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懒小咖

48、第 48 章

　　一夜无眠。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胃里那叫嚣了一夜的疼痛才渐渐平息，煎熬了一夜的人，这才得以倦极而眠。

　　季彦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给叫醒的。

　　电话接起，表弟宋太清的声音在他耳畔清晰地响起：“哥，新年好！你怎么还没起啊？大年初一不可以睡懒觉哦！马上吃午饭啦，我们都在等你呢！”

　　午饭？G市的午饭这么早吗？

　　“现在几点？”

　　房间里拉上了一层厚厚的窗帘，季彦并不能看出外面的天色，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表弟的回答直接让他从昏沉迷糊中清醒了过来。

　　“11点。”宋太清说。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随即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抱歉……”季彦看似平静的话语里已经不自觉带上了掩饰不住的歉意，“我马上就过来。”

　　“好的，哥，我们等你哦！”

　　挂完电话，黑暗的房间重归寂静。揉了揉依然发疼的眉心，睡过头的人仍然有些不死心地又看了一遍手机上的时间。

　　没错，确实是11点。

　　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看来父亲离开的时候没有顺带着叫上他。

　　也对，他烦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过来叫醒他？

　　想到父亲昨晚看他晕倒在地时那漠然的表情，季彦几乎可以想见等会迟到时父亲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果不其然，当他慌里慌张、匆匆忙忙赶到舅舅家的时候，旁人都没说话，只有父亲铁青了脸，未等他开口道歉，就直接不留情面地当众呵斥：“你怎么不干脆睡到明天才起来？”

　　又是这样。

　　每一次都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臭骂。他的父亲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更不会问他为什么。

　　不气，真的不气。

　　没必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也没必要在这里和父亲当面争执。反正他一直都是这么不可理喻，说什么都没用。

　　静默片刻，忍下即将上涌的火气，迟来的人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只是皱了皱眉，随即就闷不吭声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的沉默似乎以一种无声而嘲讽的方式激怒了对面的人，直接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发作理由。

　　“向大家道歉！”季峯命令。

　　气氛冷了下来。

　　见局面有点僵持，旁人已经开始劝阻。

　　“都是一家人，道什么歉啊？非得这么见外吗？”宋知著忍不住埋怨姐夫，随即对外甥说道：“阿彦，你尽管坐下，好好吃饭。这里是舅舅家，也是你自己家，舅舅不需要你的道歉。”

　　“是啊是啊，彦彦，我们不用你道歉。”贺衍也帮腔：“姐夫你也是，跟孩子计较什么呀？彦彦平时工作忙，这好不容易有了假期，睡过头了也正常。年轻人嘛，都这样。”

　　舅舅、舅妈都出来打圆场，就连表弟宋太清都忍不住要开口帮忙了，可是他执着的父亲却依然不依不饶。

　　“道歉！”

　　在众人的劝阻声里，父亲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容置喙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道歉。

　　呵呵。

　　他可悲的人生里，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为这两个字而努力。

　　努力地活着，努力地忏悔，努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向父亲、妹妹，乃至所有人赎罪、道歉。

　　他确实应该道歉的。

　　做错的人是他，而且又是他，一直都是他。

　　道歉说明还有挽救的机会，即便感到屈辱，他这个罪人也应该珍惜。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有这样的机会，不是吗？

　　站起来，向着众人深深地地鞠上一躬，想通后的人，不再拖泥带水，毫不迟疑地对着众人开口致歉：“对不起，是我耽误了大家的时间，非常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

　　本就冷场的氛围，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变得更冷了。大家都是面面相觑，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尴尬。

　　半晌，还是宋知著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好了，阿彦，坐下吧，吃饭。”

　　一场新年的团圆饭就在这种略显僵硬的氛围里开始了。

　　要说有多生气，似乎也没有，可是委屈，还是有一点的。

　　他难受，他晕倒，他的父亲浑然未觉，半句关怀的话都没有。他不小心睡过头，他的父亲就开始借题发挥、不依不饶，半分情面和余地都不给他留。

　　这样处处针对他，真的有必要吗？

　　想到昨晚因为晕倒在洗手间而被父亲责骂没有形象，季彦的嘴角不由勾起一丝苦涩的笑。

　　他的父亲，大约真的永远不会再关心他了。

　　这样的事实，虽然早有预料，等真正知道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难过。

　　不会再关心他，也就意味着不会再爱他，那么，不论他做什么，其实都是徒劳。

　　终极一生，也许他都不可能等来父亲那句原谅。

　　可悲吧？

　　可悲。

　　这样的结局，于他而言，实在太过残忍。残忍到仅仅是想一想，他就觉得接受不了。

　　如果结局已经注定凄凉，那么，他的努力，他的忍耐，还有什么意义？甚至，他的存在都毫无意义。

　　饭桌上的氛围，在两个年轻人的带动下，经历短暂的冷场之后，重归热闹。沉默的人却再一次悲哀地沦为一块没有存在感的“背景板”。

　　热闹，从来都只是别人的热闹，与他无关。

　　人生，至此仿佛都开始变得毫无意义了，他突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热情。

　　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几乎每天都是独自呆在酒店的房间，闭门不出。舅舅打电话过来他就称累说想休息，只有到晚饭的时间才会象征性地过去意思一下。

　　就这么独处了几天，直到初四的早晨，因为实在扛不住再次发作的胃痛，季彦才迈出房间，一个人去医院挂了急诊。

　　连续输液，一个人在医院还是有些无聊的。

　　到了第二天，初五的上午，看了几页新闻后，百无聊赖的人顺手翻了翻朋友圈，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被他备注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可爱鬼”发的朋友圈：财神爷爷，我的要求不高，让我多抢点红包！

　　这个要求，还真不高，他马上就可以帮她实现。

　　怎么就这点出息……

　　不自觉地笑了，季彦退出朋友圈，在消息页面找到了公司群，二话没说，直接就是十多个足额红包发了上去。

　　这下多少可以抢到一点了吧？抢不到的话，他就继续发，发到她抢到为止。

　　虽然他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财神，可是发红包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小case。毕竟，他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所谓“穷到只剩下钱了”，大约就是他这样。

　　群里最初寂静无声，几秒钟后，大家纷纷开始“诈尸”。

　　“哇塞！老板是不是疯了？红包雨啊这是。”

　　“让我来猜一猜发生了什么……

　　“掐指一算，BOSS一定是打牌赢钱了。”

　　“还请什么财神啊，老大不就是我们的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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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热闹了起来，而那个幕后大BOSS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边输液，一边嘴角含笑地往下翻手机，在一群领取红包的名单里找寻那个熟悉的猫头像。

　　虽然手速不够快，但是那丫头的手气似乎还不错，抢到的几个红包份额都不小。愿望算是初步实现了，她应该可以开心一下了。

　　开心就好。

　　不论那个开心的人是不是他。

　　如果不能让自己开心，那么，就尽全力让别人开心吧，好歹也是做了一件与开心有关的事情。

　　因为初七是“开工日”，因此，初六的一大早，季彦等一行人就决定打道回府了。本次跟着他们一同回去的还有宋家的“小祖宗”宋太清。

　　在上飞机之前，宋知著对外甥是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请他管教好这个“混世小魔王”，若是不听话就随时给他打电话。季彦一一应承下来，随后几个人便一同上了飞机。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塘桥机场准点降落。司机老赵早已等候多时，在看到老板一行人的身影后，他立刻迎了上去。

　　由于人多，又有行李，这一次老赵开过来的是一辆比宾利更大更宽敞的车。在停车场，远远地看见车头上那金光闪闪的“飞翔女神”标志，宋太清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哇塞！姑父，这是劳斯莱斯吗？”

　　待走得近了些，他的惊叹声更夸张了：“居然是加长版的‘幻影’！这也太拉风了吧！”

　　看着侄子那不淡定的表情，季峯只是淡淡一笑。老赵已经打开了车门，他在中座的位置坐下后，方才转头冲即将上车坐在他后排的侄子笑道：“你还没买车吧？这一年你要是表现好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姑父就送你一台车。”

　　刚上车，还没来得及坐下，少年就被自己的富豪姑父那突如其来的一番承诺给惊着了。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表示什么，他有钱的姑父随即又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有驾照的吧？”

　　下意识地点点头，宋太清连忙接话：“有的有的！”

　　话说完，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头了，姑父应该只是开个玩笑，怎么可能真的送他车呢？激动的心情立刻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姑父，你又拿我开涮。骗人！”

　　“姑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季峯只是笑着反问。

　　后座的少年眼见季峯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静默了几秒钟之后，他也立刻多云转晴，喜不自禁：“那就在此提前谢过姑父啦！嘻嘻！”

　　随口一问就得来一台车，宋太清简直开心得合不拢嘴。一旁刚上车的季然却冷不丁给他泼了一瓢冷水：“你要表现好了才可以耶，这是前提。”

　　季然是一脸认真。转过头来，她故作夸张地将表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才摇摇头，一脸的嫌弃：“我看这对于你来说，恐怕比登天都难。”

　　“什么呀？有这么打击人的吗？”宋太清有些不服：“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能不能在阿彦哥哥的公司干到明年这个时候。如果不能，我就滚回老家。如果能，你得叫我一声哥。”

　　“叫你哥怎么了？”

　　以为是多大的赌注，结果只是这样，季然觉得好笑：“我现在都可以叫你哥。哥！哥！哥！幼不幼稚啊你？”

　　“哼！”

　　表姐的嘲笑让宋太清感到很没有面子，他抱起双臂，将头歪向一边，脸上是一副气鼓鼓的表情。可是气归气，除了一声“哼”，他好像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继续抱臂歪头以示不满。

　　看表弟一脸吃瘪，季然感到更加好笑了。她这个表弟，简直就是个幼稚鬼，永远都长不大。每一次斗嘴斗不过她的时候，就只会“哼”。

　　“又哼？”

　　季然装作没看懂的样子，故意凑上去，顺便伸手去捏表弟气鼓鼓的脸：“又是这个表情？你哟，让我说什么好呢？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啊你？”

　　她在表弟那张白嫩秀致又带几分妖冶的脸上狠狠捏了一把，见这“祖宗”还是不说话，她又赶紧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样吧，你若真能做到像我爸说得那样表现好且干满了一年，我就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你看怎么样？”

　　“这个主意不错！”坐在前排的季峯表示赞许。

　　原本还生着闷气的少年，一听“女朋友”这三个字，立刻眼前一亮，所有的郁闷都抛到九霄云外，几乎是不加思索就愉快地答应：“成交！”

　　有年轻人在的地方，永远不用担心会冷场。

　　就像此时，尊贵奢华的豪车里，因为两个小年轻的插科打诨，显得格外热闹，让中座的中年人都不由莞尔，嘴角含笑。

　　只有副驾上的青年始终一言不发，连一个配合的微笑都没给。尽管后座的车厢十分宽敞，那个一直被无视的人，在上车之前还是很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以免破坏原本的和谐，给自己招致反感。

　　此时，在后座一片愉悦的吵闹声里，他只是一脸漠然，安静地拿出手机，给自己许久未见的朋友默默发了一条微信：“大明星，我回来了。”

　　罗弋的反应速度相当惊人，季彦几乎是前脚刚踏进卧室，后脚就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哈喽，少爷，尊驾可算是回来啦？让哥哥我想得好苦呀！”

　　熟悉的不正经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季彦闻言轻轻一笑，随即回答：“一上来就这么肉麻，真的好吗？”

　　他一脸嫌弃的表情，对面的话痨却毫不介意：“就说你想不想见我吧？想的话就来我家。”

　　“你在哪里？”他问。

　　罗弋的住所一直飘忽不定，也因如此，他常常被季彦嘲笑为是一个“浪人”，既是流浪的浪，也是浪荡的浪。他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很多时候，为了省事，即便是回洛城，他也常常住在酒店。

　　而除了酒店和父母家，他本人在洛城亦有多处房产，基本没有一个十分固定的住所。所以，他说的“我家”，季彦并不能确定具体是指哪里。

　　罗弋很快给了他一个耳熟的地址：“翠湖公馆，就是你老爹开发的那个。”

　　季风·翠湖公馆是靠近洛城市中心的一处豪华湖景住宅，一共只有六幢楼，均为60多层的超高层。大平层的设计，由电梯直接入户。是季风集团几年前开发的“地王项目”，堪称扛鼎之作，专为成功人士打造。

　　因此，入住这里的业主，几乎各个身价不凡、非富即贵。不仅有像罗弋这样的当红影视明星，还有不少大公司的企业主和高管精英。

　　既是季风集团开发的住宅项目，季彦自然是知道地址的。抬眼看了看窗外，这阴冷又潮湿的冬季难得有个晴天，让人忍不住就想出去沐浴阳光。

　　因此，没有犹豫，他就爽快地答应：“把门牌号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恭候大驾！”

　　“See you！”

　　“Se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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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忍住小虐了一下。彦同学变成了彦财神，接下来真的要回去搞事业啦！
支持彦老板搞事业的，想拥有同款帅气多金又大方爱发红包的老板的，别忘了在留言区留下你们的足迹。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