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凶杀现场》茄子艾拉

8、时光8

　　喻珂跟在言遇后头，凑过去问道：“我们……是去抓那个凶手吗？”
　　言遇没答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脚步一转，往右边走。
　　喻珂紧紧跟着他走，小小声道：“去抓凶手什么的，我们去找警察更好吧？”
　　言遇低头看她一眼：“你说什么？大声点。”
　　喻珂：“……”
　　“……我说要是有什么，我保护你！”
　　“是么。”
　　还不信。
　　喻珂撇撇嘴，继续跟着他，恨不得贴上去，全市最好的学校很大，走到小树林起码十五分钟，安静地走了一段……，喻珂问：“你今天说我什么……目击者偏差，为什么啊？”
　　“如果你对一件事物的某特征印象很深，并且时时想着这一特征，大脑会不自觉对这一特征加工，放大化。”言遇说道，瞥她一眼：“尤其是，你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自己所看到的，而旁人又不能加以肯定。”
　　“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人是不是壮汉？”
　　“确切的说，不是你以为的男人。”
　　“女人很少有这么高的吧”喻珂喃喃：“就算我对他的描述有偏差 但他是真的高啊 。”
　　“有一种东西叫鞋垫，或者，高跟鞋，高翘也一样。”
　　“凶手踩着这玩意儿去行凶……”喻珂一时无言，觉得荒谬。：“那他的肌肉……也是假的吗？”
　　“嗯，他最开始给你的感觉是奶油冲的肌肉，说明虚假，最关键的当然不是你的证词，而是他的鞋子尺码。”言遇道：“三十七八码的脚，匹配的身高不可能超过一米八，后脚跟用力极大，说明脚下踩着高跟鞋，而且陷入泥土深度，相对男性整体偏浅，不符合所谓壮汉。”
　　他的声音偏低沉，带着磁感，说话的时候几乎不带语调和情感，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平缓又淡然，非常容易让人听进去，非常适合讲故事。
　　喻珂想起他手心贴着草地那几秒，原来是这么分析的。
　　这样行凶难度也忒高了，里面踩着个高跟鞋，外面套着个皮鞋，噔噔噔，一身棉花裹着，靠近被害人就很难吧，后面还做了怎么多工作。
　　等等……
　　靠近被害人。
　　什么人才能靠近被害人，熟人啊，什么人一定知道学校监控坏了，在校生啊。
　　喻珂抬头看着言遇，想到什么，眼睛睁得有些大，长长的睫毛挺翘，眼尾的几根尖儿都因为瞪大眼睛而触到了眼皮，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难怪你让我……”
　　他嗤笑一声：“答案很明显了。”
　　走了一段路。
　　喻珂一路警惕，头一次掺合进这种事情，一开始有点害怕，甚至是一点丢脸的逃跑欲，但现在已经适应过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作为案件目击者的蜜汁责任感，还有探究真相的十足好奇心，以及紧张和兴奋感。
　　心路历程一度十分复杂。
　　言遇停了下来。
　　不算突然，但是后头跟得极近的喻珂光把注意力放在左右和后头，无暇估计前方动向，于是脚步一抬，脚尖就踩到了言遇的后脚跟，喻珂堪堪刹住车，还是没挡住身体惯性往前面撞了一下，鼻子和额头狠狠撞在言遇的后背，硬邦邦的也不知道是骨头还是肌肉，总之很痛。
　　她立马退后一步，捂着鼻子，低头看到了言遇的黑色皮质鞋子跟上一个灰扑扑的印子。
　　言遇肯定能察觉到了后面的动静，但他站在前面一动不动。
　　现在在的位置……确切的说离小树林还有一段距离呢。
　　虽然系统说他体重低于身高对应的标准体重，但相对于个子和身材都娇小的喻珂，还是宽出一圈的，个子更不用说，对视需要喻珂45度仰头才能实现的那种身高差，所以现在站在喻珂前面的言遇是结结实实地把她挡了个遍。
　　喻珂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双眼睛。
　　呃。
　　一棵数。
　　再探出去一点点。
　　终于看到了……所谓壮汉。
　　那人现在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微微弯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上身是一件白色羽绒衣，下身黑色休闲裤，白色板鞋，身形微胖，一米七左右的个子，扎着马尾。
　　喻珂见过她的，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但依旧难以置信。
　　怎么是她呢？
　　竟然会是她……李美宁的同胞姐姐――李佳宁。

　　―
　　周遭寂静，偶尔一阵冷风杀过，带的叶子哗哗，前面不远的李佳宁都要抖三抖，连带着四处张望。
　　李佳宁来的时间其实很巧妙，一方面警方的注意力现在大部分集中在寻找嫌疑人和研究勘察结果上，这里刚刚被勘察完，警方也许会放松警惕，另一方面，她已经被审讯完，不在场证明基本成立。
　　但也很冒险，毕竟这里勉强案发现场，属于警方眼皮底下。
　　冒险都要来找的东西，显然，非常重要。
　　但这个东西……喻珂抬头看了眼言遇的后脑勺，迅速想到他之前有往树林里走，好像就是这个方向。
　　喻珂无比庆幸他们找了个好位置，一棵古树粗壮的树干将他们挡得很好，她发了会呆的时间，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
　　探出一点看，发现李佳宁已经蹲了下来，埋身挖着什么。
　　而且，她此时是转过身，正对他们所在这棵树。
　　喻珂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看一眼她挖的物价就收回脑袋。
　　她正为自己的鲁莽自责，前面的男人却动了动，脚下的枯叶发出刺啦啦的声音，还一阵一阵的。
　　丝毫不掩饰的。
　　喻珂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言遇信步走了出去。
　　外头响起一声惊呼，“你……”
　　喻珂正要出去，垂首时看到言遇手上拎着把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的……枪？
　　她站住了。
　　完全没有出场的必要啊，因为言遇已经抬手，眼睛半睁着，还带着那么点慵懒，却因他手上的枪，气质浑然更像个漫不经心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杀手，他手腕微微一抬，食指一勾，毫不犹豫开了枪。
　　喻珂倒吸口冷气，正想说喊枪下留人，杀人犯法的啊！
　　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因为根本就没有枪声。
　　言遇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眼神也没赏过来，淡声道：“麻|醉|枪。”
　　喻珂觉得自己白白吸了口冷气。
　　半响觉得疑惑――怎么还没有倒地声，该不会射偏了吧。
　　却看到言遇眉头一皱，浑身的慵懒气儿全没了，只一霎那的功夫，只见一个人冲向言遇，接着眼睛那人手上的东西反射的白光一晃，喻珂从小舞枪弄影，心头下意识一紧，也没有细想那究竟是什么，就是一个飞脚出去踢飞了那人手上的东西，利落收回，下一秒伸出一脚将其一勾，伸手按着人的肩往一下用力一压。
　　人肉落地声彭的响起。
　　喻珂一套动作下来不过两三秒，临场发挥又有点着急的缘故她还有些没缓过来，摇摇头，眨了两下眼睛才能定睛看去，才知道放倒的人是李佳宁，扭头，那边掉了把折叠水果刀。
　　而李佳宁一声都没发出，眼睛紧闭着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一根细针 。
　　原来是麻醉针起作用了，不过也忒慢。
　　喻珂正松口气，正要站起来，就看到一下片被鲜血染湿的草地，而那血，是从李佳宁脑后那块流出的，猩红的血色蔓延得很快，她几乎肉眼可以看到李佳宁的面色一点点白下去。
　　喻珂小脸煞白，蹭的站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手机，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按住她的手，对方声音依旧浅淡平稳，但此时听起来分外令人心安：“我已经通知马峰了。”
　　喻珂哆哆嗦嗦地反抓住他的手，镇定道：“你看到了的，我，正当防卫。”
　　言遇张了张嘴，喻珂脑袋里突然走马观花地闪过言遇出其不意毒过她的话，其实真没两次，奈何每一次都印象深刻，她几乎是立马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别，不准毒我，不准说没有！”
　　柔软的手紧贴着他的唇，他几乎能感受到滑腻的肌肤和饱满的指尖，带着一点点香甜气味。
　　扑到他怀里的姑娘看起来都要哭了，虽然他觉得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但无奈她生出这样一张脸，皱一皱眉，小脸一垮，配合水润的眼，看起来分分钟可以掉眼泪。
　　马峰带着人冲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柔弱姑娘软在高大男人的怀里，掂着脚尖伸手抚摸男人的唇瓣，大大的眼睛水润，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而对方一手轻轻在姑娘的细腰上，也在深情凝望着她，偶尔一阵风带过，衣衫轻扬，落英缤纷。
　　若不是地上还有个淌血的疑似杀人犯的人还躺着。
　　这个场景一定可以排进马峰此生为数不多所见到的浪漫时刻的前……不知多少甲。
　　一行人冲过来不知道踩碎了多少落叶，刺啦啦一大片，听力非常好的两个人立马就分开了。
　　马峰很快回过神，神色肃穆地朝后头人说：“赶紧叫救护车。”
　　喻珂煞白的脸在刚才一堆人冲进来时红了一下，现在又煞白了，扭头对言遇道：“你应该提前跟警察大叔说有伤患才对。”
　　言语间有点指责他做事不周到的意思。
　　言遇瞥她一眼：“看到李佳宁时通知的警察，我哪能料到她挨了麻醉还如此顽强，以及你……如此生猛？”
　　喻珂闭嘴了 ，这时马峰道：“所以……现在是怎么了？”
　　他指着地上的李佳宁，此时有两个警察已经上去为李佳宁做紧急止血。
　　“是我把她伤了……”喻珂坦白的声音平静下来，但她心里一点也不平静，还有点憋屈。
　　所以她为什么要出手呢，出手还挨人毒。
　　她想伤人的吗？还不是那个破麻醉针的破功效。
　　不安慰就算了，还毒人！
　　情商低！直男！
　　这种！是！绝对没有！女朋友！的！！！
　　喻珂丝毫没有意思到自己又开始灌毒奶，更是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奶完后多少次惨遭打脸。
　　虽然心里一顿气，但是她还是很认真清醒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马峰完全没有想到是这小姑娘把人放倒的，由衷觉得人不可貌相，又看喻珂面色苍白，安慰道：“没事，你这个也算正当防卫……就是下次出手，叔叔建议你收点力。”
　　喻珂蔫蔫地点点头。
　　这时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有几个人抬着担架过来。
　　身后的男人上前一步，缓声道：“李佳宁头上的血是她自己放的，在喻珂压倒她时她用力地往地上撞以至造成现在这样。”
　　喻珂瞪大眼，又听到言遇补充道：“她有寻死的念头，你们看着点。”
　　马峰严肃地点点头。
　　这边李佳宁已经上了担架，而她刚才头底下的地方，是一块陷在土地里的石头。
　　难怪伤得这么重。
　　确实，喻珂心中还是有着几分自知之明，她日常出手，从未有将人打得重伤过，何况对方是个女孩子。
　　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移开了，阳光就这么泻下来，抚慰了被压着的那寸心脏。
　　喻珂慢吞吞地看了一眼言遇，正巧对上他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他有看她 ，总之四目相对了三秒 ，言遇慢慢勾起点唇角：“不气了？”
　　刚刚还没有情商，瞎几巴毒人的家伙突然勾出这么撩人的笑，似乎连他身后的冬阳都暗淡了些，喻珂自认为自己从来不是记仇的人，含糊地嗯了一声。
　　言遇又道：“你刚刚的身手很不错。”
　　喻珂慢吞吞睨了他一眼：“谢谢。”
　　“我觉得若不是你刚刚出手，我可能免不了挨伤着”
　　“唔……”喻珂含蓄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不会，除非你小脑没发育全。”
　　言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