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又一春》天远大

3、做规划

　　黎锦花了两天时间给自己做了个五年规划。

　　首先他打算去卖掉手头这辆车，一来这部车比较贵，可以换得一笔钱回来，他手头并不宽裕，要盖房子，而且要盖得好，就需要花钱。

　　二来嘛，这部车他不想保留了，看到这部车，就会想起一些往事，干脆卖掉一了百了，再买部便宜车自己开开就行了。

　　反正在这里，他也不需要好车撑门面。太好的车在这里用，还很惹人眼红呢。

　　此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早就换了手机号码，更没有关心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打他电话，反正他已经决定留在乡下过日子了，以前的种种关系网都与贱-人有关联，不联系也罢。因为没有人打得通啊。

　　从现在开始起，就当是一切从头来过了。

　　然后，他趁着爷爷心情明显很好的时候，说：“爷爷，我们家这房子是不行了，该盖新房子了。您说，盖个什么样的。”

　　老爷子愣了一下才说：“是啊。这房子太旧了。我年纪大了，你又不在家里住，就不用盖多好的。盖个三间平房就成了。”

　　三间平房，他住一间，孙子住一间，就足够了。他家在这块儿没什么亲戚，也不需要多大的房子。

　　他是外地人，年轻时就搬过来，在这个地方安家落户了。他和老伴只生了一个独子，老伴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还老早就去世了。偏生他的独子长大去了大城市虽然结婚生子，但却夫妻两早早出了意外。

　　老爷子只能把孙子带回来自己抚养了。至于黎锦的外婆家，也早都没人了。也许有，但因为走得不亲近，早在他妈妈去世时，就断了来往。所以，黎家就剩下爷孙两人了，连个近亲属都没有。

　　“为什么不盖楼房呢。现在人都盖楼房，哪个还盖平房？”黎锦故意问。

　　“一来，我活不了多少年了，二来你也不在家住，楼房放着也是浪费。盖个新房子，也不过是为了给你保住这块宅基地而已。等我死了，你也还有个老家的根。不然，就现在这老房子，一没有人住，立马就会塌掉了。时间稍微长一点，就完全成了一片荒地。”爷爷实话实说。

　　他所谓的保留下宅基地，实际上就是想给孙子留下一条退路。在城里过不好了，还能回乡下来生活。在老人的思想中，有房子就能有家啊。

　　爷爷的话听得黎锦鼻头发酸，“爷爷，您还可以活好多年呢。”

　　“我再能活，也不是个不死的老王八啊。我这个年纪了，早就知天命了。你也不用多想，人呐还能真活得长命百岁啊。”老爷子笑道。

　　“那您以前找人问过，盖房子的事情吗？”黎锦连忙转移了话题。再说下去，他真的要流泪了。

　　“问过，盖三间我说的平房，五万元就够了。而且我们家老屋拆掉，还能省些砖头木材什么的，估计四万元都花不到呢。”老爷子答。

　　“这么便宜啊，那你以前怎么不说？”黎锦问。

　　他心里真的很难过，他真不知道爷爷连五万元都没有，才会不敢动手盖新房子的。可见爷爷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可笑的他，却全然只顾着自己那自以为是可悲的爱情，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爷爷。

　　虽然他平时也给些生活费爷爷，但爷爷每次都说，“够了，我一个人还种点地，花不了几个钱，你有钱都存着在城里买房子，自己把生活过好点。”

　　其实他一年最多只不过回来两三次，甚至有时候就过年回来一次，一次也就给个一两千元，再给爷爷买些衣服杂物而已。有时候，爷爷还不肯要钱。甚至还给他鸡啊，蛋啊，鱼啊的往车上搬。

　　现在想想，黎锦都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打自己几耳光。他的钱，全部养了那个贱-人。甚至他对贱=人的亲人比对爷爷好多了，知道给人家逢年过节送礼物，却只给自己爷爷买点便宜货，因为爷爷也只用得上便宜货，而贱人的亲人都得用高档货。

　　真是真心喂了白眼狼，该付出的没付出。

　　“以前不是这老房子还能住吗？”老爷子笑道。

　　“哦。”黎锦闷闷不乐的应了声，心里非常自责和后悔。

　　老爷子还以为他愁钱的事情，就说：“我自己有盖房子的钱。你不用发愁。”

　　这次孙子回来的时间是这么多年来，最长的一次，已经超过二十天，其中有十多天是在医院，出院又有几天了。他想，孙子肯定是因为要照顾他，而辞掉了工作，没收入担心钱不凑手。毕竟他住院也花了不少钱。

　　老爷子哪里不知道在大城市的生活压力啊。所以，这些年来他才一直坚持自己养活自己的。不肯多用孙子一分钱的。

　　“我不是担心钱，我是觉得对不起您。我在外头这几年，都没管过您。”黎锦喃喃低语道。

　　老爷子连忙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你爷爷我在这之前，手脚好好的，身体也好，自己完全能照顾和养活自己，而且你平时也不是没给钱我。农村花销小，我花不了几个钱。”

　　“我一年才给你几个钱啊。”黎锦心道，“那还抵不上给贱=人买的一件衬衣呢。”一想到这些，他都恨不得穿回去，把那些给白眼狼花掉的钱拿回来。

　　爷孙俩又说了会儿话，村长过来了，叫他到外面来说话。

　　黎锦猛然就想了一件事，那时候他就是托村长帮着照顾爷爷的。爷爷摔断了腿，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他没这么多时间在家，就只有请人照顾爷爷了。

　　他正想和村长说不需了。

　　村长就先开口，“小锦啊，不好意思。我不得闲照顾你爷爷了。我儿子刚打来电话说儿媳妇摔了一跤早产了。老婆子得去省城照顾儿媳妇和小孙子。我一个人在家里带着两个读书的孙子还得种地，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了。我再去帮你问问其他村里有没有人得闲。”

　　黎锦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打算自己照顾我爷爷了。我这几年也没怎么管过我爷爷，趁这个机会也留在他身边尽尽孝心。”

　　当年就是因为他急着出去工作，把爷爷托付给别人照顾，一连找了三个人来，每个人都干不了几天，他不得不三天两头就奔波几千里，工作地和老家两地跑，差点没把他累死。

　　也在这个时候，让那一伙子恶心货有机会好好谋划对付自己。

　　也就是因为这些，不到三个月，爷爷就去世了。其实想来，也是因为爷爷不忍心拖累他，才会那么快就去世的。想到这些，他真的恨不得给自己几耳光。

　　村长松了口气，笑道：“其实我也想说，你是该多请些天假照顾你爷爷了。老爷子也不年轻了，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时能见到你几天，平时寂寞着呢。现在又这样了，谁知道他还能活多久呢？你们年轻人在外面再忙，也该照顾照顾老人。不然，老人们心里不好想呢。谁养大子女不图个晚年呢？”

　　“是啊，我也是这样觉得。今天我已经把工作辞掉了。工作了这几年，我也有点积蓄，还能撑一段时间的。”黎锦笑道。

　　村长连连点头，说：“你还记得我们村的李大爷不？他前年病了，儿子女儿都在外面打工，没时间照顾他，也没有多的钱给他医病，老头子自己就寻了短见。可怜的很呐。李大爷和你爷爷一样，一个人拉扯大孩子，到头来儿女的福一天都没享到。农村的老人家，为了不拖累儿女，有个病痛，都是自寻短见的。”

　　如果有儿女好好照顾，哪个老人愿意自我了断呢。

　　所以，村长一听到黎锦要自己在家照顾老人，还蛮感慨的。现在村里根本就没有青壮年，都到外面去打工了，有好几户直接就整家搬迁到县城去生活了，甚至有的人家直接搬到大都市去了。不说他们村，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子都这样，现在剩下的都是些孤寡老人，及留守儿童。

　　老人们死一个，村里人口就少一个。

　　这几年下来，村里只剩下六户常住人口了，而像黎爷爷这样的独身老人就有三个。另外一家，是老夫妻两口带着个小孙子，村长一家其实还经常在镇上的新房子里住。还有一户，也就老两口了。

　　逢年过节，整条村子也只有这六户人家，在外面的年青人会回来，但也一样冷清的很。村里的大多数没有人住的房子都倒塌了，成了荒地。黎家的邻居家早都成了荒地，被他爷爷开了块地出来种菜了。

　　村里的这六户常住人口还分散在村里，东一户西一户的。要是六家挨在一起，还能热闹点。

　　村长因为他孙子在镇上读书，镇上离村里还有十里多远呢，不好让孩子天天起早贪黑的，附近几条村的但凡家里有点条件的，都会在镇上买房子或者租房子带孩子读书的。

　　村长家条件还不错，早早就在镇上买了地基盖了三层小楼房，夫妻两人虽然带着孙子们在镇上读书，但村里的农活也没丢下。毕竟老两口都还能干得动，种点吃的养活自己也是给儿女们减轻负担。而且现在农村的田地不交农业税了，收成多少除去成本就是纯收入了。

　　村长家还种了十多亩田呢，都是村里无人种的空地，他付给主人家一点费用，村里的旧房子里也还养了鸡和猪。他们老夫妻两一年的收入，刨去整个家的开支，包括人情来往，小孩子的费用，还能净剩四到五万呢。这些钱，都是给儿子在大城市里买房用的。

　　不过，他们清水湾村的人均田本来也少，才会大多数人直接离开村子的，光靠种两亩田，不足以养活一家人。

　　黎家总共才只有两亩正经水田，黎爷爷年纪大了，就不种水稻了，田租给村长家种，村长收了水稻，给一些老爷子当口粮就行了。

　　老爷子平时就种些蔬菜，及少量经济作物，再加上他给一点生活费，一个人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说到存钱，也是存不到什么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