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露晓白

8、零落的钢琴曲

　　八 零落的钢琴曲
　　我是被窗户外面托利，托利的鸟叫声吵醒的。不要问我一个幽灵为什么还要睡觉，因为我想睡。我不想跟在基拉的身后当背后灵。最近我的心情非常不好。是的，一个幽灵，也有心情。啊，心情不好就想睡觉，怎么样呢？你能把我怎么样，反正我已经死掉了。

　　至于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我们离开利比亚的时候，基拉大和还真狠啊。现在回想起来那场作战，我仍然会觉得他很狠。巴尔菲鲁特的沙漠之虎全军覆没了。我亲眼看着巴尔菲鲁特将军的座驾在烈火当中爆炸。我想啊那么大的爆炸不可能有人生还的。所以沙漠之虎这支部队已经从扎夫特的军籍上消失了。而我作为扎夫特红衣的前五名中的吊车尾早就已经消失了。我有些厌倦了，我不想看到死神巴巴特这家伙，就是之前来接引我，并且让我试炼的那家伙。最近见他比较频繁，因为他带走了不少的人。不管是被基拉杀死的，还是想来杀死基拉，却仍然被他杀死的。

　　不管是扎夫特也好，还是地球军也好，所有死掉的人通通都被他带走。最近他出现的太频繁了，哪怕是在奥布的这座小岛上。昨天他又出现在面前，我没理他，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不会有谁又要死了吧。
　　tony tony, 那只该死的机械鸟一直在叫。天哪，拜托你让他停一下吧，或者把他的电池扣掉。我这样想着，然后听到了基拉的声音，“托利！”他追着那只机械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突然一股大力使劲的拉扯着我虚幻的身体。我知道是基拉离我太远了，所以我被迫在跟着他跑哦。

　　远远的，我看到了那个那个蓝色头发的少年，他抬起一只手接住了从天上飞落的托利。
　　是阿斯兰。
　　他身后是迪亚卡，尼可露，还有伊扎克。基拉看到了阿斯兰，阿斯兰也看到了他。两个人明显都怔了一下，然后同时缓步向对方走去。他们中间隔着高高的铁丝网。我漂浮在基拉的身后，阿斯兰的表情越来越清楚，痛苦、悲哀、欣喜，欢悦，甚至还有许多说不清楚的东西。在他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来回旋转着。我第一次见到阿斯兰.萨拉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而基拉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对紫水晶的眼眸分明蕴满了水光。这家伙呀，如果不是现在这种身份，或者现在这种立场估计已经冲破铁丝网抱住阿斯兰，大声的喊阿斯兰的撒娇了。可是现在。就只能看着那个少年一手托着他的托里站在铁丝网之后，看着他曾经的好朋友阿斯兰。阿斯兰也看着他。他也看着阿斯兰，托利停在阿斯兰的手臂上，阿斯兰举起了手，让托里飞了过去。托里落在了基拉的手上。阿斯兰转身。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迪亚卡的声音在叫阿斯兰走了。于是我转过头去，我的伙伴儿啊，我不想看见粘乎乎的这两个人了，我还是去看看我可爱的迪亚卡，尼可露和伊扎克吧。于是我飞快的飘了过去，落在那三个人面前，迪亚卡明显的不耐烦。而伊扎克更不耐烦，他们两个与阿斯兰之间一直充斥着奇怪的感觉，这是从军校初始就一直存在的气氛，但是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感情。等等……等一等，伊扎克的脸上，这是怎么了？明知道你就只有这一张脸完全不输于阿斯兰，居然有一道伤疤！什么时候的事情？喂！伊扎克你破相了，知道吗？要是艾莎莉亚阿姨看到阿姨一定会心疼的，这家伙怎么会伤到脸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嗯。
　　好像是我们在落入地球之前更之前的事情吧。貌似呃好像是一场战斗当中，因为尼可露直接冲向了大天使号的正前方。伊扎克被基拉砍中了驾驶舱。决斗高达的驾驶仓的防风板可能是破裂了，所以正是这样，这家伙受伤了，而且还是在脸上。啊哈啊啊，天哪。伤在脸上可就破了相了。哎，哎哎哎哎哎，迪亚卡你这个保父是怎么当的啊？你的青梅竹马，你的伊扎克受伤了，你竟然没能保护他。算了吧。如果这种话被伊扎克听的，估计我的脸上会被打一拳。

　　我仔细的盯着伊扎克，伊扎克的眼睛里仍然是那种倔强，尼克鲁还是满眼的天真。迪阿卡嘛，嘿嘿不用说，他一直盯着阿斯兰在催促着他，阿斯兰萨拉，还有基拉大和。他们两个不知说了什么，然后道别了。我知道明天到我们出港的时候，必然会有一战。他们既然已经在此相遇，那么这一战就不可避免。看基拉的样子，他其实并不想和阿斯兰他们战斗，如果能够避开当然最好不过，而阿斯兰他们的装束看来显然已经在这里潜伏了许久，到处在寻找大天使号和强袭高达。现在基拉出现在阿斯兰的面前，阿斯兰一定会下定决心击打他们的。明天，就是他们之间的一场战斗，而我的伙伴还有我自己也在其中。而死神今天和昨天都来到是否预示什么的，我心里非常的不安。但是这些话我没法向任何人去说，甚至没办法去质问死神。因为我是个幽灵，他品阶在我之上，我没资格去问他这些事情，这是他说的。

　　他也没有资格告诉我谁要死去，我只是忐忑不安着。我的伙伴们还有这个我要当背后灵的男孩儿，大家最好还是都平安吧。甚至其他人也好，比如说呃，扎夫特的其他士兵，比如说大天使号上其他的人。大家都要平安啊……你可以说我变得软弱了，但是这就是人性。我毕竟和他们也相处了很久了，虽然，他们看不到我。我从来不相信上帝的，可是这一刻我讨厌死神。我想向上帝请求一下，喂，你能不能告诉我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啊，能不能给我一个预见，看在我算是你国土中的新人的份上！我不想再跟着基拉啦，让他不要驾驶强袭出去好吗？可是这种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当斩舰刀斩进迅雷高达的驾驶舱的时候，被惊呆的不只是基拉，也不只是嘶声惨叫的阿斯兰，更不止是一样将要化成空气的那个。我漂浮在空中，我也出不了声，我拼命的向迅雷高达冲过去。我想从火海当中把尼克鲁拉出来，可是没有用。我听见尼克鲁说，妈妈，我的钢琴，然后轰的一声巨响爆炸了，迅雷高达变成了黑白相间的土块儿似的笨重的金属，零碎的散乱着，火光冲天。伊扎克和迪亚卡从海里跳了上来，他们看到的只有迅雷高达的残块而已。还有全身装甲变成了灰白的神盾高达。

　　迅雷高达，这怎么可能？尼克露！天呐，伊扎克和迪亚卡不相信，难道我就能相信吗？尼克鲁尼克鲁尼克鲁，我我大声的喊着，可是空气当中听不到我的声音，他们谁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尼可露，我们当中的综合成绩排第三，是我军校同僚里的top3……消失了？就算是我自己死了，米凯尔前辈死了，我都不能相信尼可露会死……他还那么小。
　　空气当中仍然回荡着伊扎克，阿斯兰，还有迪亚卡完全不能置信的声音。尼可露现在就站在死神的身后，向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他，走了，他只有十五岁，带着他的音乐梦想，带着他的钢琴，带着他对朋友的思念走了。他平常一样，非常乖巧的跟在死神的身后离开了。而我还得留在这里，还得做这个基拉的背后灵，还得眼睁睁看着他杀了我的同伴，杀了我的同学，杀了我的战友，杀了我的朋友。

　　我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基拉的后脑勺碰的一声开了枪，可是子弹穿过的是空气。我是死人，我是幽灵，我的枪也是幽灵枪，根本对他没有作用。这一刻的我愤怒极了，尼克露！尼克露！阿斯兰，阿斯兰。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放水，尼克露怎么会死，尼可露怎么会死呢？是因为你呀，都是因为你呀！可恶极了！他是我们当中最小的那一个，是最喜欢在你身边的那一个，却因你而死。阿斯兰.萨拉，你还打算要放水吗？
　　眼里的泪形成了水幕，我看不清先后离开的三架高达的模样，因为只有三架离开，而另一个被永远留在了原地。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尼可露说上一句话。
　　“巴巴特！滚出来！”
　　我吼着。完全不顾及基拉大和正驾驶着强袭升空。
　　我被强袭高达和基拉大和拉扯着，重新落在了大天使号上。
　　然后，我听到周围对基拉的一片大赞之声，他们在夸奖他终于干掉了一台高达，干掉了迅雷高达。
　　我愤恨的环视，所有的脸都是那么丑陋。
　　我知道，其实我的脸一样丑陋，只是他们看不到幽灵的脸罢了！
　　如果可以，我很想直接将基拉大和推倒在地，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甚至直接杀了他！
　　我听到基拉的声音，他说：“有什么好高兴的，杀了人！竟然说干的好！”
　　然后我听到了大天使号上的整备班长说：“什么嘛，一路上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了……”
　　然后空气瞬间凝固。
　　我抬起头，狠狠的扫视这些包围着基拉的人。
　　一群地球军，一群普通人！一群靠一个新人类去斩杀一群新人类的旧人类！
　　你们口口声声把他当做伙伴，是啊，他是你们的伙伴，可是他同样是我们的伙伴，他是新人类！是调整者！他的双手沾满了调整者的血，沾满了他同类的血！今天，又加上了一个才十五岁的男孩的血，而且，他是见过那个孩子的，他一定在想是阿斯兰的朋友，那么，是当时他身后那三个人中的哪一个呢？他们看上去都和自己与阿斯兰的年纪相仿。他杀了阿斯兰的朋友了，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穆走了过来，一把揽住了基拉，制止了身周的议论，直接将人拖走。
　　我并不想跟过去，我只要留在强袭旁边就好了。
　　我不想看到基拉的脸，这种时候，我只想静静的回忆尼可露的脸。
　　尼可露……尼可露……
　　尼可露本来的室友是阿斯兰，如果他没做过阿斯兰的室友，大概就不会为了阿斯兰去送死了。
　　我是很想这么去想，可是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的瞎想而已。
　　就算我和他没有互换宿舍，他和阿斯兰仍旧是室友，就算阿斯兰再怎么样音痴，也不会妨碍尼可露喜欢阿斯兰这个家伙。他们两人本来就相似，一样温柔无害的外表，一样平淡如水却在某一方面天赋惊人，虽然一个是机械魔人，一个是音乐天才。和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形同银色风暴席卷各地的伊扎克不同，尼可露是真的很平静，像他弹奏的钢琴曲一样，温柔，所以他虽然只有十五岁，是我们中最小的那一个，其实有的时候却是唯一一个可以和阿斯兰坐下谈心的人。伊扎克其实也可心，但是那小子怎么也静不下来，除了下国际象棋的时候。你要他和他口中的宿敌阿斯兰谈心？那是不能想象的事情。所以，虽然艾莎丽亚阿姨和帕特里克先生在工作上十分合拍，并且还是蕾诺亚阿姨的闺蜜，但他们的儿子们却应该说是天生八字不合的人。一动一静，一左一右，如果不是组队合作时十分有默契，大约真的是棋逢对手，两看相厌？能让阿斯兰捶打衣柜大门的是伊扎克，但能让阿斯兰坐在阳台上聊天的却只有尼可露。
　　毕业时综合成绩第三，情报分析第一的尼可露，总是能在伊扎克要暴发前提前发现征兆，然后和迪阿卡一样，不留痕迹的将之化解于无形，这样的尼可露……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他的钢琴曲以后也再听不到了……
　　我想起我们的毕业餐会，尼可露弹琴，阿斯兰唱歌……音都跑到北边的北边去了，伊扎克喝的大醉，茶杯被他砸得到处开花……迪阿卡比他的青梅竹马好不到哪去，只是还能做为保父拦住伊扎克要去揪某个音痴的领子的手……我们那么快乐的军校时期再也不可能回来……
　　基拉.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