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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什么惩罚?”有人问道。

      不少人没有想到,不主动去获取积分竟然会获得惩罚。因着极夜城邦一直以来的古怪与危险,这惩罚自然引起了他们从不安与恐慌。

      只不过红桃并没有解答他问题的意思,显示屏在几阵“刺啦”声后又恢复了黑屏。

      与此同时,车厢的窗帘齐刷刷地自动拉上,遮挡了来自窗外的正午的光芒。天花板原本温馨的暖黄色灯光闪闪烁烁,不知何处而来的寒雾扩散开来。车厢内一时间变得诡异而阴森了起来。

      灯光没闪几下就彻底熄灭。而车厢的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当窗帘拉起,车灯暗下,车厢内便瞬间昏暗了下来。

      一片昏暗中,第五排的宝贝隔着雨衣向上拉了拉里面毛衣的领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能清晰地看到两只摊开的、光洁得看不到丝毫瑕疵的手,正在以一种极细微的频率抖动着。

      准确地说是以每秒4-6秒精微地抖动着,似乎是病理性的手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模仿生理性手抖失败的成果。

      即使他真的有病,病的也该是他的脑子。

      他将右手轻轻搭在左手的手腕上,发力握紧,双手的颤抖瞬间停了下来。当他松开手的时候,他的手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两把枪。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有人在偷偷向他靠近。

      宝贝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一只手臂,手指缓缓扣下扳机。

      黑暗中有枪声响起,有闷响回落。

      他的手似乎丝毫不受后坐力的影响,维持着平举的姿势,在开枪的下一刻,几乎毫无衔接地换了一个方向,手臂平直地继续开了一枪。紧接着传来的又是枪声和闷响。

      宝贝神色镇定而冰冷,他转身顺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走去,双手并用,同时开了两枪。

      子弹精准地穿透了两张号码牌。黑暗中,握着枪的少年行走在车厢的过道上,双目亮起了探照灯似的光芒,光芒顷刻熄灭了下去。

      这时,这光芒不再是滑稽的象征,而是死亡的探照。

      ……

      在第九车厢前的显示屏上发出了主持人的声音时,三危抬头看了一眼显示屏右下方的时间。

      而车厢暗下来的时候,他从斗篷中掏出了一个铜制的怀表,神色从容地在怀表上拨了几下,然后将怀表放在了斗篷的口袋中。

      随后,他修长而冷白的手指握上了座椅一旁搁置了好一会儿的,长柄黑伞的伞柄,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

      三危这一系列的动作进行得有条不紊,好似身处清晨静谧的林间,而不是危机四伏的车厢,好似他的旁侧并没有站着一个样貌狰狞、目泛凶光的怪物。

      这个怪物正是之前的乘务员。但现在这个乘务员已经脱离了她原本正常人的模样。

      她的脸上长出了黑色的尖喙,与鳞片似的黑色羽毛,背后是骨骼分明的庞大羽翼,仿佛放大版的乌鸦的羽翼。

      怪物微张黑色的尖喙,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她消失的双臂被庞大的羽翼取代,而翅膀的羽毛根根分明,如蓄势待发的利刃。

      而这个时候,三危依旧没有拿出武器,只用一只手闲散地搭着伞柄。

      三危向左转身,黑色斗篷的下摆划过一道缄默的深色弧度,平直的嘴角昭示着他从始至终寡淡的情绪。

      怪物被三危无视的态度激怒了,似用铁蒺藜构造的黑色羽翼笼罩了三危的前路,笼罩出大片压抑的阴影。

      微滞的伞尖点在地毯上,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响。

      不过随即,依旧合着的长柄黑伞便划破黑雾,点在了黑影未曾笼罩的地毯之上。

      三危右手持伞,以伞作杖,丝毫不变轨地按着原本的方向前行,步调不变,维持着恒定得近乎刻板的节奏。

      他竟然这么平静地就踱了过来。

      走出黑影之后,迈动的黑色皮靴才第一次微顿。

      三危轻压下颌,从斗篷的口袋中拿出了那个铜制的怀表。

      泛金的表链因着重力,从指缝间骤然下滑,在周边幽深的黑暗中滑出一道嗡鸣。

      钟表的指针从罗马数字十二始,此时在罗马数字十二终。

      不多不少,刚好60秒。

      三危收起怀表继续前行。

      而他身后,张开翅膀的黑影诡异地僵在了原地,它的左胸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湮没血肉的窟窿。

      这一场黑暗中的交锋似乎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

      此时观众席已经炸开了锅。

      人渣挑战赛的积分榜单上,1号宝贝的头像瞬间位移,进入前十。

      而正在播放着第九节车厢画面的屏幕上,拿着长柄黑伞的黑斗篷男人收起了怀表,步调从容地走向第九节车厢的出口。

      对应观众席的聊天界面正以挑战赛开始以来史无前例的速度更新着

      「天哪,5号这是突然爆发了?果然提前投守卫进去是正确的决定。」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出手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啊啊啊好气!」

      「我也没看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守卫已经死了……」

      「能够秒杀守卫,这绝对超过级别四了吧,你们觉得他的能量评级是多少?」

      「我赌级别五,级别六也不是没可能,如果到了最后环节……恐怖。」

      「又级别六,这年头级别六怎么可能那么泛滥!楼上别危言耸听,九十九届了,也没见有人渣能级别六。而且级别六的话,那位一定会出手镇压的.」

      「刚从积分榜单切回来,我看那个1号也不简单,不愧是这届已知级别中的最强。」

      「1号也就级别四,但是这届两个未知级别竟然都至少是级别五的,还有两个级别四,他们要是相遇了,应该会很有趣。」

      「有趣个鬼啊,这种人渣要是真的放出来,我还要不要命了?我是来找乐子的,可不是被乐子找的!」

      「别慌好不好,要是完不成挑战任务,能量评级再高又有什么用?有一届好几个级别四还不是困死在第一关。」

      「快看!那个5号朝卫生间的方向进去了,他不会是发现44号躲在里面了吧?这下好玩了。」

      「又是44号……这次编剧环节特意在卫生间放了一个守卫,就算5号不进去,我就不信这个级别零的还能活下去。」

      「……」

      聊天界面上,有关挑战赛发展的猜测层出不穷。

      谁也没有注意到,观众席的高处,身穿白斗篷的城主终于移了移他兜帽下的眼珠子,把目光投向了正在播放着第九节车厢画面的那个屏幕。

      就像是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了一般。

      ……

      第九节车厢的卫生间里。

      三危走进卫生间的时候,顺手解决了在卫生间门口游荡的怪物。这头怪物就如车厢中的那头一样,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失去了生命。

      随后,他就把目光转向了卫生间中的隔间,兜帽下的神情难得流露出困惑来。

      只见卫生间的一排隔间基本都被暴力破坏了,唯有一个隔间还维持着完好的样子。

      在满地破碎得彻底的门板中,这个隔间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感。

      三危之前发觉喻易趁机躲进了卫生间,而卫生间的出口只有过道上的那一个。

      他可以确定,从车厢陷入黑暗开始,他并没有感到喻易出了卫生间,所以喻易至今应当还留在卫生间中。也就是说,是那个大门紧闭的隔间之中。

      而周围的一切也都在说明那个完好无损的隔间不对劲。

      可是,在他的感应中,隔间里并没有能量体的存在,隔间里应该并没有人。

      这种情况下,即使里面有人,这个人也极大可能已经死了。

      ……

      悠长而恐怖的拖拽声在一个瞬间倏忽停止。

      与此同时,喻易收回了已经飘到了天外的思绪,抬眸看向门板的方向。

      卫生间外的玻璃破碎声、建筑倒塌声、打斗声、枪声依旧,但空旷的卫生间内有着一种独特的寂静感。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在幽森的黑暗中嘀嗒落着水,水滴声乍现又消匿,如钟表的倒计时那般,在人不注意的时候烙入思维,消磨理智。

      一阵脚步声与手杖拄地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是有人进来了。并且从那道突然消失的拖拽声来看,在卫生间的怪物大概率已经被对方解决了。

      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皮靴踏在大理石上的、稳定的声音,以及恒定的拄杖声,仿佛从水幕般虚远的背景音中穿过,落在了实处。

      这外来者的声音隐隐与水滴声叠合,却又用不容拒绝的节奏与力道剪开了水声,剪开了潮湿雾气与黑暗笼罩中的森冷,同时,也为卫生间内的氛围加了一分厚重。

      卫生间与外面车厢的距离好似被无限拉长,这一方空间中回荡着有序而从容的踱步声。

      而在喻易的耳里,越来越响的踱步声昭示着这个未知外来者离他越来越近。

      的确,他所在的这个隔间至今屹立不倒,简直像是在此地竖了一块牌子,而牌子上写着“此地有分”四个大字。

      他悄悄迈步上前,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企图通过这个举动更加精确地听出这个外来者具体的动静。

      没过多久,脚步声停了下来,准确地说,是停在了这块薄薄的门板之前。

      紧接着,一阵敲门声响起。

      对方一共敲了三下,每一下的力道都恰到好处,且间隔都分毫不差,这足见对方应该是个极度守规矩的人。

      不过由于喻易的耳朵正贴在门上,这敲门声刚好顺着他的耳廓进去,自然就显得不那么友好了。

      毫无防备之下被震到,喻易隔着门挤眉弄眼了一番。他挪了挪脑袋,稍微了把耳朵拉离了门板,以防对方再次敲门,不过动作上丝毫没有开门的打算。

      他原本以为对方一次敲门没得到回应,要么会敲第二次,要么就直接撞门而入了,但奇怪的是,不仅敲门声没有响起,而且从那一刻开始,所有来自那位外来者的声音都消失了。

      等了约莫一分钟后,喻易再度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想要听出对面正在做什么。

      ……

      三危端端正正地站在这最后一个隔间的门前,恪守礼节的扣门动作让他看起来宛如一个绅士。

      在发现敲门无人应声时,他平静地收回了手,看着面前阻隔了隔间内部画面的门板,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原本弧度平直的嘴角又微微抿起。

      走到这个门前的时候,他突然又能感应到其中的能量波动了,但这个能量波动对一个生灵来说,着实显得有些微弱。

      在他这里,如此微弱的能量波动只会是隔间中的人受了危及生命的重创,危在旦夕。

      三危握着伞柄的力道重了重,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抬起腿,向着面前的门板踹过去……

      门板内侧的喻易正疑惑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没想到,下一秒,他原本还贴着,并觉得固若金汤的门板就这么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破碎的木块与木屑骤然炸开,好在喻易后退及时,躲开了几块要命的木块。但门板倒塌那一瞬间的巨响震得他脑袋至今还在嗡嗡作响。

      他的墨镜也被震得一抖,着陆的中梁几乎落在了鼻尖的位置。从外人看来,此时他的墨镜架得东倒西歪,表情堪称目瞪口呆,头发上还落着几道木屑,额上那点朱砂更是出奇加重了他全身上下狼狈的呆滞感,总之不是什么好形象。

      门板倒塌后,喻易自然就看到了门板后站着的男人,这个男人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个黑斗篷下不知藏着什么的男人。

      亏他刚刚还觉得门后的人应该是个绅士。

      反应过来的喻易抹了一把头发,又推了推墨镜的中梁,强行把还恋恋不舍的目光,从门板碎片间的那张符纸上撕了下来,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肉都在叫着痛。

      “兄弟,尿急啊?”喻易硬生生扯出一个笑。

      黑斗篷男人慢条斯理地收回穿着黑色西裤的腿,像是什么都没有做那般从容而镇定地端立在原地。

      透过墨镜来看,眼前的男人全身上下被加了一层灰调,就像是隔着水雾看人那般,更增添了一种神秘感。

      而因为男人用黑色的斗篷挡住了大半张脸,如此望去,他通身尽是一种孤冷的气质,孤冷得近于傲慢。

      “抱歉。”一句道歉在黑斗篷男人的口中是公布严肃事项时的陈述句,似乎更加深了这种傲慢感。

      不过不管对方的语气如何,喻易都着实没想到,对方会为这件实际上称不上过失的事情道歉。毕竟这个游戏机制已经把每个人都放在了对立面。

      喻易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态度,刚想打个马虎眼混过去,余光却扫到了卫生间的一角。喻易墨镜下的眼神微微失真,面上却毫无异常地绽开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人有三急嘛,我懂。”喻易边说边向着隔间的门外走去。好像他们真的相遇在一个普通的,没有潜藏任何危险与纷争的卫生间。

      三危并没有伸手去拦,任由喻易走到自己面前,擦肩而过。

      他静立于原地,握着伞柄,像一尊雕塑,搭在棕色伞柄上的手指因为一瞬的用力显得骨节嶙峋。

      当喻易双手插兜,若无其事地走到了他的三步之外时,三危才开了第二句口:“等等。”

      四下无人,喻易确定这句话是对他自己说的,他颇为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笑容依旧灿烂:“额,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可以合作。”搭在伞柄上的指节微松,三危声音平静。

      “啊?”喻易表示不解。

      “所有参赛人员的能量等阶都在你之上。”三危顿了顿,得出结论,“你需要合作。”

      “这合作,讲求个互利共赢,我恐怕难以提供……”喻易委婉地拒绝了三危的提议。

      “这个选拔赛并不如它表面上的机制这般,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三危突然道,“创造这个机制,并让这个机制维持运行的是这里的城主。只要找到城主破坏这个机制,挑战赛便能提前终止。同时,你也可以通关筛选世界,成功进入到高次宇宙。我们之间敌对的立场是可以化解的。”

      “根据你身上的能量波动的特殊性,你在新手村……低次宇宙的职业很特殊,可以转职成高次宇宙中的特殊职业——预言家。高阶的预言家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会是很好的合作对象。作为交换,在这个世界中,我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可是兄弟,不瞒你说,我的宇宙职业转职失败了,并不像你说的一样,是预言家。你大可以进入高次宇宙之后,去找那些高阶的预言家。我区区零阶,也帮不了什么忙啊。”喻易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反驳的点,面露为难道。

      “转职失败只是一时的。管理员迟早会处理好这件事。而高次宇宙的高阶预言家屈指可数,找他们合作,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你可以把这当做是我对你的风险投资,我相信你的潜力。并且于我而言,即使投资失败,我也并不需要承担太大的风险。”三危平静地分析。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对他这个平生爱好划水躺赢的人来说,有大腿不抱王八蛋,放在往常,他肯定当即就答应了,只不过……

      “兄弟,不是我不想跟你合作,”喻易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刚刚我掐指一算,发现我俩八字不合,合作有损双方气运啊。我是不介意,但兄弟你气运受损,我心里过意不去,就不麻烦了。”

      三危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喻易说完,转身就跑。

      他似有所感地侧身看去。

      卫生间的通风口处,一只红目的乌鸦正调转着身子从中钻出来,乌鸦挣动了几下,终于成功,于是振翼向着这边飞过来。

      与此同时,它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膨胀。

      喻易跑到卫生间门口,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三危眨了眨眼睛,笑中有几分狡诈:“兄弟,有缘再见,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便随意招了招手,边招边向着门外冲出去。

      卫生间一阵静默。

      这是……临阵脱逃?

      三危兜帽下的目光有一瞬的茫然。

      ……

      观众席上,正在播放第九节车厢画面的屏幕突然黑屏,其后的观众席怨声载道。

      主持人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观众席最上方的那个座位,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红色的高背椅再度空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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