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投木桃的芝芝

10、010-鸳鸯缠藤

　　鸳鸯藤枝蔓缠绕，攀扶上棚架，黄白两色的小花迎风招展，院子里暗香浮动。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投影下来，子柔背靠廊柱坐在藤架下，微微阖着眼，似睡非睡。

　　她被救回来几天，病是好了，但情绪仍然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子柔——”

　　独孤如愿从后面走近，轻声叫唤她。看到她受到惊吓地回过头，他唇边的笑意更深，“是不是吓着你了？”

　　“嗯。”子柔窘迫地垂下了眼，最不堪的样子都被他见过了，她在他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

　　独孤如愿伸手拉她起来，“花雄说你整天闷闷的，所以特意来带你出去走走。”

　　子柔不是不感激这几位新结识的朋友的。那日被独孤如愿救回，花雄不计前嫌悉心地照料她，宇文泰、独孤如愿和李虎还常常结伴来看她，宇文泰的睿智机敏，独孤如愿的温柔明亮，李虎的不拘小节，有他们在身边陪伴开解，她才会这么快就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两人离开花雄的家，出了城，顺着玉梳河缓步而行。清澈的河水平缓地流淌，子柔捡了块石子扔进水里，水波一圈一圈地荡漾，河畔的芦苇长出了水面，挥动着洁白羽翼的鸟儿扑楞楞地飞起。独孤如愿站立在风中，越过重重摇曳的苇草，明亮的眸光一直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子柔，你不开心？是不是有心事？”

　　子柔极目远眺，目光定格在玉梳河尽头起伏的山峦处，一丝低低的叹息散逸在风中。

　　“齐络的画像都已经贴出去好几天，还是没有消息。那天我被独自关在柴房中，真的好怕好怕，我原以为自己很勇敢，但面对突然而来的变故，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一直找不到齐络，我以后该何去何从？”

　　“子柔，不要气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孤独如愿柔声安慰她，顿了顿又说：“就算你找不到他，你还有我们，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无依无靠的。”

　　子柔收回远眺的目光，“我不知道该对你们说怎样的话，才能表达我心里的感激。”

　　“那就什么都不用说，我们帮你，并不是为了你的感激。”

　　子柔的目光与独孤如愿的隔空相遇。河谷中扑面吹来一阵阵带着金莲花清香的微风，在绚烂的阳光下，那个衣袍素白翻浪的男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深邃的瞳仁里是一片无止境的温柔和煦。

　　凝视着眼前如玉树般俊逸挺拔的男子，她心底里有一股暖流淌过，整个人像是沐浴在温泉乡中，恬静、安稳。

　　独孤如愿也注视着眼前明艳的少女，凉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扬的发丝像是藤蔓一样缠进了他的内心深处，丝丝缕缕地羁绊着，一股异样的情愫缓缓地滋长和蔓延，他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俯下头，慢慢地把脸凑了过去。

　　近距离地接触，子柔清晰地看到独孤如愿长而柔软的眼睫毛微微地颤动，俊秀的脸在眼前不断地放大，放大。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她任由他用自己的唇瓣碰触上她的。

　　微微颤栗的唇瓣青涩稚嫩，像是鲜花一样散发着芬芳的气息，独孤如愿迷恋地轻轻摩擦着。子柔的心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脸上飞起了一抹绯红，从来没有与异性有过如此亲密地接触，她本能地想到要逃避。唇瓣贴着她光洁的脸，掠出一道弧线，独孤如愿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把脸移开，结束了这一刻的情不自禁。

　　唇瓣上碰触的感觉轻微得像是不曾有过，子柔的心湖已经被多情的春风吹绉，像是投进了石子的玉梳河一样，一圈一圈地荡漾着涟漪。

　　独孤如愿的双眸恢复了一贯的清明，“子柔，我带你回城买些新衣服吧。”

　　“嗯。”

　　子柔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快步走开。从独孤如愿身边经过的时候，手心瞬间落入温暖的手掌中，她抬起头，看到了他温柔和煦的笑容。

　　买了新衣，又在外面吃过了晚饭，两人才踏着月色回到花雄的家。

　　“你不进去吗？”

　　子柔扶着门环，扭过头问止步在槐花树下的独孤如愿。

　　“不了，我看着你进了门就回去。”

　　子柔跨进门槛，回身合上院门的时候，隔着门缝看到独孤如愿还一直站在槐树下，门前悬挂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摆不定，明灭的光线照在他身上，素白的长袍，他的双眸就是天上璀璨的星辰。

　　子柔合上门，把那个飘逸的身影也关在了外面。

　　前厅里透出柔和的灯光，院子里系着一匹高大的骏马，鸳鸯藤架下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身戎装的花雄，另一个是侧影非常挺拔的青年男子。此刻男子正伸手把花雄额前的一缕发丝拨回耳后，两个人相对而视，彼此的眼中都只看到了对方。

　　听到声响，青年男子回过了头。粗黑挺拔的浓眉，明目炯炯有神，一派沉着的身姿气宇轩昂。他的五官很熟悉，但子柔却确定自己不曾见过他。花雄原本就是面对院门的方向，看到子柔，发窘地把脸别了过去。

　　子柔撞破两人的好事，十分尴尬，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开口。

　　“你就是子柔？”

　　越过夜色传来的是青年男子沉稳的声音，子柔扬起脸迎视上他探究的目光。

　　“今天太晚了，明日申时你来畅春楼一趟，我等你。”对子柔说完一句话，男子也没有回头，无头无尾地说了一句，“我走了。”然后牵过骏马，出门而去。

　　直到他去远了，花雄才收回相送的目光，关上了院门。

　　“对不起，我又打扰到你了。”

　　子柔开口向花雄道歉，花雄摇了摇头，怅然道：“迟早都会被人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他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问：“新买的衣服？”

　　子柔嗯了一声。想到与独孤如愿一起在裁缝店里一件一件地挑下这些衣裙，她心里的感觉像是喝下了醇酒一样，回味悠长。

　　“你一整天都跟独孤在一起？”

　　“嗯。”

　　“刚才的人是黑獭的三哥。”花雄淡淡地说：“他亲自上门去向郭去疾要人，你才会那么快从合欢楼中被救出。洛生一向孤高自傲，肯低这个头，是因为黑獭跟他说，你是他喜欢的人。”

　　子柔猛然抬起头，花雄已经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移走。

　　夜色中，浓烈的花香四处散溢，她陷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平复。她是他喜欢的人，宇文泰这样说，是为了救她还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