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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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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妍。/嘲讽】
衣帽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鼠标在发送和取消上游走0.01秒,最终使劲摁下发送,又快速删除,关掉页面,点进陆朝的微博,缩小窗口,电脑界面瞬间恢复如初。
她放开鼠标,迅速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心脏快速跳动,手心湿黏黏地出了不少汗,倒影里她看见那抹绿色越来越近。
绿色从水晶藤后出来,乔粥穿着一条水绿的连衣裙,细长的腰带将腰肢勒得细细的,她没有化妆,却格外诱人,青涩又香艳。
案几上的电脑亮着白光,杜妍站在落地窗前回身看她,一瞬间迷失,一瞬间清醒。
乔粥走上去对她笑:“走吧。”
“你用的什么睫毛膏?”杜妍侧头看她浓密卷翘的睫毛。
乔粥笑,难得一次玩笑说:“母胎牌。”
杜妍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真是头一次听乔粥说笑。
管家安排好车辆在门口等待,杜妍和乔粥坐上去,管家关上车门,轿车平稳驶出清水湾。
“你家管家可真是怎么看怎么帅,才见两面就把我迷得不要不要的,粥粥,你可得负责。”杜妍靠在乔粥身上耍赖。
乔粥想这是什么歪理,“这和我可没关系。”想了一瞬,说:“你可以看看他二十年后是不是还和现在一样帅气,不过,他现在的确比十年前更有味。”
杜妍发现似乎只要说起乔粥的母亲,她就有比较多的话,平时,杜妍只能在她嘴里听见几个简短的句子,可是难得一回,瞬间杜妍起了趣味,她又问乔粥:“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沉默很久,从杜妍的第一个字出口,乔粥就拧了眉头,很久,乔粥说:“漂亮,温柔,很有主意。”
说起最后一个词时,乔粥松眉笑了。
她想起有一次,她对妈妈说想吃邻居哥哥做的饭,那时妈妈就冲她笑,然后带她站到窗口指着对面陆朝的家说:“你过去按哥哥的门铃,如果哥哥问你什么事,你就对哥哥说妈妈不在家你饿。”
“可是妈妈你在家啊!”
“还有五分钟,妈妈就出门,粥粥说那时候妈妈是不是就不在家了?”
后来她照着妈妈说的去了。
她敲响邻居的门,是那个又瘦又高的哥哥,非常漂亮的海藻色眼睛。
她可怜又乖巧地仰头弱弱的冲他叫:“哥哥,我饿。”
陆朝问她:“你妈妈呢?”
她说:“妈妈不在家。哥哥,我饿。”
陆朝领着她进去,她坐在高脚板凳上看他从冰箱里拿出番茄和肉,还有饭。
番茄蛋炒饭,里面还加了腊肉,瘦瘦的。
又香又软。
那天,对面自己家里没有动静,没有人回家,没有灯光,也没有管家,于是她很顺理成章穿着他的衣服睡进他的被窝。
她的妈妈,很有主意,却对乔贾没有主意。
杜妍像很多人一样,都听过很多关于乔贾的事,也听过乔贾的太太温婉大方,乔贾的女子知书达理,却从没有听说过乔粥和乔粥的母亲。
乔粥没有再说,杜妍也不再问,两人沉默着,一路沉默,抵达“Sven”酒吧。酒吧早被杜妍包了场,叫上了所有的朋友,熟悉的不熟悉的,只要见过的,全部邀请,举办她二十七岁的生日Party。
大门一开,五颜六色彩灯光打来,彩雾喷薄,糊了杜妍和乔粥满脸,她被众星拱月迎进去。
乔粥走到墙壁前站在昏暗里看她欢乐,舞台上,劲爆的DJ震耳欲聋,年轻的身体蓬勃出巨大的力量,他们摇拽,欢悦,唱响,鹏发。
明亮的蜡烛燃起,几个人推着小栋一层叠一层的蛋糕而来,他们唱着祝福的歌。
杜妍笑得两颊通红,她捂着脸,看看蛋糕,又望向大门口。
在她期盼的目光里,大门被推开,江子扬和张柔率先进来,杜妍遥望两圈走下去拉过张柔。
哄闹,嘈杂。
“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江子扬走到乔粥身边,笑着看她。
乔粥笑笑:“杜妍的生日,该来的。”
大门又打开,橙黄的光影里,清瘦的人走进来,轻柔的衣角被他带起漂亮的弧度。
杜妍从舞台上跑去迎接他,身后一声声哨响一浪高过一浪,他们起哄的叫。
“生日快乐。”陆朝停下脚步,淡淡一句,然后越过杜妍继续往里面走。
杜妍回身追上,在小推车旁拉住他。
哄闹里,乔粥听见杜妍说:“陆朝,我们一起切蛋糕吧。”
杜妍拿起蛋糕刀递给陆朝。
陆朝抬起左手隔开,“抱歉。”中指上的戒指在绚丽的灯光里闪得杜妍眼疼。
张柔握住杜妍拿蛋糕刀的手,抬头冲乔粥笑:“粥粥,来切蛋糕。”
伴随着张柔的话落,杜妍抬头向乔粥看过来,抬手晃着蛋糕刀笑着叫她:“粥粥!快来!”
乔粥走过去,张柔拿开蛋糕刀笑着说:“妍妍先许愿。”周围的人又开始起哄。
蜡烛在燃烧,绕满了最上层一圈,杜妍转头去看陆朝,看他站在边缘外,她挂起明亮亮的笑,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蜡烛吹灭,杜妍拉着乔粥和张柔一起切下蛋糕,三刀,三面一层被均分成三块。
乔粥松手后退一步,张柔端过一盘蛋糕给她,乔粥接过看见杜妍端着蛋糕向陆朝走去,张柔问她:“你觉得妍妍会许什么愿?”
舌尖点在叉子上的奶油,甜到苦,乔粥说:“不知道。”
“你的戒指很漂亮。”张柔盯着乔粥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轻声笑。
乔粥翘起嘴角,看见陆朝将蛋糕递给了江子扬,她说:“我也这样认为。”说着向陆朝走过去。
“我只许了一个愿,你可以帮我实现吗?”
乔粥听见杜妍在说话。
“抱歉。”
陆朝还是那副石墩样,让人欢喜又难过,乔粥走上去,将蛋糕递到陆朝手里,回身看见张柔附在杜妍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杜妍的目光在她的手指上打转,又去看陆朝,陆朝正拿着蛋糕勺轻轻挨了唇,甜得他微微皱眉。
杜妍目光落在乔粥身上,带着犹豫又祈盼的问她:“粥粥和朝在一起了?”
身旁的江子扬跨上一步,震惊的想要听得更清楚。
热闹的声音,乔粥迎着杜妍不确定的目光说:“是。”
昏暗里,杜妍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她紧紧地拳住,咬着唇,问:“多久了?我都没有粥粥提起过呢。”
“上周吧。”
沉默,几个人的沉默,沉默在燥热的喧嚣中。
“粥粥,恭喜你们呐。”很久,杜妍扬起笑容冲乔粥笑。
嘴里的舌尖软化下来,似乎有什么在松懈,让乔粥喘上一口自由又缓慢的气,她咧开嘴笑得轻松,真诚的说:“谢谢你。”
谢谢你,杜妍。
张柔的脸瞬间变得很白,惨白,病态的白在昏暗的灯光里将她衬托得接近透明,她痛苦的下蹲,望着江子扬不可置信落寞又绝望的侧脸,那里面有很多含义,有很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子扬……”张柔滑到在地上痛苦的仰头,艰难的呼叫,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像一条沙漠里频临死亡的鱼。
“柔柔!”杜妍惊叫着冲过去,胳膊撞得乔粥一个踉跄,江子扬伸手想去扶住她,斜侧里早有一双手将她稳稳搂住。
“子扬……”张柔瘫倒到杜妍怀里,向江子扬伸出一只手,她想抓,抓住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江子扬走过去弯腰将张柔抱起来,洁白的长裙在半空里划过一道半圆又落下。
“乔粥……”走出几步,江子扬顿住,转身去唤那站在昏暗里的一道纤瘦身影。
“难受……子扬……不要……不要离开……”张柔用尽全身仅存的一点力气紧紧贴在江子扬的胸口,虚弱的呼吸喷薄在他的心脏上痛苦呢喃。
江子扬紧抿嘴,不敢再看乔粥,提脚大步往外走。
欢呼在持续,热闹在咆哮。
有人在叫杜妍,杜妍看着乔粥和陆朝。
乔粥抬眉冲她笑:“去玩吧,玩得开心点。”
杜妍过去一把搂住乔粥的胳膊,笑嘻嘻道:“粥粥陪我一起,咱们来个双剑合璧,闪瞎他们的眼。”
“别,你知道我不爱这些。”乔粥连忙挡住她。
杜妍果真不再拉乔粥,应着别人的叫声过去。
坐了一阵,乔粥有些饿,她转头,陆朝正盯着她看,昏暗的灯光映得他的眼睛更加幽深。
“去吃个饭?”乔粥摩擦他指间的尾戒,却被陆朝一把扣住手腕,她听见陆朝低沉的声音:“真想把你锁在家里。”
乔粥笑弯了眉眼,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贴近陆朝。
“我第一次见江子扬是在我妈妈的葬礼上,他和周阿姨一直哭,哭得满眼通红,哭得就像他才是我妈的亲儿子似的。那时候我没有哭,我站在旁边看他,他哭得太厉害,就记住他了。”乔粥凑到陆朝耳边笑,吐出的气息喷在他的下巴上。
陆朝搂住她的腰紧紧禁锢在怀里,往外走,听她说,心里甜得有点涩。
走到停车位,陆朝打开车门,乔粥坐进去,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陆朝坐进驾驶室启动车。
“去哪?”乔粥问他。
汽车倒出停车位,陆朝头也不回,“回家。”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唰地一下驶出去。
“可是我饿。”乔粥皱眉,她不想回家。
“回家吃。”
乔粥侧头,两眼像路边商场里的灯光一样明亮,她咧嘴笑,“我要吃番茄蛋炒饭,还要加腊肉。”
“嗯。”
陆朝柔了眉眼,应下。
车里飘着轻盈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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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换过一轮又一轮,酒杯在空中碰撞,他们在大声笑,笑出自己的欢愉。
杜妍一口吞下一杯,解气地把空杯子重力放在吧台上,又站到高脚椅上寻找乔粥,昏暗的光影里,蠕动的身躯和摇摆的人头,先前的角落沙发里空寂一片,没有身影。
她跳下来穿过人群走过去,桌面上空荡荡的放着一盘只吃了几口的蛋糕,那是被乔粥舔过又递给陆朝吃的。
“妍妍,你想,是不是乔粥每次和你一起都会见到陆朝。”
“乔粥就是为陆朝来的,你是她的跳板。”
昏暗里,张柔的话闪过一遍又一遍。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有一股火在心里燃烧,烧断了那根叫理智的弦,迸溅出混浊的火花。
“杜妍,你坐那想什么呢!来喝酒!快来!”
身后递上来一瓶酒,杜妍接过来“咕隆咕隆”一口灌完,空瓶用力放在桌上震得那盘蛋糕歪了一下。
她大口喘气,两颊染了酒意通红,抬头看大门,似乎能看见他们并肩离开时的场景,她走过去,穿过蠕动的人群,拉开门,一股热空气迎面扑来。
她找保安借了根烟站在路边抽,烟雾弥漫里,橙黄的路灯,零星来往的车辆,周围绚丽多彩的霓虹灯,还有烂角的广告牌发着浑浊的白光吊在斑驳的水泥墙上。
燥热的晚风刮过,七彩的发尾在风中摇摆,混着脖子上的长裙系带,散发一阵阵香水味。
杜妍深吸一口烟,回身看见后面路边的墙壁破旧不堪,上面挂着一块烂了角还挣扎亮着的广告牌,半遮挡的后面是一条肮脏破烂的小巷子,里面全是恶臭的垃圾。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最繁华的夜娱街会有这么烂的一小块地方,在繁华里烂得醒眼又瞩目,简直是拉低这条街的档次。
几缕细散烟雾从鼻孔飘出,她吐出烟圈,远处一个男人踉跄着步子走来,手里酒瓶子时不时磕在皮带扣上发出清脆的撞响,他涨红着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妍裸露的长腿。
男人踉跄走过杜妍几米远,又跌跌撞撞倒回来,他站在杜妍面前,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一次,张嘴喷出劣质的酒味。
“真他妈巧,是你个臭娘们!”男人凑上前骂她,喷出的口水都是恶臭的。
杜妍可不记得自己认识眼前的男人,她谨慎地盯着他连连后退,眼睛四处转动寻找东西,最后落在男人手里的酒瓶子上。
“啧!又美又臊!真他妈的棒!”男人喝一口酒,目光在她胸口游荡,跨上前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狠狠一捏。
“滚!”杜妍一烟蒂戳在他的手臂上,烫得男人龇牙咧嘴大骂:“操.你妈的臭娘们!上次用酒瓶子砸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今天又给老子撞上来!”
男人骂着,一手卡住杜妍的下巴把酒瓶子狠狠塞进她的嘴巴,揪住头发往巷子里拖。
裙摆刮过破烂的广告牌角刺啦一声拉破一片,高跟鞋被她乱蹬掉落在垃圾堆里,恶臭的腐烂充斥整个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