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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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张佳乐。
这让张佳乐一时间看上去很受打击，他茫然的拿着我塞回到他手中的戒指，不多时突然走近前来死死地瞪着我，发问的语气中带着显见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此时此刻，我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出一个能够让他信服的理由。
但是，我觉得我现在是冷静的，呼吸节奏正常，心跳频率也不见紊乱，没有任何可以说得上是惊喜或是紧张的情绪，那么也就是说，拒绝张佳乐的求婚，是我无需思考也会做出的决定吗？
我大概花了三秒钟来确认自己的状态，这也就意味着张佳乐已经瞪了我有三秒钟了，我要是再摆不出一个完美的理由，他一定又会和我发脾气闹别扭。
即便当下的我已经开始着急了，但为了体现出年长者的余裕，我还是努力保持住了那副冷静的状态，然后，我突然灵光一闪的开口做出了回答——
“我觉得，你还没有完全做好结婚的准备。”
啊……我在说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变成了在挑张佳乐的毛病了？本来我就已经因为拒绝得太干脆，才惹得他开始生气的，现在岂不是会火上浇油、罪加一等！
然而，结果并非我想象的那样，他在听到了我的理由后，皱着眉瞪我的表情陡然一僵，转而在顷刻间化作了满脸的怔忪，接着又一下子紧抿住了嘴唇，扭过头不再看我。
我也不知道，我这无心的一句话让他想到了什么，只是接下来他转身走开的背影显得颓唐而迷茫，让我一时间很是惊慌失措，生怕他是不是又要回到前几天，那种放空自己、整日昏睡不醒的状态。
但是，即便时间倒回到五分钟前，我想我应该还是会拒绝的吧，因为，真正没准备好的，可能不是张佳乐，而是我自己。
*
我记忆中最初的张佳乐，是那个一放学、或是到了节假日的早上，就跑到我家楼下大喊我弟弟名字的小男孩。
“赵——君——齐——”
赵君齐就是我弟弟的大名，家里人一般会叫他小君，年纪比我小了五岁，也就是比张佳乐还小两岁，他们俩可以说是从小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所以在交往之初，我思想上对张佳乐的认知，是怎么样都调整不过来。
而每当听到这声召唤，我那傻弟弟，就会像听到下课铃一样拔腿冲出家门，一路跑还会一路喊着“妈妈我出去玩了”、“姐姐要把午饭的鸡腿留给我啊”之类的，也不管我和老妈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我还记得我那会儿沉迷软笔书法，大概是受已经过世的爷爷的影响吧，我从刚上小学的时候开始学，一直练到小学毕业，其中比赛获奖不少，逢年过节就会被我妈拉出去显摆，过年时七大姑八大姨家门口的春联都是我写的，不过，这一爱好在上了初中后逐渐懈怠，到高中则是被我彻底荒废了。
所以那个时候，酷爱练习书法的我，非常渴望能够有个安静的、可以让我尽情施展的空间，所以，总是能把会给我捣乱的赵君齐从家里叫出去的张佳乐，在这点上，真的是非常合我心意的一个孩子。
但是，从小就不怎么喜欢闹腾的我，那时候确实也说不上喜欢张佳乐吧，谁让他那会儿也是个调皮捣蛋的主，成天带着我弟弟上天（比如没事干爬树上掏个鸟窝）下海（比如下雨天路不好好走非要往水塘里蹦），那副精神十足、上蹿下跳的样子，时隔多年后，我在他操纵的百花缭乱身上，又再度见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
我也曾一度有点讨厌张佳乐，特别是有一回，他和赵君齐不知道为什么会摔倒在小区花园的泥潭里，两个小家伙都是一头一脸的泥浆，我看着我弟弟那身算是彻底毁了的新衣服，感觉他可能将在今晚迎来亲情坍塌的泥石流。
“思齐姐姐，可不可以让我也洗一下啊，这样回去的话，我妈妈肯定要揍我的！”
还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老母亲，我本来是打定主意不管他们两个的，但我最后还是去浴缸里放了热水，让他们两个一起来洗干净再说。
现在想想，当时让我改了主意的直接原因，可能是那时候张佳乐叫我姐姐的样子有点可爱吧，所以我才会一时心软没有拒绝。
不过后来，在这俩熊孩子不好好洗干净、还反过来泼了我一身水的时候，我还真的是很想把他们两个一起按在浴缸里淹死！
事实上，那一次受到我无情的报复的，就只有赵君齐一个人而已，原因之一，当然是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平时他和我抢吃的、抢玩的还少吗？就算我拿着莲蓬头，给他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我的良心也一点都不会痛。
然而原因之二嘛，是因为在我准备下手之时，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我的张佳乐，实、在、是、太、可、爱、了！
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能否认，女孩子是喜欢可爱的事物的，而小时候的张佳乐真的是可爱到爆炸，可爱到我都想把他抱在怀里呼噜几下头毛了，但我害怕这样会招致他的反感，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去盘赵君齐那圆润过头的脑袋。
由于张佳乐的可爱多次直击了我的心脏，这让我在他的面前开始变得很没原则——乐乐就是道、乐乐就是理！赵君齐，你闯的祸不许甩给乐乐来背锅，就算我是你亲姐姐，我也不会包庇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张佳乐怎么会这么可爱，可爱得我都要自惭形秽了，而我甚至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怀疑他会不会其实是“她”，是个和我一样性别的女孩子！
当然在我确认了之后（别问我是怎么确认的，虽然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但是我也是要脸的啊），嗯，果然，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啊！
我虽然略有些失落——毕竟不能给他穿我小时候的裙子了，但我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点，这也使得我对张佳乐越来越溺爱纵容，因为可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看着他甜甜的叫我姐姐的样子，我怎么还能生的起气来啊！
而我对张佳乐明显带着偏颇的态度，也一度让我的亲弟弟心里很是不平衡，多年来，他和张佳乐都可以说的上是关系极好的，但是我记得在我刚刚上初中的那一年，他和张佳乐闹过一次很严重的矛盾。
其实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男孩子吵架有什么大不了的，女生吵架才可怕好不好！所以，我也就随便安慰了他几句就想打发他，结果赵君齐他还是一抽一噎的掉着眼泪，吸着鼻涕仰头问我：“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弟弟了！”
莫名其妙！我除了你这个倒霉弟弟，哪里还有别的弟弟啊！天哪，我家的傻小子居然还会吃张佳乐的醋，你真的是想多了哦小君，你们两个都是我的翅膀啊！
但是，我当时可能是做数学题做到快头秃了，于是我便满不在乎的另外给他指了条明路：“我也不知道我在外面有没有别的弟弟，你可以等下去问问爸爸，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儿子了。”
我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我这傻弟弟还真的跑去问了，结果不用说，自然是被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老爸给毒打了一顿。
好了，继续说张佳乐吧，他和我弟弟就这么一搭一档了好几年，然后在他小学毕业的那一年，全家一起搬到隔壁区分配的住宅了。
我听说是他家乡下的祖宅碰上了拆迁，然后给分到了几套大房子，走之前，他来和我还有赵君齐告别，并且把他这些年收集的一罐子奇形怪状的石头送给了我。
面对那一罐子脏兮兮的石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收下来的，便很快就忘了把它放到了哪里，以至于在交往之后，他某天突然问起那些石头的下落，我因为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从而引发了我们之间一场长达12小时的冷战，好在后来，我回家的时候在床底下找到了，他才算是勉强的原谅了我。
张佳乐搬走之后，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来往也就差不多断了，谁想没过几个月，他自己换了两路公交车、历经一个小时的车程，又跑到了我家楼下大喊我弟弟的名字。
因为他来得太突然，赵君齐还在午睡没醒过来，我从阳台探头出去之后，他立刻看到了我，然后马上笑着朝我挥手，嘴里喊的变成了我的名字。
“思齐——赵君齐在家吗——”
啊，忘记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佳乐不再愿意喊我姐姐了，我察觉到的时候很是伤心，想要拿巧克力哄哄他，让他再叫我一声姐姐，可那时候，身高已经长到只比我矮半个头的张佳乐，竟然完全不为所动的拒绝了我——
“因为你是赵君齐的姐姐啊，又不是我的姐姐，而且，我也不想你当我的姐姐。”
我当时那个难过啊，心里直骂这臭小子是个白眼狼，我以前对他那么好，连我亲弟弟都比不上，现在他竟然不要我这个姐姐了噫唔唔噫！
我让张佳乐进了门，然后去房间里叫醒了还睡着的赵君齐，他迷迷糊糊的听我说完，立刻就兴奋的清醒了过来。
等他洗脸换衣服的间隙，我给张佳乐拿了罐果汁过去，然后发现，只是几个月没见，他好像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以前觉得，张佳乐有几分像是软绵绵的女孩子一般的可爱，可是现在，我面前的他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了。
身高拔长后，他没了小时候肉嘟嘟的可爱，开始有了青春期男孩子的朝气蓬勃，而逐渐长开的五官也渐趋于柔和，一点都不锋利，但是也不显得女气，不笑的时候竟然还略微带了点少年人不常有的文艺感，可一旦笑了起来……哦，不行！他一笑起来我就只想到可爱这个词了！
那时候的我就在想，这孩子以后大概会很不得了吧，随随便便的回眸一笑，就能虏获一众少女芳心，光是现在，这个被学校督察组逼得只能剃个板寸的样子都那么好看了，要是等他长大了、会拾掇自己了，那还得了！
——虽然在我眼里，他可能剃个光头，都是整条街最靓的崽！
这是真的，我才没有带滤镜！大家一定要相信我！
我知道有人在笑，我再重申一次，我才没有因为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狗屁理论，而故意美化少年时期的张佳乐呢！
但后来的发展让我很是意外，在我看来，应该会成为少女杀手、芳心纵火犯的张佳乐，最后他是谁都没看上，就看上我了……
——是的，他看上了我这个比他大三岁、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了！
在第三赛季得了亚军之后，张佳乐一声不响的跑到了我家来，那天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已经高二的赵君齐出门去参加补习了，我爸妈也因为工作原因不在家里。
那时候的我毫无危机意识，就和小时候一样的让张佳乐进了屋，还像小时候一样的拿出果汁、零食招待他，我们之间的整个状态，就和小时候他考试考砸了、被他爸教训了之后，气呼呼的跑到我这边来求安慰一样，而就因为我这个“全部都和小时候一样”的心理，才会在接下来一不小心的着了他的道。
“思齐，我现在好难过啊……”
“别难过，没事的，乐乐……你看你现在最想做什么？我陪你去好不好？”
“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是啊，你说吧。”
当时我以为，他顶多就会说些想吃蛋糕啊、想去哪里玩啊之类的，所以还没等他说出来，我就满口答应了，也因此，接下来的发展才会让我欲哭无泪到完全不想回忆。
“那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好啊……嗯？嗯——？！”
当时的我一下子就蒙了，这小子在说什么？我一不小心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时光机在哪里？我可以存档重来吗？
而就在我震惊于“我把你当弟弟、你居然想睡我”的现实中时，坐在沙发那头的张佳乐突然朝我扑了过来，然后双手环住了我的腰将我抱紧，甚至还把我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你答应了！你刚刚答应我了是不是！思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
我想说这完全就是个误会啊，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你察觉不到我刚刚那是顺口说的，根本就不是我的本心吗！
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求交往作为开端，我和张佳乐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为尴尬的一段时光。
当时的我急于澄清，根本没有顾及到张佳乐的心情，颠来倒去的说了不少伤他心的话，而那之后的两个月，平时还算亲密的我们两个，是彻底的断绝了联系。
两个月，我的暑假就要结束了，张佳乐的夏休期也要结束了，最后我还是赶在开学之前，和他当初一样的，换了两路公交车、用时一小时十五分钟找到了他家里。
是什么让我下定决心去好好找他谈清楚的呢？我想，大概是我在那个赛季的总决赛上，所看到的张佳乐的样子吧。
我不玩荣耀，但我还是知道这个游戏的，第一次听说其实还是从张佳乐那里。
有一年，他给我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条价值3458元人民币的项链。
我在看到项链上的标签时震惊了，我震惊于当时还只是个高中生的张佳乐，是哪里来的钱给我买的，要知道，以往他送我的生日礼物都是些小东西——小学时候送我漂亮的笔记本，初中开始喜欢送我好看的马克杯，都是些顶多就几十块的东西啊。
顺便一说，我每年给他的生日回礼，都是我写的毛笔字，连几十块钱都不值，但是他每次都会当成宝一样的收好，这倒是让我非常感动。
“那是我打游戏赚的钱！我玩这个超厉害的！真的，思齐你相信我啊！”
我当时也搞不清打游戏是怎么赚钱的，所以我愣是不肯收这项链，要不是后来他生气到看着都要哭了，我绝对要押着他去店里把项链退了。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张佳乐所说的“我玩这个超厉害的”是什么意思，一直到我去网上找了那场总决赛的视频来看。
老实说我根本就看不懂，有时候甚至还搞不清楚，到底哪个角色才是张佳乐操作的，怎么输的、怎么赢的我也是糊里糊涂，但是，颁奖典礼结束后的一幕，让我非常难忘，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那不是正规录制的比赛影像，是一个在现场前排的粉丝自己录制传到网上的视频资料，我看到从台上下来的张佳乐、以及他身边的队友们，都带着遗憾落寞的表情，连录像之人旁边的粉丝们也一样垂头丧气的。
但是这时候，张佳乐突然冲到了观众席前，抢过了一个粉丝手中写着“百花加油”的横幅，高举着大大的展开来，对着台下的所有人大声喊道——
“百花加油！我们还没有结束！下赛季我们再来！”
视频的上传者还写了一篇小作文抒发感想，而我也在那一瞬间思绪万千。
无法言语，而我眼底悄然定格下的张佳乐，在那一瞬间闪耀到刺目的身影，让我在心里头一回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我认知中那个小男孩了，他远比我知道的还要璀璨夺目！
而是什么让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成长了呢？我想，必定就是那个叫做“荣耀”的游戏吧。
我想，我应该放下过去所有的成见，好好的去正视张佳乐了——这么想着，然后我独自跑出了家门。
我找到张佳乐，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认真和他谈，其中心思想也就是——如果之前你是开玩笑的，那我们就都忘了吧，以后还是好姐弟；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恕我不能接受。
他很好，他非常好，好到我觉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但是，我还是想继续这么看着他，看着他以后越来越好，即便他也会因此离我越来越远。
听我说完这些话之后，张佳乐开始回应我，但是他的第一句话就把我吓得不轻。
“思齐，我在12岁的时候，就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娶你了。”
我：？？？
你在瞎说什么啊！12岁？现在的孩子这么早熟的吗？我那会儿都23岁了，还没想过一丢丢要结婚的事情，你难道12岁就开始规划未来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当时的张佳乐也已经20岁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我还是觉得他在说胡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这么多年，我就没把你当成姐姐看待过！”
我觉得我应该快刀斩乱麻，因为张佳乐现在的表情，太戳我的心了！之前我说他笑的时候杀伤力超大，但他不笑的时候、尤其还是在认真的说着这种独白的时候，那样子简直能让我当场血溅三尺，并且持续不断的痛殴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那我就继续等，反正我也已经等了好多年了，再多几年也不怕，要是……要是一直都等不到你，我、我就……”
张佳乐的话只到这里，因为我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的先心软了。
——你告诉我，这他妈谁承受得住啊！
光是被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看，那眼神中无奈的绝望，就足够将我整个人都吞没了，而他一字一句的向我表白着的他的心意，更是彻底抽走了我所有负隅顽抗的骨气，你说我除了答应他，还能怎么办！
“虽然还是觉得很奇怪，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先试试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