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21、第 21 章

　　两个哥哥一样的人物一定要等妹妹醒来才肯动身。月夜揉了揉月寒的头发，心说这孩子太苦了，早早的送走了浅扶辰，抚养儿子长大，在这种地方又吃了这么多苦，到底是妖啊，喜欢上人类只能看着他一次次的离开自己。

　　屋里有月夜守着，辛墨染坐到湖边，身边古若尘的安神咒已经念到了最后，他看着辛墨染百年难得一见的忧愁，低声问：“现在你知道血染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吧。”

　　辛墨染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灵湖。

　　“放任族人被仇恨包围，下场就会和第24世的血族一样，分崩离析，内战不断，血染是那时意识到何为领主，才在第25世接受了族人的恨，背负着他们的仇恨作为一个王活下去。墨染，你是领主，是他们的王，你势必要背负着你族人的仇恨，你不能继续任性的把朋友放在第一位了，你得把族人放在第一位，不管做什么，总是要为他们着想，为他们铺好后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才是领主。”

　　“……”辛墨染还是不说话，他捧起一湖水，低声喃喃道，“太沉重了。”

　　古若尘看着他，没说话。

　　“我就是在仇恨中长大的，我最清楚仇恨有多能毁掉一个人，也清楚能给一个人怎样的动力……他们的仇恨，太沉重了……”

　　古若尘抿了下嘴，站起身来，拍了拍辛墨染的肩膀，说：“这就是你身上的担子啊。”

　　屋内，左寻萧和苍瞳一人捧着一碗茶，气氛沉重的紧，古若尘走进他们，问：“你们怎么了？谁出事了？”

　　“谁都没出事……”苍瞳叹了口气，又无奈又幽怨的看着古若尘，问，“比秋夜影还强的小鬼，你有信心能打过么？”

　　“没有啊。”古若尘大大方方承认，说，“他一个化魔手就足够对付我了，怎么？你们该不会一直在讨论这件事吧？”

　　“化魔手化魔不化法，用法力是最好的，可……咱们这里会法术的，好像只有左寻萧吧？”苍瞳又说，说到最后又没忍住叹了口气，心力交瘁的紧。

　　魔力和法力是两种不一样的。魔力是任何魔法的基础，用的是来自领地的魔力，但法力不同，法力又称纯净魔力，是属于自己的魔力，需要法力的法术，基本上都是四圣地的魔兽，还有极少部分是各自领地的法术，不消耗魔力的法术，阴阳术就是一种法术。

　　“月夜不会？他不是学过上古冥界的法术么？”古若尘问，想到他的师傅，第一任冥王妃，出身神界的韩菱蕊。

　　“他学的不是法术，是魔法。”左寻萧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感受到了二十多世都没感受到了无力。

　　“嗯？我记得他们冥界也有法术啊，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月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随手拉了个凳子坐下，说：“没记错，冥界四花、忘川河边的曼陀罗华……还有黄泉水，都是要法力的。”

　　“啊？”左寻萧迷茫的看着月夜，稀里糊涂的问，“彼岸花不就是曼陀罗华么？等会不是……彼岸花是曼珠沙华是吧？他们不是一个？那曼陀罗又是什么？我发现你们冥界不仅河多桥多，花还那么多。”

　　“……”月夜瞥了左寻萧一眼，心想这人没去过冥界，没见过冥界，不知道很正常，不要生气，而后说，“曼珠沙华是曼珠沙华，曼陀罗华是曼陀罗华，你说的曼陀罗和曼陀罗华不是一种花。”

　　这下好了，说的连去过冥界的古若尘都听不懂了。

　　月夜又叹了口气，无力的说：“曼珠沙华开在彼岸，就是三途河边，曼陀罗华是白色彼岸花，开在忘川河边，曼陀罗花到处都是，人界也有，是一种剧毒的花，这么说总该明白了吧。”

　　“那黄泉水呢？刚才你的黄泉水不是差点被那小鬼化了么？”左寻萧又问。

　　“那不是真正的黄泉水。”月夜说，“那是掺了魔力的，真正的黄泉水是能控魔，还能唤亡灵的，我只有给小寒做眼睛时才会用，黄泉水伤魔力，用得越多魔力受损越严重，不是特别好恢复。”

　　月寒醒后已经是晚上了，眼睛也适应的差不多，她看着坐在床尾睡着了的辛墨染，轻声叫道：“师兄？”

　　辛墨染一叫就醒，下意识运气魔力准备进攻，发现是月寒后才松了口气，问：“天烬刚才还问你怎么样了，好点了么？有没有不适应？”

　　“没。”月寒摇头道，“师兄，他们要我的眼睛肯定是要毁掉蓝严的魔力，黄泉水加上神界的封魔术……师兄，别让他毁在墨镜湖手上好么？青丘就是他救下来的，小蝶的魔力也是他救回来的，我真的不想他变成个废人。”

　　“放心吧，何易秋还在百墓山里是么？”辛墨染问，见月寒点头，说，“把他的位置给我，救下那小鬼后我们就把他送到何易秋那去，让他在那修养。古若尘留在青丘，有什么事叫他传达给我。”

　　“好，师兄，你们小心。”

　　辛墨染笑了一下，弯下腰捏了捏月寒的后颈，把额头贴在她额头上，笑道：“你师兄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能瞬移的吸血鬼留下安抚雪狐的情绪，只能等左寻萧画符传送过去。

　　“我竟然开始期待左寻萧改良好阴阳术了。”苍瞳突然说，“到时候，阴阳一族说不定能崛起。”

　　“有他在，阴阳族崛起是迟早的事。”辛墨染说。他总是对左寻萧保有莫名的自信，也许是这家伙天生一副乐观性子，他被很多人都称为“冲破黑暗的一道光”，于血染来说，他更是她人生的一道光，于他辛墨染来说，他到更像是“照亮一切的光”。

　　传送到黄沙漫天的土地上，苍瞳四处看了看，皱了下眉头，二话不说，一拳打在地面上，把黄沙打出了个窟窿，露出了地下暗道。

　　“四大家族藏东西通用的手段。”苍瞳说，手上燃起一团火，打头下去了。

　　左寻萧紧随其后，他想到上一世时苍瞳诡异的魔法，又想到上午他用的化魔手，忍不住问：“你到底用的什么魔法啊？”

　　“秋静不都说是控血魔法了么？”苍瞳哭笑不得的说，“就是黑暗势力内部的自创魔法，若练此功，必先腐蚀自身内脏，练成后可控制别人的血，要想打到我就必须留自己一样东西在我身上，与自己越亲密对我造成的伤害越大，但我会习得那人的魔法，所以……秋静的月光魔法和枯叶魔法，还有血染的血系魔法，我其实都会。只是我觉得没我自己的好用，所以一直没用而已。”

　　“那跟化魔手有什么关系？别告诉我化魔手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啊。”左寻萧问。

　　“是啊，化魔手就是控血魔法的第一步，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上一世那么多人联手都打不过我一个？那小鬼应该是在楼青煜墓里练的，他死后就把化魔手一起带到墓里去了”

　　跟在左寻萧身后的辛墨染对殿后的月夜说：“现在我知道为什么除了苍瞳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练成黑暗势力的魔法了。”

　　月夜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问：“那你是不是可以一个人对付下那小鬼，你一个人会三个人的魔法呢，要不我也给你点血，让你学会我们冥界的法术？”

　　“想都别想”苍瞳说，“秋夜影可不会有自主意识的魔法。”

　　走下楼梯，就是一个和地牢没什么两样的地方，亏得蓝鹤鸣能一直在这生活，倒真是苦了他们一群人了，这么想着，苍瞳打了个响指，黑炎在两边墙壁上燃起来，经久不灭。

　　“你刚才还说别人的不好用。”辛墨染看着这熟悉的黑炎，鄙视道，“现在就开始用离尘的黑炎。”

　　“不死火灭不了，比你们的火好用多了。”

　　走过第一个房间，四个人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左寻萧皱了下眉，飞速拉开苍瞳，积极咕噜了念了一通没人能听懂的咒语，手拍在空气中，轻念道：“御！”

　　结界护住四个人，水弹霹雳巴拉的打在结界上。结界被打出一道道裂纹，却又在下一秒恢复，现在左寻萧体力魔力法力皆是恢复至绝佳，自然不会再出现结界被打碎的情况。月夜感应到魔力来源地，轻踏了一下地，红白两种彼岸花盛开在这阴暗的地牢里，月夜抬手，两种花像被风吹过一样，花瓣纷纷浮在半空，月夜手腕一翻，花瓣随着他指引的方向，纷纷朝一个地方攻去。

　　凤鸣声传来，左寻萧用力踏了一下地，绝对防御张开，吸收了火凤的火焰。月夜沉默不语，冷眼看着在上方盘旋却一直不停止攻击的火凤，手向上招了一下，通白的花在墙壁上盛开，而后渐渐变大，覆盖住了整个天花板，花变得透明，下一秒，火凤便悲鸣一声，变成了丝丝火苗，落在地上的花海时，化成了花海的肥料。

　　变故随时都会出现，左寻萧不取消绝对防御，又叽里咕噜了念了什么咒，灵符朝地牢深出飞去。

　　“蓝严”面带着微笑，周身绕着水火护身，一手燃火一手起水，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先灭了他的结界。”左寻萧说，有绝对防御的话，他们只能是互相飙魔力，谁都伤不到谁，他感应不到这小鬼的具体魔力，魔力源辛墨染又不会法术，硬拼的话只会消耗太多月夜的法力，于他们不利。

　　曼珠沙华吸收魔力，曼陀罗华散魔，水晶兰吸收魔法，“蓝严”也意识到了这三种花的麻烦之处，抬手凝了一朵火莲，打算用一招大的灭掉这些麻烦的东西。

　　火莲用出时被透着寒意的血黄色的水箭浇灭，“蓝严”好奇的抬头看去，只见月夜周身都被黄泉水包围，他挥手，黄泉水张牙舞爪朝“蓝严”扑去，在逼近他时化成了亡灵将士，喊叫着挥起了手中的剑。

　　苍瞳敛眉，消失在了原地，“蓝严”注意到了消失的苍瞳，分了些神在防御上，抬手挥去，水刃斩断将士，将士嘶吼着化成最开始的黄泉水，像一把把利刃一样打在“蓝严”的绝对防御上。绝对防御出现了裂纹，左寻萧眼前一亮，踏地而去，手臂上条条咒文缠绕。一拳下去，绝对防御破碎，“蓝严”敛眉，双手凝着火球，想要近距离的打在左寻萧身上。

　　月夜挥手，黄泉水缠住左寻萧的腰把他拉回来，苍瞳随即出现在方才左寻萧的地方，伸手化掉“蓝严”的魔法，转而像他刚才那样准备近距离用出去。“蓝严”大惊，魔法最多只能化一次，他提手准备用反伤魔法返回去。左寻萧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手指飞快的画着什么。

　　“封！”一声低喃，封魔符打在“蓝严”后背上，“蓝严”闷哼一声，双手被苍瞳握住，他抬头，和苍瞳对视。苍瞳却笑了一下，随即，他便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血液在体内爆炸，“蓝严”吐出一口血，反手握住苍瞳手腕，抬脚踢在苍瞳胸口。

　　火焰烧掉封魔符，左寻萧皱了下眉，低吼一声，一拳打在他后背上，趁机拉走了苍瞳。

　　苍瞳捂着胸膛，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我可能断了几根骨头……小寒怎么没说这小子还是个魔武双修呢？”

　　“别把过错怪到我妹妹头上，他不是打不着你么？”月夜说着，挥手用黄泉水拦下“蓝严”的神火。

　　这话苍瞳就不爱听了，当下就撇嘴反驳道：“魔法才打不着我行么？没有脑子请不要说话！”

　　月夜“切”了一声，转向左寻萧的方向，问：“寻萧，你还能封住这小子的魔么？我打算废了他的魔力。”

　　“……”说的这么容易，左寻萧瞥了月夜一眼，没好气的说，“不能。”

　　“你阴阳术干什么吃的？这都封不住？”月夜“切”了一声，一脚踩在左寻萧后背上，借着力飞身出去，黄泉水缠住水龙，月夜踩在水龙身上，黄泉水朝“蓝严”打去，“蓝严”挥出火焰，是一种不同于神火的火焰，是一种明黄色的火焰。

　　火刃斩断黄泉水，直奔月夜而去。

　　“无名业火啊，血染都没练成的上古火焰。”辛墨染喃喃一声，踏地而去，一手拉过月夜衣领，完好无损的躲过火刃，在火刃化为火凤和下方的水龙一同攻来时，辛墨染一手把月夜甩出去，两手对着两边的魔法，暗紫色结界张开，再被斩破，辛墨染看了“蓝严”一眼，叹了口气，回到地面，问左寻萧说：“真的封不住？”

　　“你猜他的控魔能力是跟谁学的……等等，你猜猜他师傅是谁？”左寻萧说，踏地又用出绝对防御，防下“蓝严”无差别的攻击。

　　“谁？”月夜说着，还一边挥手控制着三种花攻击和散魔。

　　“寒魔魂？”苍瞳试探性的一说，见左寻萧一副“恭喜你”的表情，登时觉得灭顶之灾来了，“难怪不见他魔力有消耗……”

　　寒魔魂修的控魔是消耗的越好恢复的越快，如果一口气消耗掉全部魔力则需要好几个月来恢复，所以修炼这种控魔能力的人魔力都和无底洞差不多，和他们耗魔力只能把自己的耗干。

　　“封魔需要比他还多的魔力来封，我可没无底洞一样的魔力，狐狸呢？你不会封魔么？”左寻萧问。

　　辛墨染很诚实的摇头：“不会。”

　　“真麻烦……”苍瞳嘟囔了一声，动了动手，骨头在他手下发出“咔咔”的声音，他说，“我去废了他的化魔手，你们趁机搞定他。”

　　自打第一世修炼控血魔法到现在，苍瞳也是第一个用化魔手去废另一个化魔手，是吉是凶他自己也不清楚。

　　辛墨染不太放心，问：“要我借你点魔力么？别再把你魔力耗干了。”

　　“……”苍瞳看了眼还在源源不断进行攻击的“蓝严”和魔力消耗有些大的左寻萧，说，“我化点，随便用个大招。”

　　“蓝严”不会控血魔法，这对苍瞳来说反倒是一个优势，因为用化魔手废化魔手的本质就是让通过引爆血液让对方的化魔手失控，从而让魔力失控。但是对方是个会反伤魔法且魔力是个无底洞的对手，苍瞳也保证不了自己不被他化掉。

　　走出绝对防御的范围，苍瞳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揉面团似的化掉了“蓝严”的魔法，又全部打回去，“蓝严”见状，抬手把这团魔法反伤回去，月夜打了个响指，水晶兰和曼陀罗华散掉魔法。苍瞳踏地而去，在蓝严想用魔法的时候扣住他的手，开始化他体内的魔力。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蓝严”又想抬脚踹开苍瞳，苍瞳却一脚在他他的脚上，爆了他腿上的血管。

　　“蓝严”闷哼一声，失去了主动权的他跪在地上，狰狞着反握着苍瞳的手，也开始化他体内的魔力。

　　这样不行，感受到体内魔力躁动的苍瞳意识到这样的下场只能被这小子化掉自己的化魔手。没办法，苍瞳“啧”了一声，一头撞在他额头上，光明正大的抢魔。

　　被借魔的一方若是拒绝的话，借魔的一方就会变成抢魔，拒绝的意图越是明显，越难控制抢来的魔，“蓝严”激烈的抗拒着，越发霸道的化苍瞳体内的魔力。苍瞳好歹是修炼了全套控血魔法的人，控魔能力一绝，再加上他一直在引爆“蓝严”体内的血液作为干扰，“蓝严”的抗拒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突然，“蓝严”指甲抓进苍瞳手里，抓着他的手凑上了他的嘴唇，比苍瞳更张狂的抢魔。

　　我操？

　　苍瞳短时间大脑空白了一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小鬼居然直接抢他的法力。

　　短暂的空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这个时候不能去打扰他们，不然苍瞳极有可能会魔力失控，可眼下这样……

　　“啧”辛墨染皱了下眉头，突然出现在“蓝严”身后，一掌拍在他脑袋上，低喝道：“死亡凋零！”

　　抢魔和化魔被外界逼停，苍瞳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辛墨染眼疾手快的点了苍瞳的穴，将一缕狐火打进苍瞳体内，又咬破手指在他额上点了一下，轻轻念了什么，这才将苍瞳体内躁动的魔力安抚下来。

　　苍瞳松了口气，疲惫的躺在地上，无力的说：“我发誓，这小鬼绝对比秋夜影强，太难对付了……刚才那事别告诉离尘，太他妈突然了。”

　　辛墨染看着一地玻璃碎片，又看着自己的手，神情有些恍惚，直到左寻萧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左寻萧问：“恢复后第一次用禁忌魔法吧？”

　　“嗯。”辛墨染点头，叹了口气，说，“走吧，我有点担心真正的蓝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