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的异世之旅》那啥的约束

71、排斥

　　排斥

　　那是命运的一夜。

　　我的灵魂渴慕着大海，所以我在船上。我的贵族头衔早已名存实亡。也许是觉得我根本构不成威胁，女王本将吾氏从名单上划去，却在听闻父亲过世的消息后，下令允许我保留除贵族头衔外的一切。真可笑，我的处境，一下子沦为了暴发户富商的儿子之流。

　　当灯光暗下时，我同时被一种劣等感和优越感所袭击，劣等感是因为我不是异端，优越感则是因为我不那般野蛮。

　　我不是异端，我不是会凭本能就被腐肉吸引的蝇虫，可在那命运的一夜，茫茫海上玻璃般破碎纯净的光，将我引诱到他的身边，和那天如出一辙。

　　在我的手下，一个刻在我灵魂深处的形象在一点点复苏，正是深埋在心底的所有幻想。在我的吐息中，那一刻，月光融化了幻想与真实的边界线，侵蚀了一直以来束缚着我的什么，那一刻，我甚至觉得“他”是我创造出的！

　　“你会是怎样的味道呢——”我循着这野蛮社交该有的礼仪。

　　他在我的手中震颤，像只温热无害的草食动物，那样鲜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隔着皮肤都无法阻挡...你的血散发着多么甘美的味道啊...简直就像...茜丽尔大人一样...！”我不是异端，我无法欣赏您血液的甘美，不，对象如果是您也许我是可以的！可这些话不过是我的推断，因为我清楚您体内留着怎样高贵的血脉。

　　我背负了百多年的十字架，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理性没有阻止我，反而是怂恿我，在我耳边高呼这就是这样堕落的集会！就是一群傲慢之众，企图享受独属神祇欢乐的僭越！哪怕船在下一秒就会被巨浪吞没，也无法分开此刻抵死相缠的人们，这一刻，不吉的乌云甚至能遮蔽神的双眼！

　　我哄诱着，对他进行着虚假的许诺，可下一秒就像被推进冰窟窿里一样，火辣辣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除了被揍了一拳，我无法理解其他。

　　在以他为中心的狂风中，无数人紧闭双眼，只有我张大了双眸。啊——我果然不可能搞错...！他就是...！

　　狼狈地跪在地上，我紧紧握着楼梯的扶手，我的身体就像枯叶一般，跻身于命运的洪流，这样的我，距离您太远了...！在挤进您的身边之前，就被命运的狂风所碾碎了！

　　所以我耗时几个月，给您送去了招待状，与其恬不知耻地凑上去，不如让您循着我的路标而来。哪怕终将被您周身圣洁的火焰所燃烧殆尽...我也...啊——天使，天使啊，您还尽兴么...？

　　有过那样的经历，在梅森单膝蹲下凑近时，就算是叶影，也升起了危机感，颤着声音问梅森到底想做什么。

　　梅森不紧不慢，双手托起叶影的小手，面色悲痛，“自从和您分别...我的人生都被毁了...！”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叶影的手背，梅森祈求道，“我无论如何...都想重现那个场景...”

　　在燃烧着...我的梦境，我的幻想，那里本该是透明的、凌冽的清泉...从荒无人烟的孤岛，到某天忽然出现了您的背影，啊...我愿耗尽一生，去静静凝视这副风景...可那场火，却夺走了您，还烧尽了我心中的镜湖，自那以后，没有一天，我不是在忍受着被火灼烧的痛苦！

　　“画...”带着厚重的鼻音和细微的哭腔，梅森道，“请允许我...为您再现那副画作...！五天！请就给我五天时间！”

　　善良的天使，应允了我。

　　神啊，我的一生中当真可以拥有这般幸福的日子么？这幸福甚至让我感到恐惧，可就算神此刻向我传达神启，画完这幅画后我就会被永不熄灭的烈火永久灼烧，我都不会停下自己的计划！

　　天使做出我印象中的动作，伏在纯白色的造景上，歪着头枕上自己的右臂，左手握着那个玩具士兵。他果然还记着这个动作！

　　即使您会再度离我而去，可裁下您灵魂一角的画作，将永远被装饰在我记忆深处。

　　贝尔茨有些紧张好奇地围着天使转圈，而天使只微微扬起嘴角，如果不是想尽职地做个模特，他大概会伸出手抚摸贝尔茨的吧。

　　此刻，梅森眼中的是叶影油画感的媚O态，叶影眼里的是狗狗明亮的黑眼、金色毛发和耷拉着口水的嘴角。虽说以叶影的年纪，在这个世界哪怕已经成婚都是常事，可叶影从没把自己划入能唤起任何人情O欲的领域。当有人称赞他时，他知道那好意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对方想借着自己，和父亲攀谈几句，最好能发展成调情。而叶影就总是玩着玩具或者父亲的手指，冷淡地将自己置身事外。

　　在学校也不曾有任何女生对叶影表达出一丝好感，向来是女生们眼睛亮着，以调侃的方式给篮球场上的男生们们加油，而叶影是体育课被允许休息的、坐在一旁看着所有男生女生的人。

　　尽管现在和梅森独处，对方炽热的目光也不会让叶影不舒服，他早就无视惯了。所以他能当真能傍若无人地边呼啦狗头，边单方面向贝尔茨说话。

　　根据这个世界的律法，根据这国家现在的习俗，即使梅森想和叶影认真地去开展什么关系，也并不会受到任何谴责，（如果叶影不是祭司的话）可这对于恪守旧法的梅森本人，是无法接受的。长久的克己和压抑扭曲了他的性格，甚至能让他从苦痛的泥土中生出快乐。

　　过了十多分钟，画布才像是忽然出现在梅森眼前似的，让他回神。

　　如同和天使约定的那样，我边作画，边开口和他讲起，近百年前的，至今还印刻在我心底的记忆。

　　天使，天使啊，我也是曾经被幸福的神所拥抱的。父亲常带着我和弟弟，到乡下的宅邸去，到秋收的麦田里去，在这些让人放松的自然中，我的童年如同一阵幽风匆匆而过。

　　第一次到这里来时，我和弟弟都还不知道，这个与家里布局一模一样的宅子，是父亲为了情人而建的。当时，我们都只沉醉于那些仿制的遥远东方之国的壁纸，银质的毫无用处的新奇摆件，还有就在窗外的、地下通着蓝瓦淄河的湖泊。

　　那里坐落着个小教会，虔诚的父亲会把我们送去那里，听修女和神父们无聊的故事，也就是在那里，淡蓝色翅膀的死亡之碟第一次在我的心头振翅，又悄然无踪地消失了。

　　在残败的墙头下，修女对我们说，上一次莱普萨斯预言实现之刻，世上的人类本该全部被消除殆尽，可拉法伊尔大人却反抗了天神，带领极少数的幸存者踏过浅溪，横渡荒漠，在这死神的化身、多特卡伊斯之碟的带领下，来到无神之境，保留了人类最后的火种。

　　可那泛黄书页上的图案却无法说服我。那如同神话般美丽的生物当真是存在的么？如果真的有人目睹过，那定不会有如此多反抗教会的异教徒了吧，那时神还没有真的点醒我愚昧的灵魂，可那能穿破黑暗的淡蓝色，却在我心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