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饲魔》卞九欢

136、雪山之巅57

　　宿之灵和殷寒坐得很近。

　　就是因为坐得近，两个人才要显得不要离得太近，又生怕对面看出来，两个人其实没有那么熟悉。

　　莫湛正在对着手下絮絮叨叨讲一些无趣的吩咐，不归门主坐在二人面前，因他带着全脸的面具，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有因戴着面具，他一杯水也不喝，一口东西也不吃。

　　他的眼睛藏在面具后面，谁也看不清他的目光究竟落在何处。

　　天经义依旧充满警惕地抱着怀里的黄金箱子，至于林踏雪，早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宿之灵和殷寒几乎同时各自把手藏在背后。

　　这板凳明明是两个人同坐的，可却太短，她们几乎靠在一起，可谁也不想触碰到彼此，又不能显得过于生疏，一人只坐半边板凳。

　　就在这时，莫湛转回了头来，说道：“夜明，此时是回到银刀殷家最好的时机。若是那女孩儿真的死了，你正好替不归门为她出殡，一口出了阿姐多年的怨气。”

　　宿之灵听到“阿姐”两个字，忽然觉得这段关系之中，犹自还有一些隐情。

　　殷寒说道：“算了，小舅。我也不图什么鬼门关阵，那东西危险得很，我学了不归门的武艺，今生已经满足了，不再多想什么其他。”

　　莫湛一听这个，登时神色略有着急，可这毕竟是他家孩子的事情，说到底这孩子脾气倔得很，若是真的拒绝，也由不得他。

　　莫湛冷冰冰看了一眼宿之灵，说道：“难道是为了这个新朋友，舍不得这么快下山？夜明，你也在雪山上跟着千白枫五六年了，武林中也没有你的名字，可见跟着她，不是什么好事。”

　　殷寒笑了一下，说道：“可小舅，她救过我的命呀。”

　　两个人一时间沉默了，莫湛看了殷寒片刻，拿她没办法，只得说道：“门主，这孩子不愿下山，不如我们就此离去吧。”

　　不归门主沙哑破散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肯下山是好事。但是也不要回去雪山了，这段日子，让她跟你回不归门去。”

　　说罢，他径直站起身，看了一眼还在吃茶的下属，冷声说道：“还没喝饱？”

　　一群人连忙站起身来，接连抹嘴，擦着嘴就匆匆忙忙走了。

　　殷寒也连忙站起身来送不归门主。

　　天经义抱着黄金的箱子，颠颠地站起来，可惜实在是太矮，站起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只有宿之灵还坐在桌子边不动。

　　等人走了，殷寒回过头来，问宿之灵道：“你今天这么奇怪，这是怎么了？”

　　宿之灵转过头来，问殷寒道：“你之前说过，你母亲难产去世之后，是你舅舅来把你寻回，又不断调查柳家那妇人，是不是？”

　　殷寒点点头，说道：“正是。”

　　宿之灵问道：“可你那时说，你那个舅舅，是你母亲的哥哥。而方才莫湛却唤你母亲做阿姐，他们是同一个家舅舅么？”

　　殷寒被她这么认真的一问，不由得笑了，说道：“你倒还真是细心。”

　　“我母亲丢了我之后，立刻行动的舅舅名叫莫天，他是我母亲的哥哥，也是不归门罕见的高手，他的武艺高强，十分细心，仅凭耳力就能辨别诸人。而我刚才见的这个小舅舅名叫莫湛，是我母亲的弟弟，他么，人好得很，可惜小的时候爱玩了一点，就喜欢什么弹弓打鸟之类的，因而是个极好的射手，可武艺不行，功夫全学废了，人倒是和气，可惜武功上是个废物罢了。”

　　宿之灵又问道：“可是我的问题就在这里，你的大舅舅莫天武功极高，且心细如毛，就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因害过你母亲，他也调查了足足三年之久。而你的小舅舅虽然射功好了些，可他是个废物，为什么不归门主把他带在身边，却不带你大舅舅？若我是不归门主，定然带厉害的杀手，而非寻常的一个废物。”

　　殷寒见她实在是十分严肃，这也认真起来，坐下说道：“你有所不知。本来几年之前，我大舅舅是不归门主的左膀右臂，可几年前门主忽然开始忌惮他武艺高强，怕他功高震主，于是把他们那一批杀手全部换到了二线，而留在身边的，竟都是这等聪明废物。”

　　“你要知道，杀手多半极端娴熟，可他们不聪明。任何一个聪明人，不会做杀手，你要记得这一点，因为这是一个不讨好的活计，而且令人极端紧张，除非此人真的在武林之中毁了自己，多半不会入这一行当。”

　　“所以杀手之中罕有聪明人，而这一批人，称之为聪明废物。何为聪明废物？就是他们心思敏锐，本该是个聪明人，可少年时不曾好好习武，因而武艺不行，靠着家里一两个顶梁柱吃饭，或是因过于放肆，被家里一脚踢出来的，这才入了杀手的门路，因他们聪明却懒惰，只想赚快钱。我小舅舅就是这一类的人，他身边聚着的也全是这种人，就因那一场变故，这些人都被提携起来了。”

　　宿之灵一听这个，连忙问道：“他们是多久之前发生的变故？”

　　殷寒回答道：“三年前。”

　　宿之灵看着眼前的时间线——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