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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翻江倒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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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年轻的家丁守在花丛旁,他长的虽然高大,但稚气未脱,脸上毛茸茸的,这几日府里连连出事,守卫加强了很多,他的身手不好,只象征性把守在这里,他自己呆了一会,就呜呜哭起来。
一个声音响起:“小兄弟,你哭什么?害怕吗?”年轻人擦擦眼泪,回头看到一个人隐在暗处。看不清相貌,只有一对眼睛亮晶晶的发着光。
那人又道:“你别害怕,那个人不会随便伤害无辜的。”他说:“我不是怕,我是看到一个坏人却杀不死他!”
那人轻笑:“坏人?抢你糖吃了?”年轻人脸涨红了:“他、掐死我的姐姐!我躲在柴堆里看到的,可是老爷还把他当贵宾!”
那人问:“贵宾?那他一定是个好手了,哪一个贵宾?你姐姐又是什么人?说给我听听。”他眼睛闪烁着温和的光,让人觉得亲切。
年轻人看了他半晌,终于道:“他是路中原,我姐姐是小姐的外房丫头。她经常拿好吃的放在柴房留给我,那天我躲在柴堆里想吓她一跳,没想到姐姐刚进来。路中原也进来了……我姐姐挣扎几下,他就……”
那人静了一下:“路中原是川北绿林的领袖,名声可不坏啊。”
年轻人擦干眼泪,倔强的一抬头:“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给谁听也不信!老爷还为这个打了我一顿,让人把姐姐偷偷埋了,吩咐我不许声张,可迟早有一天我会给姐姐报仇的!”
那人温和的道:“我没有不相信你,你看到路中原身上有什么标记吗?”
年轻人道:“他肚子上有铜钱大的紫色痕迹。”那人道:“那好,我帮你去看看,本来打算找个声名狼藉的来着,换成他也一样。”
年轻人迟疑的望着她的背影,只觉眼熟却认不出是谁来。
在避过了一拨巡逻队伍之后,苏放又静候了一会,确定附近再没有什么人迹与可能的危机后,她靠近路中原的门口,在有栓地方轻轻拍了一掌,木栓在里面自己跳开。这是苦练过的技术,偷儿那里学来的,让钱无用来都未必有这么利索。
黑暗中苏放掀开帐子,又去掀路中原的衣服,床上的路中原双目突然张开,一溜寒光已暴射苏放面门,苏放反应极快,手指敲上他的哑穴然后凌空倒翻出去,路中原急着解穴,苏放如影随形,扯下帐子一片黑色幕布般罩过来!
路中原来不及解穴,手中长剑挥成滚雪似的一团。苏放空手和他对拆却毫不落下风,还逼的他身形穿掠腾挪。路中原冷汗直流,对手武功极高,而且认准了招招不离他的小腹要害。
他奋起全身功力注入剑中扑向苏放,长剑迅速幻成光弧,剑身割的空气嗤嗤作响,满室皆寒!路中原是川北绿林的领袖,果然不好相与。
“剑气!”苏放神色凝重,但她半寸不退,却在与路中原接触的刹那,整个身形随着他所发出的强劲力道忽然飘起,有如顿时失去重量,也像被对方的劲力抬到空中,就在身子飘起的同时,一道乌光,直指路中原眉心!
路中原额头微痛,现出一个很小的血点,但乌光一触即回,并没有接着刺下去,便在此时,苏放终于手掌按上他的小腹。
路中原不理解这个刺客为什么如此执著一定要往他小腹招呼,他‘啊’的叫了一声。穴道被封是因为气息不流动,他刚才一番打斗,气血运行,哑穴就在此刻冲开了。刺客的手也没有拍下去,而是撕开他的衣服,他以为躲过一劫刚透了口气,突然小腹蓦感一凉,并不觉得怎么痛,只是全身力量骤然消失。
然后刺入他肚子的细丝飞扬起来,柔柔的把他送回床上。
血象线一样从他小腹喷出来,升到很高的地方再撒回身上,把他整个染成红色,小腹那个紫色印记格外夺目,大家听到叫声赶过来的时候,路中原正好断气!
苏放溜回自己房里换那件沾了血的衣服,一进门却有一个人正从里面出来,两个人不及闪避,齐齐打了个照面,他却是昆仑六国里的余国治。
余国治得意的指着她道:“云飞扬,原来你是个奸细!我就看你路数不对。”
苏放随手关上门,问:“你来我房里干什么?”
余国治道:“我咽不下这口气,来也和你交个朋友。”
苏放突然注意到他手里有个吹迷香的筒子,窗户纸上还有一个窟窿。她眼睛瞟向那里,道:“所以你就来吹点香气?”
余国治是忌惮云飞扬武功了得才用上这样的招数,他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里面也没动静,进去一看原来那个云飞扬根本不在!三更半夜他能跑那里去呢?但也不能在这等人家回来,只好郁闷着出来,没想到时间捏拿的很好,竟让他碰上苏放这样一身夜行衣的样子。
他笑:“本来还想痛快杀了你,现在可没那么便宜了!”
苏放又问:“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你不怕薛成贾不答应吗?”
余国治笑道:“本来我可以推说是‘好朋友’干的,现在不必了,薛庄主还要给我记一件大功。因为我把你这个‘好朋友’找到了!是不是啊,‘云’好朋友!”
苏放道:“你一个人来的?”
余国治笑道:“是啊,云~好~朋~友!”
苏放也笑了:“你就一个人来到我屋子拆穿我的秘密还高兴成那样!脑子进水了吗?”她走前一步,眼睛里露出异样的神色。
余国治这下慌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苏放道:“这还用问吗?傻笑两声你还就笑傻了!”
余国治慌道:“可是、可是我不见了薛庄主不会放过你!”
苏放道:“我可以说是好朋友干的啊!”
余国治道:“我五个兄弟问起你……”
苏放道:“我被你迷香熏晕了什么也不知道啊!薛神医大概一眼就能看出这屋子是不是进了迷香。真没白当你好朋友,看你为朋友想的多周到!”
她的手随着话语轻柔的印在余国治胸口,余国治就带着极度恐惧的表情倒下了。
苏放凝视着窗外,神色并不轻松,路中原和余国治在别人眼里虽然已经是大人物,可薛园里现正功夫比他们高的总还有二十几个人,这些一流高手不会轻易服气,其他那些小角色有这二十几人在旁边,心中多少踏实些。除了几个特别胆小惜命的借故告辞以外,大部分还在心惊胆颤的观望,这达不到苏放预期的震慑效果,接下来要动一个数的着的大人物才行!
她计划了两日后,把目标锁定薛家小园的东北角,那里住着一位重量级人物——天山冷雪城。她的丈夫龙晴榜上排名第五,当年死于柳傲松之手,冷雪城得到消息立刻来到中原,加入追捕柳傲松的队伍中。这龙夫人本是默默无闻,大家连她会不会武功都不知道,只当她勇气可嘉,并没有派过实质任务,谁知冷雪城拦住府门挑战,连败二十三位高手方力尽昏厥,却原来武功不在龙晴之下!那雪衣少妇亦曾牵动无数人心。众人遂推举她做了一路首领,只是当时冷雪城没看上关飞渡等小辈组成的队伍,也没机会遇上柳傲松,不是亲手报的杀夫之仇,这女子竟割下头发,回到天山修行,再不肯踏足中原一步,此时听闻又有仇人消息,立刻便赶了过来。
她孤僻冷傲,不肯和别人住在一起,平时连大家商讨事情也不参加,苏放来了这么久,见都没见过她一次,只知道去她哪里要路过一片竹林。这人仇恨欲望强的变态,武功也高的变态,苏放没打算力敌,她要下毒!
她贴地潜行,一路把浅红色的药粉洒在竹子根部,明日清晨薄雾一起,这些‘云蒸霞蔚’就会散发成无色无味的瘴气,太阳完全升起后又会消散无踪。在神医家里下毒怎么敢不万分小心!她已经注意了许多天,冷雪城每天清晨都会到这个竹林散步,她性格孤僻,很少与人接近,等有人发现时毒气早蒸发干净,谁会怀疑到说话鲁莽办事豪爽的云飞扬呢?
苏放一边撒药粉,一边调动所有感官密切注意周围,以她丰富的实战经验,方圆百米任何动静都瞒不过自己的耳朵,就算是苏无咎也应该没本事无声无息靠近她周围。所以当她突然看到青石上盘膝端坐的冷雪城,吓得差一点惊叫出声。
冷雪城就坐在竹林中央一动不动,双眼大睁直视着苏放。苏放心直往下沉,现在只要她叫一声,自己必无幸理,即便不叫,能躲在近处让自己无法发觉,苏放心知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苏放脸色平静,她慢慢直起身子面对着冷雪城,准备迎战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任她机关算尽,又怎奈何天意难违。
冷雪城仍然端坐,衣襟都不动一下,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苏放施礼道:“前辈既然不动,晚辈就先来了。”她抽出乌金丝,内力灌注这长长的细丝立刻伸直对准冷雪城搠来,将到面门迎风一抖,幻出六点光影。谁知冷雪城不闪不避,竟然六下全中,瞬间脸上就现出六个血点,苏放大大吃惊,凝神听时,这人血脉不流、呼吸不闻,就和死人一样,怪不得近在咫尺也发现不了她。
“难道是睁着眼睛死了?”苏放暗自嘀咕,她不敢鲁莽行事,想了想在地上抓起一把红土,扬手扔在冷雪城脸上。冷雪城立刻变得灰头土脸,仍然动也不动,只是目光中顿时现出恼怒之极的眼神来。
“你是怎么了?”苏放来到她身边伸掌按住她后背一寸寸探查,感到她真气凝在全身不能流动,丹田反而空空落落,她大概是在林中练功走火入魔了,真是巧的让苏放不知道说什么好。冷雪城被她一寸寸摸下来却不能反抗,她的身子自丈夫死后还没有人碰过,这时心中羞愤欲死,只恨不能把这轻薄自己的人抓住挫骨扬灰,那羞愤翻腾煎熬到了极致突然一股酸意上脑,眼泪不自觉滚滚而出。这一流泪真气立刻有了转动迹象,冷雪城不知该喜该忧,有一线生机也要抓住,她凝神静气,将散乱的真气一丝丝纳回丹田。
苏放举起手来,心中实在拿不定主意,现在打死她机会多好!可是看着那张又是泪又是土的花猫脸,她竟然下不了手!只片刻冷雪城就有了呼吸,随即脸色转为晶莹,血脉流转也几乎正常,苏放叹口气,等她恢复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再可怜她也到不了这个地步,她来到冷雪城面前抬起手。
冷雪城运功正在关键时刻,见状大惊,正在回归丹田的真气没了约束,在身体里极速乱串起来,她脸色骤然血红,全身都颤抖不停,眼中露出乞怜的神色。苏放心中大动,她实在无法下手了,伸手按住她头顶百会穴,帮她把真气一丝丝引回正道,冷雪城内力好生深厚,苏放整整两个时辰手未停歇,终于将她主要脉络中的真气安全导回,剩下的她自己应该可以搞定,没有大碍了。
苏放疲惫的睁开双眼,准备先走,等冷雪城能动了不知还走不走得了。谁知她一起竟没有移动,抬头一见太阳高照,心中不知该大哭几声还是大笑几声。她耽搁这么久,那云蒸霞蔚早已蒸个干净,自己不知吸了多少时候了。好在这也是寒毒,苏放还能说什么,只好尽快驱毒了。
冷雪城最后运行几个周天完全恢复了,她来到苏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下毒!”
冷雪城冷冷道:“我久居天山,吃下过无数抗毒药物,所以我几乎不会中毒。”苏放一愣,无话可说,只好苦笑。
冷雪城又问:“你为什么又救我呢?”
苏放叹气:“我犯贱!”
冷雪城不语,片刻才问:“你真的是柳傲松的同党吗?”
苏放苦笑:“你们都是被不知什么人的谣言骗来的,柳傲松不是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吗?我几岁啊!能是他同党吗?”
冷雪城摇头:“我看过死者,他们的伤和先夫出自同一种奇怪的力道,所以我才相信柳傲松没有死的说法。”
“真的?”苏放一惊,这她还没想过,随即咬牙切齿:“你要以后遇到他,去替我问候一下他祖宗十八代!我与他又没有什么仇恨,怎么替罪羊就找到我头上来了?”
冷雪城道:“你自己对他说吧,我要回天山去了。”
苏放奇问:“回天山?你不是一心想着报仇吗?”
冷雪城叹道:“这里的布局分明一场闹剧,都不知最后便宜了谁,我不愿再为人利用了。昨夜一生一死,我也看开了这些东西。先夫不会希望我这样活着,你本意是杀了我立威,但好歹也救我一命,我这一失踪也应该可以吓退很多人,就算还你人情吧。”
苏放看着她翩若惊鸿,悄然离去,不觉有些痴痴然。慢慢收拾心神运功驱毒,又过盏茶功夫才站起来,天已经大亮,她回去时尽量小心,还是遇到了几个人,只是昨日一死一失踪让大家都失魂落魄,并没有人怀疑她。
片刻冷雪城失踪的消息引起更大骚动,出了这么多事,人人下意识把失踪和死亡划了等号。便是钱无用自问对上冷雪城也不见得一定能战胜,至少拦不住天山独步天下的轻功,什么人可以让她消失的无声无息,连示警的机会也没有呢?
群雄每个都是见过死人的,可这样影子不见的对手真正怕人,晚上几乎每个人都抱着兵刃睡觉。很多人终于发现小命比宝藏重要想走了,等青城山挖出宝物的消息传来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也该走了,剩下少数人不是不成气候,就是别有用心。
苏放冷笑:“狐狸尾巴,你该露出来了吧!”
另一处宅院里,年轻人看着信鸽传来的消息,吃惊的道:“是什么人如此厉害,冷雪城也不是对手?会不会是苏放……”
带红木面具的老人摇头:“苏放打不过冷雪城的。”
年轻人奇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苏放的身手吗?”
老者自知失言,顿了一下才道:“我知道苏无咎的身手就够了,不过苏无咎也非冷雪城的对手!”他站起来道:“通知狐堂的薛成贾,注意身材消瘦、皮肤微黑的人,他那里一定出了内奸!我去看看,还真说不准,尽有些胜负不是凭武功高低分出来的!”
似这般又过了几日竟相安无事,薛府紧张的草木皆兵,大风堂狐堂堂主薛成贾也不是没怀疑过可能有内奸,只是把目标锁定在几个顶尖高手身上,众人都是江湖上成名人物,谁有多少斤两大体都清楚,况且大家都是练武之人,十个里八个都是身材消瘦、皮肤微黑,云飞扬被认为是连余国治也打不过的,所以目前还没有人怀疑到她。而苏放连遇上余国治冷雪城两个意外行动也变的极小心起来,灵敏过人的直觉通知她该收手了,这里已经被她搅和的离心离德,算不上大患了,现在回去扬州找兄弟们摸清底细正是好时候。于是她不再动作,而是自愿编入薛成贾组织的巡查队四处走,并把握时机,开始仔细研究地形策划退路。
这日万事俱备,她选了个交班最松懈的黄昏,收拾了东西小心的在花树中穿梭,就在马上要离开这个被她搅的天翻地覆的薛府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声:“苏放,原来你在这里!”
苏放背部绷紧,突然毫无征兆的退后,乌金丝已缠上那人的脖子,然后她回头一看,急忙把武器缩回来:“木樨,怎么是你?”
木樨已经捂着脖子蹲下去,苏放摇她:“你来干什么?”
木樨换过一口气,抓着她喘息道:“苏放,孟大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