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饲魔》卞九欢

50、黄金乐园50

　　得到了董月柯的建议之后，宿之灵第一时间给殷寒发消息。

　　对于信息传播这一行，没有人比殷寒更在行了。

　　宿之灵：【有什么办法让梅游出出名吗？】

　　殷寒说道：【出什么事情了吗？你是怎么想的？】

　　宿之灵给她解释道：【宿雅唐知道梅游是她的亲生女儿之后，非但没有对她软下手，反而希望占据在法律上的优势，强迫梅游进行器官捐献】

　　殷寒回道：【不愧是X，真够狠。】

　　宿之灵说道：【她能对梅游下手，正是因为梅游无足轻重。或许只要没有足够重要，她就不会下手了】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有什么建议吗？】

　　很显然，她这句夸奖，让殷寒颇为高兴。

　　殷寒故作高冷地说道：【那专家也可以勉为其难帮你一下】

　　【不过这次的事情我有个条件】

　　【我需要祁壁知道你还活着，这件事你能办到吗？】

　　虽然让祁壁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人倒也不会出去乱说，但是宿之灵就是想不清楚，为什么祁壁此人对殷寒如此重要。

　　她已经成功把祁壁赶出殷家了，那祁壁这个人心碎不心碎，到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殷寒这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宿之灵倒是可以理解她的行为。

　　宿之灵说道：【好，我会让他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但是我们得小心，不能让宿青问知道这件事】

　　殷寒回复道：【可以】

　　宿之灵正要和她商讨如何让梅游成名的时候，宿之灵的门响了。

　　宿之灵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门口。

　　见屋内没有反应，片刻后，门上又被敲了敲。

　　宿之灵屏住呼吸，想看看进来的到底是谁。

　　然而，她没有出声，门外的人十分收敛，片刻后，又轻轻敲了敲门。

　　宿之灵忍不住好奇，扬声说道：“进来吧。”

　　门缓缓地开了。

　　浓烈的药膏味道传了进来。

　　阴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微弱的灯光照亮了瘦长的人影。

　　满是褶皱的狼狈西装，凌乱沾满尘土的头发，破裂碎掉一半的金边眼镜上，树脂被人碾碎，但是依旧勉强戴在脸上。

　　十指断裂的沉寂走了进来。

　　宿之灵看到她这幅狼狈相，一时间有点震惊。

　　她虽然在废旧城区见过沉寂这幅样子，但是她没有想到，声名远扬的开膛手伤的这么严重。

　　沉寂站在宿之灵身边，恭敬地问道：“我站在这里可以吗？”

　　宿之灵看着她手上的伤，一时有点不忍，说道：“你……坐下吧。”

　　沉寂微微颔首，顺从地坐了下来。

　　宿之灵说道：“如果你是来监视我的，我劝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的伤为好。”

　　沉寂温顺地说道：“我不会再来监视您了。我现在和索澜一样，因为身体受伤，只会在外面守夜。”

　　宿之灵依旧警惕地看着她，问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沉寂看着她对自己十足戒备的模样，又看了看睡在她床上的梅游，低头苦笑了一声，说道：“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对我您是忠心的呢？”

　　宿之灵虽然对她的伤很是不忍，但是还是狠下心，冷声说道：“你放弃吧，我不会信任你的。”

　　沉寂像个孩子似的，天真地抬起头，认真地问道：“为什么呢？”

　　宿之灵说道：“因为你是我母亲的人。你不配我信任你。”

　　沉寂低下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宿之灵说道：“我们互相都给彼此惹了不少麻烦，算是扯平了。我不会对你说谎，也不会做那种假意信任你再利用你的事，我希望你也不要这么做。”

　　沉寂无奈地笑道：“我倒是希望您能这样做呢。”

　　“您但凡要是愿意装一下，我心里也不至于这么难受了吧？”

　　说完之后，她沉下眸子，看向床上熟睡的梅游。

　　终于，她还是说道：“虽然这轮不到我来多嘴，但是出于忠心，我还是有责任告诉您发生了什么。”

　　宿之灵其实心里完全清楚沉寂在说什么。

　　宿之灵心里知道，如果能打败强大的开膛手沉寂，一定是梅游残暴的第四个人格觉醒了。

　　至于这个残暴的新人格有多恐怖，只有宿之灵最清楚。

　　但是她不能说，她只好假装全然不知，对沉寂说道：“你不必说了，就算是你说，我也不会信任你的。”

　　她希望通过这种态度，沉寂能尽少插手这件事。

　　沉寂用受伤的手指，艰难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录音笔来，说道：“如果您能听一下这个录音，您就不会这么想了。”

　　宿之灵看着沉寂受伤的手指，又看着她即便忍痛也要拿出的录音，心里有点不忍。

　　她多么希望沉寂能聪明一点，从这件事中抽身，不要再继续她那忠诚的骑士身份。

　　可是沉寂偏偏就是那么忠心，以至于到了愚蠢的地步。

　　宿之灵说道：“我不会看的，我也不会听，我不信任你。沉寂，你还不明白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信任你的。你走吧。”

　　沉寂用受伤的手指，见那个小小的录音设备放在宿之灵膝头，说道：“无论您怎么对我，我已经发过誓了，所以今后的每一天，我还是会尽我最大的忠诚来对待您。”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声，说道：“如果您执意不肯相信我，那我也会慢慢习惯这种情况。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长得很。”

　　宿之灵说道：“沉寂，你到底要失去多少东西你才能明白，人不应该在不值得的事情上耗费任何东西，你为什么偏偏要把命搭上来管我的事？”

　　她的话很尖锐，刺痛的沉寂。

　　沉寂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我只是愚忠而已，您不用和我讲那么多道理。这个录音器我放在这里了，您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听。”

　　她说完，艰难地撑起了身子，一瘸一拐地狼狈地离去。

　　宿之灵感觉糟透了。

　　沉寂越是忠心，她越是觉得将沉寂卷入这件事让她无比愧疚。

　　看着沉寂狼狈地离去，宿之灵忍不住，开口说道：“沉寂！”

　　沉寂听话地站住脚，回头望着她。

　　宿之灵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说道：“谢谢你。但是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沉寂低头苦笑一声，说道：“有的时候效忠有个麻烦的地方。”

　　“你效忠的人过于年轻，尚且不懂得这份忠心意味着什么，甚至根本不会珍惜。”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做出决定了。”

　　她说完，一瘸一拐地离去在那阴暗的走廊，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吞噬人的黑夜之中。

　　她一走，宿之灵就抓起了那个录音设备。

　　宿之灵拿着录音设备，看了一眼还在药效中沉睡的梅游，连忙去锁上了门。

　　确保安全之后，她打开了录音设备，靠着床头，播放了里面的录音内容。

　　虽然试图借由拒绝设备来赶走沉寂，但是既然沉寂留下了这个东西，她肯定要认真听完里面的信息。

　　打开录音设备，最先出现的是一阵沙沙的噪音，很快，出现了费吟怀的声音。

　　汽车发动，费吟怀哼着小调，噪音很大的车子里开车。

　　他唱歌的技巧实在是不怎么好，唱什么都跑调，实在是难听。

　　满是噪音的车子里，播放的乐曲发出老旧唱片的沙哑声音，音响效果也很糟，听得宿之灵浑身难受。

　　这时，费吟怀忽然说话，吓了宿之灵一跳。

　　因为噪音太大，宿之灵听不清人说话的声音，所以把声音开到了最大。

　　费吟怀一开口，宿之灵差点直接跳起来。

　　是费吟怀带着恐惧与迟疑的声音：“小姑娘，你醒了啊。”

　　宿之灵这才发现，车子里播放的音响的声音早就停了。刚才继续唱着小调的那个女声，来源于另一个地方。

　　沉默中，歌声继续着。

　　费吟怀讨好地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一直唱歌，怪吓人的。”

　　这时，梅游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少女的乖巧与甜美：“叔叔，为什么不就不肯放过我呢？”

　　费吟怀慌忙解释：“小姑娘，你看我这也是工作，大家都不容易嘛。你是以前被人催过眠？还是——”

　　梅游轻声说道：“不，我还睡着呢。”

　　“但是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你醒过来了。”

　　紧接着，录音里传来费吟怀剧烈挣扎的声音，哀不成声的求救声，在窒息的声音里格外瘆人，吓得宿之灵在床头缩成一团。

　　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不断哀求挣扎，到最后终于失去反应。

　　这时，轰然一声巨响，看来是车子出了事故，爆裂的声音传了出来。

　　在之后，就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深夜里，宿之灵在录音的杂音与死寂的间隙里，几乎无法呼吸。

　　费吟怀挣扎哀求的声音让她不寒而栗。

　　很快，声音又回来了。

　　马路上的汽笛声，路人的求救声，一一在深夜里响起。

　　事故后费吟怀死了吗？

　　宿之灵不知道。

　　她只知道肇事者梅游冷静地打开了车门，无声地离去，仿佛这一场事故与她毫不相关。

　　录音播完，发出咔的一声，又倒回了开头，继续开始播放。

　　车子老旧音响中放出的老歌，曲调在黑夜里回荡。

　　宿之灵攥着录音器，缩在床头，动也不敢动。

　　而她不知道的是——

　　她的背后，落地窗前的床上，星光洒满的床头。

　　沉睡的梅游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老歌的曲调，在安静反锁的房间里，继续带着杂音，缓慢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