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63、第六十二章 食堂与冲突

　　“看看这——我说是谁呢？”
　　本安泽他们正在开开心心吃着晚餐，却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这声音虽然未曾听过，但其中包含的尖酸刻薄却是实实在在的。
　　所有用餐的人都在这一瞬停了下来。

　　安泽微微眯起双眼，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是笑容未达眼底。
　　他顺着声源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压根不认识的黄发少年，正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
　　——不，与其说是看着他们，不如说是单单盯着一个人。
　　——林塞。

　　“怎么——你连说话都不敢了吗？”那个黄发少年恶狠狠地盯着林塞，“林塞表兄？”
　　林塞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事实上，在来丹妮娅学校的路上，他已经料到如此，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只是放下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站起身，看着那个有着一头与他同色头发的少年说道：
　　“我们出去说，林奇。”

　　林塞表现得无比镇定，甚至是波澜不惊。
　　可安泽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一丝恐惧与逃避。
　　所以安泽把手搭在林塞肩上——又把林塞摁了回去：
　　“嘛，别这么急嘛，先吃完饭再说。”
　　然后他笑着抬头对那个黄发少年——也就是林奇，说道：
　　“呐，小朋友，打扰别人用餐就是你们丹妮娅学校的礼仪吗？”

　　“你说谁是小朋友！”林奇怒气冲冲地反驳了一句，然后还是直直地盯着林塞，“林塞·莱恩德！你就是个懦夫！你自甘下贱地去其他学校学习，竟然还敢踏在丹妮娅的土地上！你敢和我打上一场吗！”
　　这句话一出，刹时惹怒了在场的卡纳图学生。
　　连带着安泽眼中都一闪而过不善。
　　安泽微微眯眼，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就感到身旁闪过两道影子。
　　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加利亚的魂技捆着那个黄发少年砸在墙上，基堤的大刀也钉在墙上，与那黄发少年的脸就相隔两厘米。
　　整个墙上都是裂纹。
　　安泽微笑着喝了口茶——他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两个行动派。
　　然后他看了看拉斯蒂娜搭在伞上的手，和阿连娅身边浮现的大泡泡——很显然，她们晚了一步。

　　安泽叹了口气——果然这里只有我是能bb就懒得动手的温和派。
　　他喝着茶，看着那边的情形。
　　——嘛嘛，至少加利亚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杀了，已经成长不少了嘛。
　　安泽眼中带着一点老父亲的欣慰——他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与之前校长的表情一模一样。
　　加利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何有一瞬间头皮发麻。
　　可当他疑惑地扫视左右，却发现并没什么异常。

　　最后，加利亚黑着脸俯视着林奇，身上满是叫嚣着的杀意：
　　“——杂碎，竟然敢挑衅我。”
　　——哦，差点忘了，加利亚有个无条件接受下所有面前的挑衅的天赋。

　　墙上的黄发少年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委屈。

　　好在基堤的关注点总算是对了，他对着林奇说道：
　　“给林塞还有卡纳图学校道歉。”
　　现在还挂在墙上的大刀，闪过一丝威胁的冷意。

　　可林奇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他并不是不害怕，只是他脑袋里面的愤怒已经覆盖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从看见林塞的第一眼起，他便只剩下了愤怒。
　　“给、林、塞、道、歉？”林奇一字一顿地反问着，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甚至眼角还笑出了泪花：
　　“道歉——道歉——？！”
　　“真敢说啊！”
　　“我给林塞道歉？那谁给我们死去的二十一个族人道歉！谁给我们被骗的十八年道歉！谁给我们莱恩德家族的未来道歉！”
　　他笑得撕心裂肺，疯狂之态让基堤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
　　然后林奇猛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一直沉默不言的林塞：
　　“林塞！你不配有莱恩德的姓氏！你不配踏入‘朝圣者’范围内一步！”
　　林塞一直低垂着头，可他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紧，他在微微颤抖。

　　安泽微微眯了眯眼，他的视线转到林奇身上，笑眯眯地说道：
　　“啊啊，小朋友，我刚刚的话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他虽然在笑着，可周身的气息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沉沉地压在在场所有人身上，让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逃离这里！
　　——会被杀掉的！
　　几乎所有人脑袋里都冒出这几句。
　　他们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呐，这次听清了吧。”安泽笑着说道，他周身恐怖的气息一瞬间烟消云散，就仿佛刚才只是所有人的错觉而已。
　　“如果想要谈话的话，应该选一个好的时间和地点，对吧？”安泽歪歪头说道，“当然——如果是有什么烦恼，想要谈心的话，可以找我哦，毕竟我是这么一个亲切的贴心大哥哥。”

　　——去你的亲切的贴心大哥哥。
　　安可还没从那恐怖的压力中缓过神，就听见安泽的这句话。

　　安可咽了口唾沫，他其实被安泽刚才的样子吓到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偷偷靠近安泽，小声说道：
　　“喂喂，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你收敛一些，别太欺负人啊。”
　　安泽挑了挑眉毛，一脸疑惑和无辜：
　　“我怎么欺负人了？不是他自己主动过来挑衅的吗？”
　　“而且——”安泽笑了起来，“后面藏着的两位，看了这么久不出来见见吗？”

　　——还有人？
　　安可瞪大了眼睛。
　　刚才安泽的气息实在吓坏了很多人，所以当他恢复平常状态时，基本上所有人都冲冲离开了。
　　所以安可一直以为这里就剩下他们八个卡纳图的围着一个丹妮娅的。
　　——噫，这么想着好像确实有点欺负人。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第一个走过来的是一个少女，她有着一头很浅的金色头发，瞳孔也是漂亮的金色。
　　她对着安泽他们这么说着，目光扫过林塞，对他微微点头——她似乎也是林塞认识的人，可行动却与林奇完全相反。
　　“我叫伊芙琳，目前负责丹妮娅学校二年生的所有纪律。”然后她顿了顿，介绍了一句在她身后慢慢走来的浅灰色头发的少年，“这是墨菲，我的搭档。”
　　那个名叫墨菲的少年……似乎与在场所有人格格不入……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目光牢牢钉在手中的手机上，一边像诅咒一般的低声念着什么。
　　安泽听了好一会，才听清这人念的是——“SSR”。

　　伊芙琳强行无视了墨菲的碎碎念，继续致歉：
　　“这件事是我们丹妮娅学校的过错——实在是太失礼了。我们会给贵校一个交代的。”
　　她的目光停在安泽身上，自刚刚那股可怕的气息后，她就对此人格外重视，然后她礼貌地询问：
　　“——如果可以的话，方便您透露姓名吗？”
　　——这个人一定会是这次联赛……不……甚至是整个“朝圣者”的重要对手……
　　——得好好查一下……

　　安泽微微笑了笑：
　　“当然了，美丽的小姐。”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
　　“安可。”
　　“什！唔唔唔！”安可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嚷嚷着，就被安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安泽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啊，这孩子看见美丽的小姐就喜欢搭讪。为了不给您添麻烦，我先让他闭嘴。”
　　“唔唔唔！”安可挣扎得更剧烈了。
　　伊芙琳的目光扫过安可，她有些疑惑，但礼仪告诉她不要对别人的个人癖好说什么，所以她非常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安泽温和地笑着，继续着刚才的对话：
　　“我叫安可，安心的安，可能的可。如果有什么事，欢迎来找我。”
　　“安可吗……我记住了。”伊芙琳这样说道。

　　就在这时，伊芙琳身后的少年墨菲突然传出崩溃的哀嚎。
　　——难道是出事了？！
　　吓得所有人纷纷看着他。
　　——可这人看起来完好无缺，不像是突然受到什么攻击。
　　就听见墨菲嚎到：
　　“啊啊啊啊！！一百连了！！一百连都是NR！！为什么连个保底都没有啊啊啊！！”
　　“一定是游戏公司改了概率啊啊啊啊！！我要告他们！！”

　　安泽的嘴角不免抽了抽。
　　——啊……看来又是一个非酋……

　　“……如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带这两个家伙下去了。”伊芙琳说着。
　　安泽笑了笑，比了个手势：
　　“请。”
　　——然后他就看见这位彬彬有礼的少女，迫不及待地一手一个，提起那两人衣领就离开。
　　——嘛……是挺丢人的……
　　安泽耸耸肩。

　　等该走的人都离场，餐桌上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一个原因是林塞，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安泽。
　　除了早就知道安泽力量的加利亚，和并不在意队友身份的基堤。
　　其他人都有略微的僵硬。
　　林塞似乎心事重重，众人便也不太好打扰他。
　　所以，他们的目光不自觉往安泽身上飘去，却没有一个人发问。
　　“嗯？怎么了？”安泽毫无自觉地看着他们，脸上是更真切的迷茫。
　　“……不，没什么。”最后还是拉斯蒂娜开口说道。
　　然后安泽脸上更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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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奇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用餐结束。
　　在回去路上，安可终于忍不住开口偷偷和拉斯蒂娜他们嘀咕着：
　　“喂喂，安泽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如果说之前是隐瞒着的话，现在为什么主动暴露出来。”
　　“难道是因为林奇那家伙惹恼了他？”阿连娅猜测着。
　　“唔……”
　　拉斯蒂娜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倒是觉得，他可能是认为大家这么熟了，就懒得继续藏下去了吧。”
　　安可抽了抽嘴角。
　　——不不，我和他可一点不熟！
　　——我也不要这么恐怖的熟悉啊啊啊啊！
　　——而且他随手坑人还用我名字！！

　　——等等！
　　安可突然发现了盲区。
　　——所以这家伙明明记得我！是故意装作不认识的啊啊啊啊！
　　——他果然每次都在玩我！
　　安可一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恐怖，大声嚎叫：
　　“安泽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走在最前面的安泽什么都没听见。

　　“别激动，别激动。”普兰照例拉住安可。
　　可没人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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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内。

　　“——所以，不打算说说吗？”安泽眨巴眨巴眼问道，“我们说好的促膝长谈呢——”
　　——不，并没有说好。
　　林塞沉默着。
　　“我们都很担心你。”安泽突然收了一贯轻浮的态度，认真说道，“特别是作为室友——从你暑假回来开始，我和加利亚都察觉到到了你不太对劲。”
　　林塞愣了愣，他抬起头——他清楚地看见了安泽眼中的担忧。
　　然后他的目光转到另一个人身上——他看见加利亚别过了头。
　　——……好吧。

　　虽然林塞对这句话保留怀疑，但他还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你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吧，安泽，关于我手臂上的伤。”
　　“伤？”安可疑惑地问道，然后他感觉有些尴尬，“抱歉……这是你们寝室内的谈心会，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下……”
　　安可拉了拉普兰准备离开，林塞却摇了摇头：
　　“没事，你们留下吧。”
　　林塞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安泽，加利亚，安可，普兰，基堤，拉斯蒂娜和阿连娅。
　　这是他第一次将他的伤口主动暴露在他人面前，在此之前，都是让它藏在心底——腐化或者遗忘。
　　所以他顿了顿，组织好语言：
　　“你们或许知道，我是一直为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加入‘朝圣者’而努力。”
　　他抿了抿嘴角：
　　“但是——我在这个暑假，被彻底剥夺了加入‘朝圣者’的资格。”