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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季风环球大厦B栋十九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年轻人正站在父亲的办公桌前,与他面对面。

      “董事会驳回了你的增资请求。”

      将儿子交上来的方案顺手丢在他面前,季峯靠向身后的椅背,只是淡淡说道。

      上一周他的儿子给董事会递交了一份新一年度的项目扩张计划,准备将项目的数量和规模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量级,试图垄断他们这座二线城市的高端办公租赁市场。并在邻市的写字楼市场试水更加高端的办公定制化服务。

      野心着实不小,想法倒也不错,却不免让董事会那些上了年纪的董事和股东们觉得年轻人太过轻狂气傲,想法过分偏激冒险了些。

      “为什么?”

      面对父亲的拒绝,年轻人显然有些不甘心,下意识就问出了三个字。

      明明之前答应过他,在这半年里,会尽力从经济和技术层面上全面支持他的工作,没想到刚提一个需求就被父亲无情地驳回,季彦心里着实有些不爽,语气都不可避免地带着质问。

      然而他的情绪,并没有被父亲放在眼里。

      摘下老花镜,季峯花了很长时间揉捏自己因为疲劳而有些发涨发酸的眼睛,之后才语气淡漠地再度开口:“眼下的经济形势并不好,你的做法太冒进。别说股东们反对,就连我也不支持。”

      就连我也不支持……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很轻易就get到了重点,季彦在心底默默冷笑了一声,继续听父亲在他对面往下说:“联合办公是个新兴的行业,前途未卜。既有可能发展壮大,也有可能朝生暮死,甚至可能只是昙花一现。我们没有可供借鉴的经验用来参考,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你与其鲁莽地搞‘□□’,不如把精力放在目前这唯一的一个项目上,将它尽可能地打造成业内标杆。等市场给到你最真实的反馈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顺便让股东们安心,也给他们多一点的信心。”

      “如果反响确实不错,到时候别说你提要求,你就是不提,资金也会源源不断地投向你。”

      父亲的话,看似漫不经心,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却是句句在理,几乎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是,年轻人如果都不试图去改变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就只能永远停滞不前。一个新兴的行业和年轻的公司不应该如此暮气沉沉地恪守保守主义。

      因此,仅仅是思索了半分钟,对面的年轻人就态度坚决地表明自己的观点:“可是蛋糕只有一块。如果不能在初期迅速抢占市场有利份额,等我们第一个项目做成标杆的时候,就会出现无数跟风复制的产品来与我们争夺这唯一的一块‘蛋糕’。”

      “参与分蛋糕的人数越多,每个人分到的份额就会越小,正因如此,创业圈里才一直流传着那样一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站在父亲的对面,季彦的语气同样温和淡漠。俊朗帅气的脸上,看似平静,神色却是不容置疑的果决。

      他自认野心不算大,无非是在这场“瓜分蛋糕”的比赛里占个大头,甚至没想独占,却依然遭到了父亲的反对:“你只听说过唯快不破,那你知道还有一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吗?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可是凡事过犹不及,过分地激进只会适得其反。比起虚无缥缈的空头支票,股东们更想要的是切实稳定的眼前利益。”

      父亲的耐心果然有限,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然隐约透着不耐。

      季彦心知,自己若是再说下去,父子俩铁定又得吵上一架。说什么想要任何经济上的支持都可以和董事会提,不过是哄人的把戏,他居然还当了真。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季峯的话他就再也听不进去半个字。

      “当我没提。”

      他用四个字毫不客气地中止了父亲仍在喋喋不休的唠叨。

      拿起桌上他上周提交上去的方案,站立的年轻人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这间他很少会过来的办公室,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不给钱也没关系,他可以自己想办法融资,犯不着在这里低声下气地求施舍。

      坐在桌前正一边低头看报纸,一边教育儿子的人,闻言有些诧异。抬起头时,季彦已经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倨傲倔强的背影。

      这小子最近有点狂……

      自从过完春节从G市回来以后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仅不再像从前那样低眉顺眼,甚至还几次三番地出言顶撞,存心与他置气。若非之前答应过这半年内都不再管他,季峯早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望着儿子很快就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季峯蹙眉,颇为艰难地忍耐了许久,才渐渐舒展开自己紧锁的眉头。

      算了,暂且忍下。没必要跟这个逆子置气。

      既然有心培养他做接班人,索性就给他这半年时间,看野心勃勃的“狼子”是不是真能折腾出什么水花,也顺便看看猴子能不能够翻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刚从父亲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季彦就接到了罗弋的经纪人薇薇打来的电话。

      直播事宜已经基本敲定,算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今天下午罗弋就会过来补拍镜头,顺便过来商谈直播细则。

      有罗弋这样的“流量王”全力支持,还有许晨阳这个传媒界“扛把子”的献计献策,营销宣传方面,季彦是暂时可以放心的。

      接下来,就是资金问题了。这显然要靠他自己去解决。

      回到A栋15楼的办公室,刚坐下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进来。”

      按下办公桌下方的门禁开关,季彦顺手打开了电脑,头也没抬。

      半晌,一个弱弱的声音,在他对面迟疑地开口:“季总,这……这是我重写的脚本……”

      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到了他的面前。

      “您看看。”

      抬起头,女孩清秀的眉眼映入眼帘,带着一丝踟蹰,还有一丝忐忑。

      不过就是在会上顺口提了一句脚本写得不行,他甚至一句批评的话都没舍得对她说,她至于要这样战战兢兢吗?

      况且,昨天在会上就已经明确说过了,不需要她来重写。路子华昨天下班前也已经将写好的脚本发到了他的邮箱并顺利通过了审核。

      都已经是翻篇的事儿了,她居然还在纠结,未免有些认真过头了。

      顺手拿起她递过来的文件,简单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之后,季彦没有说话,转而站起来,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两本书。

      “交给你一个任务,一周之内,看完这些。”

      将抽出来的书摊到女孩面前,站着的人重新坐回座位,盯着电脑,再无一句多余的话。

      望着摆在面前的两本书,高洁有些诧异。

      两本书都是关于文案写作的,入门级别的那种。看来,她重新写好的脚本也没能入老板的法眼。

      虽然知道路子华昨天已经将新脚本写好发给了BOSS,向来不服输的人还是决定自己另外再写一篇。

      毕竟,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她不想做团队里那个拖后腿的人,也不想被人看扁。她希望可以向自己的老板证明她可以。

      因此,下班以后,她回到家吃完晚饭就直接坐到了电脑前连夜赶出了新脚本。此时见老板回公司,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印好拿过来给他看。没想到还是没有达到对方的要求。

      “还有事?”

      见她迟迟未走,对面的男人,抬起了头。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投向了她,却罕有地不带半分温度。

      他最近有些怪怪的,话少了很多,脾气似乎也变了不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酷味道,与从前的温暖和煦简直判若两人。

      她是说过要公私分明,可是她并不希望剑拔弩张。

      她想让他们之间可以回到过去那种于公是同事,于私是朋友的关系,和平共处、融洽自然。

      可是自从他说他喜欢她以后,他们两个好像都很难在这段尴尬僵持的关系里,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知道这其中有误会。

      路子华已经告诉她了。昨天在闲聊中,她才得知,之前那次单独面见许晨阳,她喝醉了并且耍了酒疯,是BOSS亲自下楼将她抱回办公室的。

      因为自己不记得,也没有人告诉她,所以她一直处于被蒙在鼓里的状态,直到昨天才恍然大悟。

      现在她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季彦会突然跟她告白,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追问她之前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也许在醉酒的过程中她确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这才误导了他,造就了他们两个如今这种尴尬莫名的关系。

      她觉得自己应该解释。

      所以,迟疑了片刻,在对方不解的眼神里,她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我之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我是指醉酒的那次。”

      她特意加重了后面那句话的语气来提醒对方,对方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当时喝醉了,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也许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如果……如果让您误会了,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十分诚恳地鞠了一躬,女孩语气里的抱歉不言而喻。

      季彦依然没有说话,他蹙起自己的浓眉,投射过去的眼神里有复杂的光一闪而过。

      她这是在做什么?讽刺他没有自知之明吗?

      他已经知道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了,她又何必特意跑过来嘲笑他的愚蠢?

      冷静了这么多天,也晾了她这么多天,一方面是真的不想加深她对自己的厌恶,期待着距离可以产生美。

      另一方面,他也在有意试探。

      他想知道这份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的感情是否真的存在,究竟是他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还是她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

      也想知道她在自己眼中究竟是否真的无可替代,更想知道他在她的心里有没有占据一星半点的位置。

      忍着思念,与她断了联系,甚至在人前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尽管表面不动声色,可是心里面,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她能主动过来找他,哪怕一次也好。

      然而,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除去这一次她因为脚本的事情主动来到他的办公室,从去年年底到现在,她一次都没有找过他。

      那些本该欢乐的日子里,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独自守在黑暗无声的角落里,默默地发呆,默默地等待。

      等待着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可以给他发来一句安慰的问候。

      没有人会喜欢孤独,只是更加害怕失望。

      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也开始退缩,用看似坚硬的外壳包裹千疮百孔的心。

      不敢再幻想,不敢再表露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愫。只敢在无人的角落里,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他看不起这样的自己,畏畏缩缩、唯唯诺诺。在他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地告诉她,而不是像他这样藏着掖着、患得患失。

      可是,有什么办法?

      她不喜欢他,她刚刚说的话就已表明一切。

      在冷静自处的这段时间里,他不过是在心里更加确定了一件事——他喜欢她,甚至爱上了她,是无法取代,非她不可的那种爱。

      也确定了另一件事——她对他没有感觉。

      是的,是没有感觉。

      喜欢,没有;讨厌,也并不浓烈。

      所以,尽管被他晾了这么久,她的反应与往常也并无二致。一个你根本不在意的人,他出现抑或是离开,对你的生活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这才是最致命的伤害吧?

      如果说,喜欢是一种情绪,那么讨厌也是一种。两者都会让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心里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可是无感的话,他连留下痕迹的机会都没有。

      就此放手吗?

      他又如何会甘心?

      这是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渴望得到同等的回应。

      他说不上来她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他。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女孩,既没有特别的缺点,也没有过分地优秀。

      可是,在十二岁以后,他长达十七年灰暗枯寂的人生里,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和唯一的的热。

      她说她羡慕季然有他这样一个好哥哥。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层面上被人认可。

      她说他这样的人还挺有意思。原来他也并非一无是处,还是有人愿意亲近他的,哪怕知道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是软萌可爱的小女生,却又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

      她替他主持他没有来得及参加的重要会议,她还替他去面见了许晨阳……

      那些让他感动的瞬间,足以让他对一个本就令他倾心的女孩完全动心。

      只是不能更多了,她对他最亲近的时候也不过如此,是他太缺爱了才会认为那就是爱。

      其实,也不完全是他在自作多情。

      她说过要嫁给他的,她明确地说过,还趁机偷吻了他。那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赤裸裸地告白,哪怕知道对方喝醉了,他也宁愿相信那是她在酒后吐真言。

      说来好像有些可笑,到底还是他入戏太深。

      戏演完了就该散场,留恋着不肯离开,对于与之对戏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无赖的行径。

      谁都不想招惹无赖,也没有人会真的爱上无赖。

      无赖就该有无赖的自觉。死缠烂打、不肯放手,就活该被人厌弃,被人拒绝,被人伤害到彻底清醒了为止。

      “我明白了。”

      沉默了许久,坐着的人才平静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在女孩有所反应之前,他已经语带淡漠地摆手:“先出去吧。”

      让他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吧。

      他不想在没有尝过爱情甜蜜滋味的情况下,却要无端承受失恋的痛苦。这对他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爱,也许本该无私。

      可是,他自认这方面的气度还远远不够。如果没有得到同等的回应,他终究难免会感到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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