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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十六章 ...

  •   十六

      再次敲门,来的终于是祖海,身后跟着俩警察。祖海一向用摩丝打得顺滑的头发显得非常凌乱,脸上胡子拉碴,身上衣服脏臭。进门略略止步看了开门的荷沅一下,飞快说一声“我没事”,便走向里面。电光石火间,迎在门口的杨巡安便吃了两只响亮的耳光。耳光声中,祖海又是一声大喝:“滚,一辈子别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揍一次。”杨巡安落荒而逃。
      董群力手足无措。祖海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奔去洗手间,但祖海到洗手间门口,却喊了一声:“傅姐,给我拿衣服来。”话音未落,人已经钻进洗手间。
      荷沅站在院子的阳光下目瞪口呆地看着祖海的一系列动作,又从窗户里看到傅姐上楼拿衣服。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把,吓得跳起来回头一看,却是从上海回来的青峦。青峦看见院子里站着两个警察,惊讶地问荷沅:“怎么了?”
      荷沅简单地道:“祖海出了点事,现在没事了。”
      上回来过的中年警察与董群力耳语一会儿,便与荷沅打个招呼离开。走的走,留的人进了屋子,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客厅里也很安静,只有洗手间传来祖海在里面冲凉的哗哗水声,和门外不知哪儿传来的嘶哑蝉鸣。荷沅进去厨房给青峦倒了杯水,犹豫了一下,又给董群力也倒了一杯。将水杯放到青峦面前时,轻问了一句:“要不要上去我那一间洗把脸?你热得脸上都是汗。”
      “等祖海出来吧。”青峦笑了笑,“签证通过了,很顺利。可能与已经去过一趟澳大利亚有关。”
      荷沅轻轻“噢”了一声,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知道青峦的新导师那儿催得紧,签证拿出,他很快就得走,叫荷沅怎么可能由衷庆祝青峦顺利拿到签证?“是不是去的机票也已顺便买好了?”
      青峦“嗯”了一声,一时有点语塞,怔怔看着荷沅好一会儿,才道:“下周三的机票。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荷沅才要点头,又摇头:“看看祖海的情况,或者你先回去。”
      青峦点头,听洗手间水声关了,便拿起祖海的衣服敲门将衣服递给里面的祖海。过一会儿,祖海出来,胡子还没刮。青峦见此拉开自己的行李袋,想把刮胡刀交给祖海,被祖海推了。青峦只见祖海冷着一张脸,伸手在董群力肩上一拍,董群力便知机地跟着他一起坐到白藤沙发上去。青峦想他们肯定是准备谈什么要紧事,便拿了自己的衣服进去洗手间洗澡。
      因为青峦说下周就走,相聚的时间都不到一周了,荷沅心中像是空空荡荡似的,愣愣地看着祖海与青峦两个各就各位,依然站在原地发了会儿飘,才走去问祖海:“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碗面条?”
      祖海看看手表,道:“很快就吃晚饭,你别忙了。坐下一起听听,省得你还担心着。”
      荷沅应了声“好”,却又跑回厨房,取了一碟两块麻将牌大小的淡绿色薄荷糯米糕出来,下面垫着碧绿的薄荷叶子。祖海还确实是被关得肚子里没油没水,都没用叉子,抓起一块就准备吃,不过到嘴边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老董,你跟我说实话。”说完,一块糯米糕几乎都没嚼,已经滑入食道,都不用茶来润喉。
      董群力干咳一声,想说,又退缩。看看坐在打横位置的荷沅,见她一双清水一般的眼睛带着厌恶看着他,不由又干咳一声,偏转头去。刚刚他看见了,很明显,这个女孩与现在进去洗手间洗澡的大男孩关系非同一般。看来他们前面的推测都是错误。“丛总,大家都误会了你。别放心上,以后还是你来做老大。”
      祖海摆摆手,道:“杨巡安说了些什么?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由他发起,你最终主持是不是?股东会大家一致造反是你串连的是不是?股东会结束,警察那么巧冲进来抓我进去,是你一手联系公安的是不是?你以为我跟你讨论一次拿小金库的钱贿赂银行发债券,那些钱,包括以前通关系的钱,其实都是被我昧下的是不是?你们以为这幢房子是我买的,是不是?”祖海当着荷沅的面,有一句话没有问出来,他当然知道,这帮人肯定以为荷沅也是他拿赃款养的。
      董群力满脸尴尬,但还是很有担当地道:“丛总,这事……你别怪别人,所有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最终出手,这事闹不到这么大。要杀要剐,你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吧。还是请你回去联合公司,刚拿下的订单得你去执行,还有银行债券的谈判得加紧进行。”
      祖海直直地盯着董群力看,配合着一脸胡子,神色有点可怕。这时候青峦出来,见此情形,感觉不便过来听着,也想拉荷沅走开。最终没靠过来,拎着行李上了楼。荷沅看看青峦,没吱声,也没挪窝,她觉得此时应该在旁边支持祖海。
      祖海好不容易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老董,你既然这么仗义,我也不能抹你面子。这么说吧,你面前两条路,要么,你单独与我合作,把这个厂吃下来,以后再没有什么联合公司,我们忙不过来的时候才分点业务给要好朋友做。要么你们继续联合公司,我分立出去自己单干。外贸那个订单我自己肯定拿不了,但我也不会给你们联合公司拿,以后大家各走各路。”
      董群力听了一张脸忍不住地抽搐,很久才起身,道:“丛总,你也好好考虑一下,你一个人单干怎可能斗得过联合公司。你给我的两条路我也会回去好好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祖海拿手指弹着扶手,冷冷地道:“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你以为我这几天被你关在里面每天光是睡觉了?老董,我一个人斗不斗得过联合公司,这事儿我们可以走着瞧。荷沅,你帮我送老董。以后,大门装一只猫儿眼,这帮人都别放进安仁里。”
      这话说得董群力脸上又是一阵抽搐,不过他还是克制地说了再见,跟着荷沅出去。祖海看着董群力出去,一张脸更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以为是联合公司可以一句话说了算的老大,结果愣是阴沟里翻船,连个响儿都没有就被全体股东推翻了,推翻了也罢,竟然还被送进看守所。这事儿,说不说出去,都是奇耻大辱,即使他们列队欢迎他回去联合公司,他都没脸回去。刚才给董群力两条路,其实两人心中都是清楚,只有后面一条路可以走。依董群力的性格,他绝不可能,也不敢主动抛下联合公司而背上骂名。所以,他丛祖海等于是已经把自己推上绝壁,推上单枪匹马与联合公司对抗的道路。
      但是祖海不怕,这次因为大意,因为轻忽,才会中了那帮人的埋伏。至于以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本来已经工作得很勤奋,如今近一年来,依托联合公司的庞大架子,他站高看远,才知道生意想做大并不是单靠辛苦积累便行,原来还有很多门道可以迅速扩大自己的资产实力。以前不知道,以为负债是多可怕的事,现在明白,有信誉才可以负债,只要资债相抵,负再多的债都还是本事。他想,也好,联合公司股东们如此发落他,正好给他机会名正言顺独立出来,否则组建联合公司是他牵头,他还真不好意思第一个跳出来说散伙。
      但是祖海隐隐感觉这种想法有安慰自己的意思,其实,在联合公司里混,好处还是很多的。
      直到荷沅送人回来,坐到祖海对面,祖海才回过神来,“呵”地一声,掩饰地拿叉子叉起一块薄荷糕来吃。这时候青峦也走了下来,坐到荷沅原来坐的打横位置上,问祖海道:“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荷沅看着祖海道:“祖海,生气的话你就别说话,听听我这儿发生的事,可以心里有个底。”见祖海点头,荷沅便先从杨巡安带董群力等人来这儿参观开始说起,然后说到今天警察三个来这儿调查安仁里的真正归属。荷沅记性好,她与警察们的一对一答回忆得八九不离十,不仅祖海听得皱眉,青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但是听完的时候,祖海忽然笑了出来,大大地喝了一口水,看着荷沅笑道:“荷沅,你又是傻子拿大牌。我在里面的时候还在想,怎么找门路先出来了再说,但再怎么想方设法,首先总要与外界有联系了才好,可是董群力这小子上下打点,把我关得连一个口讯都带不出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放我出来?”
      荷沅奇道:“问题既然水落石出,说明不是你做的,他们为什么不放你?”说完这些,荷沅忽然醒悟过来,看着祖海道:“对了,他们本来没有立即放你的意思,还公事公办地要我在笔录上签名,要我等着,他们会回去什么什么澄清此事的。但是后来我说了要请示柴外婆后,他们忽然变了脸色,后来连签名都没要我签,就说回去放你出来了。柴外婆真这么灵?”
      祖海耐心解释:“柴外婆属于党外人士,没什么影响。不过她的职务挂在这儿,终归是官场中的人,那么多年下来,总能接触不少有用场的官员。他们担心的是你为我拿出大笔钞票通过柴外婆上下打点,到时候你如果打点得狠了,很可能暴露他们手续不全,非法拘禁我的事实,他们机关在职的背不起这个责任,怕到时候会吃不了兜着走。他们个个都是人精,听到你说我要用安仁里只要一句话,心里都知道你为把我放出来也会出大钱,而且你又出得起,所以他们怕了。董群力他们把我关进去也还不是钱在铺路?谁跟谁的交情能铁到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地步?除了你荷沅,董群力他们知道玩不过你这个认真的。我今天能那么快放出来,柴外婆是一个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你,荷沅,你帮我大忙。否则,他们肯定还要多关我几天,等外贸订单那份信用证到了才放我出来。他们有的是办法再找一些罪名把我关在里面。”
      荷沅听着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面的原因如此曲里拐弯,真是想不出来。但荷沅随即笑道:“不,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说几句话歪打正着了,祖海你别把功劳归到我头上。”
      青峦在旁边道:“荷沅也不用太谦虚,你虽然没有刻意做什么,但他们听得出你字里行间全心护着祖海,他们才会急啊。”
      荷沅很不好意思,怎么青峦也帮着祖海把这顶高帽套到她头上,忙笑道:“那不算,那不算,大大地不算。你们继续聊,我让傅姐回家去,晚上的菜我来做,我们喝点啤酒好不好?给祖海压惊。不过祖海,你胡子刮一下吧,太难看了,像老鼠一样。”
      青峦笑着看荷沅蹦蹦跳跳的进去厨房,知道她考试完了心里高兴,啤酒就啤酒吧。等下见傅姐出来,过来与祖海他们打了招呼后离去,青峦才转回身问祖海:“会有什么后遗症吗?问题还严不严重?对了,我把剃须刀给你拿来。”
      祖海并不想与青峦交流,即使交流了也是对牛弹琴,同样是对牛弹琴,他宁愿对着荷沅说,似乎还是荷沅与他比较对味。他只是笑笑道:“已经出来了,而且查出来没事,你说还能有什么大问题?放心。”说着便拿了青峦的剃须刀进去洗手间。
      青峦看着半掩的门里面对着镜子操作的祖海,忽然想到,平时只有荷沅在的时候,祖海也是这么随随便便不关门的吗?不由心中一阵烦躁,愣了会儿,信步走进厨房,见荷沅正在切香菇。青峦伸手从后面轻轻拥住荷沅,微笑地问:“这个做什么?煮汤?”
      荷沅脸一红,轻声道:“不是,与葱花一起拿油爆了,凉拌茄子用。香菇的味道与茄子似乎相得益彰呢。”
      青峦追了一句:“祖海既然出来了,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回家吧,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荷沅的脸更红,悄悄挣开来,道:“祖海看着呢,别这样。我总觉得祖海还有一点事没跟我们说,我吃饭时候问问他,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明早是不是与你一起回去……再说,不过也会很快回家的。”说话时候往厨房门外一看,见祖海正好经过。
      青峦见荷沅看向门外,也跟着看去,见到祖海的背影。他想了想,对荷沅道:“你别做太多的菜,大热天的,今天吃不完剩下会很麻烦。你慢慢来,我去外面与祖海说会儿话。”
      荷沅应了声“好”,见青峦出去,又跟了一句:“你这次回来,好像与祖海挺生分的,都与他没说上几句话。今天多说说,给祖海宽宽心。”
      青峦冲荷沅微微一笑,却没说什么,走了出去。荷沅在青峦出去后才想到,这事不能怪青峦,祖海不见人影,叫青峦怎么与祖海说话去?再说,青峦不是要陪着她吗?忙探头出去,见青峦走向祖海,而祖海似是没有察觉有人靠近,半躺在白藤沙发上,好像是在发愣。荷沅想到董群力离去时候撂下的那句话,荷沅此时想来想去,都觉得董群力这句话好像是在威胁祖海,那意思似乎是在说,祖海如果单干的话,他们联合公司会联合起来对祖海不起。想到祖海自己的实力好像还不怎么样,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么多人联合起来的联合公司?不知道祖海有什么办法没有?
      又想到,换她也是不要回去联合公司了,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一个误会就被扔进去拘留,这算是什么?一点尊重一点信任都没有。可见,联合公司看上去是祖海在管,其实,背后可能是董群力在操纵都难说。但是荷沅想到这儿,又忍不住自问,真的有那么复杂吗?祖海也才二十四岁啊,他即使以前做了那么多年生意,比她与青峦都成熟,但他能看到那么复杂的一面吗?荷沅决定吃饭时候好好与祖海说说。
      荷沅这边胡思乱想地做菜,青峦过去坐到祖海对面,微笑着道:“祖海,我签证已经拿到,机票也已经定好,下周三就走。这一走,不知道下次寒假还是暑假才能回来。谢谢你前面这些日子照顾荷沅。”
      祖海闻言,眼睛慢慢的转了一下,然后才似活了过来似的,也是笑了一笑,道:“青峦,你不用跟我说得那么客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直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心。”
      青峦被祖海识破心事,满脸尴尬,强笑着道:“祖海,你可能有点想歪。我的想法是,今天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在荷沅澄清之前,他们都把荷沅当作什么女人了。而很多情况下,人们并不会上门澄清,只会做出种种恶意揣测。荷沅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如果因此以后传出去不好的名声,你说会怎样影响她的未来?荷沅不懂事,你以后能不能把把关?这种人情世故,你肯定比我与荷沅都懂。”青峦知道,跟荷沅说的话,她还是会坚持以前的原则,走自己的路,管别人怎么说。所以他只有与另一个当事人祖海说起。
      祖海一笑,怎么都听得出青峦言辞背后的意思,微笑道:“青峦,你赤着屁股说人家,我自从装修完后,已经搬出安仁里,偶尔来一趟,也是回不去的时候才这样。我留着傅姐在安仁里工作,更是因为这个原因,避嫌。你说,你这几天一直借宿在安仁里,而且与荷沅又是动作亲密,看在别人眼里,会怎么想荷沅?这种事,我们男人不是很在乎,对于女孩子来说,那就麻烦了。荷沅还没结婚,名声很重要。”
      青峦没想到,祖海会倒打一耙,而他又正好有把柄被祖海捏了。心中有些恼怒,但又不便发作,只得淡淡地道:“对,我就说你比我与荷沅懂人情世故。你今晚睡哪里?我与你一起过去。”
      祖海没回答,“哼”了一声起身,出去外面,操起水壶浇花。外面虽然太阳已经西下,但是依然炎热,尤其是白天晒得火热的石板现在烘烘地吐着热气。祖海浇了花之后干脆将石板地淋得透湿,顿时,空气中泛起一股微腥的尘味。而此时的草本夜来香已经吐出芬芳,零落的几朵素馨也是幽香袭人。祖海恼怒青峦这个时候还雪上加霜,七转八拐地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他都怀疑青峦在厨房与荷沅的亲热也是做给他看的,想像上次那样的气走他。祖海心中暗想,他偏今晚不走了。但他也不愿进去里面再与青峦相对,干脆跳上花坛,将围墙上的仙人掌也浇了个透。
      人为一口气,鸟为一口食。虽然荷沅没有要他,但是祖海怎么也要争口气,不走。
      青峦坐在客厅里看着祖海熟络地在院子里忙碌,心里是很清楚的,祖海之所以做得那么熟悉,因为他在这儿帮了荷沅很多忙,现在安仁里已经落成,他找个借口想支开祖海,于情于理,很说不过去。但是,他又太知道祖海的用心,而又知道荷沅这个人太讲兄弟义气,这种事与荷沅说更说不通,他现在都有点不想去美国了,好好守在荷沅身边。这个他守了那么多年的小妹。
      荷沅出来瞄一眼,见两人一个屋内一个屋外,并没在谈话,奇怪了,但没多想,便叫青峦出去买啤酒。
      菜很简单,但是量大。一盘醋浸的油炸花生米,拌以香菜蒜茸;一盘油煎带鱼,荷沅本想清蒸,但见油炸花生米后油锅正好煎鱼,便顺水推舟了;一盘咖喱鸡块和一盘炒苋菜,一大碗羊尾笋豆瓣汤。荷沅出去叫祖海,见祖海抱着手在院子里吸烟,石板地上的水差不多已干,只有几处凹得厉害的地方还存着积水。
      三个人坐下,一人一杯酒,不是找噱头,所以每人手中都是一只寻常的玻璃杯。说了几句菜长菜短,便无话可说了。平时三个人吃饭的时候,祖海一开口,总能找到话题,但是今天祖海不主动,荷沅与青峦这种情况下又不便抛开祖海说自己的,气氛一下沉闷下来。荷沅看看祖海,又看看青峦,见他们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只得自己说了。
      “祖海,那个马脸的老董是不是联合公司实际的操控者?他是不是利用你为他打先锋,他自己背后操纵?”
      祖海心中早已有所怀疑,但是又在心中坚决否认,因为他作为实际操作者,很清楚董群力根本没法插手联合公司的管理。现在见荷沅问起这个尴尬问题,他只得再好好考虑一下,给荷沅一个完整答案,“不可能,这次我失手主要原因还是太轻敌,被他们股东们背后串连起来造反。正因为公司的权力都是被我抓着,他们单纯股东会上造反的话,反不出什么花头,所以他们才会想到把我送进公安局里,方便他们顺利接手公司事务。不过我看死他们,不出一个月,里面肯定内斗斗得联合公司开不下去。”
      荷沅听着略微放心,看来祖海自己早有考虑。“马脸的老董离开时候说了一句话,我听着怎么像是威胁你呢?你是不是认定他们未来肯定内斗,所以自信自己单枪匹马肯定可以与他们斗一下呢?有没有想过马脸老董既然能够联合大家一起打到你,他的威信很可能极高,以致可以很好地领导联合公司不至内斗呢?到那时候你不是很危险了吗?他们如果稳定的话,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荷沅问的真是祖海担心的,但是既然被荷沅问出来了,祖海便是打死也不会承认了,尤其是不能在青峦面前承认,他斩钉截铁地道:“他们不可能联合起来,不可能。”
      青峦在旁边补充了一句:“都说,每个中国人都是龙,但是三个中国人合在一起就是一条虫了。荷沅不用担心。”说完忽然想到,他们三个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刚刚也已经开始勾心斗角,可不正说明问题。一时脸有点热热的,因为这事纯粹是他挑起。
      祖海看了青峦一眼,心说毕竟还是兄弟,没有因为一件事而从此与他作对。青峦自以为做得圆滑,其实对于祖海而言真是非常小儿科,他只是不想太与青峦过不去而已。而荷沅却是摇着脑袋道:“未必,未必,青峦你说的是普遍现象,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比如我们柔道队,本来唧唧喳喳麻烦得要死,但是因为今年女子柔道项目进入奥运会,高校之间忽然兴起串连比赛的动向。大敌当前,谁都不想丢了我们学校的面子,平时一些小磨小擦都没了,大家齐心协力,一直对外了。祖海,我说的万一就是,万一他们把你作为箭靶子,在马脸儿老董的股东下目标一致,齐心协力对付你来了呢?”
      祖海难得说了句文气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对联合公司太了解,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你们都放心。”
      荷沅忽然笑道:“我想起共军匪兵了,敌强我弱时候发动游击战,黄洋界活捉张辉瓒,形势反过来的时候,连续发动辽沈平津淮海等大兵团战役,务求一举歼灭。祖海你现在得拉进山里打游击咯。”
      祖海听得迷迷糊糊,青峦却是笑了,看着荷沅道:“亏你想得出来。祖海,如果需要我在国外帮什么忙的话,你尽管说一声。比如你以后做外贸,需要制作中英文对照的说明书的话,英文部分我来。只是我百无一用,只能想出这些。”
      祖海应了声“好”,与青峦碰杯喝了一口啤酒。荷沅本来想说英文说明书她也可以写,但忽然想到这又不是寻常与青峦写信磨牙,她乱七八糟的英语怎么派得上用场。再一想,一拍脑门道:“明天去系办看看成绩,不知道六级过了没有,还有这次大考最后一门不知道会不会不及格。”
      祖海见大家既然不再说,便暗暗一招偷梁换柱,把话题转了开去。荷沅与青峦虽然都随着祖海的话题转开,但心里都没忘记祖海今天心情不好,作为朋友应该落力地宽慰,青峦特意陪着祖海多喝了几杯。祖海久经沙场,啤酒喝下去跟饮料似的,青峦却是喝上了头,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荷沅不得不拎着空瓶出去又换了四瓶酒回来。最后还是祖海夺了青峦的杯子,扶他上楼。
      荷沅没怎么多喝,因为两个当哥哥的一致管束着她不让多喝。见祖海扶青峦上去,荷沅开始收拾桌子。耳边一直回响着青峦大醉后盯着她说的话,他翻来覆去地说,他不想去美国,可是又骑虎难下。荷沅一边收拾一边心中嘀咕,她又何尝喜欢去美国呢?可是也被迫答应考托福,其实人干吗要去做不合心的事儿呢?要不是为了青峦……
      没想到祖海送青峦上楼后下来,荷沅见了他,奇道:“你还不睡?没醉?”
      祖海有点酒意,但远还未醉,笑道:“本来还想下来把你这儿的都喝完,没想到被你收拾走了。”
      荷沅惊道:“祖海你平时喝醉的时候喝的是多少?不会伤身体吗?不给你喝了,适可而止。”
      祖海笑了一笑,道:“好吧,我去外面抽根烟,碗放着明天让傅姐来洗吧。”
      荷沅答应了,收拾完桌子,见祖海还在外面,没有开灯,银色的月光下,一个人动也不动,背影看上去挺寂寥的。荷沅想了会儿,便走上楼去,翻出下午已经打开过的饼干盒子,取出祖海帮买的四套房子的产权证下楼。走进院子,浓郁的芳香中混着煞风景的香烟味,若不是祖海今天不顺,荷沅是不会忘记做规矩的。她把手中的产权证交给祖海,很真诚地道:“祖海,这些你拿去用,你要相信,不是单枪匹马,我们都支持你。我虽然没用,但愿附骥尾。”
      祖海疑惑地接了荷沅手中的东西,借着头顶新月的月光看仔细了,忙一把塞回来,道:“不行,这是你大学四年生活费来源,你只要帮我出力就行,钱的问题,我自有别的地方可以解决。而且,你和青峦有这个心,我已经很满足了,到底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朋友。你拿回去。”
      荷沅背着手不接,她知道祖海不敢塞到她怀里来,只是笑道:“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拿回来的,你即使不用,也拿着。真用不上,一年后还给我就是。我这几个月没有胡吃海喝乱花钱,存的房租钱够我一年花费了。”
      祖海看看手中的房产证,又看看荷沅,如此来回再三,终于眼睛一闭,收下。他不怕董群力的联合公司,但是不怕还需要有前提,这个前提就是经济基础。荷沅这四套房子正好可以解决他的流动资金问题,荷沅给的绝不是小数目,他很是难以抵御这个数目的诱惑。而他自己在联合公司将近一年,手头多少存下一些资金,如今加上荷沅的,如虎添翼。他有信心与联合公司放手一博。
      荷沅见祖海收下,这才放心,但忍不住悄悄嘱咐了一句:“祖海,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我爸妈。”荷沅总觉得,如果把钱借给青峦的话,爸妈可能会同意,但是借给祖海,他们,包括青峦,都会有反对意见。不知为什么他们都不是很信任祖海。其实,以前青峦已经表明过了这个态度,他怕荷沅的钱投资给祖海的话会肉包子打狗。但荷沅只觉得朋友有难,当然得拔刀相助,这很正常。
      祖海清楚,心中满是感激。看着月光下清爽可爱的荷沅,他很有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想法,但是他不敢,他不是怕别的,他只怕荷沅生气。他也不多说,除了一声谢谢,没说别的,这世上能这么慷慨无私对他的只有他父母与荷沅了,他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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