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生如梦》一品茶

25、第二十五话 出塞

　　不出一个月，太子攻破长安。大军进城的那天，长安街头挤满了人。苏璃混在人群中，看见太子，煜宸和其他几位将军骑着高大的骏马走在前面。
　　苏璃没有与太子相认，她的心中，有了新的打算。
　　“主人在西疆，我当然要去与他团聚~。”
　　思画的话还清晰记得，思画的主人，她的师父，在西疆。
　　与师父分别也有一年了，这一年，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已经厌倦了等待，就算希望渺茫，她也要找到他，只为问他一句话：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许傜在罐子里泡了一个月，渐渐发育完全，现在已经可以离开药水了。苏璃剪下他的脐带，抱在怀里。婴儿因为不习惯空气，哇哇大哭，小脸红扑扑地喘着气。
　　能哭就好，能哭就说明他能像其他孩子一样长大了。
　　苏璃在婴儿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智乐把孩子接了过去，苏璃恋恋不舍地看孩子一眼。许傜还太小，看不出长得像爹还是像娘。
　　尽管舍不得，还是要割舍，她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带着这么小的孩子。
　　苏璃把许傜托付给戒一。
　　“秃驴，这是我留给我儿子的，你可不许偷去当了。”苏璃把一个小巧玲珑的刻有璃字的长生锁放进许傜的襁褓里，一面叮嘱戒一。
　　戒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苏施主临走了还如此啰嗦。”
　　这无礼的和尚！看在他救了许傜的份上，苏璃忍了。
　　踏出长乐庵的门，苏璃不知道几时才能再回来。
　　在长安郊外的艳阳下伫立了许久，她对自己说：走吧。

　　苏璃先去了扬州，离开之前一定要向凌子川凌若琳兄妹道谢。
　　凌子川还是一如既往的陶瓷脸，没有波澜，凌若琳这家伙的心思就太好猜了，几个低靡的微笑就知道她有心事。
　　一问才知，他们的父亲，也就是问剑山庄的庄主，去世了。
　　庄主三年前得到一块千年寒冰，想打造出一把绝世好剑，三年间一直把自己禁闭在房间里苦思冥想，终于在一个月前突发奇想，来了灵感。但是，剑刚铸成，他也因连日呆在高温熔炉的房间里，衰竭而死。
　　苏璃这才发现，凌子川腰间的剑变了样。这把剑确切地说只有一个剑的形状，通体如水晶般晶莹剔透，没有任何雕刻和花纹，也没有其他细致的加工。凌子川说，这只是个剑的雏形，还无法使用，而且千年寒冰的寒气实在太重，就算用内力压制，还是会冻伤手。
　　苏璃到庄主坟前拜祭了他，作为一名铸剑师，这样的死法也许正是他追求的。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真的不回长安吗？”凌子川问苏璃。
　　“我就是从长安出来的，为何还要回去？既然已经迈出了脚，就一直走下去。”
　　“西疆没有北辰这样健全的国家，危险重重，真的不要紧吗？”
　　苏璃笑道：“子川兄，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凭我的轻功，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
　　凌子川悠悠地说：“我只是不放心。”
　　“多谢关心，不管怎样，我下的决定改不了。”

　　庄主入土后，凌若琳一直提不起精神。庄主夫人很早就过世了，庄主一个人是又当爹又当妈。用凌若琳的话说，在得到那块该死的千年寒冰之前，她的爹爹是世界上最帅，武功最高强，最体贴，最温柔的爹爹。
　　“若琳，你若是个男儿该多好。”
　　“若琳，你若是个男儿我就能放心把山庄交给你了。”
　　“子川很像我，爹一辈子都没看过天下是什么样子，真不希望他像我一样被山庄困了一辈子。”
　　“若琳，你为何是个女儿呢。”
　　你本该是个男儿，这是爹最常对她说的话。
　　我虽然是个女儿，却不比男儿差。这是她最想证明给爹的事。

　　眼看着凌若琳意志消沉，晚上，苏璃和凌子川硬拉着她出去散心。
　　扬州聚满了人，苏璃这才发现，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又到了。
　　扬州的元宵节没有长安那么多小吃，但是有很多手工艺人的摊子，也算是一点补偿。
　　经过鹊桥时，一个卖红线的婆婆盯上了他们。
　　“姑娘，姑娘，买一根吧，我王老太的红娘线是最准的，根根都是月老面前求过的，保你和情郎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苏璃本不理她，怎奈她追的太紧，太扰人清静，便买了一根。王老太拿了钱还不走，非要大发善心教苏璃使用方法。
　　王老太抓起苏璃和凌子川的小指，用红线绑在一起。得意地说：“我王老太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姑娘和这位公子般配的很，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凌子川一句话也没说，没赞成也没反驳。
　　苏璃心里觉得好笑，还阅人无数呢，告诉你，老娘早就嫁人了（虽然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童养媳）。
　　凌若琳倒是高兴地拿他们打趣：“嫂子快嫁过来吧，我哥孤枕难耐，寂寞得很。”
　　话刚说完，又被凌子川一顿体罚。
　　苏璃笑着说：“不过是看我们穿的体面，想多赚几个钱，你还当真？”
　　但是被绑在一起的手指并不感觉讨厌，血红色的红线在夜里分外妖娆，倒映在水中，宛如这扬州最后一夜的春花秋梦。

　　苏璃要离开扬州向西走，向凌子川和凌若琳告别。
　　“等等！”凌若琳叫住她，拿出一个包裹塞进凌子川怀里：“我来看家，你陪嫂子去西疆。”
　　“若琳你干什么？”
　　凌若琳把凌子川推到苏璃身边：“你不是一直想看看疆外吗？山庄交给我，放心去吧，再说还有孟伯呢。”
　　凌若琳向苏璃眨眨眼睛，苏璃心领神会。
　　“子川兄，你就从了我吧。”苏璃拽着凌子川就走。
　　凌子川也没反抗，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他这个妹妹啊，终于长大了。

　　北辰的交通事业还是很发达的，从扬州一直到最西边的城镇，一路上都可以坐马车。一路过来，景致变化极大，现在，苏璃和凌子川眼前已经是一片大漠景观。
　　马车夫好心提醒他们：“再往西就出了北辰国界，两位小心，疆外都是些野蛮人，可不管什么杀人犯法不犯法。”
　　苏璃笑着一指凌子川：“放心，有他呢，我雇的武林高手。”
　　接下来就没有平坦的官路可走了，苏璃和凌子川去驿站买了两匹马。这里的马都有西域血统，比中原的马高大许多。苏璃想起自己在太子府养的那只不会说话的混血大八哥，不知太子现在怎么样，正四处找她吗？还是一位她死了？爹会担心她吗？还是像小时候被扔在扬州一样置之不理了？
　　正想的出神，头被人打了一下。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走吧。”凌子川牵来一匹个子较小的姜黄色的马，扶她跨上去。自己挑了一批高大的黑马。
　　两个人骑着马并排走着，走出了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