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喜剧》耶一

11、第十一章

　　“有什么想听的歌吗？”藤丸立香心情很好地问。
　　“啊啊！”窝在后座的弗兰肯斯坦发出几个音节，藤丸立香随即点开一首英国的歌谣，被拉上车的泉镜花摸不准这两姐妹的交流方式，谨慎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想听的歌。”她说，“您随意就好。”
　　她手上还拿着大半块可丽饼，可丽饼外层的脆皮已经有些软了，泉镜花想马上吃掉它，又顾忌自己正坐在车上。

　　“想吃的话就吃吧，它都快化了。”藤丸立香突然开口，“碎渣掉到车上也没关系，我打算过几天把车送去彻底清洗一遍。”
　　泉镜花愣了一下，她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咬手上的可丽饼。

　　在决定要把自己带回家后，年轻的小说家就拉上织田作中岛敦和她一起在游乐园玩闹了一通，泉镜花猜藤丸立香的家境大概很富有——对方花钱根本不带心疼，弗兰肯斯坦的目光一旦在什么东西上停留超过五秒，她就拿出钱包刷卡。

　　藤丸立香不仅给妹妹买东西，还会给其他人捎上一份，她付钱的动作痛快极了，连织田作都被她顺势套上了个兔耳。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织田作提着大包小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应该是我付钱才对。”
　　正准备去买饮料的藤丸立香一愣，“嗯？为什么？”

　　“和女孩子出来玩，不应该都是男人付钱么？”织田作说，“但是现在一直是你买单，这样不太好。”
　　藤丸立香想了想，表情严肃地拍拍织田作的肩背，她说：“那你就当被富婆包养了吧。”

　　跟在织田作身后同样两手购物袋的中岛敦猛地喷咳起来。

　　“富婆也是女孩子。”织田作说，他抬眼看看四周，“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藤丸立香其实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不过她从不拒绝别人的好意，恰好不远处有个射击兑换礼物的店铺，便随手指道：“那家店里的玩偶好像很不错。”

　　于是织田作一个人走进那家店，付钱买了五发子弹。
　　枪靶不大，隔在吧台五六米外，织田作架起长管|枪，试着开了两枪。
　　成绩都在9环附近。

　　这个成绩对于绝大部分游客来说都算得上惊人了，但织田作脸上并没有得意或者高兴的表情，他面无表情地顶着兔耳开枪的样子莫名有种奇怪的反差萌，好几个排在后面的女孩子低声笑了出来。

　　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的泉镜花默不作声地靠近织田作，对他说：“枪管松了。”
　　“我知道。”织田作说，他又试了一次，这次子弹与靶心擦肩而过。

　　队伍后面的笑声消失了，好几个人喊了声厉害，织田作把握好手感，再次开枪。

　　正中靶心。
　　所有人都拍起手欢呼，老板惊讶地走过来，赞叹地问：“先生练过射击么？我还没见过谁那么快就掌握好中靶技巧的。”
　　“不是很难。”织田作没什么情绪地说。

　　“那您还真是有天赋。”老板说，“先生想要什么礼物？”
　　另一旁的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玩偶，织田作不懂这些，他隐约记得女孩子好像都喜欢那些又大又可爱的玩偶，于是打算叫老板把摆在最中央的毛绒熊拿给他。

　　这时织田作忽然注意到毛绒熊腿边的一个黑色毛毡猫挂件。
　　那只小小的毛毡猫懒洋洋地埋在身旁大玩具熊的绒毛里，团成一窝的尾巴微微从身后露出些许，织田作的视力好得惊人，一眼就对上了毛毡猫漂亮的靓蓝色眼睛。

　　织田作问老板：“那只黑猫挂件要多少钱？”
　　“嗯？”老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了然道：“那是非卖品，是给没中靶的人的。”
　　“能卖给我么？”织田作问。

　　老板迟疑道：“我并不清楚这个挂件的价格……”
　　老板本来想说如果织田作真的想要，那他可以把挂件当搭件送给他——黑猫在日本是很不吉利的动物，这个挂件放了很久也没人要，送出去也没什么。

　　但织田作只是想了想，又拿起了枪，对着地面扣下扳机。
　　“请把那个挂件送给我。”他说，“然后中间那个玩偶熊——它可以买是吗？麻烦你帮我包一个。”

　　店老板最后还是把那个巨大的毛绒熊作为获胜奖品送给了织田作，买完饮料回来的藤丸立香看见他抱着个这么半人高的毛绒玩具时都懵了，她愣愣地看着不明所以的男人，忽然就提着饮料笑得不能自已。

　　“织田作，你好可爱啊。”小说家哈哈地笑道，小跑到织田作身旁，拿出手机：“合影合影！这一幕必须拍照留念！”

　　“一般不会有人用‘可爱’这个词形容男人吧？”织田作说。
　　他微微弯下腰，好配合藤丸立香手机的镜头。

　　“你是在质疑一个小说家的遣词造句吗？”
　　藤丸立香哼哼唧唧，“我说你可爱就是可爱，织田作世界第二可爱，这是藤丸立香御下亲赐的评语，拒绝反驳。”
　　“是么。”织田作点点头，“知道了。”

　　中岛敦：“……”
　　“织田作先生您倒是吐槽一下啊！”他忍不住道，“还有为什么织田作先生是世界第二可爱？第一是谁？”

　　“嗯？”藤丸立香心情甚好地抬头，“第一？第一就在你身后啊。”
　　中岛敦一愣，他转过头，看见弗兰肯斯坦高兴地抱着毛绒熊，把自己的脸埋进玩偶柔软的腹部。

　　现在这个熊正坐在副驾驶上，被车窗外的阳光照得微微发亮，藤丸立香不着调地哼着童谣，她瞄了一眼后视镜，转头拐了个弯。

　　泉镜花一开始没有发觉出情况的不对，她啃完可丽饼后就垂目盯着自己的手指，没什么干劲也没有期待地盘算未来，这时泉镜花身旁的弗兰肯斯坦忽然从掌机上抬起头，转身定定地注视着车后。

　　“你也发现了吗？”藤丸立香问，弗兰肯斯坦没有说话。
　　泉镜花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们被跟踪了。”藤丸立香漫不经心道，“我甩了后面那帮人两次，但还是被跟上了。”
　　泉镜花的脸色渐渐白了，她上下摸索自己的衣服，在背后的花结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器械。

　　藤丸立香看了眼后视镜，“追踪器？”
　　“对。”泉镜花低声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请停车把我放……”

　　藤丸立香踩下刹车。
　　“我们到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