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诀》翡***子

9、毒郎中

　　午时已过，摆在桌上的菜渐冷，而青泽和那个蒙面的女子依然不见踪影。

　　“珍珠，他们还没回来吗？”翡翠撩开帘子，从内堂探出头。

　　“没呢。你说倾城坊就巴掌大的地方，他们能跑哪去呢？”珍珠站在客栈门口左右张望。

　　“那么，我去找找他们吧，也许迷路了。”翡翠脸上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取了墙上的剑，出了门。

　　翡翠跳上一座屋顶，凝了神，坊内西北的一角隐隐发出几丝杀气。西北方向……那么就是那里了……秀气的眉毛皱起来，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那个家伙的地方。尽管这么想着，翡翠还是向着那个方向急急奔了过去。

　　一块写着“逍遥医馆”的牌子挂在门梁上，门口，三个人站成三角正成对峙之态。

　　医馆门前空地上立了个作道士打扮的男子，一身杏色的道袍，一尘不染，面白无须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温和笑意。青泽和蒙面女子一左一右地远远站着，青泽双手紧握苗刀刀柄，女子双手捏着长长的白练，两人都是蓄势待发。

　　青泽眼神一利，手中苗刀对着那道人打扮的男子劈砍下来，刀锋带着十足的罡风，锐不可挡。而于此同时，女子手中的白练也向那男子袭去，那至柔的白练在她的手中顿时坚硬如钢，扫过房檐瓦砾尽落。

　　那男子轻笑，月朗风清，从腰间抽出一只遍体翠绿的玉箫。他欺身躲开青泽的刀锋，轻轻向后急退数步，将玉箫放在唇边，悠扬的箫声从那玉箫中传出。

　　那女子听了箫声，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连步履都凌乱起来。

　　“云秋，运气封住听觉。”青泽看了一眼，匆忙喊道，他深吸一口气，运劲于手，苗刀斜斜地向对面的吹箫男子劈去，划过一道冷冽的光弧。

　　那被称作云秋的女子依言运气封了双耳的听觉，那迷人心智的箫声不再入耳，顿觉神思清明不少。正要舞了白练继续攻将过去，可却横空斜刺来三尺青锋，她只能闪身避过，一甩手白练挥出，缠紧了那柄宝剑。她想要的一定要得到，不管谁来阻拦。

　　“客人，我告诫过你们，这里到处充满了危险。”翡翠冷笑着，长剑轻抖，云秋的白练顿时化为碎屑，向四周纷然散去。长剑的剑势不减，直逼云秋面孔而来。

　　云秋心内大惊，连忙急退，可依然躲不过翡翠棱利的剑招，冰冷的寒气直扑面门，她的心一阵紧锁，四周的声响在瞬间都停息，眼中只能看到那直逼过来的剑尖。她从没觉得死亡这么接近。恐惧攫紧了她的心脏，她想喊青泽的名字，可是张了张口，发现根本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我的心愿还没有完成……我要活下去……她不甘地望着剑尖，全然没有发现在强烈的执念下，双眼布满血丝。

　　那剑尖在快要触及云秋鼻尖的瞬间，收去了所有攻势，几声裂帛声，云秋的面纱在翡翠剑下化为丝缕。

　　云秋丝毫没有发现面纱的掉落，而是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那个瞬间，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长剑的剑尖犹在轻颤，剑的另一端，翡翠似笑非笑。

　　“长生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有趣。”翡翠收剑，怜悯地看着云秋，留住容颜，长生不老，值得如此么？

　　所谓红颜，都是虚像，不过一具白骨而已。

　　“不会老的你是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云秋捂住面孔跪坐在地上，“我不想用鸡皮鹤发的面容去见那个人。”话语间她的身上起了剧变，黑发变白，皱纹迅速爬上了她的面颊，光华圆润的柔荑迅速干瘪皱褶起来，她在急速苍老。云秋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迅速把脸埋进衣袖和裙子里，

　　翡翠曾经听过一种药，叫做红颜，常年服用的女子莫不看似二八佳人，青春常驻，俏丽非常。只是一旦停止服用便加速衰老，不出几年便老迈如七十老妪。红颜一颗值千金，多少女子趋之若鹜。

　　其实翡翠还知道，这种药的全名叫红颜弹指老，是一种毒药，天下间至美至甜的毒药。它只是把人生剩余时光的精华浓缩在服药的时刻，苍老仅仅只是表象而已，当生命的精华被提前消耗殆尽的时候，这个人也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毒郎中道逍遥，把解药交出来。”青泽揪了那道士装扮男子的衣襟，嘶声吼道。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不是么？”道逍遥笑得风轻云淡，“我不是没有劝过。”

　　“给我解药！”苗刀横在道逍遥的脖子上，丝丝鲜血渗了出来。

　　“妄念是无药可解的。”道逍遥对脖子上的刀丝毫不以为意，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那么，就用你这个长生族人的心脏来赔罪吧。”青泽正要下手却觉颈上一凉，三尺青锋横在他的颈上，青锋那头是翡翠。

　　“这个人的命是我的。我数到三，你把刀放下，不然别怪我让你身首异处。一……”翡翠的面上覆了一层寒霜，一双冷冽透彻的眸子盯着青泽。

　　青泽悻悻地放下刀。

　　“这么想让她活下去……为什么你不把自己的心给她呢？”道逍遥懒懒地笑着，仿佛是蛊惑又仿佛是嘲讽。

　　翡翠面色微变，她犀利地瞥了一眼道逍遥，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害怕了？还是犹豫了？”道逍遥手指玩转着玉箫，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凑近青泽的耳边，轻声说：“要真的爱她，可是可以为她做所有事情哦。”

　　“青泽——我不要你的心！”苍老沙哑的声音从云秋所在的地方传来，“你走吧，你自由了，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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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秋的面纱在青泽的刀气下化为丝缕，片片飞散。青泽在那个瞬间眼中呈现出一丝呆滞，等他回过神来，一只尖锐的钗抵着他的喉，攒着钗的是两只纤纤玉指。玉指的主人对他得意一笑，那一笑，让青泽忘记了周遭，眼前晃动的都是那明媚的笑意。

　　“我输了，你要我的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青泽问。

　　云秋伸手指着青泽的双眼。

　　“你想要我的眼睛，我明白了。”青泽点头，弯指成勾直往眼窝戳去，却被一枚花瓣弹中了手腕的穴道，动弹不得。

　　“我不要你的眼睛了，我缺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云秋开口。

　　“是，主人。”单膝跪地，拳头抵着地面，青泽低头沉声道。

　　云秋笑了，甩袖转身，缓缓步入花丛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