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救驾》徐晚

95、第95章

　　简书跟着姬初平路过陈国，见他没有进城没有出声，以为会直接拐道去晋国时他却进了南蜀。
　　简书忍不住心中疑惑，问：“你是高兴得昏头走错路了？”
　　“是高兴，但没昏头，”姬初平笑着说，“这里气候宜人、鸟语花香、吃得还特别多，我们当游山玩水。”
　　“如果我没记错，陈国那边还没有安顿好，南蜀国还不是你晋家的。”
　　姬初平并不在意，他一副“南蜀就是我家后花园”的神情说，“就一个郡县大的地方，我还不放在眼里，想要这里其实很容易。”
　　“也是。”简书没过多问。
　　南蜀虽有皇帝，但自己的兵却不多，曾几国鼎力时，它就被“众星捧月”的三国各自拉扯着，端着，谁敢多动一分就要承受其它势力的压势，但自从云国灭，陈国被吞国，掌心中的南蜀就失去了局势紧张到覆灭，这平衡偏了头，它就被陈、晋看上了，陈想收南蜀，但高估了自己低估衢州顼王也想分一杯羹。
　　如果自己不攻城略池强大起来，那么最后就只能归顺晋，缴纳贡品，这便是姬初平看到的路。
　　南蜀的确不能自己强大不起来，它的地域虽然物产丰富，但小，土地小人口就不能扩大，开疆扩土的想法又不能实施，所以简书在这里埋了很多暗桩和暗线，只要姬初平没有察觉这些暗线是他的，那么入南蜀搅动一番风水又有何不行的呢！
　　姬初平进了南蜀皇宫，而他被安排在了姬初平别院，赶路辛苦，一入别院简书就去睡了，虽然睡的不安稳，但他还是迷迷糊糊睡到夜幕姬初平回来。
　　脸被人摩挲的时候，简书一把抓住罪魁祸首，睁着眼睛不说话看着姬初平，“我是男人，不是女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缩回手的姬初平抿嘴笑了笑，“看心上人的眼神不分男女，听说你没吃东西就睡了，起来我陪你吃点。”
　　“不吃了，我接着睡，你也走吧，忙你的。”
　　如果不是清楚简书的为人，姬初平都要误以为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有多在乎他。不过这也不妨碍他说些撩拨的话。
　　“怎么，生我气了，我一到这里就不顾你，可不就是想让你不高兴么，这样说明你心里有我，不是么，要不今晚我们一起睡？”
　　“呵——”简书讪笑一声，从榻上坐起，一只腿卷曲，一只腿伸直，手肘还搁在卷曲的膝盖处，他侧着头望着姬初平，平静地看了须臾说：“你亲自到衢州来请我只是为了跟我一起睡？”
　　“嗯，是这样，当然最好做点睡前运动就更好了。”
　　“嗯？”简书不想在搭理姬初平，欲要重新躺下去时，姬初平一把拉住了他，“顺带让你帮我谋个权，当然睡是主要的，谋取是次要的，明白么。”
　　简书瞥了一眼姬初平打理干净的面容后，下了榻，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冷茶自己喝上，接连喝了两杯后他才出声道：“你太高看我了，在陈国的时候我差点死了。”说完就掀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那险些毙命的伤痕。
　　姬初平怔怔地看着简书，一时无语，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在沙场上驰骋的他最明白生死一线的那种感觉，简书心口那一刀现在肉都还是红的……
　　“你休息，我走了，明早来叫你。”
　　简书都做好了交谈一番的准备，结果姬初平人跑了。
　　原本他的目的只是想避开自己的锋芒，让姬初平知道他并不算是一个好的谋士。
　　而跑走的姬初平心里不平静，认他为自己身份高贵，被别人捧着，敬着、惧着，甚至别人为他死都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只是为何看见简书身上的伤……心里有不一样的触动。
　　这触动是什么？
　　姬初平觉得如果想不出来没法见简书。
　　南蜀气候湿润，夏季更甚，一月有一半的时日都是烟雨蒙蒙，这也使简书旧疾发作，受过伤的地方全都隐隐作疼，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极为思念顾绪之，在南蜀待的这一段时间，李青朔已经将药给他送了过来，也告知他会调理顾绪之的身体，让毒素蛰伏，不轻易发作。南蜀王宫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蜀帝答应了姬初平的要求，在他称王后直接归顺，但前提是姬初平现在不动他们的国本。
　　对于南蜀，晋国皇戚谁成为帝王都是一样的后果，他们言道只奉姬初平是为捧着他，按照简书与南蜀帝商量的计划是让姬初平的不甘和野心捧到最高，让他有势必夺位的心——杀父、杀兄。
　　“子俞，站在门口做什么呢？”
　　姬初平从线人那里回来就看见简书坐在别院门口的门槛上，望着灰蒙蒙的天愣神。
　　寂静的感觉从姬初平心底冒出，与此还升起了怜爱之情，这种感觉就如天地之间突然荒芜，世间只有他一人，孤独的存在与世。可又仿若他只是一抹幽魂，随时都能消失于烟云。他想将他抓，捧在眼前告诉他，我在这里，我陪着你，你哪里也不要去，我看着你，你陪着我。
　　简书瞳眸骤聚，投在云上的视线拉回放在姬初平身上，神态平静地说，“我在等雨。”
　　等雨的话在姬初平耳中变成了等你。
　　心头骤然一动，脚步不由自主地移动到简书身旁，姬初平蹲在简书面前，揽住他的肩膀，将自己的额头埋在简书的肩膀上，简书身体一僵，没有推姬初平离开，俩人就这么静置了片刻。
　　须臾，姬初平率先说了话，“阿书，留在我身边，可好。”
　　滴答——滴答——
　　“下雨了。”
　　简书推开姬初平，站起来，用手接着空中掉落下的水滴，滴滴雨水打在掌心，让他想起了顾绪之逃到南蜀时受得苦——衣着简陋，食不果腹、脚部溃烂，他那么金贵的一个人，因为晋国、因为顼王受了那么难，这些人怎么不能早点死。
　　一股杀气从简书眼底溢出，但很快又收敛了回去，姬初平察觉到简书的不对劲，拍了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你怎么了！”
　　“旧伤复发，身上疼。”
　　说完便抬脚从院子里去。
　　姬初平也跟着进去了，进去之后管家跟到面前，汇报今日简书的情况。
　　“公子今日叫人请了大夫，大夫开了些药。”
　　姬初平问：“他喝了么！”
　　“还未，公子似乎怕苦，看着药发了会呆就守在大门口了。”
　　“再去熬一副，我给他送过去。”
　　管家接着道，“是。”
　　但管家刚走了两步再次被叫住，“你把大夫今日跟你说的话都说说。”
　　“大夫说这药只是缓解疼，公子身体有隐疾，有旧伤，思虑过种，气郁淤积，过于操劳，南蜀气候不适应公子养身体，只要待在这里，旧疾会反复发作。”
　　这便是他说的自幼身体不好，寻得高人指点才习武吗！他一直以为他是骗自己的。
　　“什么？隐疾，大夫可有说根治之法？”
　　管家摇摇头：“大夫说不出，因为病状很奇怪，大概是先天不足，但看身体情况有人一直在给他调理。”
　　姬初平将药端给简书，简书虽然盯着药皱眉，但还是一口气喝了。
　　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怕喝药的。
　　“我知道自己好看，但你也别一直盯着看啊！”
　　言语嬉笑，仿似之前门口忧郁的那个人不是他。
　　“原来阿书在门口等我是为了让我知道你病了，疼疼你啊！”
　　“叫我子俞也可，别阿书阿书的叫，难听。”还恶心。
　　“阿书，阿书。”他想要一个别人都没有叫过的昵称，而且只能他一个人叫。
　　简书真想拿针缝住姬初平的嘴。
　　“不理我了，那就休息会，晚上我再给你送药来。”
　　“我是真不想喝，只是因为是你这个皇子送来的，我不能不给面子。”
　　姬初平听着这话心情很好，带着笑意道：“那你就继续给我面子，我也继续给你送药。”端茶倒水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我有药，”简书将药瓶拿出来搁在桌上让姬初平看，并解释道，“我自小就是药罐子，怕喝药，后来大夫就给我做了这种药丸，就着水吞下去就行了，简单还便于携带。”
　　“你究竟什么病？”
　　“娘胎里的病。”
　　“嗯。”
　　姬初平没再说什么，晚上送来的也不是药，而是药膳和鸡汤，简书将鸡汤喝地干净，但药膳不想吃。
　　“再休息一日，我们就走，我问过大夫了，晋国适合你养身体。”
　　简书没吭声，只是浅淡一笑，一看便知是同意了。姬初平见简书这般听话也乐得高兴，哄着人将药膳吃了便走了，没有非要留宿简书这里的意思。
　　——或许这是姬初平若即若离的把戏，简书心想。
　　一日后，简书跟着姬初平上路了，而简书在南蜀的举动也被传到了顾绪之的耳里。
　　愤怒轰地升到了脑子，顾绪之陡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咬着牙看着暗首。暗首察觉顾绪之情绪不对，赶紧跪了下去，“皇上，这应该是将军的权宜之计。”
　　他知道，他已经不再怀疑简书对自己的感情，也接受了他，但自己的东西被别拿捏、觊觎，而自己还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很憋屈，很懊恼与气愤。可能怎么办，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困境，就因为这样才七窍生烟。
　　“消息传出去没有。”顾绪之忍着怒气问跪在面前的暗首。
　　“已经确保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了。”
　　“守着冷宫，看看都有谁跟着去。”
　　暗首：“是。”
　　暗卫隐匿最好的人，不是跟着简知微就是藏匿于世家，暗首要统筹所有的事，根本离不开衢州，而且暗首与简书接洽最多，顾绪之也不放心他去监视简书，并不是怕暗首与简书暗度陈仓，而是担心暗首隐瞒姬初平与简书的事，就如刚才一般。如果不是他发现暗首看信时的眼神不对，赶忙抢回传信，简书与姬初平在大门口深情一幕就要被他隐瞒了。
　　……谁能将简书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呢！
　　顾绪之手肘撑着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了许久。　——他手上能用的人全都是简书给的，有什么人能堪以用之却又不会虚妄偏颇？
　　顾绪之毫无头绪，将朝堂上的人拉出来在脑子里溜了一圈，最后叫人去了军营。
　　项尘扬让他乔装去晋国打探形势，是他们共同的目标，顺势查看简书在做什么是他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