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10、第 10 章

　　晚上，他们一般都选择天黑后立刻休息，绝不多呆一分钟也不乱跑去别的地方，就老老实实呆在蓝严的结界里，要么就这样休息，要么在一旁修炼。

　　只是今晚，有些不一样。

　　今晚，天还不是特别黑的时候蓝严就不下了结界，叫大家休息，醉蝶影问他为什么，他说：“这片森林有点危险，明天咱们争取一天走过，晚上不要在那驻扎。”

　　这样的话不禁让人浮想翩翩，苏幸问他：“是有鬼血两族栖息在这里么？”

　　“不知道，我晚上也没在里面呆过。”

　　这里除了两个暗族人，都是需要一天三顿和人类正常作息的人，一路上浅天烬和月空羽承担了不少打猎的活，一到晚上休息时就烤了分给每个人外加三只狐狸。雪狐大部分都吃生肉，偶尔才吃一次素食，就导致队伍食物需求极大，每次看见月空羽和浅天烬发愁找不到吃的时，蓝严都在心里感叹一句还是一个人好。

　　当天晚上睡觉前，月空羽突然坐到蓝严身边，问：“之前我就在意了，那时候不太熟也不好意思问，你的魔法都是怎么修炼的？一出手就感觉你的魔力要比我们强横许多。”

　　那现在是熟了？蓝严对月空羽笑了笑，心里也明白月空羽这一类人，你看着他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其实暗中不知道观察了你多少，是个人精，但是这种人责任心很强，是个极好的伙伴。

　　“我跟你们的修炼方式不一样”蓝严说，“我4、5岁就被扔进百墓山了，什么都不知道，有一次见两个人打架，觉得很厉害，就想我也要练，就坐在坟头上练，感应到了水火两种元素，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主辅元素，都当主元素练的，我出身神界，修炼速度本来就要快些，也值不得稀奇。”

　　“其他的也是这么练成的么？”月空羽又问，听他这么说好像和自己练的方式没什么不同，是他不想说么？可蓝严这样的人应该不屑于对这种事藏藏掖掖，那应该就是他认为和自己练的不一样。

　　“也不算是。”蓝严说，在手上布了个小型结界，说，“练结界的时候费了不少劲，我那时候还是以盗墓为生，其中一个墓是一位结界大师的，在里面闭关了十几年，后来又有一个墓里面放着化魔手的修炼方法，就又闭关了十几年，出来的时候里面早就换过一批人了，不知道为什么都盛行用毒，我也是没办法，又找了个医师的墓，在里面学了学医术。我也算是师从百家，包括水火元素的修炼，都是在墓里练出来的。”

　　蓝严的确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可隐瞒的，只要不让他把自己的魔力给了别人，对于魔法的修炼，他一向都是有求必应。

　　几个人都渐渐睡去，蓝严伸了个懒腰，把火调大了些，按照惯例去四周转转，有点意外的居然看到苏幸在修炼。本来想着这样就走，不打扰他的修炼，可看他修炼的方式，忍不住还是想说两句。

　　“你不要把水固定了姿态啊。”

　　“啊！”苏幸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抬胳膊把魔法打出来，看见蓝严挥手驱散了魔法后才反应过来是谁说的话，担惊受怕的松了口气，想到他说的话，忙问：“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蓝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坐到他旁边后抬手凝了一团水球，水球变成变成鱼的模样，又变成利箭模样，说，“水是五元素里可塑性最高的，修炼时遵循它的柔性最好，阴阳族不是有以柔克刚的说法么，就是这个道理。”

　　苏幸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依照水的柔性修炼，刚说了一声“那……”就见蓝严手上的利箭自己飞了出去，直朝蓝严身后刺去。

　　蓝严眼里闪过不明显的杀意，回过头去，醉蝶影郁闷的走来也坐到他们身边，说：“警惕性真好，我还想试着能不能偷袭成功呢。”

　　“小姐怎么还没睡？”苏幸问她，晚上修理时若是有人在修炼，醉蝶影总喜欢去小小偷袭一下，经常搞得人措手不及差点轰了她。

　　“睡不着，来看看你们。”醉蝶影笑嘻嘻的说，倒是一副活泼阳光的模样，和她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蓝严盘腿坐在地上，视线上下打量着醉蝶影，为了不被发现他还连带着苏幸也一块打量了。看了有一会，他才笑了一下，说：“下次偷袭记得把气息隐藏掉。”

　　“啊？我又没隐藏气息？”醉蝶影大惊，被提出后郁闷的很。蓝严又笑了笑，这姑娘就是个马虎的性子，丢三落四都是常事，每次偷袭都想不起来隐藏气息也是个常事，也亏得她这马虎性子直到现在也没吃过亏。

　　和苏幸说的也差不多了，蓝严起身就要走，苏幸一见，急忙拉住他胳膊，眼里都放着光，问：“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主辅元素都能修炼出最强净化魔法的啊？”

　　“嗯？”蓝严知道苏幸得问，但是没怎么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一时也组织不好简单易懂的语言，就说：“呃……你现在是你本族的变异魔法，再往上就是神水，把神水修炼到炉火纯青后净化魔法就会自然而然出现在你脑海里了。”

　　苏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花了点时间提取话中的信息量，醉蝶影在旁边提醒他“就是层层递进”，蓝严觉得他们俩的关系不错，不由得想起以前遇到的来自清泉涧的人，都很亲切柔和，性子都好得不得了，想来应该是左寻萧的功劳。

　　恍惚之中，蓝严突然想到了几天前那场和禁忌魔法使用者大战的一场，想到那漫天的黑雷，他觉得好像有什么悄无声息的滑进了他的脑海里，成为了一把打开心中疑虑的钥匙。

　　那天他们才走到森林中心，突然感知到有人在包抄他们，当时蓝严提议给他们开出一条路，让他们先突围出去，可不等他使用魔力，一个什么东西把他罩的严严实实，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走出来，看着他们笑道：“现在没有蓝严保护，把雪狐交出来。”

　　保不保护的都没什么所谓，毕竟都是继承了父母天才基因的小天才们，又接受了蓝严的建议和指导，实力都只增不减。见蓝严被困，浅天烬心里还是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帮忙，而后一只冰箭停止了他的纠结。

　　四个人被分散开，白然和白蕙也有法力，跟着自己就近的人一块被分散开，他们在的地方很快就只剩下了黑衣人和困住蓝严的魔法。

　　黑衣人拍着屏障，笑道：“特地为你准备的，喜欢么？”

　　蓝严从被关进来就在猜这是个什么东西，能吸收魔法，蛮力也打不开，感觉上像是个麻烦的结界，但这种需要消耗不少魔力的东西显然又不在结界的范围。又一次魔法被吸收后，蓝严听见黑衣人的声音，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了。

　　“你倒是真修炼出黯然了，不容易吧。”

　　这种吸收魔力，不会被蛮力打烂，甚至会慢慢消散被困在其中人的魔力生命的禁忌魔法，修练难度也就比化魔手低一些而已。蓝严觉得这人还真是不容易，上次被自己凑了一顿后就一直在研究黯然吧，研究了这么久终于研究出了成果，只可惜……

　　蓝严笑道：“你确实蛮有天赋，只可惜啊……”

　　黑衣人上次被他暴揍一顿时就听到了类似的语气，瞬间就紧张起来，忙问：“可惜什么？”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也研究了一下你们的魔法，发现它呢……”

　　随着蓝严的声音，黑衣人发现他的屏障竟开始燃烧，慢慢露出了里面故作无辜的人。蓝严手上一团火焰灼灼燃烧着，随着蓝严的一声“去”，发出了凤鸣声，一只火凤从火焰里飞出，由小到大，盘旋在蓝严身边，蓝严笑着说完他的后半句话：“是可以被净化的。”

　　黑衣人呼吸都停住了，看着盘旋的火凤和被灼烧的魔法，喃喃道：“火系最强净化魔法……凤舞九天？你……你怎么会的！你……”

　　“眼力不错”蓝严笑道，另一只手上又浮现出一团水球，“我也好久没用这招了，送你一招龙飞凤舞。”

　　火系最强凤舞九天和水系最强水龙吟融在一起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是一种死定了的无力感。

　　火凤和水龙在天上纠缠，蓝严把手上两种元素融进一起，一个响指打出，火凤振翅，水龙摆尾，天上的雨落在地上变成火焰，水龙长吼一声，俯冲下来，打烂黑衣人无谓的防御，完完全全打在他身上。水龙消失后，火凤振翅，地上的火焰火势壮大，它的身体散成火焰，朝每个被认定是敌人的人打去。

　　这一招算是一个大招，魔力消耗的不小，蓝严稍微喘了口气，月空羽浅天烬两人先后回来，等了一会后苏幸也被树枝绊了一跤摔进蓝严的视线范围内，两只雪狐也跟着苏幸和浅天烬回来，就剩下醉蝶影不知道去了哪。

　　一会不见醉蝶影浅天烬就着急，则还没超过两分钟，浅天烬就觉得她出事了，双手凝出一朵冰凌花，花瓣刚要散开去寻人时，醉蝶影就尴尬的抓着头发出现了。

　　……

　　白天走那片危险的森林，浅天烬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晚上不能走了，这片林子的树都是上万年成了精的，一到晚上就跑出来作妖，很容易让休息在林子里的人杯弓蛇影。

　　接近青丘，人明显就少了许多，青丘有女帝的防御结界，自家狐狸出入都自然，外人出入都需要青丘雪狐带路。而青丘雪狐带人进山都有两套手段，若是自愿的，直接带着外人进山就可以，若不是自愿的，就念咒语启动，结界会自动把外人屏蔽在外，任凭他怎么叫喊都没用。

　　进入青丘境内，蓝严就飞速凝出了火羽，几个人加速前行到青丘内。

　　越靠近他们生活的地方瘴气越密集，到青丘内视线就造成了极大的干扰。听声音，白蕙听出是女帝在和敌人抗争，她急得要去帮忙，却被月空羽一把拉住，他说：“现在瘴气未解，你现在下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先等蓝严解了瘴气吧。”

　　“天烬”蓝严突然回头叫道，“最好还是让月寒小姐来帮忙吧，咱们几个人……不一定能打得过墨家和柳家……”

　　说罢，他便抬手布出了一个结界，把身后的的人都护起来，而后他也不敢耽搁，捧起双手，嘴里念念有词。随着咒语接近尾声，蓝严脸色越来越难看，汗珠一滴一滴往下落，从脖颈上能看到他极其明显的青筋。他手上的无色水球越来越大，终于，念到最后，水球化成了一条小龙，蓝严大喘着气对小龙说：“拜托你了。”

　　小龙对他点了点头，飞上天际的过程中一点点变大，最后盘在青丘山顶时像极了神龙降世。瓢泼大雨落下，水龙在空中长啸了几声，最后化成了粒粒水珠，落在整个青丘内。

　　菩提水用出的水龙吟几乎要榨干蓝严身上的魔力，他看着远处在内部一些的地方，依旧毒瘴气蔓延，瘴气范围太大，绝不是一招水龙吟就能解决的。也不知道女帝在哪，蓝严心想，女帝不在月寒小姐不在，只凭身后的几个人和摇摇欲坠的自己是绝对不能跟他们抗衡的。

　　开始被结界包围的时候月空羽还不明白为什么，但很快，他就懂了。

　　没有魔力的支撑，就连火羽都维持不住，蓝严心想浅天烬和月空羽应该会保护好自己，在空中转过身子布出一个简单的结界保护自己不摔得头骨错位，他才刚开始布置，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蓝严对杀气敏感的紧，急忙转回身子提起双臂防御，拳头打在双臂上，像气波被发射出去一样，重重的打在地上。

　　蓝严的双臂瞬间淤了一大片血，好像血都要渗出皮肤一样可怕，他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两个小臂像是被折断了一样。偷袭那人走到他面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笑道：“再来一拳，以你们蓝家人的体质，你猜你会不会爆血管而死？”

　　说着，那人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蓝严闷咳几声，吐出了一口血，他笑道：“你叫……柳青是吧，用你们柳家给我陪葬，我倒是值了。”

　　“你说什么？”柳青狠狠在蓝严胸口踩了一脚，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骨裂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值得我们给你陪葬？”

　　“我……不是什么人咳……咳咳……”蓝严感觉如果再被他踩几脚，可能真的要找冥王报道去了，“我是……你们老大……蓝鹤鸣的侄子而已……凭蓝家护子的性子，就算再怎么憎恶……也是蓝家的人……由不得别人说杀就杀……”

　　柳青被蓝严的话镇住了，他记得出发前蓝鹤鸣明确说过，如果遇到了蓝严，只可打不可杀，若真失手杀了蓝严，便真的要柳家陪葬，为了这么个人，搭上一家族的命，值不值得？

　　但柳青毕竟是柳家的人，一拳一脚没弄死蓝严，奇怪的很，又是一脚踏下去，蓝严依旧只吐血，根本没有要死的样子。果然有猫腻！柳青移开脚，抓着蓝严的衣领把他拎起来，说：“你还真吓住我了，不过你找了个什么宝贝和你连命？这样居然还能吊着你的贱命。”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柳青便一手蛇拳打在蓝严咽喉，这一拳可真是奔着要人命去的，如果没有青丘雪狐连命，恐怕真的得交代在这。蓝严撑起身子，见柳青闲庭信步的走来，忍着疼一掌拍在地上。

　　地面“咔咔”裂开一个口子，逼近柳青时从地底钻出一条火龙，柳青拉起地面为盾，火龙打在盾上便成为了小小的火苗。柳青嚣张的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只有火苗的魔力，还想怎么反抗？”

　　蓝严其实蛮希望这个柳青用魔法的，他会蓝家独门魔法，一种能把即将打到身上的魔法反弹回去的手段，还会化魔手，只要他化了柳青的魔法为己用，就能有给自己治疗的魔力，到时候别说柳青了，整个柳家他都能打一打。

　　可事情总不是按照他的预料来的，柳青只是用了瞬步到他身边，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又踩在他的脖子上，他笑道：“我知道你们蓝家会反伤魔法，你也会化魔手，真当我傻么？在你没魔力时用武才是最好的办法。”

　　没办法了，蓝严双手不敢再用劲儿了，刚才拍的那一掌差点没把小臂上本来就错着位的骨头打出来，只能用阴招了。

　　这么想着，蓝严卯足了劲用疼的不敢说话的嗓子喊道：“舅舅！我在这！”

　　舅舅？蓝鹤鸣！柳青惊慌失措，下意识把脚从蓝严脖子上移开，而就这么一个失神间，一团冥火突然张牙舞爪的朝柳青打来，柳青大惊，急忙运起魔力防御，蓝严狰狞着侧过身子，闷闷的又咳出几口血。月空羽用力拍了下地面，彼岸花海和亡灵一同出现，他扶起蓝严，喊道：“天烬，撑一会！”

　　“不是不让你们出来么？”蓝严又吐出一口血，笑道。

　　“不出来看你送死啊”月空羽抱怨似的说了一句，一掌拍在蓝严背后，“是白家么？”

　　他这一掌拍下去，倒是把蓝严胸口的几块骨头复了位，蓝严想了想冥界什么魔法能有这样的功效，说：“算是吧，白家后人柳家，跟白家一样，一身的蛮力。你居然会用黄泉水？”

　　“我是魔力源，借我的魔力。”

　　“……”不想被人知道？蓝严活动了一下手腕，小臂上也好的差不多了，他转过身子，额头贴在月空羽身上，也不客气，恢复了自己半成魔力。

　　月空羽以为蓝严得恢复完全，想起他没有魔力时任人宰割的样子，禁不住问：“行么你？这么点魔力一会就耗完了。”

　　“没事，魔法修到顶层魔力耗费的就少了，而且我不能用太多别人的魔力，不然还得化……唔……”

　　蓝严的脸色有煞白到正常只维持了一小会，他一句话甚至都没有说完，脸色又煞白起来，他抓住月空羽的肩膀，弯腰吐出了一口黑血，无力的跪倒在地。月空羽急忙扶住他，问：“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边和浅天烬纠缠的柳青见后，哈哈大笑起来。浅天烬皱起眉头，担忧的看了那边一眼，问：“你笑什么？”

　　柳青浮起地上的碎石朝浅天烬攻去，说：“我笑蓝严自己找死。”

　　“你说什么？”

　　“蓝家是天生毒体，魔力不能随便外借也不能随便借，他在没有魔力的前提下借魔，只会让他魔力狂虐性失控，化魔手也救不了他。更何况，这小子将别族魔法练成自己的，又在古墓里修魔，魔力沾染了尸气又不是本族的，就需要极强的魔力掌控能力，现在魔力失控，就需要他用比以往更强的掌控能力，可你看看他现在……不就是等死么？”

　　那边柳青笑的张狂，这边蓝严抓住胸口的衣服，第一次感受到了魔力失控的痛苦。不停在体内肆虐，他知道蓝家的体质，但他不知道蓝家不能随便借魔，从小就没人告诉他蓝家的忌讳，也没人告诉他注意事项。

　　月空羽看了看结界的方向，苏幸被他们送出去找月寒了，醉蝶影留在结界里随时救援，而且她也不会治疗……

　　“天烬，再撑一会，我马上就来帮你！”这么说着，月空羽扶着蓝严坐在地上，说，“用黄泉水控魔的过程很痛苦，你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