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王羲之传》钱塘苏小

45、第四十五章：太子太傅乐肇

　　乐肇将卫珏抱在怀里，点了点卫珏的小鼻头，旁若无人的笑起来，“你啊，既然过继给弘范，既然前尘纷扰不堪，便是往事莫要再提，可懂？”

　　“二伯……我不太懂……”

　　卫珏嘟了嘟嘴巴，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懵懂，神似卫玠的眼睛里面都是孩童的天真无邪。

　　乐肇也不见有生气的模样，反而是揉了揉卫珏头顶，像是顺毛一样，又像是安抚，那温润而又沉稳的声音传来，像是说给卫珏听，却又像是说给在座的其他人听。

　　“不管你姓卫也好，姓乐也罢，唤我二舅也好，唤我二伯也罢，都是我乐家的血脉。那场战火，别人不知，乐家可是亲身体会，岂会再让血脉受半点伤害？”

　　乐肇说到此处，抬眸看向王导，笑语盈盈，气定神闲地说下去，“阿龙，阿黑，当年家父为大晋捐躯殉国，乐家对大晋也算是一门忠烈吧？既是忠烈之后，何故，如此待我乐家血脉？”

　　王敦敛下锋利的眼神，他当然知道乐肇背后站着的就是晋元帝司马睿，眼下王敦正需要借助司马睿和琅琊王司马裒而掌握军权，他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思及此，王敦扬唇浅笑。

　　“呵呵，弘茂，你说的是，这孩子不管是卫玠的后人，还是乐谟的后人，都是乐家的血脉，一个孩子，岂能如此当真？怕是你误会了。”

　　“是啊，怕是诸位都误会了，到底是我乐家的过继子，既然板上钉钉，前尘往事，莫要再提了。”

　　乐肇虽然是说给王敦听，但是，眼神看向王导，蓄意让王导说出一些安定人心的话来。

　　“弘茂所说甚是，不管是不是卫玠的血脉，既然是吴内长史的继子，那便是乐家对孩子，姓乐字道融便是了。”王导一句话，定了卫珏姓名，也定了卫珏在乐家的地位。

　　乐肇听到此处，朗声笑起来，“哈哈，到底是阿龙，这赐名都是如此干脆。道融啊……还不谢过王丞相？”

　　乐肇低头看向怀里的卫珏，给卫珏一个眼神，卫珏立刻领悟，他从乐肇的怀里站起来，长袖作揖，虽是年纪小小，却已经有了卫玠当年的风采，“多谢王丞相赐名。”

　　王导笑着点头，像是很满意卫珏如此风采，“好好好，恭喜乐家喜得一麟儿。”

　　“多谢，王丞相玉成。”

　　乐肇笑容可掬的点头，只是此时王敦的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本是想着自己利用乐道融的事情做文章，没想到，最后摘果子的竟然是王导，此刻王敦对王导的怨气又多了一些。

　　乐谟见时机成熟，立刻将卫珏拉在怀里，“既然王丞相赐名，你就在乐府好好呆着，至此以后，少在外面闯祸，省的你二伯费心！”

　　乐谟本是希望让卫珏乖乖待在乐府，由乐府照顾着，也好挡下外面的风雨，谁曾想，琅琊王司马裒和太子司马绍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是不会允许卫珏躲在乐家羽翼之下。

　　琅琊王司马裒蓄意发难，他看到王敦一瞬之间的不悦，为了拉拢自己的重臣，不惜给王导和乐肇添麻烦，“二伯？呵呵，不是卫玠的儿子吗？这喊你二伯，怕是不妥吧？”

　　乐肇不答反问，静静地看着司马裒，“琅琊王，此子不唤我二伯，又该如何称呼？”

　　琅琊王司马裒朗笑起来，“哈哈，依我看，应该是认祖归宗，叫卫道融才是！而他也敢喊你一声二舅，而非二伯！不然，卫家岂不是颜面无存？”

　　这是一个很好的坑，若是乐肇说卫家没人，那便是在蓄意抹黑卫家，更是无形中按上了乐家与卫家不合的名声。

　　乐肇以前总觉得琅琊王司马裒过于直接，不堪大才，如今看来，这司马裒倒是走正途不精通，走歪门邪道很实在行，只是司马裒这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郎，当真能跟他这四十来岁的重臣试个高低？

　　乐肇嘴角勾起笑容，“琅琊王，乐家的家事，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琅琊王司马裒摆摆手，“哎，乐大人，如今这么多名士在，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在这样的聚会上，这道融到底是姓卫还是姓乐，该喊你二舅还是二伯，肯定要说个分明。不然，这孩子若是长大一些，我们又该如何称呼？难不成要阻断了这孩子的仕途之路？”

　　琅琊王司马裒的话说的倒是巧妙，几句话，便是决定卫珏出仕入仕的命运。

　　乐谟听出了个中问题，想要开口，却被乐肇压下手，乐肇给乐谟一个眼神，乐谟安静了下来。

　　周顗靠在扶手上，眯起眼看着琅琊王司马裒，没想到这个小子还有这样的城府，这是挖坑给乐肇和太子司马绍跳啊，有意思，以前真是小看了这小子。

　　王导眉眼微挑，他看到了王敦一瞬间闪过的满意神色，看来琅琊王司马裒这些年不仅仅是得了祖逖的扶持，更是有王敦精心教导，琅琊王家的族长之位……莫非司马睿另有安排？

　　王聿距离王导最近，他看到了王导思考的眼神，王导习惯性把玩酒杯的小动作说明，王导介意王敦被司马睿重视，看来琅琊王家又要迎来腥风血雨了，真是好极了。

　　王濛靠近殷浩多了一点，瞥了一眼嘴角直抽抽的王奕之，调皮的眨了眨眼，殷浩指了指王濛，无奈的笑起来。

　　陶瞻与刘惔对视一眼，继续做壁上观。

　　谢尚和谢弈盯着谢裒与谢鲲的动作，他们更想知道，他们的父辈面临乐肇和司马裒的对垒，又会做出哪般。

　　温峤随时观察着时事，准备伺机而动，庾亮则是与太子司马绍交换着眼神，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唯有王羲之此刻站了出来，轻咳数声，将所有人的视线拉在了自己的身上，“琅琊王此言差矣，道融不管是姓卫还是乐，都是卫家和乐家的血脉，更是琅琊王家的座上宾。年前，母亲曾言，道融到底是幼冲失祜，本就是可怜的孩子，叮嘱我多加照拂。如今，带道融来到这里，本就是我的错，一切因果皆由我而起，自然由我来担着。”

　　王羲之的话犹如一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水里，引起了点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