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大梦初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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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此时正值大暑，林娇却觉得从心底发寒，她拢了拢罩衫抬头看向端坐着的庶妹，当初那个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人早已成了过往，如今只剩下这位春风得意的贵妃。
林贵妃的十指染着蔻丹，那样的红艳：“姐姐这是怎么了？傻了吗？”
林娇看着头戴七尾凤簪，耳坠红宝的林贵妃，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位妹妹。
林贵妃捂着嘴笑个不停：“都到了这个时候，姐姐竟然还是这般装作模样的，真是可笑，难不成姐姐至今没看清形势，觉得自己还是那千娇万宠的家中嫡女？”
林娇神色平静，自从小产后，她的身子一直很弱，哪怕是夏日家中也是不用冰的，而贵妃宫中四角都放了冰，着实冷了些。
林贵妃看着林娇的模样，更是气急，她恨透了林娇，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样：“你不过罪臣之妻，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罪臣之妻？
经历了那么许多事情，林娇并不在意旁人怎么说自己，却容不得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夫君：“贵妃娘娘，这罪臣两个字还请收回，我夫君乃先帝嫡出，当今圣上亲兄长，可担不起这两字，您也没资格这样说，难不成是圣上这样称呼自己兄长的？”
林贵妃起身，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宫装，那料子流光溢彩的，行走间更是熠熠生辉，她慢步走到林娇身边：“呵呵，姐姐还是这般天真愚蠢，你以为嫁的还是那位尊贵的四皇子？他如今也不过是丧家之犬，就连自己的命都别人手中，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他护住你？”
“丧家之犬？”林娇的容貌娇美，哪怕没有盛装华服也让人惊艳恨不得仔细护在怀中呵护，声音更是软糯清甜，好似夏日冰镇过的瓜果：“贵妃娘娘在说谁是犬？我夫君是犬，那先帝和当今圣上又是什么？”
林娇的声音没有丝毫怒意：“我夫君护不护得住我，娘娘不是最清楚吗？您当初可是直言让我夫君休妻另娶，结果呢？看来娘娘被罚的还是轻呢，无德不配后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好不好？”
林贵妃神色大变，没等林娇反应过来一巴掌扇在了林娇的脸上：“跪下！”
因为林贵妃的力气很大，指甲狠狠划过林娇的脸，林娇只觉得火辣辣的疼，脸不由自主扭到了一边。
林娇本就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性子，此时却忍下来了，她不愿意再给夫君添麻烦，其实早在入宫前就知道此行怕是林贵妃要多有刁难，只是没曾想刚闭门思过后的林贵妃，竟然这般没有脑子，又或者说已经得意忘形了。
林贵妃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掌嘴。”
能被留在宫中的都是林贵妃的亲信，哪怕知道这般不妥，也不会抗命，直接按住林娇让她跪下。
林娇被人狠狠按住肩膀，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她咬牙没有再挣扎，毕竟这殿中都是林贵妃的人，她的反抗不过是给人平添笑料罢了。
只是地板的寒气顺着膝盖钻进骨头里，林娇一辈子没有受过的罪，今日都受了一遍。
宫女的巴掌落在脸上，疼，可是更多的是屈辱。
林娇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而是思索林贵妃此举的意图，她难不成真的傻了？这样逞一时之快，对林贵妃没有丝毫好处，除非她有什么依仗，让她可以这样肆意妄为。
林府早些年投靠了当今圣上，可是一直没不得重用，那就是……
林贵妃所出的那对龙凤胎，她也是因生育有功被封了贵妃的，难不成当今圣上准备立太子了？林贵妃自恃太子生母才敢这般？
林娇却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当今圣上年纪尚轻，皇后也出身显贵之家，父兄皆得重用，当今圣上不可能枉顾这些，早早立了贵妃之子为太子，这样对朝廷局势和后宫都没有好处的。
而且哪怕林贵妃的亲自被封太子，她也不过是个贵妃，而不是太后。
不知何时，宫女已经停了下来，林贵妃看着一身狼狈的林娇，满脸得色，她恨透了林娇这张脸，长着就是来勾引人的，毁了才是最好的，林贵妃凑近林娇低声说道：“你知道当初你肚中的孩子怎么掉的吗？”
林娇浑身一颤猛地看向林贵妃，那个失去的孩子是她一辈子的悔恨和痛苦。
林贵妃笑的格外畅快：“当年我根本没有小产，不过是骗你过来的，你不是还夸屋中的熏香味道极好，茶也甘甜吗？”
林娇握紧拳头，怒视着林贵妃：“不可能，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孕！”
“姐姐，妹妹做的胭脂美不美？”林贵妃没有回答：“可惜后来你都不用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小产再受一次罪啊。”
林娇眼前一黑，身子往旁边歪去，她勉强撑着身子：“你、为什么？”
在林家的时候，林娇和林贵妃关系很好，林贵妃亲手做了胭脂送与林娇，就算出嫁了，林娇也时常用，只是因为外祖母的死和后来的一些事情，她渐渐不愿意用那样鲜艳的颜色才停了。
那个时候林贵妃才多大？一个人的恶意竟然能这样深这样的大。
林贵妃嬉笑着，她就喜欢林娇这种满身狼狈的模样：“因为你傻啊。”
林娇手按在地上，指甲直接断开，血顺着指尖流在地上，她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林贵妃蹲了下来：“再告诉你一件好消息，陛下已经要立我儿为太子了，等我儿成了太子，哪怕不用我出手，也有人帮我收拾四皇子和你，姐姐觉得圈进怎么样？那样猪狗不如生不如死的活着？还是被关进天牢比较好？那时候你就是罪臣之妻了，我也不算说错。”
“我夫无罪。”林娇的身子是颤抖的，可是声音却格外坚定：“他无罪。”
林贵妃哈哈笑个不停：“姐姐太天真了，难不成你以为二皇子真的是意外断腿吗？以为先太子和其子的死真的是三皇子所为吗？你以为有罪无罪是你们说的算吗？”
说到最后的时候，林贵妃几乎趴在林娇耳边，声音很小说出的话却格外清晰：“二皇子可以活着、三皇子可以活着，因为他们是庶出，更没有替先帝去过泰山，而四皇子呢？姐姐真觉得陛下会让四皇子活着吗？不过是怎么死什么时候死而已，姐姐你求求我，我和陛下商量下，让四皇子死的轻松些好不好？”
林娇知道林贵妃说的是真的，不管是出身还是泰山之行，没有任何皇帝会让这样的人留下。
可是林娇不同意也不允许，夫君不能这样没有，毕竟他是这么的好。
林贵妃带着恶意，说道：“姐姐可还记得你被指婚给四皇之前，有人给你送的那枚有螭龙纹的玉环？”
林娇自然是记得，那个时候虽然文帝还没指婚，可是她和萧靖都隐隐知道一些，她以为是萧靖送的，毕竟上面的螭龙纹只有皇子能佩戴，后来才知道不是，为了那玉环萧靖与她还闹了一场别扭。
林贵妃看着林娇的脸，恨不得拿刀子再划上几道：“那可是陛下送的，姐姐觉得四皇子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林娇竟然觉得喘不上来气，萧靖自然是猜到的，也怪不得萧靖看见玉环的神色那样怪异。
林贵妃手指在林娇的脸上划来划去：“陛下当初可是想要求娶姐姐的，不过是被大长公主拒绝了。”
林娇手抓住自己的心口处，脸色惨白。
林贵妃最是厌恶林娇这副模样：“不过等四皇子死了，不如我就接了姐姐入宫，我身子不方便的时候，姐姐也可以帮我伺候陛下，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觉得姐姐脏不愿意碰呢。”
林娇咬紧牙，因为太过用力，竟有血从嘴角流出。
林贵妃啧了一声：“装什么？”
看着林娇一副贞节烈女的模样，林贵妃满心的不屑，今时今日的她可不是书中那个只会委曲求全的林家庶女，穿书而来是老天给她的造化，她可是知道后面所有剧情的，哪怕当今圣上后宫有诸多美貌女子，依旧对林娇念念不忘。
林娇简直是当今圣上心中的朱砂痣白月光，在四皇子死后，当今圣上更是偷偷把有孕在身的林娇接入宫中百般宠爱，虽然书中没有说明白，可是林贵妃怀疑林娇肚中孩子是当今圣上的，要不然哪个男人愿意去疼爱别人的儿子，甚至最后还立其为太子？
她是不会让林娇活着的，太子位只能是她儿子的。
林贵妃眯眼打量着林娇，哪怕一身狼狈脸上还有伤，却还是一副勾引男人的样子：“姐姐啊，你说陛下能放过四皇子吗？”
林娇却已经冷静下来，可能真的做了决定反而无所畏惧了，她站了起来，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服，手指上的血在衣服上染出点点红痕：“还要谢谢妹妹告诉我这些过往。”
林贵妃此时还蹲着，看着林娇的模样，就好像她们两个位置颠倒，林娇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外孙女，在家中哪怕是父母长辈都要小心翼翼哄着她，她猛地站起来，说道：“林娇！你……”
林娇已经不愿意搭理林贵妃，行礼后直接退了出去，直到林娇走出宫门，竟然没有人拦着她。
如心被人拦在宫殿外面，看见林娇出来，一时着急喊道：“姑娘。”
这是林娇还没有嫁人时候的称呼。
林娇看了如心一眼，说道：“走吧。”
“是。”如心注意到林娇的脸：“皇子妃，您的脸……”
林娇说道：“无碍。”
如心又看到林娇的手，眼睛一红：“奴婢给您……”
“不用。”林娇打断了如心的话：“如心，我们回家。”
如心强忍着哭意，说道：“是，殿下就在外面等着您呢，要是殿下看到，怕是要心疼坏了。”
林娇笑了下：“是啊。”
平日她贪凉多用一口冰，夫君都要大呼小叫的。
如心忽然发现林娇走错了路：“皇子妃，奴婢带路吧，我们不该走这边的。”
这是往御书房的方向，而此时刚下朝，当今圣上和不少大臣都会在那里。
林娇摇了摇头，说道：“如心，替我告诉夫君，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唯一没有错的就是嫁给他。”
如心觉得不对，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拽着林娇，慌乱的说道：“姑娘，您别说胡话，我们现在就走，再也不入宫了，殿下还等着您呢，您、您前几日还说想给殿下生儿育女，想要……”
林娇把如心的手按住，什么都没有说。
如心看着自家姑娘沉静的神色，泪再也忍不住落下，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林娇一步步走向御书房，不管林贵妃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要赌一把，如今的她一无所有，只剩下她这一条命了，林贵妃说出这些话，就没有给她活下来的机会，可是林贵妃永远不知道，一个人能用命搏出多少东西来。
因为林娇的身份、因为林娇脸上的伤，更因为前段时日四皇子刚为了林娇大闹一场，一路上倒是没有人敢拦着，快到御书房的时候，林娇自己停了下来。
如心踉跄着跟在林娇的身后，她哭不出声，甚至做不来任何事情来阻止。
林娇跪在外面，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周围还有准备离开或者进御书房的大臣此时都停了下来，看着林娇的模样，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
“林娇外祖母大长公主，为先帝姑母、陛下姑祖母，我夫为先帝与先皇后所出，我乃先帝赐婚，上了玉牒的皇子妃，却被陛下贵妃百般折辱，贵妃更言陛下欲封其子为太子，自此以后四殿下与我是生是死全由贵妃掌控。”
林娇的声音不算大，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林娇怕疼、怕死、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爱的夫君。
可是比起这些，她更怕的是夫君比她先一步离开，她现在恨不得林贵妃说的是真的，这样她死的才能更有价值，才能更好的保全夫君。
御书房中，当今圣上的贴身大太监已经匆匆跑了出来。
“贵妃言，陛下忌讳我夫嫡子出身，欲加罪与我夫。”
“贵妃言，陛下与贵妃以庶出为耻，陛下立太子后自会有人帮着搜罗证据，圈进夫君与我，令我们活得猪狗不如后再行赐死。”
“如今我还是皇子妃，没有任何罪行，贵妃就能令人逼我下跪，宫人掌嘴与我，陛下可记得，我不单单是您兄长的妻子，更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
“当年年幼无知，对贵妃多有得罪，如今我当着众臣的面给您赔罪。”
“只是我夫君，敬父母、友手足，上忠君、下护百姓，顶天立地无愧于心，若是如贵妃所言将死的不明不白毫无尊严，陛下还不如直接一杯毒酒赐死，也算全了兄弟之情。”
林娇抬头看着从御书房走出来一身龙袍的五皇子：“当年的诸多不妥，皆为我之过，我愿以命抵之。”
当今陛下神色不好，心猛地跳了几跳，握紧拳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皇嫂，朕绝无……”
林娇又磕了三个头，她很用力，额头已经青紫流血。
当今陛下示意宫人去扶：“贵妃所作所为，朕并不知情，朕已经让人去请皇兄了，定给四哥、四嫂一个交代。”
林娇心中冷笑，先帝的话她是信的，五皇子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一个能杀兄弑父的人还有什么诚信可言？
如心看见四皇子的身影，心中松了口气，四皇子来了就好了：“皇子妃，四殿下来了。”
林娇微微垂眸，说道：“请陛下记住今日的话。”
当今圣上心中松了口气，又有些烦闷，可是这么许多人看着，只能说道：“四嫂放心。”
林娇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握紧拳头没有往后看去，她知道来的人是谁，却不愿意去看也不敢再看，就怕看了再也舍不得去死，舍不得与夫君阴阳两隔，此时提高声音说道：“林娇今日大闹御书房，自知有罪，得罪陛下、得罪太子生母更是罪大深重，愿以命赔罪。”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林娇猛地起身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娇娇！”
“护驾！”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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