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懒小咖

104、第103章（下）

　　“哇，原来许总是季董事长的儿子，集团太子爷啊！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在群里向来十分活跃的市场部同事Maggie首先带头开始了八卦。

　　行政部的Judy很快接了话茬：“我一开始就觉得是呢。可是后来发现许总和董事长居然不是一个姓，我又以为不是了，没想到其实就是。”

　　“话说回来，许总为什么不姓季啊？”招商部的小郭也加入了群聊。

　　他同部门的Simon很快回答：“大概是随母姓呗。”

　　“有可能。”Judy也认同这样的说法。

　　小道消息向来灵通的人事部周萌，则否定了他们的猜测：“不对不对，我听说许总是从小走丢，到今天才认祖归宗的。”

　　“啊？还有这回事？怎么跟电影里演得一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快和我说说。”

　　“我也想听，我也想听！”

　　周萌的话勾起了众人更多的八卦心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异常起劲。

　　很快，人事部的老大，平时嫌少在群里发言的人事总监Linda看不下去了，直接出面毫不客气地中止了大家的聊天。

　　“虽然今天是周末，可是大家的聊天内容是否太过随意了些？这是工作群，这样明目张胆地讨论老板的隐私，真的合适吗？这个话题我希望到此为止，谁再继续讨论，记过处理！”

　　Linda是公司的老员工，又是集团的红人，在公司素来有些威望，一番话发出来，群里顿时没了声响，个个噤若寒蝉。

　　为了将刚刚的八卦内容迅速淹没，市场部的老大Anne很快紧随其后地插入进来，将群里的话题正式转移到了工作。

　　“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链接赶紧发进来！在活动现场的小伙伴们赶紧就位，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今天是集团和公司第一次公开直播，大家都给力一点！”

　　她开始了直播前的动员，众人也十分默契地纷纷开始响应。

　　“收到！”

　　“收到！”

　　“已就位！”

　　“链接在这里，请大家进入直播间。”

　　……

　　很快，群里又恢复了往日热火朝天的工作状态。

　　很自然地就点开了Maggie刚刚发在群里的直播链接。

　　点进去之后，季彦看到自己的父亲季峯坐在台上，许晨阳则坐在他的旁边。他们的背后，深色的主KV背景板上几个烫金的大字十分显眼：季风集团媒体见面会。

　　面对台下的观众和众多媒体，以及屏幕前的众人和他，在见面会的伊始，他的父亲、季风集团董事长就首先正式官宣了一个令人倍感惊讶的消息：许晨阳是季家从小走失、流落在外的长子。

　　与此同时，他还宣布接下来将由他这位失而复得的长子以集团继承人的身份，正式接管季风集团旗下包括嗨Work和潮领地在内的多家公司。

　　两大重磅消息宣布之后，接下来便是答记者问的时间。

　　如果说刚刚同事们的八卦让季彦在惊诧之余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此时，在面对媒体时，季峯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无情地炸在了他的耳边。

　　父亲的每一个字眼、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在嘲讽他的可怜。

　　他知道一直以来，在父亲的眼中，他就是一个罪人。所以，他不配拥有父爱，也不配得到温暖。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于自己的家庭，他居然也连知情的权利和资格都没有。

　　他有一个哥哥，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他有一个哥哥，他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得知。

　　他有一个哥哥，所有人似乎都提前得到了消息，却单单只有他现在才知道。

　　他有一个哥哥，他们早就准备在今天官宣这一消息，却故意没有通知他，自然而然地支开了他。

　　没有人告诉他，没有人尊重他，也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在意他的感受。他是那样地渺小，他是那样地可怜，他是那么地愤怒。

　　怎能不愤怒？

　　他们从来没有拿他当家人，他的父亲也从来没有拿他当过自己的儿子。他还顶着这高贵的姓氏，却原来早已被排除在了那个高冷的家之外。

　　而那个人，那个此时就坐在父亲身边的人，那个从一开始就博得了父亲欢心的人，顶着一个不知渊源何来的姓氏，轻轻松松就融入进来。融入到了那个十几年以来，他无论怎样努力都始终无法真正融入的家。

　　父爱亲情、人间冷暖，有的人费尽心机，有的人轻而易举。

　　这世间的情感，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何其不公！

　　难怪许晨阳小时候会那么地像他，难怪他会故意给他看那张照片，并且有意观察他的反应，难怪高洁一开始会把他错当成了自己的言哥哥……

　　不过是替身而已。

　　直到今天，季彦才终于明白，一直以来，他的存在不过就是替身。

　　在家里，在父亲的面前，他是他走失多年、未曾归来的长子的替身；在高洁的眼中，他则是她心心念念一直寻找的“言哥哥”的替代。

　　他们对他仅有的那一点关怀和温暖，如今想来，只怕也不过是因着他有一张和许晨阳极其相似的脸。

　　只是因为他像他，从来不是因为他是他自己。

　　心，在滴血。

　　季彦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保持冷静，又是带着怎样一种心情，在一个人的病房里，一边输着液，一边默不作声地继续将直播内容看下去的。

　　今天是个寻常的日子，在这个非重要时间节点的时间里突然举办媒体见面会，显然不是随心而动，一定是有着某种特殊的用意。

　　果然，在面对记者对此类问题的提问时，季峯的说法证实了季彦的猜测——今天是许晨阳的生日，一个看似普通，在季峯的心里却有着特殊意义的日子。

　　下意识翻了一下手机里的日历，瞅了一眼今天的日期，一串普通的数字很快让季彦想起了不久前家里新换的门锁密码。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就连家里的门锁密码也是许晨阳的生日。

　　小川，呵呵，原来许晨阳并非叫做“许川”，而是“季川”。原来之前外婆会叫他“阿川”，也是有原因的。她不是叫错名字了，只是认错人了。

　　他们全都把他当成了许晨阳的替代！

　　他居然现在才知道，他居然这么后知后觉，他果然活该被人欺瞒到了现在。

　　想到父亲和许晨阳或许早已相认，这个时间长到甚至可以追溯到表弟发现许晨阳钱夹里那张照片开始，季彦不禁感到悲从中来。

　　原来他们早就知情，原来他们只是瞒着他，原来许晨阳这几日对他的刁难是故意为之，原来他被革职、转让股权，再以助理的身份回去上班，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一步步，仿佛预先设好的圈套，就等着他这个傻子慢慢往里钻。

　　自从许晨阳担任CEO之后，嗨Work的媒体控评向来做得很好，“季彦”这个曾经红极一时的名字几乎没有再在公众面前出现过。

　　不仅集团的日常要闻里，他不再露脸，就连今天这种正式场合，也没有人提到过他这个嗨Work前总裁，集团上一任继承人的姓名。

　　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选择了将他遗忘，他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所以就连公司里的同事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甚至在背后风言风语地揣测他。

　　明明一直以来，他才是钦定的接班人，却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所以，从今天起，他算是被父亲以及集团正式抛弃了吗？

　　这算什么？清理门户？

　　他又算是什么？豪门弃子？

　　呵呵，当真是可笑至极！

　　不知道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理，季彦居然耐心地看完了整场直播。看完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十分拥堵。

　　他想给父亲打一个电话，他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急于要得到问题的答案，为什么要瞒着他？

　　为什么要瞒着他？

　　他真的很想这样质问自己的父亲，可是他不敢。

　　一个被抛弃的人，是没有勇气去质问那个主动抛弃了他的人的。

　　抛弃就是抛弃，无论怎样的理由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如果再听一遍自己被抛弃的原因，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他没有这么勇敢。

　　最终，他将电话打给了季然，他的妹妹。

　　虽然并不确定对方是否知情，然而在突然多出了一个兄长的这件事情上，他认为起码妹妹和他还算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多少应该有些同病相怜。

　　抱着这样的期待，他拨通了妹妹的号码。

　　连续打了几个均被对方无情地挂断，季彦难免有些气恼，罕见地皱着眉语气不善地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接电话！我有事情要问你。”

　　发完他又很快打了过去，这一次，对方没有挂断，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似乎是被他短信里的态度给惹毛了，刚接起电话，任性的女孩就劈头盖脸地质问起了自己的哥哥：“你到底要干嘛？”

　　妹妹的语气毫不客气。可是显然早就习惯了对方这种傲慢无礼的态度，季彦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气恼。

　　“公司今天的直播你看了吗？”他问季然。

　　接下来的话，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免不了是一阵吞吐：“许晨阳他……你知道吗，他是……他是……”

　　他小心地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以防吓到对面的妹妹。没想到的是，他对面的妹妹居然丝毫没有感到惊诧。

　　“我知道啊，许晨阳是我哥。”季然这样说道。

　　显然早已知情，她的语气没有透出任何意外，甚至带着一点欣喜：“从小，爸爸就告诉我，我有一个走失多年的哥哥。我一直盼着他回来，现在他终于回来了，我想妈妈也该真正感到安息了。”

　　女孩欣慰地陈述，季彦却显然感到吃惊。

　　“你知道？”他问，在吃惊过后，他不免苦笑了起来：“原来你们都知道，就单单只是瞒了我一个。”

　　“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季然冷哼了一声。

　　他则有些没好气：“没必要知道？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知道吧？”

　　“难道你有资格？”对方质问他。

　　他罕见地还了一句嘴：“我有知情权的吧？”

　　“你没有！”

　　“告诉我真相。”

　　“无可奉告！”

　　“这就是你对哥哥说话的态度？”

　　几句激烈的口角之后，季彦的脸上也终于开始显出了一丝愠怒，却很快又被自己妹妹的下一句话迅速打回了原形。

　　“你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季然冷笑，接下来，她说了一句让对面的哥哥感到无比难过的话：“况且，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你是哥哥。我的哥哥是许晨阳，不是你。”

　　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她态度坚决地否定了电话那头那个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人，身为她兄长的客观事实。她不愿意承认他是自己的哥哥。

　　想到之前的几次因为乱发脾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季彦的语气恢复了温和，他很快跟自己的妹妹道歉：“对不起，然然，刚刚是我失态了。”

　　知道自己完全没有理由要跟妹妹发火，男人转而换了一种更为柔软的方式，近乎哀求地恳请自己的妹妹。

　　“我今天打来电话不是为了和你吵，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告诉我吧，然然，告诉我真相，哥哥求你！”

　　头一次，他恳求自己的妹妹。然而女孩并不领情，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求我没用，我没有义务要告诉你。”

　　“你不应该告诉我吗？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也有知情权的，不是吗？”

　　“想知道自己去问爸，别在这里质问我。”

　　“我不敢。”

　　季彦坦言，同时有些心酸：“我不敢问他。爸他……他已经不爱我了，也抛弃我了。如果他想告诉我真相，他早就说了。他一直没说，说明他不想告诉我。”

　　“我也不想告诉你。”

　　“别这样，然然……”

　　男人开始哽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怆：“你们难道都要抛弃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再次失态。突然就变得感性了起来，突然就很想和自己的亲人、对面的妹妹倾诉一些一直郁结在他心中无法排遣的哀伤。

　　“你知道吗，然然……”

　　他尽量沉着声音，告诉自己的妹妹：“爸他……他前阵子，连续两次差点打死我，你差一点就……”

　　你差一点就失去哥哥了啊，然然。

　　他想说这一句，可是他的妹妹没有给他机会。

　　“我不想知道。”

　　向来任性的女孩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哥哥正在说的话，并且很快就“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终究，还是没有人愿意听他诉说。

　　沉默的音筒里，最终只余下一声叹息，深沉而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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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是半章半章地发啦！终于知道哥哥是哥哥了，接下来他可能会想不开要自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