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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恋之曲酒吧的生意,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员工一个星期竟然能有两天的轮休假。按日薪结算工资的工作,休息的越多自然意味着工资发的越少,所以酒吧里的店员之中大多数都有同时做些兼职工作,同事之间也时常相互介绍些做兼职的机会。老妈最近似乎明显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是一个有钱人家举办的宴会,因为是私人宴会所以地点也是在私家别墅里,需要临时请些专业的宴会服务人员,只要半天的时间,而且待遇超好。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小美介绍给我的,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还能做个伴,我觉得很好哎,你说呢小雨。”

      难得她能爬起来和我一起吃早餐,这样的奇遇一年也难得有几回。

      “不是说要找专业的宴会服务人员吗?那怎么还会找你们。”我一边往餐桌上端着饭菜,一边不很认真的问着。

      “我们就是专业的呀!”妈妈瞪起大眼很不满的白我一眼,“调酒也好,服务也好,我们都很专业呀,而且听小美说,那家人因为有钱所以也很挑剔,服务生虽然男女不限,但是要求身材高挑还必须年轻漂亮才行,我们酒吧那么多人小美也才推荐了我一个人去,一方面我们关系最好,另一方面其他人的条件都不太够标准呢。”

      她得意洋洋的撇我一眼,眉飞色舞的说,“我可不是吹牛噢,现在你妈我啊,冒充一下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一点我从不担心,要不是她那迷惑人的外表,又怎么可能这样的高龄还能当服务员混饭吃。

      “那个不是问题,倒是……,那家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请个服务员也那么多要求,知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家啊。”

      专请年轻漂亮的,还要求身材,打着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求招聘的还真是不多见。现在的有钱人可都说不来,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打着招服务员的幌子,搞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聚会也不好说……

      妈妈接住我递过去的馒头啃了一口,满不在乎的说,“还能是什么样的人家,钱多到随便花的人家白,一天的工作,薪水快顶上我们半个月了,而且还管顿晚饭,小美都说这是她兼过的职里待遇最好的一次了。”

      我啃着馍皮若有所思的想着,没接她的话。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又说,“你不知道,有钱人家都是这样,最注重脸面上的事了,也不管自己长什么样,给他们提供服务的人都得挑最好看的,他们可不怕给他们端盘子的人太漂亮把他们比下去,他们只怕给他们端盘子的人不够漂亮丢他们的脸。”

      她忽闪着眼睛一脸邀功的表情看着我,“怎么样,我这次干的不错吧,我一直都有注意努力跟同事们打好关系,平日里替他们做这做那总算有回报了,这次的机会就是小美第一个介绍给我的,而且能和她一起去我也觉得安心很多,我们之前毕竟配合的比较熟悉了,和她一起工作,我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错,你说是不是呀,小雨。”

      我看着她的脸想了又想,还是不忍心打击她,“宴会是哪一天?”

      “就这个周末。”

      “那好吧。去告诉小美,你可以去,但是得多带一个人,就是我。”看着她诧异的脸,我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我的条件应该也符合要求,如果有难度的话,我可以不要工资;如果还不行,那你也不要去了,让小美介绍别人吧。”

      据说,小美跟负责组织宴会安排的某个人有些特殊关系,所以,在不领薪水的前提下,在宴会里安排个闲杂职位也算不上太难的事。

      小美是个说话很爽直的女孩,脸上的妆却化得很精致。不说话的时候,也觉得挺漂亮,只是那种漂亮,因为手工雕琢的痕迹太明显而显得有些眼熟,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廉价广告牌上的美女,过目即忘留不下什么印象。反倒是说起话来的时候,眼睛随着说话的声音一起流转起来之后,才令那张脸一下子变得生动明亮起来。

      “唔哇~!靠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韩晓冉,你们家这都是什么遗传基因呀,怎么美女都生你们家去了。”她一见面就瞪着我的脸发了半天呆,然后张嘴就是哇哇呀呀的一通怪叫。“天怒人怨呀,一个两个都长成这样,让别人可怎么活呀。”

      老妈只是站在一旁傻笑,小美表情夸张的凑到她身边撞她的肩膀,目光还斜插在我脸上,“我说晓冉,你这妹妹可把你都给比下去了。……不过,她真是你妹吗?长得不太像啊,美是都挺美,可感觉上你们两个好像差很多,完全两个版本的感觉,不太像一家人呀!”

      妹妹?我斜着眼睛看看杵在一旁眼睛都快挤歪了的老妈,你就这么喜欢当姐姐吗?

      这个小美还真是个说话不拐弯的女孩,我和妈妈如果只从脸上看,五官分开来单独比较的话,或许还能找出些遗传的痕迹,可组合在一起之后反而很难找到相似的地方了,再加上性格上的差异太大,反应到外表上,整体感觉自然差的更多。而且老妈本身看起来就比实际年龄小,所以,不了解情况的人,仅从外表确实很难猜出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确实看起来不太像,很多人都这样说。大概,因为我们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的缘故吧。”我微笑着跟面前满脸好奇的女孩打招呼,顺便丢了个警告的眼神给老妈,“你是小美姐姐吧,我叫韩雨,你叫我小雨就可以了。我经常听姐姐提起你,你看上去和姐姐说的一样即漂亮又亲切。”

      “啊?是吗,呵呵……。”小美挠挠头,笑呵呵的看老妈,“你怎么跟你妹妹说我的。”

      我笑着说:“姐姐说你平日里一直都很照顾她,总是说你是身边对她最好的人。她这个人经常都会笨手笨脚的,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真的非常感谢你平日里对我姐姐的照顾,今天也要拜托你多多关照了,小美姐姐。”

      她脸上的好奇一下子变成了惊讶和不好意思,“哎呀,没有了没有了,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大家都这么熟了。你是晓冉的妹妹,那就跟我的妹妹一样嘛,放心了。”

      她冲我挤挤眼,又转头搂上妈妈的肩膀大力拍拍,“我说韩晓冉,你这个妹妹我喜欢,比你还可爱呀,呵呵。就是看上去不太像你妹,倒像是你姐姐啊,哈哈……”

      没来之前,我从未想象过有钱人家的宴会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来了之后我发现,我的担心似乎真的有些多余了,这确实是个很豪华也很……像样的宴会。

      别墅很大,到底有多大我也说不清。从进来开始,都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出入的也不是正门,像是个运送货物的偏门,即使是偏门,气势上也足够排场了。门里面是挺大的花园,从我们进出的角度几乎看不到整个建筑物的全貌。

      据说,对这家人来说这次也只算是个普通的家宴,但是因为这个家族的成员太多,所以宴请的亲戚朋友们不但人数众多,涉及领域也广,听说其中不少都是各行各业的名流人士,当然身份较为普通的受邀友人也有不少。所以这个私人宴会场面做得极为排场,气氛却相对轻松随意。

      开始工作前,每个人先领了一身制服,大概我只算是编外的,所以发完其他人的,就只剩下了一身小号的男装给我,好在尺码也算合适。白色衬衣,深色西装裤配上同色系的马甲和领花,很简单的款式,但是因为用料上乘,衣袖领口剪裁精细,连扣子都是镶嵌水晶的高档货,上身后感觉很服帖,完全没有第一次穿制服的别扭感。忍不住感叹,果然是有钱人家的东西,没一样东西是凑合事儿的便宜货。

      扣子还没全扣好,扭脸间就看见妈妈和小美快瞪直的眼睛。“怎么了?”我有些疑惑,忙低头查看,扣子扣错了?

      小美直勾勾的瞪着我,撞撞身旁的人,“我说,你这到底是妹妹还是弟弟,不是男扮女装的吧,怎么穿裤子比穿裙子……还吸引人眼球,这感觉,也太……”她托着下巴一个劲砸吧嘴,也不知道是想点头还是摇头。

      妈妈就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我傻笑,笑的我心里越发没底儿,“怎么……样子很怪么?”

      毕竟是第一次穿男装,在学校里,一年三季校服都是裙子,裤子穿的最多的就是运动裤了,西装裤还真是第一次穿,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算了,哪儿有镜子,我去照照。”

      妈妈笑眯眯的拉住我,“不用照了,很好看,真的。来,我帮你把头发扎一下就好了。”

      虽然看着老妈的表情,心里依然有些毛,可也没时间在这些事上蘑菇,毕竟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要干活的。老妈快手快脚帮我扎好了头发,就一起走入工作场地。

      几个管事的,穿着明显更为高档的制服,指挥着大家干这干那。一开始,我跟在妈妈和小美身边,只需要听从指挥做些准备工作。活也不累,就是有些繁琐,遇到精细的整理活儿,就只在旁边打个下手。人虽然多,却安排的有条不紊,偌大的场地里,连个高声说话的人都没有。连老妈都显露出一副素质很高的样子,眼神专注动作优雅,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以前怎么从没见过她如此靠谱的一面。

      宴会的主场所是一个装饰很别致的大厅,上下三层,有一整面半弧形通透的玻璃幕墙,墙外有平整的草坪和游泳池,宴会的另一半场所设在草坪上。整体布置上完全一派西式豪华隆重,在大厅和草坪的四周摆放起超长的宴会餐桌,铺上雪白的高档桌布,在桌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西式餐点。

      一切准备就绪,最后一次安排工作的时候,管事的从我身边经过,忽然又走回来上下打量我一遍,抬抬下巴,指着我,“你不错,也去负责酒水吧。”

      我愣了一下,是要我去端酒杯么?还没回应,老妈挡了过来,陪笑道,“她第一次做宴会,没什么经验的,还是做些简单的工作吧。她还小,怕她会出错。”

      管事的看看老妈,老妈笑得犹如春风拂面,那人略想了想,点头道“你也不错,那就你去吧。”然后指指前面最长的一张餐桌,转向我道,“你去那张桌子,只负责餐盘,别的可以不用管,这样行么”

      他看我的眼神不容置疑,口气却颇为温和,我忙点点头,“没问题。”只摆摆盘子的话应该很简单吧。管事很满意的点点头,扭身安排别人去了。

      妈妈苦着脸看我,“还想让小美帮你安排到后厨嘞,这下可好,被挑到前面来了。”

      “怎么,有问题?”我不明所以。

      妈妈忙笑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不能偷懒了。”虽然笑着,眼里明显有些担忧,拉着我手臂又叮嘱道,“你只需要站在餐桌旁,保证餐桌上有足够的干净盘子,还有,把用过的盘子及时收起来就行了。但是,一定要记得,动作要很轻,还要慢,千万不能急,明白么?”

      “明白。”我笑笑,给她个安心的眼神,“你一晚上的薪水也不够赔几个盘子的,我会很小心。”

      她点点头,不像安慰我,倒像在安慰自己,“小雨的话,应该没问题。”忽然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如果有客人把用过的盘子递给你,你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做两件事,第一是鞠躬,要像这样;然后是微笑,像这样。记住啊,要尽量少说话,还有,站的时候腰要挺直,头却不要抬得太高,会被认为很无礼。抬头看人的时候,要像这样。显得优雅又谦卑,千万不能瞪着人看,明白么?”

      我不住点头,“OK,我会记住。你放心,我能做好。保证今晚绝对不惹麻烦。说到做到,行吧。”

      小美也偷偷跑来拉着我道,“小雨,管事的好像挺相中你的,这次不错哦,工资也会照全额给你发的。别担心,那桌还有别人管着,人家八成是看中你的形象了,你就当自己是个活广告牌,挺直腰杵一晚上就好了。呵呵,不过,一定记得要笑哦,把脸露出来,然后微笑。这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明白不?!哈哈”

      她指头点点我的脸,笑呵呵的拉着妈妈飘走了。我顶着一脑门黑线,嘴角直想抽抽,这女人说话还真够直接的,这叫我还怎么笑得出来。妈妈被小美拉着一步三回头,我扬起笑脸比出个安心的手势,又比着口型让她操心自己,做出个一起加油的手势。

      妈妈这才笑着点点头,也回了个加油的手势,跟着小美准备酒水去了。

      有些头疼的揉揉脑袋,转身走向指定岗位。心里也多少有些明白,会有这样的安排,多半又是因为这张脸。我从不觉得长得太好是件好事,虽然有时候脸蛋漂亮确实能带来些帮助,只是,这世上的任何事都是过犹不及。

      顶着一张过于惹眼的脸蛋,若还不知道收敛,很多时候,麻烦往往远大于好处。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明白这一点了。所以,我从不打扮自己,只穿最简单的衣服,留着永远不变的发型,连扎头发的皮筋都只用黑色的,习惯于对着镜子练习控制表情,可爱就好,绝不多过一分。

      我不喜欢麻烦,我希望自己的生活在能控制的范围内,简单就好。脸蛋和形象,我只希望它够可爱讨喜,干净顺眼就够了。这些年来,也已经习惯于拿捏着这样的分寸,靠表象获得些便利,但是,也仅此而已,更多的时候,人还是得靠自己。

      宴会上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我很用心的做着自己的工作,毕竟有工资可以拿,不管是当招牌还是当劳工,卖脸还是卖劳力,我都准备努力做好这一晚上。虽然和妈妈都被安排在较为显眼的工作,但好在负责的区域不是灯光辉煌的大厅,都在室外的草坪上。

      天色暗下来,开始点亮室外餐桌上摆的那些漂亮过分的西式烛台,很有欧洲贵族的气派,也许为了配合烛光,草坪上虽然也有灯光,却设计的很柔和。大厅里的宴会过了最热闹的阶段,走出来享受夜色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衣着光鲜,耀得人睁不开眼,看多了还真有些视觉疲劳。

      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就只觉得站的腿疼了。视线习惯性的追逐着老妈在人群中的身影,时不时接收到满含关切的回眸一瞥,回她个笑脸,拍拍胸口比个放心的手势,又指指她,意思让她操心自己。

      她的工作要比我辛苦的多,托着满是酒杯的盘子在人群中游走,姿态既要优雅又要轻巧灵活,绝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可她做的很认真,脸上微微含笑的样子,看着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跟我懒洋洋挑起的唇角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其实那女人认真投入一件事的时候,样子很美,虽然结果往往跟她的认真程度成反比,即使如此,我也从不忍心打击她,就算明知道最后只是收一堆烂摊子,却依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以给我些水果么。”教养十足的绅士嗓音,只可惜标准的礼貌用语也掩不住高人一等的气势。

      “好的。”心里叹口气,认命的微笑鞠躬,回身端起雪白的盘子,从水晶盘里舀起晶莹剔透的果粒,放进漂亮的纸托里,端给客人。

      吃的东西做得快比珠宝首饰还漂亮了,就是分量也少的惊死人,就算把盘子摆满也不够塞一口的,徒劳增加我的工作量。

      “还有那个,请一起拿给我好么,谢谢。”

      忍了忍没把白眼翻出去,我的工作虽说轻松些,却似乎一会儿也闲不住,这些人难道都没长手,自己取食物很掉价么,吃若是也要我代劳,我倒是愿意的很。

      正小心翼翼往盘子里搬吃食,漂亮的外观稍不注意就容易破损。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响虽然不大,却能清楚听到夹在其间的一声惊呼,那声音我太熟悉了。

      抬头就看到妈妈似乎正在和一个男人拉扯,我不禁变了脸色,盘子往客人怀里随便一塞,几步赶过去,正看见那人一甩手,妈妈踉跄后退几乎摔倒,我冲上前一把托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

      “怎么回事?”第一眼就看见她胸口上一片酒汁淋漓,沁湿的衬衣下饱满的线条完全显露出来,我又惊又怒,迅速上下审视一遍,急急又问,“他怎么你了,有没有受伤?”

      她没应声,我这才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看清她脸上的表情,禁不住愣了一下。不是惊惶也不像恐惧,到像是不可置信的呆楞,又有着沉浸梦中般的迷蒙,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直直望着某处,瞳孔中却又似乎没有焦距。这样的神情让她的脸如同蒙上了一层轻纱般,有种一碰即碎的脆弱感。

      我只觉得心里像被谁揪了一把,猛然一痛。这女人或许天真,或许蠢笨,或许脑子里永远少根筋,却从来没有脆弱过;至少,她从没让我有过这种感觉。我深吸口气,拉紧她手臂把她挡在身后,转身对上一张脸。

      那是张很年轻的脸,手臂还维持着甩出去的姿势,眉峰微微皱起,冷冰冰的眼睛里还有未收拾起的厌烦,站立的姿势和脸上的表情一样冷酷漠然,一身质地极好的浅色礼服,上衣下摆上有块明显的酒渍污迹,仍在一滴滴往下淌着水。

      视线从污渍转回他脸上,对上那双漠然的眼睛,我的声音也冷下来,“抱歉,请问是这位女士冒犯了您么?”我跨前一步,不露声色的隔开他和老妈之间的距离。

      我其实很容易冲动,只是真正生气的时候,反而很冷静;越是生气,就越冷静。所以,我或许时常闹事,却极少闯祸。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很有必要讲究一下处理杂碎的方式。

      对上我的脸,那双眼睛里猛然现出一抹明显的诧异,随即眸光渐渐暗沉下来。我心中冷笑,嘴角挑起一抹冷淡却礼貌的笑意,淡淡到,“还是说……先生有什么特殊需要。”

      “你……”他眼神怪异的回视我,像是慢了一拍才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随即皱起了眉头,表情里又多了些不屑,低沉声音里满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和讥讽,“你又是做什么的。”

      靠!我是做什么的。我怒极反笑,又跨前一步说道,“先生大概误会了,我们只提供正当的宴会服务,若您还有其他需要,”我挑眉一笑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倒是可以私下联系我,无论什么要求,保证服务到位。”

      看着对面的人越皱越紧的眉头和一脸越来越浓的鄙夷,我也不禁皱眉,莫不是个偷腥还想立牌坊的贱人。我露出一副恍然的笑脸,满含歉意的躬身道;“啊,是我疏忽了,这样的场合说这些实在有辱您的身份。这位女士的行为惊扰了您,实在万分抱歉。弄脏了您尊贵的礼服,实在是愚蠢的行为,还请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如果您允许的话,可以让我……”

      我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女人突然大梦初醒般,一把抱住我的手臂语无伦次,“不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

      “你不必说了。”我回头打断她,皱着眉给她打眼色,‘你走,我来应付’。那女人却急得脑门都泛起细密的汗珠,不停的摇头,我不得不安抚的拍拍她后背,放缓了声音,“这里我来处理,你先走吧。”

      “不是的。”她涨红了脸,急急的小声道,“跟那位先生没关系,真的,是是……是我的错。”

      我皱眉摇头,推开她的手,“你不必再说了,我来处理就好。”

      “不是的,你真误会了小雨,真的是我错,我……”她话说一半突然跺跺脚,拨开我直接窜到那男人身前,泪眼汪汪的看过去,“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我……我认错了人,所以拉了您一把,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有意的,一百二十万分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就小鸡啄米似的连鞠了好几个躬,腰还没直起来就回身拉我,“小雨,是我闯的祸,对不起。”她苦着脸看我,无声的给我比嘴形,他没骚扰我,真的!还有,那衣服很贵的我们赔不起。

      我黑着脸瞪她,她做个哀求的表情,然后迅速挡在我身前,再次扬起的脸上,眼神楚楚可怜,表情真诚无比,双手捧心般交握在身前,完全少女漫画里的经典动作。

      “先生,我们没别的意思,都是一场误会,您大人大量,求您原谅我吧。今天完全是我的错,我真的是认错人了,不是有意骚扰您,您一定要相信我,您的衣服,我……我帮您清理……”那女人什么时候都能把楚楚可怜的表情演绎的淋漓尽致,声音也恰到好处的委婉,背在身后的手还不停的偷偷捏着我。

      那男人始终皱着眉冷冷的看着,脸上的不屑却渐渐转成了不耐,忽然挥手打断她,“够了,如果演双簧的话,你们都可以闭嘴了。”

      我脸黑了,不管事实到底如何,他这口气都让人很是不爽。收起脸上虚假的恭敬,我笑出淡淡的嘲讽,“也是,我们这样的身份,说什么也不过废话。这个事儿嘛,她说什么自然都是不算的,要怎么结,终究得看您的意思,是吧。”

      那男人诧异的挑了挑眉,视线视若无睹的从妈妈身上扫过,直直落在我的脸上,锐利中带着明显的审视,看得我极不舒服。即使如此我也没有丝毫躲闪,赶在他开口之前硬生生插上去,打断他道,“我明白,您那衣服光清理自然是不行的,您若不满意,不如留个账号?想来您也能理解,就她这工种,让她现在拿现金出来陪您,那可算难为了。晚个一两天存进您账户里如何,想来您不至于介意这一半天吧。”

      老妈倒吸一口凉气,僵直身子转过脸,拼命拽我的衣服,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我懒得理她,挑着淡淡的笑意,和那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直面碰撞。看着他的嘴角也缓缓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慢慢上前一步,眼神中那种冷冰冰的漠然竟然硬生生压着我略带挑衅的目光,口气清冷如水,“你有很好的眼神,可惜,仅凭这个是不够的。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该先搞清楚状况,还有……,看清楚自己的斤两。在这里,不管你想吸引谁的注意,都是件危险的事情。”

      我嘴角直抽,我想吸引谁的注意?这家伙他娘的什么意思!正想冒火,一个陌生的嗓音忽然硬生生插进来。

      “子墨,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啊,”有人从我身后走上前,语气轻松的揽上那人的肩膀,随即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轻飘飘扫过来,口气不甚认真的训斥着,“呦,这是在搞什么,你们怎么做事的,这样笨手笨脚怎么行,还不快收拾收拾干活去,请你们来可不是杵在这里演戏的。”

      终于有管闲事的登场了,其实周围早已有人探头探脑看过来,只是大都躲得远远的窃窃私语。妈妈连拉带拽的拖着我弯腰收拾掉在地上的酒杯,我虽仍有些愤然,到底不想在这样的场合里闹事。低头胡乱捡了两个杯子,好在是在草坪上,竟然都还完好。

      那声音仍在继续,“是我招呼不周了,可别坏了心情。去我房里喝两杯如何,一晚上都闹哄哄的,还没机会和你好好说两句。怎么,不赏脸?呵呵,走了,莫不是……真要跟个孩子较劲不成……”

      被老妈死拽着撤退时,还是禁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那突然冒出来的人似乎也回了一下头,可惜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听见他身旁的男人冷淡的回了一句,“不会,你多虑了……”

      更衣室里,老妈一边费力擦拭着衬衣上的污渍,一边数落我,“你知道他那身衣服什么牌子么?!就算是个背心也要上千的,更何况是正装。开什么玩笑,我快被你吓死了,我白装了半天可怜,他要真是让咱赔,我得去割肉卖了……”

      “我管他衣服什么牌子。”我没好气的打断她,“你给我说实话,他到底摸你哪儿了,胸口还是屁股。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屁!我就知道,有几个臭钱的没他娘的一个是好鸟!”

      “小雨,你又说脏话!”那女人瞪着眼指控我。

      “行了,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那女人总是不懂得保护自己,自从开始做工挣钱,不管换什么样的工作,少不了遇上些揩油占便宜的事,我看不见的地方也就算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这种杂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真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忽然有些支吾,“他,他没做什么,是我……我先动的手。”

      我皱眉瞪她,她哼唧两声,一副豁出去的口气说道,“我认错人了嘛!他……他侧面看起来,就跟,就跟……那个人当年一模一样,我一个冲动……就扑上去了。然后,然后……做了什么我有点记不清了,再然后,我突然发现他……脸长得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一下子失望过头,就傻了,再再……,再然后,就像掉进了深坑,摔下去的时候,突然又被你扶住了,然后……,就醒了。大概就这样。”

      “就这样?!”我瞪眼!

      她眼睛瞪得更大,连连点头,“就这样!都是实话。”

      我沉下脸,“你是怕我又动手打人吧。我不是保证过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今天这种场合,我知道分寸的。我就想知道实情,你实话实说就是,怕什么!”

      “我说得都是大实话,真没什么。我记得的都说了,他只推了我一把,大概是因为我抱他了,我…我记不太清了。”

      她的样子倒真不像说谎,认错人?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我凝神看了看对面窗户上反射出的脸,长发都被整齐的拢在脑后,只留下额前的碎发半遮着眉眼,倒显出几分不辨男女的清秀。回忆一下那个被叫做子墨的男人,那双漠然的眼睛,硬邦邦的嘴角,虽然长的也算帅的,可那样冰雕出来似的五官,实在看不出和我有什么相似之处。不是我自夸,本人就算板着脸,也比他顺眼太多。

      “刚才那张脸和我有哪里像么?没觉得呀!”我扭动脖子左右端详。“你不是说,我和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吗。”

      老妈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所以才说认错了嘛。”

      我没好气道,“有我这么像的参照物,你还能认错人?你还真抱住个那么年轻的男人,那家伙也不知道有二十岁没。你说我是不是该高兴一下,这次你可算占了别人一次便宜。”

      她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沮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突然的那一眼,其实就只是个侧面,我以为……,唉!算了,反正是看差了眼。晃过神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像,脸也好,身材也好,都不一样……。那个人其实很爱笑的,可没有那种冷冰冰的眼睛。唉……,我那一眼算怎么看的呀!真是……唉,……其实我也挺想不明白。”

      “算了,想想你的衬衣是正事儿,这个要是弄不干净不知道要不要照价赔偿。”怕她一提起那个人,又要说个没完,我忙岔开话题。“你先别出去了,我去替你顶一会儿吧。”

      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老妈,你是不是想男人了?我早说过,你若是想找个男人谈个恋爱什么的,不用不好意思,我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

      话刚说完,一件衣服迎头罩来……

      经常会忘了,这女人偶尔也有脾气,只在那一个问题上。

      我从没问过她,是不是还在等那个人;我也一直不想问,若有一天真能见到他,会怎样。不问,也不愿去想。她从来没有试图寻找过那个人,可我知道她也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那是她生命里如此深刻的一道痕迹,我能看到它的刻骨,却从未感受到伤痛,或者说,她从未让我看过她的痛。就好像,她从来不觉得痛苦;就好像,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个男人,真的那样完美……

      即使完美,那个人留下的,也他娘的只有回忆。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如果可能,那一切,最好永远只是回忆,我会等着她忘记的那一天,我也会……尽可能让那一天快些来到。

      低着头想事儿,走廊的拐角处差点一头撞上个人。那人半倚着窗户,一手撑着窗框,一手握着酒杯,两条长腿斜斜的横在路中间,要不是他脚上的白皮鞋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锃亮的晃眼,我已经一脚踩在上面了。

      那人原本歪着头看着窗外,虽然外面黑乎乎只模糊能看到些花草的影子,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看的。我想那就不打扰他,自己抬抬腿绕过去算了,他却忽然回过头,还算年轻的脸,虽说算不上惊艳,但是全身上下打理的极为妥帖,也就有了几分贵气逼人的帅气。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盯着我,那目光不知怎么就让我想起了杜越寒,一样的傲气逼人里带着些轻蔑,却直勾勾的一幅看你就是抬举你,快主动凑过来让我看清楚点的架势。那眼睛里的意图,明显的比杜越寒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压下心里的不痛快,我勉强冲那人点点头,“抱歉,打扰了,我能过一下吗。”

      那人笑了笑,非但没有缩回腿,反而向前倾了倾身子,看着我说,“过来,陪我喝杯酒。”

      什么?!这是碰上个喝多的还是也认错人了?!那人却歪了歪脖子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

      他说话间不断有淡淡的酒味传过来,我皱了皱眉,忽然想起这声音我听见过,对了,是之前管闲事替我解围的那个人。不是和那个叫子墨的喝酒去了么,这么快就喝完了。

      心里原本有些火,想想他毕竟出声帮过忙,又把火压下去,还没开口,他忽然挥挥手,似乎没什么习惯等人,“不想说就算了,无所谓。你或者只想吸引唐少的注意,不管怎么说,先恭喜你,成功了一半。”

      我不禁瞪眼,什么糖少糖多的,这话什么意思?!那人忽然又笑了,“你有很好的眼神,我喜欢。至少,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而且……,”他顿了顿,摇晃了一下继续道,“我对你私下里提供的服务……很感兴趣。”

      话说到这里,我再不明白他的意思就真是头猪了。有钱人,果然他娘的没一只好鸟。我说那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他能听见,说明早就在一旁看戏了,后来出声救场也不见得安什么好心。想到这里,心里冷冷一笑,我露出个恍然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他,“原来是说这个,那么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服务?”

      他懒洋洋的招招手,我慢慢走近两步,他伸出手轻轻挑起我的下巴,身体又向前倾了倾,鼻息几乎喷上我的脸,眯着眼睛说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开个价码吧,我愿意出的,至少不会比那个唐少低。”

      我轻轻笑了笑,任由他微凉的手指在脸侧暧昧摩擦,低声道:“你不需要付出什么,我提供的服务,你只要……享受就好。”

      冷冷看着他眼里浮起一抹惊艳,在他愣神的瞬间,我一把扣住他已经滑向我脖领子里的手腕,反手一拧,那张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的拳头已经先一步砸在上面。

      我出手一向够快,而且够狠。拳头只要挥出去,从不落空,也从不留一分余地。

      我认真练过许多年跆拳道和柔道,打架的时候却从不喜欢讲究方式,我只考虑打出去的效果。女人在力量上天生就有弱势,但是这种普遍的公认,却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很多跟我打过架的人,鼻梁被打断的时候也不相信是我先动的手,更不相信我出手有么重。

      这一拳直接打在他鼻梁上,我习惯攻击对方最脆弱的软肋,一旦出手就不会留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所以,我挥出去的原本不止一拳,原本,在对方失去反抗能力前都不会停手。但是,这一次,对手的抗打击能力显然过于弱了,只一下,就应声扑倒,似乎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哼!不过是个喝得半醉的富家少爷,平日里大概只习惯拿钱砸人还没试过被人用拳头砸。只是,仅仅一拳是无法浇熄我胸中恶气的。揪起他的衣领,把那颗明显被砸蒙了的脑袋拎到眼前,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拳头的力量,那脸上该有的反应全都慢了好几个拍子。

      我冷着脸狠狠摇晃几下,“臭小子,爽到了没!我服务的如何,是不是不够过瘾?还有哪里想爽一下,这里……,还是这里?”

      用力拍他两巴掌,又顶了一脚,恶狠狠往他脸上喷口水,“少他妈的看不起人,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他妈的什么都能买?扒了这身臭皮,你他妈的就是个屁!”

      他脸上的表情有种迷惘版的怪异,五官慢慢皱在一起,好像这时才感觉到疼痛和不妥,喉咙里吱呜了一声,听不出说的什么。

      我冷哼一声,正想再抽他两下,走廊另一端忽然传来人声,有人似乎正往这边过来。真麻烦,这样子被人撞见怕不能善了,手底下的家伙正挣扎着扬起脸,眼神有些发虚,晃着脑袋似乎想看清楚我的脸。

      我咬咬牙,一个手刀把他劈到半晕,揪紧脖领子把他身子提起,肩膀顶住他胸口,一个背摔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这里也就一层半高,外面是个黑乎乎的花园,有不少名贵花草垫着,至少摔不死人。

      一阵噗噗嚓嚓的草木声响,算你小子好运!我懒得多看一眼,转身沿原路跑回更衣室,老妈还在跟那件衬衣较着劲。

      “别管那个了,赶紧换衣服走人。”

      老妈奇道,“啊,现在走?这么快就结束了,咱还没领工钱呢。”

      “没错,现在就走。”我嘴里胡乱应着,飞快脱下制服,穿上自己衣服。

      “出什么事了?”老妈后之后觉的问。

      “抱歉,老妈,请把工资忘了吧。”我转身郑重其事的看着她的眼睛,撇撇嘴,“碰上个企图调戏我的,一时没忍住,把那家伙扔后花园里了,等他醒过来,咱就不止是损失一晚上工资了。”

      她只愣了两秒钟,然后飞速跳起来,动作快如闪电,换衣服收拾东西走人,整个过程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后门在那儿。”

      在这种事情上,我们两个人还算有些默契。

      从大宅子里出来又给小美发了个短信,编了个早走的借口,又暗示有人对老妈有不好的企图,万一有人向她打听我们一定要说不认识等等。我想那男人不会好意思宣扬被一女人修理的事实,就算事后憋着劲儿找我,也定会编个其他的理由。

      反正能躲一步是一步,我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但是麻烦当然还是越少越好。又让老妈请了几天假窝在家里,做好了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换工作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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