐哐”给刘刺史磕头:“大，大人！奴怎么会把宝物搬走！请大人明察！”

　　“好了好了。”刘刺史面上有些挂不住，伸手将他搀起来，“本官还未说一句，你倒是先激动起来了。”

　　这时楚怀澜已经信步走入内室。内没有一点灯光，唯有些细微的光亮从墙缝中渗出来，幽幽地映在空空如也的台子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伸手拂过那石台，只觉得指尖上似乎粘上了什么东西，一捻，果然不少金粉“簌簌”地从指尖上落下来。

　　“你发现什么了？”李漱玉转了一圈都没看出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一蹦一跳地凑过来问他。楚怀澜看向刘刺史:“你能不能认出来这些粉末是不是从金佛上掉下来的？”

　　“这我哪能认出呢？”刘刺史苦笑道，“盟主您难不成觉得金佛被什么人碾碎拿走了？这怎么可能啊？”

　　楚怀澜也不多和他解释，笑了一下便要回身离开。刘刺史忙赶上来及急道：“盟主留步！”

　　楚怀澜温文尔雅一笑：“天色不早了，若是刺史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行告退，不再过多的打扰了。”

　　李漱玉没料到楚怀澜真的要走，连忙跟上他小声道：“你真的不管了？”

　　“不然呢？”楚怀澜反问道，“他一点都不配合我，要我怎么帮他？”

　　他话音刚落，那刘刺史便从身后匆匆跑来：“盟主！我方才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他斟酌半晌，支支吾吾道，“难不成这夔州城中出了个绝世高手？”

　　楚怀澜不置可否，刘刺史看了看天色，立刻道：“这样，我先为盟主和……”他看了眼李漱玉，顿住话头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楚怀澜淡淡道：“我徒弟。”

　　谁是你徒弟 ？

　　您真是不要脸哈。

　　李漱玉一瞬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鼓着腮帮子瞧着楚怀澜。刘刺史借坡下驴，立刻连连点头道：“就请盟主和盟主的徒弟先在会客厅稍事等待，我让人给二位洗尘接风！”

　　“等……”楚怀澜刚想说自己没想在刺史府做过多的停留，马上就要走。可旁边那丫头却忽地开口，声音甜得叫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便劳烦刺史了，我师父这个人毛病多得很，可能要你们费心了。”

　　说完了还抬头看了一眼楚怀澜，弯唇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哈哈，看谁玩过谁。

　　“这……”刘刺史有些摸不着头脑，为难地在李漱玉和楚怀澜之间打量了好几个来回。楚怀澜被人摆了一道，又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颇为咬牙切齿道：“是，我要求确实很多，刺史请多担待。”

　　李漱玉觉得自己胜了，摇头晃脑地跟在楚怀澜身后，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在连续压制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她向刘刺史挥挥手道：“我先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她刚往外走了没几步，便又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忽地回身探头，老气横秋道：“师父，你把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收一收，客随主便，别给人家添太多的麻烦！”

　　“咳，盟主这徒弟的性子倒也真是……”刺史斜斜观察着楚怀澜的脸色，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道，“活泼可爱。”

　　“哈哈，是啊。”楚怀澜干笑道，“确实活泼又可爱。”

　　李漱玉终于扳回一局，自觉自己呛人的功夫更上一层楼，连走在街上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刚要塞到嘴里时，忽地听见旁边有人大喊一声：“抓贼了！有贼偷我的钱袋子！”

　　一听有贼 可抓，李漱玉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她将糖葫芦随手向那人怀里一塞，整个人便已然窜了出去。

　　那人看得一愣，再低头瞅了眼已经被咬掉半个的山楂，有些手足无措道：“姑娘，这，这我也不吃糖葫芦，那它……”

　　李漱玉的声音遥遥从远处传来：“没让你吃，我要你帮我拿着！”

　　那小贼似乎并不慌忙，还背着手闲庭信步走在人群中。李漱玉没跑几步就追上了他，有点失望地凶巴巴道:“把偷人家的东西还回来！”

　　那小贼倒是生得一副好样貌，丹凤眼中波澜不惊，倒映着李漱玉的面容。他缓缓开口道:“这位姑娘可是认错了人？”

　　那喊着抓贼的中年男人举着李漱玉的糖葫芦也挤过来了，瞧见这青年便道:“就是他！就是他顺走了我的钱袋！”

　　“我说过我没有。”他还是好声好气地辩解着，“我都没有经过你的身旁，我怎么拿你的钱袋？”

　　“我分明就看见你蹭着我的胳膊过去的，再摸口袋，我的钱袋就没了！”男子说着便要走上前动手，那青年似乎根本不急，弯了弯眉眼，向李漱玉身后就是一藏。

　　“这位……大哥。”李漱玉硬着头皮道，“说不定是误会。”

　　“我之前瞧你这小丫头像个正道人士，没想到啊！”男子似乎十分愤慨地隔空戳着李漱玉的头，“竟然帮着贼人说话！”

　　“这位大哥，”那猫在李漱玉身后的青年忽地开口了，“我有可以证明我没有偷你的钱袋。”他说罢便从李漱玉身后闪了出来，伸手指了指男子的口袋。周围的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那男子的口袋里隐隐露出一个红色的盒子。他慢慢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盒子中装的便是‘信差泥’，这是主人家为了防止驿差偷看所用的特殊印泥，除了特定的皂角很难洗掉。”他将双手摊开来展示给众人看，“若我去偷他的钱袋，肯定无可避免地要碰到‘信差泥’，可我手上并没有红色的印记，所以我不是偷你钱袋的人。”

　　男子又仔细地检查了青年的手，最终只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确定青年手上并没有擦不掉的红色印记，只能自认倒霉，愤愤然地离开了。

　　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李漱玉刚想跟着走，就听那青年温柔道:“谢谢姑娘为我解围。”

　　“我……我没帮你什么。”李漱玉听了他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你自己发现的线索。”

　　“若是姑娘不劝他听我说话，那我怕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也没用。”他丹凤眼一弯，笑意都要溢了出来，“在下是绕梁班的花旦，倘若姑娘有空，能否赏脸明日来绕梁班一看我的演出？不用花钱，我请你看，就当是还了你的人情。”

　　这青年当真是温润如玉，说话办事都不得不教人好感倍生。李漱玉没有理由拒绝他，左右也无事，故而答应了他。

　　“明日午时，直接来绕梁班找我就行。我叫君如晦，君子如晦的君如晦。”青年又温和一笑。李漱玉一愣神，她原先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一个微笑笑出来四五种风情，就好像一池春水都融融地化在了他的眉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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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建议是收藏之后等我改文，卑卑微微,jpg，以后码字的时间会多一点因为我今天把明日方舟卸了，十连无五星六星七个四星我真是紫气东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