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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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迟淼心里便只剩下一个盘桓不绝的“冤家路窄”。
也当真是冤家路窄，所以才在她还未想清该如何料理江玉莹时，让她听见身后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温吞唤：“宗师兄，沈师姐。”
这嗓音温雅、清甜，与她记忆中那带着些许紧绷的清冷不同。宗云深已迎了上去，宋听白也抬手同那人打了招呼，何歆悦懵懂回头，迟淼慢了半步，讥讽与试探被压在浅笑之下，她合群地转身，于是看见许莹玉，也看见江玉莹。
江玉莹着一身素寡，看着像是单薄了许多，分明是折了玄朔的大功臣，面容却带着些迟钝的憔悴。她正与几人寒暄，偏迟淼打量的目光太过热烈，江玉莹似有所觉地回望，恰恰对上迟淼毫不避讳的视线。
江玉莹微微怔声，只觉得她有些面善，于是露出笑颜，道：“这两位就是沈师姑新收的师妹？”
——她果真没认出她来。
这对迟淼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她脸上的浅笑真切了几分，主动道：“江师姐。”
玄朔的嗓音应当更冷肃些，才撑得起她那副恨世嫉俗的冷然气度，而迟淼的本音偏于甜澈，刻意造作起来，与玄朔便是两般模样。来历几乎说过百遍，她噼里啪啦地复述，轻易隐了些不大不小的细节，又不等江玉莹消化，便挽了何歆悦的手，示意她一起规矩行礼：“初来乍到，日后还要请江师姐多多指教。”
细节抹得多，却抹不过一个宿阳，江玉莹果然捉住了这一句，疑惑道：“宿阳山？”
她捅玄朔那一剑，就是在往宿阳山方向的水溪旁，对这个地名有些反应再正常不过，但迟淼是不会为自己解释的。她敛眸，宋听白果然如她所料那般抢先出了声。
宋听白解说时，还不忘夸她两句：“师姐或许还没听说，宿阳山上盘踞了一伙山匪，我们去寻玄朔的踪迹，恰好撞上了他们。多亏有三水师妹舍身引路，才没让他们闻风而逃。”
她三言两语将前事说尽，江玉莹频频点头，听得专注，再看向迟淼时，也未吝赞扬：“原来还有这档渊源。”
宋听白还记得，江玉莹来主峰应当是有正经事的，她不好意思再独自占着这一份唠叨，于是拉着江玉莹问起来：“江师姐怎么忽然来了主峰？”
她细细瞧着江玉莹略显憔悴的面容，欲言又止一阵，终于担心问：“可是二峰那帮人又欺辱师姐了？”
二峰的事，不该牵扯到她们三四峰去，江玉莹并不作答，只摇了摇头，避而笑言道：“是宗师兄遣人带话，说有要事同我相商。”
她避而不谈，宋听白不好再过多追问，只能揪着心让到一边去，听宗云深对江玉莹说明：“其实也是为了玄朔。”
他道：“虽说此一回没能捉住玄朔，但得了她两件随身物品，也算是重创了玄清门的气焰。栾师叔前日专门来了一趟主峰，道江师妹是功臣，有意为江师妹摆一席庆功宴，好放出风去，让玄清门有所收敛。”
宗云深私心觉得是件长脸的好事，可江玉莹脸上却没半点喜悦，反而连仅有的笑容都泛了苦。她像是为难，然而毕竟是师父的主意，她着实不知该如何推拒，正无言间，沈瑜却想起了那一张不明不白的告示。
此时的情境，与当时何其相似。
所以沈瑜忍不住出声为她解围：“太过铺张、太出风头，未必是件好事。”
她道：“玄朔下落不明，玄清门恐怕正想着为她报仇，虽说是熄了些许气焰，可正是因此，才要防着他们恼羞反扑，此时将江师妹送上风口浪尖……
她谨慎道：“有些不妥。”
宗云深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他听沈瑜说得有道理，渐渐便肃了神色，沉声道：“是我冒进了，此事暂且搁置一边，——我会再与栾师叔商议。”
江玉莹听他松口，不免向沈瑜投以感激的一眼。宋听白越看越觉得窝心，心中难免对栾济明与二峰诸人多了埋怨。她心里咬牙切齿，面上也现了狰狞，何歆悦一直站在旁边当吉祥物，这会儿倒被她吓了一跳，迟淼一眼便猜出她的怨怼，忙笑着上前去让听白师姐宽心。
她们三人小动作不断，沈瑜也不多加管束，却见江玉莹稍稍一揖，道：“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峰了。”
她不欲久留，宗云深身为此地的主人，当亲自将她送出门去。他是知道二峰那帮师弟的品行的，从前连以枫每日在他门口连哭带闹地哭诉，叫他被二峰的风气骇得叹为观止。在他眼中，二峰就是个应当被仔细清洗的大染缸，可每每同父亲母亲提起，他们却只是无奈地叹息，语焉不详，又不约束栾师叔，就将这件在他眼里极紧要的一件事轻而易举地揭过了。
如今江玉莹木秀于林，又独自立在二峰，无人从旁相助，再加上沈瑜那一席话惊人，他着实有些操心，于是又一次问：“江师妹当真不愿转出二峰？我母亲尚在收徒，三峰的钟师姑也接手过许多二峰的女弟子；我思前想后，总觉得师妹留在二峰，实是不妥。”
江玉莹始终执拗，一如既往地粉饰太平：“我在二峰过得很好，师兄放心便是。”
方才见过的两位师妹在她心中似烙下了些许印记，这会儿背过了身，便有一个身影渐渐模糊，另一个身影却愈发鲜明，几乎要与她见过的另一人相重叠，她缓声道：“倒是新来的这两位师妹……”
江玉莹顿了顿，眼角余光正瞥见那个仰头听沈瑜说话的小姑娘，只见她眉眼弯弯，亲近不似作伪，于是江玉莹微微摇头，将那一闪而过的疑心抛在脑后，轻声道：“许是我想多了。”
江玉莹告了辞，返身回峰，却不见方才被她瞥视的姑娘漫不经心转过眼来看她的背影，唇角笑意未敛，眼中已带了些冷色。
这冷色转瞬即逝，连近在眼前的沈瑜和宋听白都不曾察觉。说话间，宗云深已进了屋，铁烙的刻子凉得透了，他小心翼翼将烙铁重新锁回盒中，才长舒了一口气，询问道：“几位师妹是否需要我陪同，一道去选剑？”
练武场的弟子们已散了场，谈笑声盈了满院。她们几人逆着人潮而行，宗云深与沈瑜闲谈，宋听白缀着何歆悦，迟淼落了一步，慢悠悠跟在最后。
山峦迭起，微风拂身，山道偶有狭险处，迟淼半探了眼往山下望，见脚下云雾缭绕，宛如踏云而行，她想，三个月。
她只在紫云门留三个月。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20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