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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十一章 虚慰实令 十二章 执泥誓言 ...

  •   第十一章虚慰实令

      春意正浓的午后,阳光最是舒适,幽静的主院落群,一如往常的宁静。
      一个偌大的王府,白日里忙碌的永远是前院,而这靠后被古树遮掩的院落——安王睡寝的主院落群是向来少有人迹。
      在这院落的侧殿之后,一株柏树耸立苍天,不知名的鸟雀正低声鸣叫,似是怕惊扰了树下浅眠的青年。
      不过,青年似睡未睡,有时茫茫然的睁开双眼,望向天空,看那天际的云朵翻腾,有时闭目假寐,神色安详,寻那梦境的一丝甜美。

      蓦然想起什么,靠坐在大树下石墩上的沐远扬从怀里掏出那冰冷的面具,任由手指一遍一遍抚摸面具上的纹饰,回忆那过往的故事。
      只是,酸甜苦辣都是过去的事,时至今日,一切都是过往,带不起半点涟漪。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即使知道那赵吉安并未说全真相,自己仍无法对怀揣警惕的他做得更多,那几乎已经是极限。
      父亲总说,当退则退,不留半点犹豫,无把握之事当避而远之。可是自己却乱了方寸,明知不能动安王,却想强行为之。
      急了,躁了,只因为他的话里,藏着真相。

      父亲是他杀?自杀?因他而死,还是因当今的皇帝而死……
      没有证据,沐远扬不敢瞎想,只是,可以肯定的是,父亲到京城,必然与家族秘术有关,而死亡,也不会与秘术毫无干系。
      那就像一种直觉,作为沐家秘术的继承者的一种敏锐的感受。
      沐远扬苦笑,却不自怨自艾。一种特殊的才能,注定无法平凡,既然能激流勇进,就别被动随人。遮遮掩掩的丧失主动,不如迎头而上选择更有利的方式,一个家族,终年躲避决不是办法。

      或许是年轻气盛,没有老辈的瞻前顾后,行事得利的多,风险也更多。
      只是,既然族长是沐远扬,那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沐家都不得质疑。而沐远扬坚持的,也容不得别人阻止。

      枝叶碎折,清脆的声音在宁静的地方格外明显。
      沐远扬不着痕迹的将面具放回怀中,起身,掸了掸衣袍,注视远方来人。

      那人犹自浅笑,眉目温和亲切,就像邻家兄长般自然而随意的走近,道,“本以为沐公子在侧殿休息,遍寻不着,原来是在这个好地方,当真比我这在这里生活多年的人还要懂得寻个好去处。”
      那话或许半带讽刺,可由这人轻松和气的说出,却不带半分火气,仿佛熟人闲聊打趣,没有隔阂。
      沐远扬抬眸看向宇文斐,神色也自然的舒缓了许多,说道,“宇文大人谦虚了,我不过闲来无事,在这屋后坐坐。这王府美景,又岂是一屋后院能比。”

      也许沐远扬只是客套,也许那是在暗示王府的照顾不周,从脸上观察不出什么的宇文斐不得不故作歉意道,“怠慢了沐公子,是宇文斐失职,不如现下,我请沐公子在王府走走?”
      沐远扬浅浅的笑了笑,对于宇文斐那体贴的个性和温柔和雅的谈吐,自是无法冷着张脸以对,当下只是婉拒道,“多谢宇文大人好意,今日就不必烦劳了,宇文大人事忙,不知今日所来为何?”

      其实彼此都很清楚,沐远扬的到来,并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赵吉安是想藏着掖着才会把人放在自己睡寝的院落里,那个侧殿怎么说也不该是客人该住的地方,若是得宠的姬妾恐怕还说得过去。
      不过沐远扬不知道,安排这些的并不是赵吉安,而是宇文斐。当然赵吉安也不置可否,因为那两人的初衷都只是为了更好的遮掩沐远扬这个人的身份。
      既然目的已经猜到,沐远扬又岂会不明就里的胡乱走动。安静的待在侧殿附近,少给他们麻烦,自然也省了自己的麻烦。当然,有机会言语里让他们为难一下,也是一种乐趣。

      宇文斐是第一次见到沐远扬的笑容。不似第一次那个雨天里的神秘淡漠,让人敬畏,现在站在阳光下的沐远扬,更平添了亲近柔和的气质,那浅浅的笑容,即使疏离,仍让人不自觉的想看更多。
      幸好这次宇文斐早做准备,只稍一失神便拉回神思,自然而然的笑答道,“其实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想看看沐公子这边可住得舒适,需不需要添置些东西,有什么要求,前两日怠慢了,还请沐公子见谅。”

      “无妨,一切皆好,宇文大人多虑了。”体面的歉意,客套的回答,这不过是普通的礼节。当然,沐远扬知道,宇文斐想说的远不止这些,他的话里自然会有下文。
      果然,宇文斐斟酌了下语句道,“沐公子一路舟车劳顿,旅途辛苦。我家主上正巧明日应邀去西山别院,特来差我请您一块儿同去。那里的温泉富有盛名,对缓解疲劳极之有效。”

      沐远扬轻皱眉头婉拒道,“我不喜温泉,恐怕会辜负安王的一片好意……”
      “昨日之事不比今日,沐公子不去试试怎知如今喜好如何?”宇文斐坚持道。
      沐远扬微愣,点头道,“既然如此,多谢安王美意,烦劳宇文大人传达。”

      坚持的又岂会是简简单单的温泉之旅,沐远扬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其后的深意。既然已经入了安王府,诸事也由不得自己,与其挑明了大家难堪,还不如粉饰过去,彼此心里清楚。
      只是,这温泉,沐远扬又怎好随着他们一同……

      “沐公子还有什么不妥吗?”宇文斐关切的问道。
      “不,没有什么,有劳宇文大人了!”沐远扬温和回道。
      “那明日一早请沐公子在侧殿等候,如莺会陪同您去西山别院。”宇文斐指了指身后的侧殿正门。
      “喔,与安王是分开走?”沐远扬微觉诧异。
      宇文斐笑笑道,“不是,只是两辆马车,各坐一主一仆,路途需要一天,这样更显宽敞舒适,沐公子明日便知。”

      沐远扬稍迟疑的点点头,道,“好!”

      第十二章执泥誓言

      似乎自从清明,也就是沐远扬到了京城之后,那缠绵的细雨就戛然而止。春季艳阳,配得那繁花盛景,美不胜收。
      马车轱辘轱辘的走在大道上,两旁山野杜鹃花含苞待放,翠绿竹林摇曳成风,沐远扬坐在车内,眺望那似曾相识又略有不同的山野风景,不露半点情绪。
      如莺陪坐在马车里,初时还悄悄打量沐远扬,观察那脸上的细微变化,可时间久了,那几乎纹丝不动的神情,只看得如莺倦乏,颠簸的马车,也晃得她昏昏欲睡。

      恰好这时,马车止了行进,车外领头的侍卫高声传话,“主上有令,原地休息,一刻钟后继续前进。”
      如莺松了口气,推开车门,回头笑着对沐远扬道,“沐公子,下车休息会儿吧!还有一半的路程,久坐人乏,不如出来走走!”
      沐远扬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如莺道,“多谢如莺姑娘,我稍后下来。”

      如莺虽然觉得沐远扬那总是没有表情的表情很神秘,不过,胜在沐远扬谈吐并不冰冷,对旁人的关心也不是一概无视,所以如莺便当作只是个人性格不同,不再在意,笑了笑便先跳下车。
      大约半刻钟后,沐远扬也从马车里出来。

      那身白衣似乎已经成为沐远扬的标志,赵吉安坐在另一辆马车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那抹纯色。他立即对跟随在马车附近的侍卫首领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侍卫首领一点头,径直向沐远扬走去。

      其实沐远扬一开始并不打算下来,相较于先前来京城的马车,这辆的舒适程度远远超过那时,而从小随着父亲东奔西走学习,山路崎岖泥泞更是不能和京城附近相比,多年习惯下来,这点路程,沐远扬甚至不会有一丝不适。
      不过,正如刚才如莺好意劝说,沐远扬觉得,作为一种形式,自己也该下来一趟。更何况,春日丽色,仅仅透过小窗欣赏,过于可惜。
      就像父亲最爱秀丽风光,沐远扬习得父亲诸多,连这喜好也一并继承下来。
      如今这地,两面青山相对,远处竹林如海,青翠嫩色,微微下垂,如柳轻摇。近处松柏灌木交杂,混着杜鹃枝条,红艳的花苞若隐若现,为那满山遍野的绿意点缀色彩,若是等些时日,杜鹃花开,想必风景更绝。

      “沐公子,主上请您进马车一叙!”身旁恭敬的声音响起,沐远扬侧过身,看了眼略高于自己的侍卫首领,颔首,道了声,“多谢!”
      回头望向那略显华丽的马车,垂下的帘子看不清车内,不过这又何妨,沐远扬知道,所谓的西山别院之旅,叫上自己自然不会简单。等了半日,他终究是要开口说明了。

      挑起帘子入内,车内的奢华还是让沐远扬微微失神。
      狐皮软榻,小桌摆设,香醇的美酒,可口的小菜,甚至连脚踩得这一方木板都铺上了厚厚的绒毯,当真是连坐一个马车都不放弃享受。

      车内,如燕起身为沐远扬倒了一杯酒,双手递上。
      “如燕,暂时不用伺候了,跟丰统领说一声,到时候了就启程吧,你和如莺坐另一辆车。”慵懒的仿佛如同醉酒的声音响起,如燕低声应了句,见沐远扬接过酒杯,便拨开帘子退了出去。

      沐远扬单手捏着酒杯,平静的望向坐在马车里的男子,率先开口,“殿下想说什么?”
      赵吉安笑笑,没有回答,支起身单手勾住小桌上的酒杯,对沐远扬道,“来,先喝了这杯!”

      沐远扬不会喝酒,可是若一杯不喝,驳了这人的面子,往后也是个麻烦。所以沐远扬只是闻了闻酒的烈性,便一口饮尽。
      赵吉安借着放下酒杯的动作,偷偷观察,心中一乐。
      虽然沐远扬没有说话,可是那沾酒瞬间的皱眉和一饮而尽后泛起的红潮,以及他忍住喉间不适的细微表情,都逃不过赵吉安的视线。

      不过赵吉安并不打算点破这个事实,一个知道的秘密比公开的事实往往会有用的多。于是他只是在放下酒杯后,故作沉吟道,“沐公子,上次说到实践,这次去西山别院,恰好有个机会,还需沐公子大展身手一番。”
      沐远扬感觉到脸上温度略高,虽有些异样感觉,但仍镇定答道,“殿下,实践是可,不过我沐家有一个规矩,还望殿下明白。”
      “哦?什么规矩?”赵吉安不解。
      沐远扬正视对方,一字一句严肃说道,“沐家秘术,只用于治病救人,绝不伤人害人,为利所使。”

      赵吉安哑然,沉默了会儿,坐正身子看向沐远扬,道,“这先不提,关于沐公子所掌的秘术,最适用于何类人,还望告知。”
      沐远扬凝视了赵吉安一眼,感觉马车缓缓起动,便将视线微微移开道,“秘术最适用的是妇人、老人和孩子,见识越少的人更易受秘术影响。不过……”沐远扬顿了顿,继续,“以我所学,天下少有人能完全不受秘术影响。”
      那语声停顿后,侧着脸看向窗外的沐远扬,带着隐隐不可掩的张狂的自信,让一旁没有移开视线的赵吉安微微失神。

      “既然如此,沐公子为何要执泥于治病救人这小小的一个善举,而不将秘术施用到更为有用的地方上去,天下苍生诸事,岂止一个医术善事。”赵吉安回过神后试图劝说道。
      沐远扬转过头,断然拒绝道,“殿下,这是我继承沐家秘术时发的誓言,还望您尊重!”
      赵吉安见沐远扬这般冥顽不灵,也有了些恼意,质问道,“如果你说的句句属实,那么前几日品茗轩里,你敢说你没有施展秘术,你敢说这是治病救人!”

      车外,阳光正好,暖人心脾;车内,寂静压抑,冰冷如冬。
      而马车,正悠悠驶向西山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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