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魏王妃传》泠泠弦月

21、敌对

　　皇宫虽是恢宏气派，可也因其面积广阔，走起路来真是太难了，难怪帝王在宫内出行也要乘坐轿子。

　　又到了一扇宫门处，阎婉抬头看了一眼，宫门上写着“虔化门”三字。

　　对于唐朝皇宫的宫门，阎婉只听过玄武门，唐太宗李世民发动政变斩杀其兄弟的地方。显然，阎婉所到过的宫门都不是。

　　穿过虔化门没多久，阎婉随李泰来到了一座宫殿前。

　　唐朝时期的字与现代不同，比较难认，但好在阎婉学习了大半年，皇天不负有心人，常见的字阎婉都还认得。

　　这座宫殿的名称第一个字是立，第二个字是……政？

　　立政殿。

　　这该不会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吧？

　　果不其然，李泰径直走向这座宫殿，殿前的宫人见到他们忙行礼，“见过越王殿下、越王妃。”

　　李泰朝他们微微颔首，随即走进殿内。

　　这座宫殿也是非常气派，但是入眼的装饰并没有那般华丽，反而是简单精致。听说长孙皇后崇尚节俭，从不铺张浪费，这应该就是她的寝殿。

　　太过华丽会显得眼花缭乱，素雅一些反而别致，这也符合一代贤后长孙氏的气质。

　　前殿只有一些宫人，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穿过前殿，来到了主殿，就见两位气质不凡的人坐在大殿之上，旁边还站着一位俊俏的少年。

　　阎婉在进殿时打量了他们几眼，坐在大殿之上的男人头戴华冠，身着红黑色绣着龙纹的长袍，他的那双眼睛与李泰极为相似。他身旁的女子肌肤似雪，容颜似仙，浑身透着高贵的气息。

　　两人看起来都挺年轻的，像极了一对璧人。

　　君临天下的帝王，果然是自带强大的气场，散发着无形的威严。阎婉不敢多看，紧随李泰上前参拜，“儿臣拜见阿爹阿娘。”

　　“快快请起。”

　　说话的是女子声音，语气极为柔婉。

　　阎婉与李泰一同起身，李泰遂看向旁边的少年，笑道：“长兄也在。”

　　“是啊。”李承乾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近日雉奴老缠着我教他下棋，我这不是没有办法，所以就过了来嘛，顺便看看阿娘。”

　　“长兄还真宠雉奴。”

　　“唉，我也是无奈啊，阿爹日理万机，阿娘身子又不好，而五妹的心思都在那丹青上，这不就只有我来教雉奴了。”李承乾叹息着摇摇头，一脸苦相。

　　听他们两人之间的交谈，兄弟俩感情貌似还不错，可惜今后也将反目成仇。

　　阎婉心中暗叹，美好的事物总归不长久。

　　这时，宫人手持承盘走上前，上面放着两盏茶，皆是用盖子盖着。

　　这是要阎婉向公婆敬茶，但她的公婆是当朝最尊贵的两人。阎婉得格外谨慎小心才是，初次见面要在帝后面前留下好印象，今后的日子才会更好过些。

　　阎婉缓步走上前，宫人则跟在她身后。

　　阎婉先是来到左侧，转身拿过一盏茶，微微躬身双手呈给李世民，“阿爹请喝茶。”

　　只听得李世民“嗯”了一声，随即接过了茶盏。

　　接下来，便是去到右侧向长孙皇后敬茶。李世民这关都过了，温柔贤德的长孙皇后定然不会为难于她，阎婉很轻松地就敬完了茶。

　　阎婉心中如释重负，随即缓步退到李泰身旁。

　　长孙无忧手中拿着茶盏，笑着看向身边的李世民，“陛下您看，妾就说工部尚书家的姑娘定然不会差吧？端庄有礼，与青雀很是相配。”

　　“是，皇后说得都对。”李世民很配合地点点头。

　　听到他们夸赞自己，阎婉低眉笑了笑，表情非常谦和。反正少说话、多笑就对了。

　　李世民轻啜了几口茶水，眉头忽然微微皱起，开口道：“只是那阎婵看起来不怎么讨喜，虽然也懂礼数，可朕总觉着她为人刻薄，不知阿辅怎会看上那阎婵。”

　　“阿辅与德妃喜欢就行，陛下何必挂心呢。”长孙无忧柔声劝道。

　　听着他们的交谈，娶阎婵是李祐自愿的。

　　如此看来，李祐根本就没向李世民提过娶阎婉之事，而他当初还对阎婉说是皇帝不同意，果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要么，就是李祐的母亲阴氏要他娶阎婵。

　　临近晌午，长孙无忧留阎婉二人在立政殿共用午膳，李泰同意了下来。

　　李世民也未曾离去，还留下了李承乾。

　　除此之外，还有李泰的胞弟胞妹，就像平常百姓一家人坐在一桌。长孙无忧亲切的问候，还有热情的李泰兄弟姐妹，让阎婉有种家的感觉。

　　他们并没有把阎婉当外人，在阎府都体会不到的亲情，竟然在皇室体会到了。

　　饭桌上山珍海味倒是不少，但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桌好几十个菜。阎婉将桌上的菜数了个遍，包括配菜刚好是十个菜。

　　原来，帝王家也并不是那般奢靡浪费，只要能吃得好就行。

　　他们吃饭都比较斯文，阎婉倒是想快些将饭菜吃完，可又不好在别人面前失了仪态，只得随他们一样细嚼慢咽。

　　古代的桌子不像现代那样有转盘，故而稍微放远一些的菜就得伸长了手去夹。

　　阎婉身躯娇小，手臂也不是很长，夹起来肯定会很费力，所以就只吃放在面前的几道菜。而旁边的李泰见此，特意伸手去夹了一块肉放在阎婉的碗里，这是阎婉想吃却又夹不到的。

　　阎婉心中顿时划过一股暖流，向李泰投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

　　李泰笑而不语，继续吃着饭。

　　“青雀对弟妹可还真体贴呀！”坐在阎婉斜对面的李承乾忽然开口，还顺势放下了筷子，盯着阎婉打趣道，“我之前听说，五弟与婉姑娘尚有往来，还以为他会娶婉姑娘呢，没成想五弟却娶了那阎婵。”

　　李承乾这是在挑事啊。

　　阎婉看了一眼李泰，他仍在吃自己的饭没有理会李承乾的话，阎婉镇定回道：“太子殿下，我与燕王只是见过几次面，并无什么交集。”

　　“是吗？那丫头是弟妹的陪嫁丫鬟吧？”李承乾向殿外挑了挑眉，入眼可见那娇小的身影，正是候在殿外的蓝玉。见阎婉面色有些僵硬，李承乾更是来了兴致，“我之前还见她拿着燕王府的令牌去见五弟呢，若不是主子有令，一个丫鬟怎能入得了五弟的眼？想必婉姑娘与五弟交情不浅啊。”

　　被李承乾这么一说，阎婉已然没有了吃饭的心思。

　　李承乾看似是在打趣她，实则别有用心，故意当着皇帝的面提及此事。而阎婉确实与李祐有过往来，反驳起来明显底气不足。

　　蓝玉之前拿令牌去找李祐，李承乾竟知晓此事，可见他在监视李祐。

　　他们之间的关系果真错综复杂。

　　阎婉低头看着碗里的饭菜，心不在焉地夹菜往嘴里送，她才嫁来皇室第一天，便要面对皇室中的腥风血雨。

　　李泰又夹了些菜给阎婉，随后抬眸看了一眼李承乾，淡然开口道：“长兄，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长兄不必担忧。”

　　“四弟……”李承乾皱着眉头唤道。

　　阎婉夹菜的手一顿，李承乾并无针对李泰的意思，而是在针对阎婉。

　　这是为何呢……

　　气氛忽然凝重起来，长孙无忧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锁定在李承乾身上，道：“承乾，吃饭时便好好吃饭，你这样会吓到阿婉的。”

　　“听你母亲的话。”李世民也附和道。

　　“好吧。”李承乾心有不甘地应下，他看向阎婉时的那种意味深长，令阎婉深深感到不安。

　　眼前亲热的一家人，可能实际关系并非如此。

　　李泰也没再多言，阎婉看着面相温润如玉的他，心情极为复杂。

　　皇帝皇后在此之前都不认识阎婉，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就为她与李泰指婚，可能是李泰自己的缘故。可他与阎婉并无感情，他为何要娶她，阎婉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些。

　　李泰与李承乾是一派的，那便是与李祐对立。

　　而阎家是李祐那边的，断不会因阎婉一个庶女而站在李泰的立场。李泰娶她，是想用她来牵制阎家！

　　阎婉一个弱女子，李泰自然不怕她能把他怎样。

　　意识到这一点，阎婉心中竟有些失落，饭菜都没再吃几口，她之前在期盼什么呢，不过是被李泰的温柔迷惑了眼。

　　离开立政殿后，阎婉心事重重，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交谈。

　　走在一条宫巷里时，李泰回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又看了看身旁的阎婉，面色看似平淡却又不平淡。阎婉心情低落，并没有注意到李泰这一举动，只顾低着头走路。

　　她亦没有看见，身后不远处两道炙热的目光。

　　“殿下，我阿姐进宫拜见公婆，陛下竟真的就在立政殿等她，一家人相聚好不快活，陛下这是明显的偏心。”望着茫茫大雪之中那抹远去的身影，阎婵不甘心地向身旁人出言抱怨。

　　当初她进宫拜见公婆时，只见到了德妃，连皇帝的影子都没见着。

　　在阎府时，阎婵的地位就比阎婉高，可如今同样嫁入皇室，阎婉却更加受皇帝的重视，这叫阎婵如何能服气。

　　李祐同样望着那两人的身影，他们并肩而行的画面，李祐总觉着很刺眼，但他又不愿收回目光，“阿爹向来宠爱四哥，还未选好王妃之前，阿爹就已经在筹备四哥的婚事了。如今四哥成了婚，阿爹自然很重视。”

　　其实阎婉不知道的是，昨日他们大婚，李祐也去了越王府。

　　那场盛大的婚宴，怕是亲王之中最豪华的了，连皇帝和皇后都亲自到场，不似李祐成婚时那般，只有生母德妃在场。

　　“听说陛下钟爱皇后，如果没有皇后，那越王与太子还会如此受宠吗？”

　　听见阎婵这番别有深意的话，李祐扭头看了看立政殿的方向，回道：“长兄与四哥之所以会如此得势，少不了长孙家族的支持，而皇后便是长孙家族的核心人物之一。如果没有她，或许长兄的嫡长子之位也是可以撼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