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合集》浮生若冰

11、番外篇第十一章：至暗之夜

　　穿斗篷的人之至暗之夜
　　符明生
　　“黑夜终将过去，太阳依旧照常升起！”——高宇祥《黎明之暗》
　　“不，黑暗与光明不停轮回交替，但是终有一天我们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中。”龙娇放下手里的那本《黎明之暗》，这本书的作者是高宇祥，他是F警官的祖父范仟昆的朋友，他一生留下了不少的文章和诗词，这本《黎明之暗》只是其中的一本而已，但是这是龙傲生前最喜欢的一本，而龙娇也在哥哥离世之后开始反复阅读这本书。
　　今天她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读完这本书了，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觉，而这一次让她更加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本书。
　　龙傲的死很突然，但也是必然，因为他的能力过于特殊，从一开始就被缔造者的老头子盯上了，更是对他发出了“绝杀令”，对于异能者，老头子和他手下的九星联盟元老们一直是想要拉拢收为己用、捕获进行研究，或者是关押以备后用，但是对于龙傲则是唯一一个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除去的，没有任何余地——杀，不留活口，不用顾忌！
　　事实上龙娇是所有人当中最后一个知道哥哥死讯的人，最先知道的自然是在现场的F警官和拓拔风，而后是凌家兄妹和彭震坤，再然后是哭得死去活来的雨人。
　　所以龙娇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哥哥死讯的人，F警官以为她会比雨人哭的还要伤心，但是她在得到哥哥死讯的时候却异常的平静，没有哭出一声，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她早就知晓一般。
　　“她会没事的，对吧？”拓拔风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不敢看F警官的眼睛。
　　“我不知道，”F警官仰起头看着天空，忍住眼眶的泪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龙娇会发生
　　什么，甚至把她一个人留在屋里是不是对的，他也不知道，他的心里现在只有自责，“我不知道，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

　　“你真的要杀了她吗？”拓拔风说的“她”是指凌晓枫。
　　拓拔风说的是F警官和他带回龙傲的尸身回来时，正好碰到了凌家兄妹，F警官直接将变形为刀型的左手架在凌晓枫的脖子上，而凌天豪则直接冲到了两个人之间，打算替妹妹挡下这致命的攻击。
　　“我应该杀了你，让你为他偿命！如果不是你们，他就不会死。”
　　F警官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他的钢刀在凌天豪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割下去，F警官收回钢刀，轻轻地说了一句，“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们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凌天豪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拉上自己的妹妹和亦飞云离开了。
　　“你怎么还不走，等死吗？”F警官看着还在原地的彭震坤。
　　“不，我也会走，但是走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彭震坤的脸色苍白，刚才F警官的举动着实吓到他了。
　　“说。”F警官强忍住心里的怒火，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你的身边有他们的人，小心！”彭震坤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快步赶上了凌天豪等人。
　　“他的意思是……”拓拔风也听到了彭震坤的话，他走到F警官身边。
　　“我就知道，”F警官把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发响，就连骨节处都开始变白，“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打败我们的都不是敌人，而是我们自己人。”
　　“可会是谁呢？”拓拔风问道。
　　“我不在乎了，”F警官似乎恢复了平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也不会再追查下去了，我的好兄弟因此而死，再追查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让更多我在乎的人身处险境，甚至身死吗？不，一个龙傲已经够了。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F警官说完摘下自己的警徽和配枪交给了拓拔风，他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光泽，脸上也没了精神，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他才四十岁，正值壮年，现在却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帮我交给队里，我，不干了！”
　　“你……”拓拔风想开口挽留，但是F警官已经转身离去，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酒，拿酒来。”重肆酒吧里，只有一只右臂的F警官喝得酩酊大醉，还在朝着吧台大喊，他卸去了自己的左臂，没有手臂中的超级电脑监测身体，也没有了可以变化的武器装备，现在的F警官更像是一个独臂的普通人。
　　下午的酒吧还没有什么人，除了店里老板和一个伙计以外，就只有F警官和一个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家伙，所以对于F警官的大吵大叫，也没有人反对。
　　“怎么办，他再喝下去恐怕要出事了。”伙计看了一眼F警官，向自己的老板询问。
　　“没事的，”白季平轻轻说道，同时他也看出了伙计的顾虑，“他今天是最后一次在咱们这里喝酒了，算我请的。”
　　“是。”服务员给F警官添上了酒之后对他说道，“算你运气好，今天我们老板请你喝酒。”
　　“请我喝酒？”伙计的话没能让F警官有一点感激，反而激起了他的愤怒，“你是怕我给不起钱吗？”F警官说完用自己仅存的右手揪住了伙计的衣领，大声呵斥他。
　　“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伙计被这个不讲理的男人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施舍我吗？”F警官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但是再讲理的人喝醉了也会不讲理，其实他只是想发泄自己的情绪，如果他还清醒，还有理智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但是现在他喝醉了，他不清醒，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还请您不要误会，”白季平伸手搭在F警官的小臂上，“能请大名鼎鼎的F警官喝酒，这是我们的荣幸，还请您不要多想。”
　　“我认得你，”F警官也许是太依赖自己的左手了，他现在混沌的脑袋竟一时想不起来面前这个女人的姓名，“你是……”
　　“我姓白，”白季平伸出春葱一般白嫩的手指指向自己，“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白季平，对吧，”F警官终于想起了这个女人叫什么，但是他还是手一挥推开了面前的二人，“你们给我滚……”
　　F警官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刀就贴上了他的脖子，冰冷的刀锋让他的酒醒了不少，而握着刀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旁边桌子上打着呼噜的男人，他的一双眼睛比手上的刀锋更加摄人，没有一点醉意，他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但是却给人一种山一般的压迫感：“我不在乎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只要你敢碰她一下，我就要你的命！”
　　“你是谁？”酒醒一半的F警官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简单，但他不知道酒吧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样的保镖。
　　“你不配知道，”那男人的声音变得傲慢起来，他拿起那瓶还没开的酒，塞到F警官的手里，“现在，你该走了。”
　　那人不给F警官反驳的机会，就将他推了出来。街上的人看着这样的F警官还以为他是进去讨酒喝被打发出来的乞丐。
　　“看什么看？”F警官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酒臭味，他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不相信自己的胡子已经这么长了，他不记得自己在酒吧待了几天了。
　　但是他没有继续想下去，他也不打算想下去，因为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了，他打开那瓶酒，一边走一边喝，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酒瓶空了就直接扔到了地上，然后背靠着垃圾桶坐了下来。
　　“今天的阳光不错呢。”F警官打了一个酒嗝，眯起眼睡了过去。
　　“居然还没死？”F警官伸了个懒腰自嘲道，他头一次感觉活着好累，多希望自己可以一觉不醒，这样就不用在面对这个让他疼痛的世界。
　　“给我！”F警官朝着从他面前路过的人吼道，那样子就像一条流浪的疯狗。
　　“神经病。”那人没有理他，快步离开了。
　　F警官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他直接起身从路人手里夺过了那个被咬了一口的包子。
　　“你干什么，你这个要饭的。”路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我是要饭的，我是要饭的。”F警官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有病！”路人甩下这两个字就离开了，F警官那蓬乱油腻的头发和黑乎乎的脸，浑身还散发着臭味，即便是司马无双也没能认出来他来。

　　“想不到他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方牧烁收起手里刀，看着白季平说道。
　　“也许，这一次，他们真的要赢了！”白季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的，那我们也无能为力。”
　　“夜，要来了吗？”方牧烁问道。
　　“夜，已经来了，”白季平说道，“而且是最黑的时刻！”
　　“黑夜总会过去，不是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方牧烁一点底气都没有。
　　“不，黑暗与光明不停轮回交替，但是终有一天我们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中。”白季平的语调就像在朗诵一首古老诗歌，又像是在对未来预言，“我让你查的那几个人的去向，你查得怎么样了？”
　　“凌家兄妹和亦飞云回到了隐村；彭震坤和箜寒并没有回去，按照他们现在的路线很有可能是去星华市，至于去做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雨人至今下落不明，我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她的线索，就好像她凭空消失了一样，又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龙傲的妹妹龙娇仍旧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拓拔风还在警队，但是已经被调到了档案室；至于高洁，已经回到了星华市医院，继续做她的医生；最重要的F警官，你刚才也看到了。”方牧烁摇了摇头，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
　　“也许，也许真的熬不过去了呢。”白季平看了一眼吧台，墙上挂着一幅她自己画的油画，一头鲸鱼跃出平静的海面，一叶扁舟上是一个身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
　　“哎——”方牧烁心中有无数的话要说，但是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声长叹。

　　“我们怎么办，只能在这里等吗？”古楼里凌晓枫问自己的哥哥。这里除了他们兄妹二人，就只有亦飞云。
　　“还能怎么办？”凌天豪的脸上只有无奈，要想对抗缔造者凭他们的力量远远不够，就算就流落在外的隐村人都回来也不行，只能和外界人联手。
　　虽然双方的合作并不算太好，也有过一些摩擦，但是好在有龙傲和雨人在中间作为纽带，在对抗缔造者的进程中也还说得过去。而现在龙傲战死，雨人也不知所踪，两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与合作，彻底崩溃了。
　　龙傲的死，带来的不仅仅是人员的减少，战力的下降，更重要的是将双方合作打破，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我以为我们看到了曙光，却没想到依旧如此黑暗无望。”亦飞云的手死死抓住凌天豪的手，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悲伤。
　　“也许，一开始我们就错了，错了！”凌晓枫喃喃自语道。

　　“你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哥哥？”龙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关上所有的灯，如墨一般黑暗笼罩在她的四周。
　　她多想龙傲能像以前那样突然就出现在她身边，他只是去做了一次空间跳跃，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
　　可是龙娇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骗自己了，哥哥不会再回来了，而她也不能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锁在黑暗中，她需要熬过黑暗，找到光明。
　　“当当当”的敲门声响起，吓了龙娇一跳。
　　“会是谁呢？”龙娇自言自语道，同时朝门走去，门上的屏幕上显示门外并没有人，“这是怎么回事？”
　　“抱歉用这种方式认识你。”一个穿着讲究的男人出现在龙娇的身后。
　　“你是谁，你怎么会……”龙娇无法相信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有和自己哥哥一样的空间跳跃能力。
　　“我，你可以叫老周。”老周自己介绍道。
　　“老周，我哥哥说起过你。”龙娇一想到哥哥，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对不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害了他。”老周说的是实话，也许他没有训练龙傲掌握空间条跳跃的话，他也许无法再回到妹妹身边，但他也因此不会被杀。老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龙娇说清楚。
　　“原来是这样。”龙娇听得似懂非懂，“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对不起。”老周再一次致歉，说完他便消失了。
　　“至少我知道了该找谁算账！”龙娇的眼神坚定而又充满怒火，仿佛要焚尽一切黑暗，照亮整个夜空！
　　她拿起那本《黎明之暗》翻到自己上次看的地方，继续读了起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