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向阳》沈未清

22、暮色向阳22（修）

　　第二十一二章

　　早在搬宿舍的前两天，在向杨刚跟程暮发信息的那天晚上，她接到了一个本地号码。她原本不想接陌生号码的。
　　但对方一直持续打了好几个。
　　她不接对方还给她发简讯，说他是王校长，有些事情需要电话联系。

　　向杨知道躲不过了。
　　接起电话先是很不好意思地解释，刚才在洗衣服，没有听见电话在想。
　　王校长说，没事。现在通了也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向杨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预感的没有错。
　　对方开口说：“向老师，明天晚上你是空的吧。”
　　向杨心一顿。
　　缓了好几秒才说：“是学校有什么事情么？”

　　王校长讪笑：“倒不是说学校有什么事情，其实也算是学校的事情吧。就是明天晚上，上面要派几个人下来做检查。明晚学校这边董事长跟几个领导要请他们吃个饭。想你跟着一块。活跃活跃气氛嘛。”

　　这意思向杨是听明白了。
　　说的好听叫待客之道，活跃气氛。但说白了，就是陪酒呗。

　　“啊？”
　　“我不知道这事唉，明天晚上我没有空呢。”

　　王校长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又加了一句暗示：“这可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啊，向老师。”
　　向杨不屑冷笑。
　　但回王校长的时候，却表示得非常遗憾：“我也觉得很可惜。但明天晚上，我的确是有事。”

　　王校长不死心：“这什么事情能有比陪学校领导更重要的呀？向老师你要知道，你是新老师，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的。董事长可是很好看你，所以才特地叫我电话通知你的。”
　　她当然知道。
　　而且，她脚下走的这条路，眼里所看到的东西，永远比旁人想象得还要多。

　　她本来就已经受够了。
　　以前是没办法，没什么底气，只能逆来顺受。
　　但现在，她觉得事情已经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大不了惹急了，就辞职呗。
　　反正在这边待遇什么也都一般。

　　“谢谢董事长和王校长的认可，我真的觉得倍感荣幸。”
　　“那就是明天晚上有空了是吧。”
　　“不是的。”

　　向杨换了一种语气说：“真的是不太好意思，明晚我提前有约了。没办法推掉。那样大人物的饭局，还是需要王校和其他领导，比较有经验的，去活跃活跃气氛。我这个新老师，还是不太合适的。”

　　王校长的语气也冷了下去：“向老师你这话说的。我们领导也好，你们专职老师也罢，那都是为学校服务。那在学校，还不是董事长最大呀。我们也都是底下给他做事的。”

　　可能校长在公立学校已经是比较大的领导了，但在私人的学校，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基本上是董事长和股东说什么话，他就传达什么。
　　王校长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一个校长都要这么听董事长的话，你一个新入职的专职老师，竟然还敢拒绝？

　　大家都是成年人，职场的规则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吧。
　　总之，乖乖听话少不了的好处。

　　尽管话已经说的明显，但最后向杨还是再次拒绝了。
　　校长有些气急败坏：“那我就如实跟董事长报备了！”
　　向杨很官方地回了句：“好的。”

　　她不知道校长最后是怎么跟董事长那边交代的，反正她是豁出去了，既然已经选择了拒绝，不论后果怎么样，她都可以承受。

　　这件事情后，没过两天董事长就组织学校领导，以听课的名义，去了舞房看她上课。特地等她上完课后，要她跟着几个领导一块吃饭。
　　向杨以身体不适为由，再次拒绝。
　　当时董事长已经有些生气了，但隐藏得极好。
　　微笑着说了句，这向老师可真是难约。
　　向杨苍白的脸牵扯着笑，是真的很抱歉，的确身体不太舒服。

　　几个领导都是大男人，也不好意思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
　　就放她走了。

　　再接着就出了搬宿舍这事。
　　明明搬宿舍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他一个董事长坐镇。谁知道他不仅带着几个领导坐在宿舍门口，还让学工处那边的老师，组织几十个学生，一起去帮忙搬宿舍。

　　这显然是在利用自己的权利，在给向杨施压。
　　向杨真觉得很离谱，她明明就是一个专职老师，也想不往上爬，就只想安安分分地上好自己的课。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但最近这一些系列的事情真的是折腾得她非常累。

　　她好不容易缓解好的情绪，又因为这么一闹，情绪又开始反反复复。她也害怕这样糟糕的情绪牵扯到程暮的身上，所以最近一直都没有跟他联系。
　　但没想到，他竟然那么突然地，就出现了。

　　向杨看到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开口问：“程暮？”缓了缓神，她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明明是打电话联系的顺风车校友啊？
　　怎么出现的人，确实他？

　　向杨满眼疑惑。

　　程暮没有跟她多解释什么，直奔主题：“我同事一会会把车开过来，你先收拾东西，外面的人，我去说。”

　　现在这样的情况，向杨只能信任他。
　　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去跟外面的人说的，但回来后，那些学生和老师已经离开她的宿舍门口了。

　　他站在门口问：“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向杨心里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眼下的情况，也不适合去深究什么。

　　“好，我可能需要你帮忙搬一下东西。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嗯。”程暮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很安静地站在边上，等向杨收拾得差不多时，他才开口，“你不需要害怕和担心什么，我一直都在这里。”

　　“还有那天，我很抱歉。”

　　“哪天啊？”

　　程暮顿了顿开口：“我不应该去问发生了什么事请，真正的信任，是不需要开口问的。”

　　其实他突然的出现，向杨的情绪已经缓解了很多。

　　至于那天，他在微博里给她发消息问的话，她必须要承认，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是有点小难过的。
　　但后来想想，对方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可能是出于关心。
　　而自己又不太会表达。

　　现在她知道了，只要是她的事情，开了口，就一定会有人站在她的身边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我自己那糟糕的情绪，影响到身旁的人。”所以才选择，什么都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向杨说完这句话突然红了眼。

　　程暮再也没办法站在原地。
　　他径直朝她走去，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她拥抱进了怀里。

　　这是早在很多年前，他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但一直都没有勇气和机会。
　　当他知道最近的她，一直过得很糟糕，他除去了心疼她以外，更多的是懊恼。
　　为什么不早一点察觉她的异样。
　　出现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向杨身子顿住，眼泪晕湿他胸前的衣服。
　　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之前最多就是不小心碰到一下手啊，或者是胳膊擦过胳膊。
　　但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靠近。

　　在脑袋放空的那几秒，向杨唯一能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
　　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顺风车的校友。

　　她早就应该对号入座的。
　　从她跟他说，自己在哪个食堂吃什么，下一秒就能在那个地方碰上现实生活中的程暮时。他的微信头像和程暮的微博头像，很相似。
　　都是以树和黄昏为背景。

　　树是她。
　　黄昏的暮色，便是他。

　　还有初次见面时，他车内放着周杰伦的歌，当时她问他，是不是也很喜欢周杰伦。他的回答是，他喜欢的女孩很喜欢周杰伦。
　　然后现在的他们，重逢了。
　　那时候，他的说那个女孩儿，就是她啊。
　　而且，他们确实是重逢了。

　　只是她没有认出他来。
　　而他却一眼就知道是她。

　　包括后面他说，我也是学数学的，在莫大教书。这些都是他的暗示。或许最直接的暗示是她在说起她记忆里的程暮时，她说他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哪里了。
　　当时的他回答的是，或许他也在高校教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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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或许，好一个可能，难怪有些时候，向杨总觉得感觉他们两个人有着没办法说明的牵连。
　　现在把这些细节，放在一起拼凑起来，这就是完全是一个人啊。
　　还有国庆假期的兼职，也是他给安排的。
　　要不然后面他怎么会那么凑巧地出现，难怪自己在微信上约他出来，他总以各种理由回避；难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却很清楚地她以前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合着网络跟现实，都是同一个人！

　　而且特别尴尬的是，她曾经还在跟网络上的他，吐槽了现实生活中的他……

　　说见到现实生活中的他会尴尬。
　　也难怪那时候他会问，那你见到我会尴尬吗？她还心想，为什么见到他会尴尬。

　　天呐。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向杨突然觉得自己社会性死亡了。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不然，她假装不知道。
　　然后等他自己掉马吧？

　　这样，她的尴尬或许会好一点？

　　哎呀。
　　先不管之后的事情了，在此刻，她的心情很好。

　　她很开心地仰着头，看向他说：“其实，你出现在我身边，我已经过很开心了。”

　　没有早或晚。
　　只有此刻。

　　是彼此。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于2023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