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先生》谦少

7、来历

　　贺叶庭昨晚不知道跑去哪里，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整个人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慢腾腾往里走，正好撞上收拾好东西要离开的裴隐。

　　“你不是昨天刚来，又去哪？”

　　“回公司。”

　　“你真是，吉普赛人一样。”贺叶庭笑嘻嘻凑过来念电影台词：“有一种鸟，天生没有脚，它的一生都在飞啊飞……”

　　裴隐一把推开了他。

　　“别耍宝。”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问你个事。”

　　“什么事？”贺叶庭倒在沙发上，哈欠连天。

　　“那小孩到底是谁，你把他弄来这么干嘛？”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要是随便捡来的，就送回去算了，把别人折腾成这样也够了。”

　　“折腾成什么样了，你倒是说说？”贺叶庭这口气一听就是牛脾气来了：“我给他养的又高又壮，多好啊，都跟你这小鸡仔似的才好？”

　　裴隐被他气笑了。

　　“你当是养猪呢，越壮越好，别人好好一个混血儿，养成这样你还有理了？”

　　“狗屁混血儿。你以为他是谁呢，他就是我侄子，贺予庭的儿子，还混血儿，混的猪血吧？”

　　裴隐这次是真的意料之外，虽然他也是故意激了激贺叶庭，但这个答案还是万万没想到。

　　“你哥不是早去世了吗？”

　　贺叶庭的哥哥叫贺予庭，他才是当成继承人培养的，贺叶庭充其量算个宠物。据说贺予庭当年也是雄才大略的人物，谁知道没到四十就肝癌死了，不然也轮不到贺叶庭这二世祖来接班。

　　“是啊，这事才叫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呢。”贺叶庭见反正也保守不住秘密了，索性自暴自弃起来：“你还记得我以前有段时间青春叛逆期，跑西藏旅行来着吗？”

　　“嗯，就你洗涤心灵那事？”裴隐记忆好得很。

　　贺叶庭不由得老脸一红，连忙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反正我那时候呆西藏就不想回去了，把我爸气够呛，先后叫了两拨人来找我，我都不肯回去，最后干脆我哥亲自来了。谁知道路打滑，车给翻了，被当地的牧民给收留到了家里，一直住到夏天化冻了才找到我。”

　　“然后呢？”

　　“然后就收到家里消息，说我爸没了，我们只好匆匆赶回来，办完我爸的事，我妈又病了，后来事又忙，就再没回去过。后来我哥病了，去世前还一直问我有没有再去过西藏，我以为他怕我扔下这摊子事跑了，就安慰他说我会好好照顾家里的。谁知道三个月前，我嫂子把我叫过去，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叫卓玛的人。我说卓玛多得很，你问哪一个，她说：怀了你哥孩子那个。”贺叶庭想起来就忿忿不平：“你说这事奇葩不，从小就都说他好，说他听话，正人君子。说我是浪子，结果我干干净净，他倒搞出个私生子来了。合着我这么多年都白背了虚名了？”

　　“谁让你放浪形骸，不搞形象建设呢。”

　　“去你的。”贺叶庭道：“不过据说我哥当时是被抢亲的，藏地民风彪悍得很，我哥又长了一张小白脸，被看上也没什么。那女孩子也真是痴心，怀了孩子也不说，还等着我哥回去呢。连我哥死了都不知道，一个人把这孩子养大了。我还不信，结果一验寄过来的DNA，还真是，我嫂子就让我把他接过来了。我想，反正我又不想结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孩子，捡个便宜儿子来也好。”

　　“既然这样，那你更该好好养了。”

　　“我哪没好好养了，当初可是我亲自去藏区接的这位小少爷，他妈都死了，临死前写信把他托付给我们的，我信都给他看了，他就是抱着门不肯走，帐篷都快被他搞垮了。好不容易接来了吧，一身的怪脾气，又不肯换衣服又不肯洗澡，汉话嘛也不会说，也不肯学。我给他请了老师，人家上了三节课，委婉地叫我把他送到特殊学校去，把我气得，差点没到我哥坟前哭去。你说，我哥当年智商那么高，怎么生出个这样的儿子。请了藏族老师，都是何琛那活宝，我说找会说藏语的老师，他以为我要找个大师来，给我找了个什么仁波切活佛，又不会教，天天在家里念经，把我家搞得跟个庙似的，我怕给他也弄得出家了，赶快把那大师赶走了。现在也不上课了，天天就知道吃，胖成这样了，我都不好意思说是我侄子。”

　　“那之前的照片有没有？”

　　“有啊，怎么没有。”贺叶庭摸出钱包来，给裴隐看，他就这点好，家人照片都放钱包里，虽然他也没什么家人了，就一张他嫂子的，也是世家出身，是个顶级美人，裴隐第一次见的时候还记了很久，又不好问是谁。下面一张就是他侄子的，像是卡片机照的，穿着藏袍，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笑得灿烂。轮廓确实和裴隐推算的相差不大，轮廓深，晒得黑里透红，一双眼睛是宝石般的深青色。

　　裴隐还没说什么，贺叶庭自己先感慨起来了：“你看，之前还是像我哥的吧？现在成这样了，真是货不对版，我现在都不想让他见人，真的，要不是你追着问，我连你都不想告诉。”

　　他满腹委屈，只管说得滔滔不绝，裴隐的目光却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过道转角处。

　　那地方是通往餐厅的地方，餐厅后是厨房，一个胖胖的身影，怯怯地站在那里，因为体积大，更显得笨拙得可怜。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发现裴隐在看他，顿时往后一躲，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裴隐挑了挑眉毛，看了眼还在大肆倒苦水的贺叶庭。

　　听不懂汉话？未必吧。

　　“那你把他整天扔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啊，你这样封闭着养，天才都要被你养废了。”

　　“那你说怎么办？给他上课他不去，去了也听不懂，家庭老师都被他搞得怀疑人生了……”

　　“你先试试公开他的身份，办个聚会什么的，老这么藏着也不是事。”

　　“行吧，他生日好像快到了，我过几天给他办个生日party，把我表弟他们叫来，同龄人应该能玩到一起，先让小孩子知道也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