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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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二】
今天是升学考放榜的日子，他看到挤在一起的考生们，在公告栏前围得里一圈外一圈。
刚挤进去一点，抬头看着黑压压一片又一片的准考证号、姓名、分数，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连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哇——！柳学长——！你是来替我看成绩的吧！竟然比我还要早——！你竟然还知道是这里放榜——！我找了半天——！绕了好久才绕到这里……你不用否认啦……我知道你不会说实话的……」
切原赤也却很兴奋的拉着他的胳膊，看到榜单上自己名字的时候，眼中的光彩更加夺目。
微透的沁凉，让他有些窒息的心，不再紧巴巴。看着切原赤也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一样，笑得如此高兴。他心头一软，想着若是那个女生，看到自己名字在榜单上……嗯！一定会有吧。
她定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同……前几天遇见的小女孩一样……格外真实的笑容……
「嗯，恭喜你，赤也……你真的很努力……我……也很高兴……能又一起打球……」
切原赤也的手松了，目光呆滞在那里，一副傻呵呵的样子，嘴里喃喃：「见鬼了……见鬼了……那种恶心巴拉的话语……是柳学长说的……竟然是柳学长……是不是……一到高中人就会变……那……嘻嘻……真田副部长是不是……也会对我每天面带微笑……呵呵……好期待……」
他选择无视，同切原赤也擦身而过的瞬间，很好心地提醒道：「赤也，你的世界……可以天亮了。」
切原赤也前一刻还满是被忽视的阴霾，一扫而空，响亮地宣告：「柳学长呐，我的世界一直很亮啊——！」
听了这句话，他恍然发现，怎能用含沙射影的语句来嘲弄这只脑子一向很简单的生物呢。
不由自主地轻笑起自己，却见切原赤也看他的眼神中更是惊讶，他轻咳了声，启口：
「嗯……这样很好……一直这样下去吧……」
学校图书馆要大整修，走到图书馆大楼门口，才看见不断进进出出的工人，从而得知这件事。
「听说有学生家长反映学校图书馆太破旧……」
「图书馆似乎都没什么人去的吧……」
「你不知道吗……我们学校图书馆楼梯都是木板……走上去让人超级没安全感……随时会塌的样子，于是学校终于大手笔准备改成石板……本来一楼连洗手间都没……学校也准备把那间杂物室换成洗手间呐……」
……
低头看，自己的影子依旧斜斜拉长于地面，树影的斑驳，零散铺于上面。
所以自己那天才会如此惊讶，第一次觉得虚幻那么可怕：
走在图书馆楼梯上，没有木板的颤动，没有木板的「嘎吱」声响；走到一楼处时，一楼的尽头传出本不会有的滴水声；当到达门口，有亮光的地方，无论是左右的墙面，亦或是地面……都没有他本该存在的影子……
虚幻最可怕的……莫过于存在于现实之中。
纠葛于，到底是现实包裹了虚幻，还是虚幻掩藏了现实。
同样的破旧电影院，这个时段播放的是《彼岸花》，本该在结束前离开的自己。
迫切渴望的是……最终的真实结局……
画面上，开启的火车，窗外铁轨两边，红色妖娆怒放。
依旧伤感的父亲，却依旧选择了，让他无法维系家庭自尊的方式……生命无情，人终究会走向苍老……唯有看两边彼岸花挪远……这些都是无奈的生命自然现象……
「离别……只是相见的序幕……离别不是两个生命交叉的节点……永远不是……」
身边的老伯，这次的声音格外清晰，没有颤抖的哽咽，有的只是某些他现无法洞悉出的信念。
灯光全亮，倏然间，将黑夜变成了白昼。
难以一下子适应光亮的眼睛，泛酸泛疼，泪水条件反射般，滴滴滑落。
有柔软的手帕轻轻擦拭起他的眼，他的脸颊……只是那淡蓝色手帕上面……满是脏乱的残物。
向那张视线上方的脸看去，那个他本以为瞎了的老伯，此刻，竟然睁开了棕色双目，那双眼睛他永远不会忘记，他也不可能忘记。
那个老伯淡笑着说：
「你惊讶的……几率是……100%……」
明亮继续，画面继续。
「咯噔咯噔」作响的是，电影里火车在铁轨上行驶的声音，还是自己心被碾上的声音……
【真实】
她落榜了。
盯着两个她相邻的准考证号，而它们之间没有她的号码。
心里一缩一缩的。
耳边，有考上的，喜极而泣，互相拥抱庆祝的声音；有没考上的，边哭边抱怨，自己怎么会连那道题都做错；各种声响，杂乱无章，却又硬是拧成一股寒风，无情吹起心中竖起的失败旗帜。
微侧过头，看见身边是米仓笑。
此刻一动不动，脸色分外紧张仓惶，眼睛一遍一遍扫过榜单上的密密麻麻。
苦涩从心底蔓延开，她无力掏出甜腻去调和。
「呐，你的名字……在这里……你有考上……」
她用手指，指向那个写有「米仓笑」姓名的一行，只是，上下嘴唇因为被强行的分离，哀怨地用血红去报复她。
有些嘲讽地看着自己举起的手指，竟然如此急不可耐地不断颤抖。
一只温暖手掌包裹住她举起的手，牢牢捏紧，似在恐慌稍纵即逝。
「我知道……我只是在找你的名字……」
「我没有考上……那很正常……像我这种瞎混了许久的人……最后再拼搏努力……哪有那么便宜……更何况……我又不聪明……我——」
米仓笑紧紧抱住她，把她的胳膊，掐得很疼，而颈部……喉咙……也像被传染到一样……不言不语……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希望你能考上……我希望和你再一起念高中……再做同桌……到时候我就绝对不会……不会再和国中一样……那么小心眼……那么有嫉妒心……我……我知道这样说……多可恶……多可恨……多可笑……多惹你嫌……可是……我突然看到榜单上没你的名字……我的心很难受……我不想一个人……没有你……我会很孤独……每天早上听你讲漫画里看到的笑话……虽然很多我都听不懂……但看见你笑……就觉得自己也很想笑……学习的压力也不再那么重……可是……我为什么忽视了……忽视了你……什么都没帮你……还口口声声朋友……」
「其实……我也是害怕寂寞……所以觉得两个人可以摩擦出火花……至少比一人温暖……至少别人眼中……我还不是孤孤单单……我们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朋友吧……新的……旧的……终有擦肩……终有永世……」
离别终究会是甜腻过后的惨淡，真实的是，我们都在利用彼此，来温暖彼此。
可是彼此又是什么概念呢？紧密相连，「彼」和「此」本就是同样东西。
所以，你寻求我的温暖，同样也给予了我想要的……温存。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格外安静，偶尔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没有指责，没有失望。
爸爸念叨着报纸上，看到落榜的考生很多，还说……现在学生真辛苦……其实学自己想学的就好了……问她想去哪个技校……有什么感兴趣的……
她知道，这种时候，世界就该让她一人疼痛。她应该给爸妈一个能让他们宽心的笑容。
但大脑的苍白，她忘却了伪装该怎么去做，所以，只能闷声不吭放下碗筷，起身回房。
趴于床边篮子里的康复黑猫，看到她走了进去，刚从篮子里跳出，就硬生生又扯住自己往前依偎的步伐。像是知道她想要独自思考，重新钻回篮内。
盖上棉被，床板冰冰凉凉的，泪水肆无忌惮弄潮棉被，哭着哭着，倦了，思想朦胧起来。告诉自己：晚安……明天一切都会变好……？
应该肯定的安慰话语，却又不由自主弄成了疑问。她不确定……真不确定……她对自己失望了……她对枕头下方……那张纸条……柳莲二学长留予她的鼓励……感到无比羞愧……
又是那个梦，镜头不断切换来切换去。
一会儿是朦胧的少年，用淡蓝色的手帕擦拭小女孩的脸颊。那条淡蓝色手帕很眼熟……和她书包隔层内那块一模一样——！
一会儿是学校图书馆，将温暖同纸巾一样递于她的……柳莲二学长……
背着小女孩，感受小女孩悲伤的朦胧少年……看着她……为她对他说的话语……而震惊的柳莲二学长……
用宽厚肩膀为小女孩遮雨的……朦胧少年……鼓励她……对她说出那些……让她充满干劲话语的……柳莲二学长……
朦胧变得清晰……清晰的和柳莲二学长混合成了……同一个人……
「我会陪你一起成长……」
「我们会一起幸福……」
「我相信……」
她捂住自己惊讶及感动交织，而不停哆嗦的嘴巴，同那少年一样流泪。
只是……那少年还在用身躯为小女孩挡雨……一遍遍重复着……长大会幸福的话语……重复着她不知道为何忘却的话语……连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都忘却……
感到裤管被微扯，低头，看见那只黑猫，一双碧色的眼睛，凝视着她。
然后……它流泪了……
她竟然能听到它说话……未启的嘴巴……那么是心声……？
「呜呜……真实……真实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白白……你是大白白……你是它——！」
「对呐……我是啊……我害真实伤心了……我害真实为我哭了……从第一次真实在街边看到快冻僵的我……用自己的拥抱……温暖我……给我生命的幸福……我就发誓永远要让真实幸福……可是我总是那么莽撞……呜呜……呜……我让真实因为我被车撞……瘸了腿……那么难过……哭得那么伤心……就连我的死亡……真实一直惦念我……下那么大的雨……一遍遍敲……呜呜……敲洋果子店门……呜呜呜……我再也不贪吃了……真实就不会发烧……就不会烧得差点死掉……就不会连柳莲二哥哥也忘记……」
「你……在说什么呢……大白白是因为为了给我送伞……才会被撞……大白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死……才会死的……」
「真实是……傻瓜……是我见了真实高兴……才会没看车……是真实先保护了我……我太高兴了……才会更想要保护真实……真实身上有甜甜的光……很幸福……很幸福……所以……真实也要幸福哟……」
「你要……走了……？」
「不是……我们是暂别……就像你和柳……」
赋予童年信仰的话语，还在被那少年一遍遍重复，只是雨，不再「啪嗒啪嗒」残忍坠落。
那只黑猫，化作了天空飘落的粉色雪花……贪吃的狗儿……连魂都是粉色甜腻的棉花糖……
小女孩和少年在一堆甜腻氛围中，几乎能看见未来的万般幸福。
【一直是真实】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合上《寻找你所在的地方》。
开启窗户的时候，清爽的风，吹拂起额头的发。
很有兴致，想要出门，晨跑。
只是刚推开门，就被地上摆放的纸盒，弄得莫名。
纸盒内，一只一身全白的小狗，碧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很是可怜的样子，像是乞求他的收留。
不由自主地用手抚了抚它的毛发，意外地柔软。
它也仿佛很舒服、享受地眯起双眼，颈部的铃铛「铛铛」作响，并不刺耳。
视线被纸盒内的一个信封吸引，粉色的信封上写着：
柳莲二哥哥 亲启。
打开，抖了一下信封，两张照片从里面滑落。
一张照片上，一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抱着一只全白的大狗，脸颊脏乱，却意外生动。
而看到另一张照片后，眼神中划过讶然……不过最终因心头暖得张扬，而露出了笑容。
抱起纸盒中的狗，喃喃道：
「你是大白白吧……都是你捣的鬼吧……几率……100%……」
少女不停晃着手里的公仔，笑得好似阳光在灼烧。
「呐，前辈……你是来参观母校，不买纪念品行吗？就买这个吧……这个是我们学校1997和1998年夺得二连胜的国中男子网球部……三巨头里……我个人认为是超级厉害……有气质……各方面都十分出众的柳莲二大人的公仔呐……」
「可是……柳莲二应该是眯着眼的吧……」
「呐，你不懂了吧……柳莲二对自己……嗯哼……总之只有见到让他瞧得上的……他才睁开眼的嘛……我真好就被瞧上了……由于柳莲二大人一直是凝视我的……所以……我的印象只有睁着温暖清澈双目的……柳莲二……」
「可是……你那公仔脖子上的丝巾……脏了点吧……」
「呐呐，前辈你真的不懂了……这个是手帕……是柳莲二大人的手帕……不能随便洗干净的……嗯……也洗不干净……你不识货……你不要拉倒……」
「谁……谁说我不要……」
「前辈那么挑剔……就像欧吉桑在菜场砍价……」
「你……很令人难堪……」
「是呀……前辈也很令我很难看……不说实话的人就是很难看……」
彼岸的尽头，是缠绕盛开的纯洁小花。
「真实做的公仔和我很像，我看了，很幸福，希望能一直幸福下去。」
那本书的最后第二页，夹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甜腻的是……两人一狗。
最后一页写道：
人生尽头是泪水与露水，同样挥洒。
感动并幸福着的人，从来没有停歇下成长的脚步。
离开，只是两个生命的将紧紧缠绕的序幕。
终于
我在未来寻到你所在的地方。
作者：柳莲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真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