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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   他旁边正坐着他徒弟,衣衫凌乱,脸色沉沉,眼底发青,一派风雨欲来之景。
      他的手因着方才一个懒腰,恰恰好搭在对方大腿上。

      司暮缓慢地眨了眨眼,觉得也许现在他才是身处梦境中。

      谢清霁其实也只比他早醒那么一小会,司暮这一夜梦见了什么,他也是同样梦见了什么。
      他刚懵懵地坐起来,还云里雾里险些分不清梦境现实,就看见司暮跟着醒了。
      酒醉醒后思维有些迟钝,昨晚那些支离破碎带着酒味的记忆缓慢回笼,谢清霁只觉额头青筋蹦得欢快。
      他垂眸,司暮的手还搭在他大腿上,温度透过薄薄衣衫传递过来。

      谢清霁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他果断地一伸腿,毫不留情地一踹。

      扑通一声,呆如木鸡没有防备的司暮被踹落地,狼狈地爬起身来。
      他这一摔,倒还清醒了些,环顾四周,四周一片狼藉,案几翻了个肚,酒杯碎了一地,酒壶凄惨地躺着,盖子被挑飞了,酒液流了一地,一副空白画卷就浸在酒液里,落款处墨迹都模糊了。
      他僵硬着抬头,谢清霁正冷淡地看着他,动作迅速地整理好衣衫,翻身下榻。

      司暮也懵了,怪不得他梦境这般真实,原来他梦里打了场架,梦外也打了场!
      只是梦里他摁着的人是他师叔,梦外……
      他没对他小徒弟做什么吧?!

      然而谢清霁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没被做什么的样子,司暮张了张嘴,艰涩道:“昨晚……”
      语气里竟有一丝难得的慌张。

      俗话说,让自己以最快速度从惊乱中恢复过来的方法,就是看别人比自己更慌乱。
      谢清霁还是第一次看见司暮露出这种表情,仿佛有些无奈又有些懊悔。于是他将自己的镇定建立在司暮的慌乱之上,又惦记着司暮喝醉酒的疯样,淡淡道:“你昨晚拉着不让我走。”

      司暮:“……”
      司暮被扎了一刀。

      谢清霁抬眼扫过慌乱的四周,视线在倾倒的酒壶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回司暮脸上。
      语气仍旧无波无澜:“还非逼我喝酒。”

      司暮:“……”
      司暮被扎了两刀。

      谢清霁沉默了片刻,祭出了最亮的刀:“你昨晚……还拉着我,一直喊我师叔。”
      他看见司暮神色都变了,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后半句问出来了:“……我和风止君,很像吗?”

      司暮被扎了个透心凉。
      他骤然站起身来,呼吸紧了几分,看了谢清霁一眼,又强行移开了视线,避而不谈:“你昨晚怎么会来这?”
      他昨天明明和谢清霁说了,让他早些睡的,照谢清霁的性子,闲着没事怎么会莫名其妙来找他?

      谢清霁抬手,手腕一转,手心朝上,一枚玉简凭空浮现,他道:“新弟子即将去秘境试炼的事,需要你过眼。”

      他将玉简递给司暮,司暮抬手接了,压了压烦乱的心绪,正打算找个借口强行揭过这件事,就听得谢清霁又问:“你昨晚,在劝谁喝酒?”

      ——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哪壶不开就偏要提哪壶?

      司暮在他师叔面前没脸没皮惯了,但还没放飞到能在小徒弟面前嘀嘀咕咕这么多。
      小徒弟才多大啊。
      他冷静下来,抛着手中玉简,恢复了散漫疏懒的神态,漫不经心道:“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容易秃头的,这玉简我等会儿看完直接给胡长老,你先回去歇着吧。”

      如果是以前的谢清霁,这时候就该踩着台阶离开了。
      但昨晚闹了一通,又做了梦,新仇旧恨涌上来,司暮似乎还露了什么马脚,谢清霁看了他一眼,倒还不走了。
      他徐徐两步走到地上画卷边,稳稳停住,视线停留在那被酒晕染开的落款里,意味不明地说了声:“这纸卷上,本该画着东西吧。”

      司暮捏着玉简的手几不可见地一僵。

      谢清霁这回没打算放过这闹腾完就当没事发生过的疯家伙。
      有些事用风止君的身份无法说出口,用司暮徒弟的身份,说出来倒是毫无顾忌,横竖披着假身份,司暮不知他是谁。
      他也该让司暮尝尝被人闹腾的滋味。

      他往边上走了两步,走到展开的画卷边,半蹲下身,仔细凝视。
      这类似的画卷……他刚重生苏醒归来,被送去司暮屋里的那一夜,也曾见过。
      大概是酒醒了冷静了,很多事情稍微一想,也就明了了。谢清霁着画卷上的酒,运转灵力于眼周,很容易便窥见了一些隐秘的痕迹。
      他头也不抬,轻声道:“你画的……是风止君?”

      司暮虽然天赋异凛,当年也和他学过剑术,但他更出色的地方……是他的画。
      仙修以画入道,称之画修,画修画画,以灵力渡入画中,让画中物跃出纸外,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么多年来,谢清霁只见过一个人,能让画中物完全“活”过来的。

      别的画修画物为真,是“操控”,而司暮却是“创造”,他创造了画中物,赋予它们的,是生命力。
      简而言之,就是司暮画出来的人或物,在一定时间内,是独立真实的,有时候甚至会有自己的意识,不需要司暮时刻去操控引导。

      宗门里都传言,这百余年来,每年里的某一两天,司暮都会召美人儿共饮美酒,但谢清霁这大半年来,却是从没见过这所谓“美人儿”的踪影,也不曾听司暮提及。
      六峰地盘不小,但人也不少,司暮想要藏一个人百余年不露痕迹,还是有些困难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美人儿”,藏在画里。

      而昨晚听司暮念了一晚上的“师叔”……绝非谢清霁多想,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画里,还能藏着除风止君之外的什么其他人。

      这人……
      竟是画了百余年的风止君,央着一个纸上虚影,陪他喝了百余年孤单寡寂的酒。

      谢清霁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他将视线从画上收回来,转头看见司暮神色,了然之余又有些气恨——司暮这家伙,竟是连他死了也不放过,就惦记着灌他喝酒!
      他的遗骨怕不是被司暮给浸酒缸子里了?

      司暮没想到谢清霁能敏锐至此,不过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他也不是什么扭捏性子,无可奈何了一瞬,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我师叔,那又如何?”
      他复又道:“风止君离开百余年了,我画着来想念他,不成吗?”

      司暮承认得太理直气壮,谢清霁反倒被噎住,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半晌讷讷道:“大家都说,你们关系不太好的……”
      何止是不太好,传言里两人掀过屋劈过山,那简直是见面就要拆了飘渺宗的节奏。

      司暮笑了笑,干脆抱臂而立,笑着看他:“难得见你对什么事好奇,来来来,传言真真假假有什么好听的,你想听什么问我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清霁:“……”
      谢清霁一点都不想问,他甚至能猜出来司暮要说些什么。
      也许他在某些事情上真的是天生缺了点什么,他曾很认真地思考过司暮的表白,可无论他多努力去想,甚至翻过无数书籍,仍旧是不能理解司暮的想法和感情,更无法给予回应。
      他一度以为司暮有这些念头,是与他相处久了,才产生的一些错觉,故而果决地分峰而居再不往来。
      可是效果似乎……不甚明显。

      谢清霁对司暮束手无策。

      司暮对之一无所知,他将突然变得沉默的小徒弟送走,回屋清理了一番,独自回忆了一把。
      确定自己昨晚除了灌小徒弟几口酒、和他打了一架之外,没做别的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司暮松了口气,翻出玉简开始处理事务。
      他处理得很快,给苦候一天都没等到回应的胡长老发了讯息,想了想,又发通讯,喊了主峰的明溱长老来。

      新弟子历练一事,向来是各峰的长老轮流带着去,今年恰好轮到明溱长老。
      司暮和明溱简单交代了几句历练的事,明溱一一记下,又提议了几句。
      两刻钟后,两人大概敲定各种事项,明溱正要离开,司暮忽然开口:“等等,先别走。”

      明溱只以为他还有事要交代,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有件事儿要问你。”司暮摸了摸下巴,一边琢磨着言辞一边缓声道,“这事全宗门估计只有你最了解。”
      司暮这说话的样子很随意,不过明溱知道他向来是雷劈上头都懒散至极的。思及司暮话里意思,明溱肃然了神色,只觉被信任、被期许的庄重感油然而生。
      明溱肃声道:“君上请讲,我必竭力替君上分忧。”

      司暮摸了摸下巴,问:“宗门里传风止君和我的事儿,传出来几个版本了?”

      明溱:“……”
      明所有传言的罪魁祸首溱:“……”

      这事全宗门里还真特么只有他能说得清。

  • 作者有话要说:  司猪猪你好菜啊,师叔的马甲扒不掉,自己的小秘密掉了一地。
    快来报数,有多少小可爱想看上章说的 被清虚君骗嚯酒的小醉狐!
    今晚写一点明天发作话里
    ——————
    谢谢小阔爱宋初辞的地雷;
    谢谢小阔爱们的营养液:溪暮 26瓶,墨伶、宋初辞 5瓶,同归 1瓶;
    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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