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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七十章 ...

  •   六十九

      青峦元旦一大早便梳洗妥当,开着荷沅的福特车去盛开家以示积极,亏他昨晚还加班到半夜。那时候,参加一夜酒会,迎接了新年钟声才回家的荷沅与祖海正在温暖的被窝中睡得跟两只红皮老鼠似的,不用上班,不睡简直不足以平民愤。
      因为青峦与盛开一年前差点结婚,所以盛家人是很知道有童青峦这么个人的,也在机场曾经见过。青峦这个人,是个一亮相就容易被长辈喜欢的人,温和尔雅,身高长相都是不错,言行举止更是彬彬有礼,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再说盛开老大未嫁,做父母的都有掉进箩里都是花的感觉,恨不得将青峦看作自投罗网的鱼虾,今天趁亲戚朋友都在,把盛开的大事也一锅烹了。
      因此青峦进门,连今天的新郎官都被喊将过来给青峦搬凳子,弄得青峦无所适从,只好拼命地微笑。他越是这么规矩,盛开的爸妈看着越喜欢,都不知将青峦怎么发落了好。反而是盛开早早起床,现在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不能出来招待。于是盛开的爸爸不管青峦已经吃了早饭,一定煮了一碗桂花酒酿鸡蛋圆子,非要青峦趁热喝下去。青峦盛情难却,再说上海人家的碗不是很大,虽然他今早因为准备做体力活而吃得很饱,这会儿还是在众人的盛情目光下,又塞下一碗汤汤水水。
      青峦才吃完,就听外面盛开说话的声音,等盛开进来,见她手中拎着一只塑料保温盒,脸上什么装扮都没有,素净着一张脸,因为外面一圈挨冻回来,鼻尖儿红红的,分外俏媚。盛开家的房子是里弄旧房,即使开着灯,里面也暗,盛开没看见里面的青峦,一径举着保温盒笑嘻嘻地对她妈妈道:“总算给我找到生煎包子了,都快找到小学门口了。还有糍饭团。”
      盛开的妈妈连忙提醒女儿小童先生已经过来。盛开闻言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小童先生是谁,觉得妈妈拘谨得有点好笑。房子不大,一眼便可扫到青峦站在桌边微笑。盛开见了青峦,微笑道:“你倒是腿长,知道我去买生煎包子,你一早赶来等着。”
      青峦笑道:“是啊,美国时候不出三天总要念叨一次葱油生煎,还有烤红薯。”青峦说的时候心想,千万别再叫我吃了,我快塞死了。
      没想到盛开的爸爸一听,立刻道:“哎呀,过去一点就有烤红薯,我去买些来。”说着便要出去。
      青峦忙道:“大冷天的盛伯父别出去了,都是吃饱的。”
      盛开的爸爸笑嘻嘻地道:“不碍事,不碍事,当零食吃,等些还有人来吃。”说着戴上帽子就出去了。
      青峦还没从即将到来的烤红薯之虑中恢复过来,盛开已经将一双筷子塞到他手中,让他趁热一起吃生煎。面对盛开自然而不客套的笑容,青峦毫不犹豫,沾着上海红醋,又吃下两只生煎。随后也就破罐破摔了,又塞填鸭似地吃下一小团烤红薯。这年头谁家都不愁吃的,看见会吃的孩子反而喜欢,青峦胃口这么好,盛开的爸妈高兴得什么似的,好像这么一来女儿家的煤气瓶不由愁了似的。
      终于,盛开的弟弟大赦,给个地址,让盛开带青峦去预定花店修饰车子。青峦这才直着脖子出来,都不敢微微欠身道别,怕肚子里的容积受压迫而减小。上车后,青峦才呼岀一口气,对盛开笑道:“你知道我今天一个早上吃了多少东西?光是在你们家,一碗双黄蛋酒酿圆子,两只生煎,你买来的生煎还特别大,再加一团烤红薯。我自己家里吃的是两片吐司夹一只煎蛋和一片奶酪,双份,牛奶一杯,苹果一只。唉,早知不偷懒将苹果皮削了,起码可以腾岀一点容积。”
      盛开这次单身回家,先她一步结婚的弟弟跟欠了她似的,对着她满脸内疚。爸妈也是总絮絮叨叨说她过了元旦都三十了,该着急了。盛开看着青峦前两天的态度,心中只有悲凉。所以今天青峦来,知道他反正没心,不会误会,误会了也没关系,不如利用一下,让爸妈将靶子对准青峦,让他们有个满足的假相,省得总是拎着她耳朵烦她。所以出来家门上了车,也觉得耳根清净。听着青峦细数所吃,也有闲心应付他:“你不会早说吗?你这儿出去,先九十度地右拐。”
      青峦一肚子的话想跟盛开说,无奈又不是很说得出口,只得继续制造气氛。“我说了,但你爸妈人都那么好,他们让我吃我只有吃了。听说北京的填鸭塞饱的时候,都是双脚抱着肚子开会似地坐着,我现在体会到了,这是最佳姿势。”
      盛开奇怪于青峦的调侃,两人也算是彼此非常了解了,知道这说明青峦的心情特别好。她微笑道:“你最近加班那么多,吃饱一点也是应该。走错了,倒回去,再右拐。”
      青峦在小弄堂里拐得头昏脑涨,都不敢说话,直到走上宽一点的路,才敢又道:“时差很难受吧?我看你起得很早。”
      盛开道:“反正很快回去,也不倒时差了,想睡了就睡,半夜睡不着了就看书。”
      青峦犹豫了一下,道:“不如回国吧,我开始帮你找大学的教职好不好?”
      盛开闻言吃惊,扬起眉毛看向青峦,“为什么?我现在做得不错,正申请绿卡呢。”但心里隐隐已经觉察到什么。
      青峦被盛开看得心里发慌,鼓足勇气道:“我很想你。前几天等我弄清一件事后,我才知道我是个傻瓜,一直在误会一件事。”但青峦实在说不出口,究竟是哪一件事。“总之,希望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你如果不愿回国,我这儿等实验室筹备完成后,我申请回总部工作。”
      盛开听了愣住,青峦前几天还看着梁荷沅伤神,今天怎么说出想她盛开的话来了?他究竟想通了什么事?再给他机会,这人这一辈子能给几次机会?万一他又觉得机会给得不是地方呢?盛开将脸转向车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几天,她睡不着的时候想了很多,一直在劝,甚至命令自己放下、放下、放下。她觉得,对青峦,她已经放下太多时间了,或者,只能说明两人真的不合适,是她一厢情愿。但今天等青峦把话说出来,她又觉得心里难受,很想痛斥青峦,问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知道他这么轻率是在伤害人吗。可她终是没说,想了好久,将激动平抑下来,才道:“我在美国挺好,不会回国。我感觉,我已经适应那儿的生活。”她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说了自己的打算。
      青峦早知道今天肯定不会顺利,他误会盛开,盛开难道会不生气?他当然得承认错误,放下身段。“我明年……啊不,应该是今年了。今年暑假这个时候我这儿可以完成,我要求去美国。盛开,你千万等我,或者……”青峦都想说,要不今天趁着人多,两人就在她弟弟婚礼上也确定下关系,反正两人是早熟知的。只不知道盛开对他生的气有多大,青峦有点不敢贸然说出口。
      盛开生气青峦想说又不说清楚,但她也是个心里想得多说得少的人,听青峦这么说,心里翻了很多旧帐,可终究觉得说出来很不好,很想不理不睬,但两人钻在小小车厢,连走避可能都没有,只得道:“如果你可以回去美国,到了那时候再说吧。前面两百米地方到了。”
      青峦到点停车,见盛开早自己下来,只得进去花店交涉装饰花车事宜。新年时节,这个花店花团锦簇,非常热闹。盛开弟弟借的车子一共四辆,他们的还是最早到。盛开站在店门口,看青峦与店主说话,这才明白,怪不得青峦今天来得这么早,原来是有事要与她说。奇怪,她竟不觉得太开心,只觉得有点麻烦。
      青峦与店主说完,便俯身挑了十几枝暗红如丝绒般的郁金香,交给店主包扎,因为他一向知道盛开喜欢小情小调,自己种着几盆小花,也常找个借口买插花回家。盛开一看便知道青峦买花送她,总觉得看着这个过程有点别扭,干脆转身走出店门,看外面路上人来人往。
      青峦等店主包好花,取出包里的一只盒子,走出店门一起交给盛开,“盛开,新年快乐。”
      盛开本来以为只有花,没想到还有礼物,看来青峦是有准备的。可接了礼物,心中却很乱,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再看青峦,见他眼睛里都是诚挚,心中感叹,他从来都对她诚心,但从来同时又对梁荷沅诚心。不知道他这回究竟是怎么想,如果还是如以前,那种生活,她不敢领教了。盛开犹豫了半晌,把花收下,把礼物退回去。“谢谢你,也祝你新年快乐。礼物就不敢收了。”
      青峦当然不肯接,将手背到身后,不好意思地笑道:“送出去的礼物怎么能收回。你一定要收下,接受我的道歉。我以前对不起你,一直误会……误会……你反感我。这次被祖海敲醒了,原来我是个笨蛋。我真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原谅我,再给我机会。”
      盛开听着吃惊,“你误会我什么?”
      大冷天的,路上的风还特大,但青峦这么些话说出来,已经额角冒汗。这时如果换成祖海,早滔滔不绝,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将对方绕得晕头转向,青峦只会实打实地道:“我见你常冲我皱眉头,还以为你反感我,我只有死心了。”
      盛开没想到两人自以为理智地分手,其中竟似乎有老大误会。“你以为我反感你什么?”
      青峦急道:“你能不能别问了,反正是我的错。”
      盛开都不知道祖海对青峦说什么了,奇道:“我不知道你心中以为你错在哪儿了,会不会又是误会。你不如说清楚。”
      青峦急得抓耳挠腮的,他很想换个环境,好好酝酿一下才说,可眼下看来时间不等人,只得准备厚着脸皮说出来。没想到这会儿店主出来叫人,“盛小姐,你家里电话。”
      盛开只得放过青峦,不过这会儿心中开始有了点喜悦,轻快的跳过门槛进去接电话。那是她弟弟来电。“姐,门外来了五辆大奔,说是给盛开小姐的弟弟结婚用。你还借了那么多车吗?”
      盛开奇道:“没有啊,我只帮你借一辆。你问问他们会不会搞错。”
      盛开的弟弟道:“没搞错,他们手里还捏着纸条,上面写的就是你的名字。说是李总让送来的。”
      “李总?”盛开心中没有印象,“我有什么姓李的同学这么发达了?你通知谁了没有?”
      盛开的弟弟疑惑,放下电话又去问,过会儿回来,道:“叫李小笑。这下想起来没有?”
      盛开惊道:“天哪,是他。弟弟,你让他们回去吧,我们不麻烦这人。”心说岀事了,当时跟青峦赌气,一气之下答应荷沅将地址给李小笑,这下人家找上门来了。
      盛开的弟弟有点不舍得这么好的车,但也怕新婚日子惹麻烦,上去好说歹说要车子回去,但领头的就是不回,说老板言岀如山,来了绝不敢回去。再三纠缠之下,他们打电话回去请示,一阵通话后,将电话交给盛开弟弟。盛开的弟弟只听手机里有一束霹雳似的声音道:“盛开的弟弟?车子你用着,用着不够立刻说。告诉你姐,我自愿的,她不用想东想西。”
      盛开的弟弟心说姐姐在国外怎么还招惹国内的大老板,奇怪了。“李总,姐姐吩咐一定不敢要,我没法作主,请李总让他们回去吧。”
      那边李小笑道:“不要就放着,万一要用招呼一声。我跟人说好晚上还回去,早还回去不行。我忙,车不够再给我电话。”说完就挂了,干脆利落。
      盛开的弟弟傻眼,哪里还有这种古怪事,竟然硬塞车子给他当婚车。盛开父母弟弟一起商量一下,觉得在童青峦在的前提下出现这么五辆车子,显然不妥。而且这车子来路不明,今天正是他家结婚大喜日子,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让闲散的众目有了得以八卦的焦点。于是小小设了个诡计,所有宾客来时,他们便以大奔拉去订了酒席的宾馆。去了便吩咐大奔别回来,停在宾馆停车场,怎么都不会比挤在盛家门口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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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开与弟弟通完话,走出来到门口,静静地看了会儿青峦,青峦站在路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店主装饰花车。盛开知道青峦是个好人,是个有良心的人,但是她一朝被蛇咬,如今让她怎么敢轻易答应青峦的要求,再给他机会?她不年轻了,三十,一个想着都令人害怕的年龄,有人曾为这段年龄歌唱,可连歌名都让人沮丧,《三十以后才明白》,三十,太惊心动魄的分界线,她是不是该明白地为自己打算,取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来走呢?
      盛开开门出去,青峦大约是听到响动,回头过来,温暖地看着盛开笑。“你弟弟有新想法?”说的时候拿下巴指指车子。
      盛开犹豫了一下,有点破罐子破摔了,看着青峦道:“不,有人开了五辆大奔来给我弟弟当婚车,就是那天在梁荷沅家遇到的胖子。”
      青峦闻言吃惊,他本不是善于掩饰的人,脸上一下失了笑容,但他又是个有克制不肯发怒的人,生生将一张脸僵在那儿,好久才说了句:“那人?啊,对,你那天同意荷沅将你地址给他。”
      盛开闻言心中有点失望,她真希望青峦气愤地问她当初怎么能把地址给那李胖子,也希望青峦骄傲地让她把车子退回去,那种话虽然不讲道理,但起码流露真心,流露占有欲。可青峦却温吞吞地将皮球踢还给她,一脸我不干涉你的私事的高姿态,枉他刚才还急切地表明让她再给机会,这让盛开心中憋不住的恼怒。那么多年的情分,他居然连生气一下的态度都不给出一个。她便也淡淡地道:“是,我把美国的地址也告诉了。”她就把自己吩咐弟弟处理那些车子的话吞了回去,青峦既然不是很关心,她那么主动表明态度干什么。没意思得很。
      青峦想到,也是,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们已经友好分手那么多天,盛开有权接受别人的追求。怪不得她说让他去了美国再说,原来她心中只把他当作选择之一,而不是唯一选择。他无法责怪盛开,因为那都是他的错。他看着面无表情,却没再将礼物退回给他的盛开,心想,说什么都没用,行动才是硬道理。一定得立刻要求调回美国。
      他见盛开只围着一条真丝围巾,在凛冽的寒风中似乎单薄得很,便取下自己的毛围巾给盛开围上,强打笑容看着盛开,道:“我也会去美国。”
      围巾很温暖,带着青峦的气息,软软地将盛开包围在青峦的氛围里,盛开只觉得迷惘。他想做什么,究竟想做什么,他能不能强硬一点?就像那次带她爬山,回来不由分说给她一吻。她其实很软弱,她很容易被捕捉,很希望被捕捉,可她今天总找不到被捕获的感觉。她只会叹了口气,道:“想清楚了。”
      青峦看着盛开微笑,伸出手臂,将盛开揽到胸前,为她遮住凛冽的北风。青峦一向都是这么细致关怀,但盛开早在分手之前已经想到,那是他以前跟关心妹妹一样地关心青梅竹马的梁荷沅留下的惯性。想到这个就有点反感升上心头,轻轻推来青峦,勉强一笑,道:“好像又有车子来了。”
      过来装饰的车子陆续到来,青峦盛开失去单独相处的机会,盛开心中只觉得轻松,但也微微有些遗憾,或者,失去了一个青峦清楚向她表白的机会?鉴于上次教训,她很明确地要求自己,青峦不说清楚,别想过关。但又忍不住想到,原来她是想给他机会的。她所谓的死心,从来没有表现机会。青峦见车子陆续到来也觉得轻松,他本来就已经在想了,别多问,看行动不就是了?
      这一天后来的时间,青峦并没有太多时间接触盛开,他虽然被盛开的父母青睐,但毕竟没有确定的身份,不便夹坐在盛家至亲那一桌。很多时候,青峦只有在远远看着盛开。但因为离得远看得清,盛开累了倦了他都看得清楚,适当时候,他会体贴地送上热茶。但让他失望的是,盛开总是淡淡的。他也看到,盛开的弟弟虽然没有用那五辆大奔,可他在停车场一眼就看到那五辆车齐刷刷地停在一起,巍为壮观。他不由揣测,如果他今天没出现,那五辆车会闲在那儿吗?
      青峦想到盛开一向是个很实际的人,对钱的调度与使用,向来表现岀冷静的理智。比如说她刚到美国时候抛弃原来环境比较好得宿舍,选择价格低廉的,因为她当时得为结婚存钱。而婚约破裂后,她立刻搬家,换了环境好许多的宿舍,她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苛求自己,总能将钱合理安排,给自己创造最优裕的生活质量。青峦担心,面对出手豪阔的李小笑,盛开的心里会不会动摇。
      祖海睡足了与荷沅一起回家娱亲,这会儿荷沅父母也搬到城里,住进安仁里,他们不用回家时候两头跑,时间上面宽裕许多。但元旦那么多人结婚,祖海得去朋友婚礼赶场,他自己赶了两场不说,荷沅也被用上赶场,否则朋友面子上不好交代。两人分别赶了四家,总算对朋友有个交代。这方面祖海又非常得意,人家老婆都只会笑眯眯跟在老公后头,他老婆又年轻又漂亮又能干,可以独立上阵,一点不比他自己出马逊色。这话说出来,丈母娘一点不客气地说他马屁精。
      祖海赶完晚场婚礼去另一家接荷沅时候,路上想起青峦今天应该在盛开家做司机,不知道青峦把握住了机会没有,打电话给青峦新置的手机。
      “拿下没有?”
      祖海这么粗放的一句话,反而钩开青峦话匣。“没有,她爸妈很客气,她还是冷冷的。我该说的都说了,她让我到了美国再说,她不肯回来。那天在你家遇到的胖子,他开过来五辆大奔做婚车。”
      祖海道:“又不是送盛开五辆大奔,你愁什么。盛开跟你有感情,你用一辆大奔,李小笑起码得用游艇才够与你比。我看你还是什么都没说,你这人脸皮太薄,都是从小给老师们养坏了,什么都不用你说。你老老实实把自己以前哪里不好哪里好,现在准备改进什么,都说给盛开。盛开是个讲道理心里门儿清的人,你说出来她不会跟你计较。你们以前不明不白分手,这回想再不明不白拿下盛开,肯定不行。”祖海难得婆妈,实在是因为看不下去。这要是换他上阵,以前荷沅心里一点都不考虑他,他都敢不屈不挠地拿下,何况心中有好感的盛开。祖海都恨不得自己上阵替青峦表白,唯一可惜这种事做兄弟的只能干着急。
      青峦笑了笑,道:“放心,我有信心,千言万语,不如行动做出来。盛开明天回去,你的车子我再借用一天。”
      祖海忍不住道:“你怎么拎不清楚,这几天盛开在,你不想方设法把她拿下,你还等什么时候?等李小笑追到美国,把盛开搞定后吗?你现在回家了没有?”
      青峦说:“还没,准备把新郎新娘送去新房后才回,快了。”
      祖海道:“那好,你听我的。一定要提出盛开一起去,你就说你不熟悉路。送新娘子到新房后,你别管盛开怎么说,拉出去玩去。把该说的说了,把该做的做了。一定要做到明天盛开上飞机哭着走。否则你今天不搞定盛开,以后没机会了。”
      青峦听着祖海的话只会骇笑,什么流氓招数。“祖海,盛开不是那种人。”
      祖海道:“谁是哪种人了?盛开是女人,你是男人。是爷们,你今天拿出爷们样儿来,拿话,拿行动,告诉盛开你是她的爷们,没二话。让她想都别想别的男人。要干脆,这种事不能客气。”
      “祖海……”
      “不许拒绝,后天我回上海查验,你要没做到,我们兄弟也完了。”兄弟当然得完,青峦要是没拿下盛开,祖海还能让他回来荷沅身边吗?当然不行。“青峦你得听我,我对付人比你强,我是你兄弟,不会害你。你敢不重视我的话,就是不重视我这个兄弟,划等号。你自己考虑着办。”
      青峦放下手机哭笑不得,祖海这是什么话,只差一点没只说让他把盛开搞上床,他怎么做得出来?盛开也不会答应。祖海还查验呢。不过不知不觉,青峦还是从祖海的话里得了灵感,从饭店出来送新郎新娘回家,他借口不熟悉上海的路,提出让盛开一起过去。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盛开爸妈立刻就出手把女人塞进车里,都不容盛开自己作主。盛开爸妈还嫌女儿别扭了,眼前这种送上门来的肥肉,怎么不好好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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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峦一招轻易旗开得胜,不得不好好反思祖海刚才对他的谆谆教诲。本来还以为诱拐盛开上车会是比较艰难的一件事,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那么,祖海说的其他话呢?青峦实在向往祖海给他描绘的美好前景,幻想着明天盛开珠泪涟涟地向他告别,终于决定豁出去了。
      祖海显然听得出青峦话中的不以为然,接上荷沅的时候心中也很不以为然,对着荷沅愤愤道:“青峦这个笨蛋,李小笑都逼到门口了他还想慢条斯理。我教他怎么做,他竟然敢笑我。”说着把刚才对话说了。
      荷沅听了奇道:“我没告诉李小笑盛开在上海家的地址,我还想让青峦在上海把盛开解决了,李小笑到了美国哪里还敢乱横,盛开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他送进警局。看来李小笑好像是挺认真的了。你教青峦的办法好,但青峦未必做得到。即使做了,效果也得打折扣。”
      祖海暗想,幸亏青峦水平差,否则当初青峦占着荷沅,他哪里有份。但此话只可暗想,不能明说。“青峦不是做得到做不到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去做,这才是最大问题。我已经受够他的温吞吞了,我看他与盛开不合适,两个都是闷葫芦,青峦还是换个泼辣点的女人好,他搞不定女人,还是让女人来搞定他。可惜他钱不多,否则宋妍给他。”
      荷沅听着发笑,有点想象不出宋妍追青峦的话,会是如何情景。“万一……万一今天青峦开窍了……”
      祖海摇摇头道:“青峦这个人,就是今天把盛开搞定了也没用。他们两个以前在美国时候肯定同居了,今天再同居一次没什么太大差别。看李小笑的攻势,我还真有点替青峦担心。他几天时间把盛开从上海那么多人里面找出来,还陪上五辆大奔,他不止用力,还用心了,我怀疑我动手也只有这点成效,我还算是上海地头蛇。”
      荷沅道:“我也是这么想,看到李小笑认真,我就担心了。你说,盛开现在又不是青峦的人,李小笑又看来肯下血本,他要是跟电影里演的那样,一千万,一亿,十亿地往盛开面前码,盛开会不会动摇?我看天下没几个女人不会动摇。我真不看好青峦。”
      祖海皱眉道:“看青峦今晚表现。如果还没出息,我明天给他找个泼辣货搞定他,省得童老师老要我帮他留意。”
      荷沅听着大笑,知道祖海肯定做得出来。不过青峦还真得有个泼辣的治治,以前她还不是被青峦的黏呼搞得气死。不过荷沅对盛开又很有信心,总觉得盛开是个内心很有坚持的人,看她不声不响,其实心中主意比青峦大得多。一双眼睛碧波鳞鳞,一看就不是个盯着钱看,可以为生活出卖下半辈子的俗物。何况她已经毕业,有不错的教职,在美国成家立业指日可待,似乎没必要为钱屈就李小笑那样的人。盛开是个注重精神世界的人。荷沅还是希望青峦抓紧盛开,因为就她对青峦的理解,盛开简直是青峦从小到大心目中美好女性的典范。
      青峦这边送新郎新娘去了浦东的新房,回来,青峦热情洋溢地建议:“去不去看一下我们新建立的实验室?虽然还没成型,但已经有点意思。里面有些……”青峦介绍其中的独特之处。
      盛开有点意兴索然地听着青峦介绍,等青峦说完,她有气无力地道:“白天支撑了一天,现在吃不消了,想回家睡觉。”
      青峦忙笑道:“好,不去看实验室。你明天走,我已经跟你妈说好,我送你去机场。”
      盛开早知会这样,道:“谢谢,但你不是又得占用别人一天车子了吗?还是出租车吧。”
      青峦字斟句酌地道:“没关系,祖海他们回老家了,这车三天里面都用不上。”他有意地不再提起荷沅,虽然都知道这车子是荷沅在用。
      盛开“噢”了一声,随手打开车窗,道:“不知道谁在车里吸烟了,你也开窗把气味对流出去吧。”
      青峦关切地道:“太冷,这几天你劳累,别着凉了才好。升上车窗,等下我一个人上高架转一圈就行了。”
      盛开依言将车窗关上。这时候车里的两个人都敏感地伸出隐隐约约的触须,感知着对方的态度,感知着自己的态度,感知着小小车内的空气流动。几句话下来,那种熟悉的感觉缓缓浸润两人的心头,青峦心中温情荡漾,盛开心中却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老夫老妻的感觉。那种无害的熟悉,让盛开不生提防,很快倦意升上心头,眼皮如胶水粘住似的无法打开,几下颠簸,她头一歪睡了过去。
      青峦到红灯处停车,才发现盛开不是不回答,而是真的很累睡着了。他不忍心吵醒盛开,将车内温度又调高一点,以免熟睡的盛开着凉。看着盛开睡梦中平静无波的脸,青峦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现象才好,是盛开打心里的信任他对他不设防?还是见他已如老友但心中没有激动的波澜?还是盛开借睡觉回避他今晚可能的话题?无论哪种解释,青峦心中都很有疙瘩。本来,他已经在心中安排了晚上活动的内容,现在看来,即使强拉着疲倦的盛开去玩也没意思,何况盛开并不是个很会将就的人。
      青峦并不是真正笨蛋,他开过一遍的路,基本上不会再摸错,让盛开带路本来就是借口,盛开肯定知道。他此时也是没了兴致,一个人闷声不响将盛开送回她家。停车时候,借车外路灯看着依然熟睡的盛开,心中忽然没了打算了一天的亲吻的欲望,只觉无趣。坐在那里静静看了会儿盛开,思想斗争会儿,终于认定,盛开对他已经没太多热情。他误会盛开后,将对盛开的感情有意遗忘,到今天都已经七七八八。前几天被祖海提醒,他很有意找回这段感情,因为他感觉盛开是最值得他喜欢的女子,他怀念两人没有隔阂时候的日子,而不是因为现在盛开占着他心中的重头,同理可推,在盛开心中,他的影子可能也只是淡淡一片。误会,分离,时间,将两人之间原有的感情消磨得对盛开而言可以被睡眠轻易打败,对他而言可以被挫折感轻易打败。该有的热情呢?
      真的是覆水难收吗?还是祖海说得对,他今天如果不抓紧机会,以后再没机会了?他想到,今天如果这么过去,再见面在半年后,那时候,两人之间的热情还剩多少可以重拾?
      青峦呆呆坐了会儿,终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扭下钥匙,走去盛开那一头。打开车门,冷气长驱直入,盛开没醒,下意识地抱紧双臂,皱了下鼻子。青峦俯身叫了两声,没有回音。他想到以前用过的招数。盛开有轻微鼻子过敏,只要拿什么纤维在她鼻子周围比划一下她就受不了。青峦熟门熟路就地取材,拿盛开的头发划过盛开鼻子,果然没几下,盛开一个喷嚏醒来,迷迷糊糊看了青峦会儿,忽然清醒过来,一下坐直了,道:“到了吗?”
      青峦点点头,让开让盛开出来。盛开出来见外面就是家附近的街道,知道什么都没发生,心中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出来几步,不小心踩到路肩,睡得软软的腿脚支撑不住,一个趔趄,险险摔倒。青峦看见,忙一把抱住她。两人都有些尴尬,对了下脸,又都扭开脸去,可青峦终究还是没放开,手下使劲,将盛开紧紧拥在怀里。盛开微微挣扎了一下,也没认真要推开青峦,坚持了会儿,终于叹口气,靠上青峦的肩头。另一种熟悉的感觉回到两人身边。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对彼此身体的熟悉岂是那么容易忘记的。青峦很清楚盛开喜欢他扶住她的腰,这时候他的手隔着厚厚的衣服,依然能感觉到盛开纤腰的柔软,不用他想到,手早自觉地紧握住纤腰。青峦此刻满脑子想到的是留住盛开。“盛开,回车上去好吗?即使你以后避不见我,也听听我的道歉好吗?”
      不等盛开回答,这回青峦终于福至心灵,抱起盛开回到车边,居然准确无误地打开车门,将盛开塞进车子。塞进后有点不放心,趴在门边紧张地叮嘱一声:“别出来,千万别出来。”说完便合上车门,快速跑到驾驶座。见盛开没走,心中莫名的喜悦。抓过盛开的手,有点莽撞地拉下她的手套,好好亲遍五指,然后抬头,看着盛开只是笑,如此激动又带着纯真的大男孩的笑,让盛开心软。盛开再次叹息,曲起手指握住青峦的手。这个鬼,心中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可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他看住她笑。
      回到从前非常容易,青峦这才相信祖海的教诲。原来,热情可以被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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