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命劫》刘以沫

6、第五话 做我护卫

　　初晓，天还刚刚蒙亮。繁华王都已是车水马龙。而北安国僻远的边疆——荆棂郡，狼山野间鸟鸣婉转，流水淙淙。一派生机。

　　如羽毛般长而密的睫帘轻轻一颤，男子睁开了眼，他坐起身，惊异地发现除了那最深最长的刀口还在隐隐作痛外，其余近乎毫无感觉了，稍提一口气，内力恢复了！

　　薄唇勾起，眼角见熟睡在墙角的小丫头。他不禁暗暗夸赞：小丫头的医术还过得去，中他的意。

　　" 喀擦！”树枝断裂之声有如袅虫踏步。微不可闻。

　　耳朵微动。男子眸光一沉，赞许地微笑渐渐扭曲成了狞笑。呵……

　　黎莹打了个哈欠，舒服地伸展着身体，嗯……睡得不错。她擦掉嘴角的垂涎，施施然睁开眼……

　　寂静。半秒后，黎莹猛地跳了起来。

　　浓浓的血腥气蔓延着，充斥着庙堂内。

　　但见满地狼藉，几十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着，刀剑或深入地面裂缝，或插在□□中。残肢断臂，斑驳龟裂的墙上溅着斑斑血迹！

　　“早。”

　　带着讽刺地淡淡声音，自她东侧传来。
　　带着青年独有的低沉朗润，却是黎莹极其提防厌恶的。

　　回过头，但见那男人坐在佛像边缘，正默默地用一块撕下来的衣襟，擦拭着手中佩剑。
　　那剑如一泓秋水，清光熠熠；锋似寒波，利可断金。端的是把好剑！

　　男子从容不迫地擦拭着剑，那般淡然，似乎面前是一色桃花景，而剑上隐隐残余的，非血，而是残落的花瓣。
　　本应是唯美悦人的景象，却因那十几具尸体而令人心生寒意。

　　一个人，在杀了十几个人之后，却能面不改色，安然自若。说明他压根儿不在乎那么多条人命，或者……

　　他习惯了。习惯了那浓郁的血腥气，与那被杀者死不瞑目的麻木绝望的眼神。

　　黎莹没应声。她是刺客没错，但她只杀该死之人，从不滥杀，错杀。她疾步向门口跑去。

　　“放心，一个活口都没留。”男人拖曳着的无情声音自身后传来。

　　黎莹生生顿住脚步。良久，她回过身，但见男人似乎终于擦罢了剑，缓缓入了剑鞘。
　　懒洋洋地站起身，一步踏出，人已消失在原地。

　　未见他如何出手，黎莹脖子一紧，难受的窒息感瞬间席卷了脑神经，让她干咳出声！

　　”本来不想杀你的，毕竟我也不是不信守承诺……”慢条斯理地语声带着丝丝寒气，渗入骨髓。随着手指的收紧，他也逐渐加大了音量。

　　"可惜……看了我的脸的人，都得死！”
　　庙宇间回荡着杀气腾腾的话，男人眸间闪过嗜血的红芒。

　　黎莹竭力呼吸着，她瞪着男子的脸，那张她一时忍不住好奇，被摘下面具的脸；那张即将害死她的绝世容颜。

　　高挺的鼻梁，堪称完美的轮廓。修狭的眉峰下一双星眸若沉沉寒夜。睫帘长而梳密恰好，
　　比女子还好看的面容亦带着男子的刚毅，棱角凛俊，竟毫无违和感。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还不让老娘看了！黎莹愤恨地在心里吼。
　　“杀……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她沙哑地自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同时也快背过气去。

　　眼看着她脸颊涨成紫色，许是一时心软，或是因她的话而微微好奇，男子放松了指尖力道。凭着他的眼神，黎莹更倾向于后者。

　　“我活不了？”男人缓缓地道，带着一丝被逗乐的冷酷笑意。

　　“我……在为你治伤时，下了毒！“黎莹一语石破天惊。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她在依旧力道强劲的魔爪里见缝插针地道，言罢已吃力不已。

　　良久，在黎莹近乎怀疑她死定的时候。黑沉的俊眸与清明的双眸无言对视着。一个深邃若海，一个净透若月。

　　突然，男子手一松。黎莹猝不及防之下，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若非身后庙墙挡着，她怕是早已一跤坐倒。

　　忽略了她的狼狈样，男子眯着双目瞪着她：“撒谎。”冷厉的声音响起。

　　黎莹气喘吁吁地揉着喉咙，怀疑她撒谎还会放了她？哼，口是心非的家伙。
　　“断肠之毒，中者必将于满月之夜发作，催心损肠，溃烂七日七夜方死。”她当下轻轻扬起嘴角，得意地道。这山间居然该有此等剧毒的配置原草药，真是天助她也。丝毫不忌讳自己此时的狠厉与恶毒之色，笑的越张扬，她越开心。
　　好狠毒的丫头。

　　见她盯着自己咽喉部位，毫不掩饰自己的复仇欲望。男子一阵微怒，带着鄙夷，却又莫名的生起一丝好笑。

　　明明那么平弱，偏偏又嚣张得还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便这么沉吟着。两人相互对视，一阵沉默。

　　是交锋，是掂量。仿佛两头分居两山的霸虎，头一次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刺激，兴奋。

　　他不是傻子，微提内息便知黎莹所言不错。“你想怎么样？”他返到冷静下来，若无其事地问道。

　　”每年月圆，我会召唤你，给你解药。“黎莹不多余废话，简单地道。

　　“日后便乖乖当我的护卫吧，主子不会亏待你。”她浅浅一笑，平凡的小脸莫名地似有一丝动人。

　　“给我记住了，你主子叫黎莹。”她随即露出了嚣张本色。挑眉看着他。

　　男子便是一刻逗不愿多耽。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三年，只三年，丫头，望你遵守诺言……如果让我发现你没有遇到真正的生命危险……你知道后果。“

　　足尖一点，他转身便向门口掠去。
　　黎莹一怔，她急急地在眼前黑影一过之时提高音量叫道：”喂，小兔……说你名字！”
　　脚步略微一顿，男子微微侧头，却没回身。
　　“应华。”

　　富有磁性地声音似用内力凝聚传入了耳朵。或许是为了示威，或许是为了提防隔墙有耳。

　　不论如何，自此，黎莹在没忘记过这个名字。应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