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元故事集》顾将晚

16、同事总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中）

　　“是你……等等，别走！”时卿惊坐起，这几天他一直都梦到同一人，只是他一直看不清那人是谁，可他能感受到，是他，梦里的那人是他，一直都没变过。

　　今天他终于看清梦里的那个人。

　　可他宁愿永远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搞得他现在每天都不好意思碰上他了，那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上周末好心收留他没有让他躺走廊的人啊。

　　但今天梦里的发生的事，让他有些觉得极为荒诞。先不说在梦里出现的时代景物，曲奕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那样的事的人，他成熟稳重有条理，可做不出把自己小命送出去的事情。

　　曲奕发现最近时卿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可自己每每把眼神转过去，他就避开不看自己。

　　他都快要以为他是不是发现自己每天晚上都在梦里“被迫”恶/搞/他了。

　　前两天，他终于看清楚那个不断出现在他梦里的人是谁了。

　　虽然，他长着一头墨色的长发，与现在的脸也有着些许不同，但他在雾散后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是他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己为什么老梦到他。尤其是前些时间，他明明都还没来公司，尤其是在梦里他们还做了些一旦仔细描述就会被警告的事。

　　他很心里清楚，自己对他没有感觉，否则那天早上他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只是每天这样，他真的很头疼，尤其是梦醒后还要在公司面对他。

　　又一次避开了自己的眼神询问，曲奕觉得他们大概得好好聊聊了。

　　“请你们救救他，拿什么换都行！”曲奕背上背着一个一身青衣的人，青色的早已被浸红，鲜红的血珠从他的下颌滴落。

　　曲奕没管脸上的血，把背上的人轻轻平放在葱绿的草地上，向站在树后的那人跪下说。

　　“我帮不了你们。”

　　“为什么？”曲奕哑声道，“他们，他们说，这个只有你们涂山有办法了……”

　　泪珠在眼眶里转了转，却硬是没掉下，可颤抖的声音却显示出不安和惧怕，哽咽着说。“拿什么做交换都行，只要，只要他没事。”

　　“可你是人，所有转世续缘都是以妖为主导的，况且，况且你们还是……同性。”树后的那人淡漠道。

　　中间片刻的停顿像是踩到了曲奕尾巴，“同性怎么了！凭什么人和妖都可以选择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是我，是我没用，是我太懦弱了……如果，如果我早点，至少我和他就可以多在一起一刻了……”

　　“让他们过来吧”一个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响起。

　　“可是，姐姐！那只妖都已经……”七魂都已经快散了六魄了……

　　“涂山一脉，重情重性。此景如此，此情不渝。让他们试试吧。”稚嫩的声音主人不容置疑的回道

　　曲奕闻言，眼中的泪珠终是掉落下来。轻轻抱起时卿，一步一步往前挪，终于到了树下。

　　清风吹过来，郁郁葱葱的树叶相互碰撞着发出簌簌的声音。曲奕双脚跪在树下，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树顶，而眼前不断逐渐消失的生气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苦情巨树啊，我愿意以灵魂起誓，以我的全部生命力起誓，与时卿，来生再见。”

　　千遍万遍的起誓，千遍万遍的呼唤，奈何眼前的人，已油尽灯枯，只一丝灵魂残存，无法做出“我愿意”这微弱的回应。

　　他只是个人类，他什么都没有，就如他所说他全身上下只有那纯粹的灵魂吸引着他。

　　如果可以，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要试试，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以死亡为代价。

　　日出又日落，若是没有心里的那一丝希望，普通人类的身躯早就无法支撑了。

　　可无论他心里是有多不愿放弃，他的体力终是到了尽头。

　　早就失去知觉双腿再也无法支撑他，曲奕倒了时卿旁边。可嘴里仍然不断地重复着誓言，就在他将要失去意识前，耳边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句轻微的：“我愿意。”

　　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泪珠从眼角泌出。

　　在声响传出后，时卿彻底没了声息。

　　顷刻间，苦情树开满了花。

　　花瓣如泣如诉般飘落，落在地上，落在曲奕不知何时白了的头发上，落在他不安的心里。

　　……

　　“容容，找个地，让人把他们葬一起吧。”

　　“好的，姐姐。”

　　每年每月来这起誓的人不知多少，可让它顷刻开花的却是难遇一次。

　　愿他们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